风牧野再睁开眼时已经在医院病房里了,床边趴着一个人,睡着了还抓着他的手腕。
难闻的消毒水味堵在鼻子里挥之不去,后脑一跳一跳的钝痛搞得他有点犯恶心。他动了动被抓着的手,睡着的人没醒,又动了两下,还是没醒。
“呕——”风牧野终于忍不住,往另一边侧身趴在床边吐了。
趴在床边的小文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条件反射似的从床底掏出个塑料盆,看他把头伸到床另一边,又踉跄着跑过去帮忙接呕吐物,手一下轻一下重地帮风牧野拍着背。
“别……别拍了……”风牧野抓着床边的扶手,脸色发白,“一拍我更想吐了……”
“哦哦哦那不拍了……”小文这会儿才算醒了过来,使劲甩甩头,彻底清醒了,手搭在他的背上轻轻帮着顺气。
呕了半天,就吐出来几口清水,小文拿水让他漱了几遍嘴,这才扶着他慢悠悠地躺下。
风牧野看着他,小孩儿身上又是那件旧旧的灰色格子衬衣,洗得都脱色了,袖口也磨起毛边,有点寒酸,但是因为人长得白净,乍一眼看倒是显得特别乖。
小文从床头柜上拿起一只体温计,甩了甩给风牧野夹在腋下,问:“风哥,除了恶心想吐,还有别的不舒服吗?”
风牧野想摇头,后脑的不适让他马上停住动作,开口答:“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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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音又干又哑,像老树皮裂开的声音。
他忍不住想清喉咙,可一用力就扯着头上的伤口,只能一下下地咽唾沫。
小文见状赶紧又拿了个新的纸杯倒了水,从旁边的八宝粥盖子上扣下个透明塑料勺,一点一点地给他喂水。
“从哪儿弄了这么个盆,医院发的?”润过水的嗓音终于正常了些。
“嗯,还给了条毛巾,本来想帮你擦擦干在身上的血,结果质量太差根本不吸水。”八宝粥的勺子舀不起多少水,小文就一勺接一勺,以量取胜,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大夫说你有点脑震荡,醒了估计会吐,我就把盆放床边了,没想到你跑另一边吐去了。”
“你趴这儿睡我总不能吐你身上,”风牧野看着小文,目光有点审视,“你昨晚是喝了多少,怎么醉成那个样子。”
塑料勺的勺柄又小又软,即便小文的手指纤细捏着也费劲,他躲开审视的目光,看着勺子里仅剩的水珠连忙又伸回杯子里舀了一勺。
他把水喂过去,盯着风牧野冒着青胡茬的下巴:“是前天,哥,你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
季弢最近忙得要命,眼看着忙活了大半个月的合作就要顺利收尾了,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个灾星,直接把胜利的尾巴给扯断了不说,脑袋上还挨了一酒瓶子。
这下倒好,直接把稳赢的局面拉到地狱模式,还把自家老爹给惊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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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病房,就看到屋里那两个灾星跟那儿演定格默片,坐着的那个举着勺子,躺床上那个深情款款看着坐着举勺子的,眼圈还红着。
屋里的两人听到门响,小文一回头,就看到推门进来的臭脸少爷。
“三少,你来了,”他赶紧放下手里的水杯,把自己坐的带靠背的折叠椅拎过去,又给自己搬了个小圆凳放在床边。
“醒得挺快,身体素质不错啊,”季弢一屁股坐在小文搬过来的折叠椅上,椅子颤悠悠的,一动还吱嘎吱嘎响,烦得他把翘起的二郎腿又落回地上,这才没了动静。
“风哥也是刚醒,睁开眼就吐了,话都说不成句,大夫说症状挺严重的,得好好观察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小文握着风啸雨的手腕一脸担忧,情真意切地把这番话说完才又向黑脸少爷看了过去,对方眼神里的怒气果然散了不少,这才又问起:“三少,李总那边……没耽误您的事儿吧?”
季弢刚缓过来的脸色又黑了。
小文见状赶紧闭了嘴,拿起床头的杯子继续给风牧野喂水。
“你早说有情哥哥护着,我吃饱了撑的要关照你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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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落地没一会儿的大长腿又翘了起来,西装裤脚上一大块深色干涸的印子并不明显,只是因为跟周围布料的质感差别很大,所以落在风牧野的眼里显得格外清晰。
“不喝了,”风牧野眼神示意小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折叠椅上的高大男人。
对方像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调整坐姿挺直了后背,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下敲着膝盖。
“这位……风先生,你怎么舍得小文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在袖曳这种地方当服务生,哪天要是真失了身你哭都没地儿哭去,男朋友嘛就该负起责任来……”
“三少,风哥不是……”小文有点激动,声音比刚才大了许多,随即又低了下来,“我们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
季弢挑着眉看过去,对上了两道不善的目光。病床上的人头上绑着纱布,还罩着一层紧绷的纱网,脑袋勒得圆圆的,活像颗卤蛋。
其实他对风牧野有点印象。
之前有个十八线小明星包下袖曳开生日派对,来了不少娱乐圈的明星朋友,出名的不出名的季弢也没能全认出,反正挺养眼,员工们也都借着工作的机会跟自己喜欢的明星去搭话。
那天他去的晚,平时人来人往的门口就风牧野一个人躲在最靠边的大理石柱后边,打火机摁得咔咔响,并不熟练地嘬着烟嘴,挺好看的脸都呛得变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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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管你俩什么关系,但这次得罪的不是什么小虾米,季氏旗下所有的餐饮品牌超过60%的供货渠道都在这个姓李的手里,不是简单换个合作商就能解决问题的,牵一发动全身,你俩最好赶紧去做个体检,看看身上有多少能卖的器官来补我这回的亏损!”
“被灌酒欺负的是小文,被酒瓶砸脑袋的是我,生意没谈成不应该让谈生意的人来负责吗?”
病床上的人脸色白得快跟床单一个色,讲话也是有气无力,可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却闪着黑亮的光。
季弢喉头一哽,气得扭头跟小文大喊:“这叫话都说不成句?你嘴里有句实话没有?”
“风哥你先休息,我送送三少。”小文丢下句话,不由分说地把季弢从病房里拽了出来。
季弢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连拖带拽被矮了自己大半头的人从屋里撵了出来。
“拽我干嘛!”季弢臂弯里搭着西装外套,臭着脸往墙上一靠,“你没跟里边那哥们儿解释清楚啊,他看我那眼神,就跟我把你逼良为娼了似的。”
“还没来得及呢,”小文白着一张脸,怯怯地看着他,“三少,这次的事都是我的责任,有什么我能帮忙补救的吗?”
正午的阳光热辣,直直地打在男生干净的脸上,瞳仁都映成了浅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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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年大三了吧,出国的钱存了多少了?”季弢突如其来问了这么个问题,双手环胸盯着他,身上那股生意人的油腻腔调烟消云散。
小文抿着嘴,答:“不到五十万。”
看季弢冷着脸不说话,他又问:“够吗?”
季弢嗤笑一声:“你是问出国还是补亏损?”
小文脸瞬时白了。
“……亏损。”
“不够。”
“还差多少?能不能每个月还一部分,”小文嘴唇咬得发白,“您能别把风哥牵扯进来吗?这事儿本来就跟他没关系,要不是我贪您那几万块钱的报酬,也不至于让他以为……”
“文一宁,你脑袋也被酒瓶砸了吗?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季弢明显动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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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文躲开刀子般锐利的眼神,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慢吞吞地答着话:“风牧野是个好人,我不想给他惹麻烦。”
阳光烤得人容易发困,季弢这两天总共睡了不超过四个小时,从来不喝咖啡的人硬是灌了杯美式,这才有点精神。两人在楼道里晒了这会儿太阳,好不容易吊起来的精神头彻底被疲惫盖了过去。
“你这是真看上人家了,”季弢眼神往病房的方向一甩,“直男?不过我瞧他看你的眼神挺特别的啊。”
小文苦笑一声,摇摇头:“他应该是把我当别人了。”
“嚯!直掰弯加替身,你拿的剧本还挺精彩,”季弢拍拍他的肩膀,“加油啊小伙子,你就祈祷我能赶紧找到新的渠道合作吧,不然你的剧本里还得再加个‘天价欠款’!我给你支个招,趁着人住院赶紧把前边的剧情走一走,万一局面超出我的控制,也好有人跟你同甘共苦。”
“三少,我没骗你,我们俩真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
“非亲非故的为了救你脑袋被人开瓢?不喜欢人家存着保命的钱说赔就赔了?”
“我把他当亲人,我觉得风哥也是一样的,”小文接过对方翻得巨大的白眼,哼哼唧唧地不敢大声反驳,“你不懂。”
季弢懒得再跟他掰扯这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好好好我不懂,那你就负责把你的‘亲人’照顾好,让他赶紧康复,我最近要去外地,有急事找吕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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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文顺从地点点头,目送他进了电梯。
吕助收到信息就把车开到了病房楼门口,接上老板就往公寓开,季弢嫌弃地脱掉两天没换的衬衣,拿起旁边座位上堆着的毯子搭在身上,半躺在座位里,后知后觉地想起小文最后说的话。
上下牙一碰就说把人家当亲人,连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算个屁的亲人,季弢这样想着。
“吕飞,帮我订今晚飞京城的机票,公司这边帮我盯紧点,姓李的有动静马上告诉我。”
“好的季总,”吕助询问地看向后视镜,看着闭眼躺在座位里的老板,“那这次去京城让小张陪您一起去?”
“小张留下帮你,这次我得在京城多呆几天,你一个人处理公司的事忙不过来,他是你带出来的用起来最顺手,把公司里给我盯住了。”
后视镜里的人突然睁开眼睛看向他,补了一句:“医院里那两个也留点神,别再出岔子了。”
吕助推了推鼻梁上眼镜回答:“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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