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牧野咬着烟靠着锃亮的大理石柱，一身简洁的安保黑西装衣裤，尺码正好，衬得体型健硕又挺拔。
淡白的烟雾蒙着脸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忽明忽灭的红色火点，一上一下地晃动着。
旁边垃圾桶盖上躺着一个老旧的华为手机，屏幕上来电提醒的界面持续闪着，他盯着那个名字出神，烟嘴叼在齿间，较劲似的来回磨着。
终于，屏幕暗了下去。
风牧野把烟夹回指间，拿起垃圾桶盖上的手机，吹了吹落上的烟灰。
“嗡嗡——”
屏幕又亮起，“未接来电5”的提示框下多了条未读信息。
「国庆回家吧，想想一直念叨你。」
指间的烟又送回嘴里，风牧野狠狠吸了一口，口腔顿时充满潮湿辛辣的烟雾，呛得他一阵干呕。
他拧着眉头看了眼，过滤嘴已经被自己咬烂了，露着湿哒哒的白色纤维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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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是没法抽了。他呆滞了几秒，把剩了小半截的香烟狠狠摁在垃圾桶盖上。
虎子正趴在二楼走廊尽头的窗边给女朋友发微信，余光瞥见楼梯间走上来一个黑色的身影，立刻把手机塞回兜里站得笔直。他扭头去看，绷起的神经霎时松弛下来，傻呵呵地笑着跟来人打招呼。
“风哥你来啦！”
风牧野回了个笑，慢悠悠走近，停在两步远的地方，面向走廊靠窗台站着。
虎子经常跟风牧野搭对班，早就习惯了对方沉闷话少的性子，兜里的手机还在嗡嗡震动，于是又掏出手机划开屏幕，转身冲向窗户，打字的手指忙得上下翻飞，他哭丧着脸求道：“风哥，麻烦你帮我看着点经理啊，我把女朋友惹生气了，得赶紧哄哄她！”
风牧野点点头，眼神示意他安心哄对象去。
旁边水吧里一个小个子的女服务生费劲地拉着一箱啤酒往推车上搬，风牧野走过去，没费什么劲儿就把那几箱啤酒都摞在推车上，用手推了推确定放稳了，才让一脸感激的小姑娘把车拉走了。
风牧野看着刚来的小姑娘拉着推车，一路磕磕碰碰地把酒送进包厢，才把目光收了回来，虎子还在旁边对着手机抓耳挠腮，转角包厢的门开了，保洁大姐推着保洁车从屋里出来，两个侍者各自抱了几瓶酒从包厢里出来，步履匆匆地进了电梯。
他叫了虎子一声，问：“那边怎么了？”
虎子赶紧抬头顺着风牧野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保洁宋姐清理着包厢门口地板上的碎玻璃，抽了口凉气：“哟，小文不会又摔瓶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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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文？那间是他的房？”
虎子被风牧野突然冷硬的语气砸了舌头，忙解释道：“季三少带了朋友来，他的包厢一直都是小文给送酒，你知道的。”
虎子给了他个眼神，说得尤其意味深长。
风牧野目光一闪，大步走了过去。虎子见状，赶紧把手机往裤兜里一塞，一溜烟儿跟了上去。
包厢里空无一人，空气中混着浓重的酒味，沙发，桌面，地板上全是湿漉漉的，就像刚刚泡过酒。
“宋姐，屋里这是怎么啦，这么重的酒味？”
虎子抬手在脸前使劲扇着，把头缩了回来，看了眼旁边的风牧野，眼睛也被呛得隐隐发红。
“嗷哟，我来的时候屋里乱七八糟的，地上碎了好几个酒瓶，听刚才那俩小伙子说，有个什么大老板看上小文了，让小文陪着喝酒，那孩子的脾气哪肯做这个啦，大老板就生气了，非说小文把酒撒了他一身，要他喝酒道歉，然后就被带走啦！我问他们小文带到哪里去了他们就不肯说啦，嗷哟哟这些有钱人真是丧良心的，小虎啊，你说小文这孩子不会出什么事吧……”
宋姐只是个打扫卫生的，大老板们要做什么她一个打工的也管不了，只能干着急。风牧野没等宋姐说完就扭头进了电梯，阴沉着一张脸，把惊慌着想跟上来的虎子关在了电梯外。
刚才在宋姐身后出来的两个侍者平时是负责一楼的，风牧野凭着印象在吧台找到了其中那个高个子戴眼镜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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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着喝了好几杯金朗姆，被带到六楼去了。”
眼镜男仔细打量着风牧野，看出他的心思，忍不住补了一句：“三少今晚的客人是个很重要的大客户，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别给自己找麻烦。”
“袖曳”是宁市北部繁华区最大的会所，生意如日中天，客人爱来不光是因为场子大，还有一点就是配套设施十分齐全。
整栋楼一共十层，一到四层的酒吧和ktv包厢，五层向上是酒店客房，各种房型，应有尽有。
风牧野手插裤袋在吧台旁站着，口袋里的烟盒捏的变了形，跟眼镜男对上视线，对方立刻躲开，低头整理着桌上堆着的水单。
他又朝吧台走近了一步，眼镜男终于受不了他的视线攻击，无可奈何地开口：“608。”
“！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
&嘶吼的嗓音在巨大的音响中传出，换上一首更劲爆的重金属摇滚ix，炸醒舞池里逐渐疲惫的男男女女，开启新一轮的疯狂。
风牧野拿起旁边酒保刚榨好的橙汁一饮而尽，掏出钱夹抽出一张纸钞压在杯底，开口道：“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是你告诉我的。”
说完，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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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三少平日带在身边的助理就在房间门口站着，电梯门一开风牧野就看到了，脚下一点儿没犹豫，直接朝608走了过去。
助理往前一步拦下了他，打量着他的着装，压着嗓音问：“三少让你来的？”
四层的环境并不像楼下那么闹，助理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
风牧野点头：“三少让我来把人带走。”
“带人走？”助力面露疑惑，错过身子向电梯的方向看了一眼，“你没带别人一起上来？三少有没有说李总这边怎么办？”
风牧野摇摇头：“他说让你亲自给他打电话，只让我来带小文走。”
助理将信将疑，走廊里实在太过安静，门里隐约能听到男生挣扎拒绝的声音，越来越大。
风牧野舌尖用力抵着上颚，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些，他伸手：“门卡。”
助理被他的语气冷得打了个哆嗦，无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门卡，叮嘱说：“进去说话注意点。”
说罢，帮他刷开了房门，转身去跟季三少通电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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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牧野立刻推门进去。
屋里一片狼藉，侍者的黑色工装马甲跟肥大的西装衣裤乱糟糟地丢着，白色水晶果盘扣在一旁，切好的各色水果撒的到处都是，饱满大颗的葡萄被压烂，汁水浸在短绒地毯上。
他踩着那些打翻的水果，目不旁视走到沙发旁，把那坨光溜溜的肥肉掀了下去，解开扣子脱了西装外套，把沙发上那个衣不蔽体的人裹住。
“风哥……你怎么来了……”小文醉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半眯着眼伸脖子往门口瞧，“三少还没来吗？”
“你跟我走。”风牧野帮他套上裤子，却发现裤链和衬衣扣子都被扯坏了，“还能站得住吗？自己揪着裤子。”
地上那坨肥肉发出动静，艰难地蠕动坐起，瞪着着风牧野，含糊不清地骂道：“走什么……你他妈哪儿冒出来的……狗东西……”
风牧野让小文靠在沙发靠背上，跨了两步走到坐在地上的那人面前，蹲下，向后扯着那人的头发，在那张仰起的肥脸上不客气地拍了两下。
“李总是吧？跟小孩儿玩有什么劲，想玩什么我陪你。”
那堆瘫着的肉微微发着抖，嘴上仍旧不干不净：“你他妈坏我的事……小心你吃……吃不了兜着……呕……”
李总张大着嘴，吐出被塞进嘴里的踩得稀烂的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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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牧野站起身，捏着桌上叠成玫瑰花形状的餐布，手腕一抖，慢条斯理擦着手上的汁水，厌恶地暼了那人一眼。
“西瓜降火，李总慢用，地上还有不少，想兜着走请便。”
擦过手的餐巾被丢回餐盘里，风牧野回头拉起又躺倒在沙发上的小文，身后那坨油光锃亮的肥肉一边呕一边骂骂咧咧的摔东西，风牧野半个眼神都没再给，晃了晃已经完全醉倒的小文，叹了口气，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房门外传来极速飞快的脚步声，一个高大的人影冲了进来，风牧野冷眼看过去，来人的脸黑得像锅底，正是季氏的三公子——季弢。
风牧野在楼下见过他几次，厚着脸皮问了声好，刚要解释今天的事情，就看到对面季弢神情骤变，惊呼一声：“让开！”
身后猛地掠过一阵带着水果香味的风，风牧野下意识把小文往怀里搂。
“啪——”
眼前炸开透亮鲜艳的玻璃碎片，四溅的酒液淋在单薄的衬衣上，逐渐倾斜的世界爬满了粘稠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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