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尚刚回到自己厢房附近,汗水早就湿透了内里的中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这才知道吕娥的话并不是大话,这太医院的汤药的确是大补,一颗冰果真的压不住。
“范管事?您……您这是怎么了?”
赵玉峰的声音突然从一侧传来,随即快速地跑过来扶住了范尚。
李长顺也在附近,一个箭步抢上前,看到范尚那脸色,“管事!您脸色难看得很!是不是病了?小的这就去请……”
“不用!”范尚血红的眼珠子看了一眼两人,嘴巴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灼人的热气,“去备木桶!最大的!打井水!冰的!现在!立刻!马上!”
赵玉峰和李长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就去准备了。
如今的范尚对他俩来说,那就是天!
范尚随即就冲进了自己的房间,将身上的太监外衣脱掉,只留一件中衣。
但是汗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而且脑子全是今天看到雪鸢出浴和吕娥挑逗自己的样子。
妈的!老子就不信自己还能被一碗汤就给搞定了?
老子就算是憋得鸟爆了,也不回去跪在吕娥的面前。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等待间隙,范尚看向窗外,猛地瞥见了院子角落那片浓重的阴影。
雪鸢就静静地站在那株老槐树的暗影里,她站得笔直,正一脸平静地看向范尚这边。
“看戏?都他妈在看老子笑话……”
一股暴戾的邪火直冲天灵盖,烧得他眼前发黑。
要是这都灭不了火,老子只能找你来灭火了!
很快两个太监抬着木桶送进了范尚的屋,很快又有太监拎着一桶桶的井水进来。
“管事!水……水好了!满……满桶的井拔凉水!”
等赵玉峰和李长顺,以及几个小太监将桶里放满了水后,这才过来回报。
“好了,都出去!”范尚闷声低吼了一声,随即起身将人往外赶。
等人出去后,立刻关上门,落下门栓,这才脱掉身上的中衣。
精赤的上身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肌肉虬结贲张,皮肤滚烫发红。
他连腰带都懒得解,直接粗暴地褪下裤子,蹬掉鞋子……
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抬脚,跨进了那巨大的木桶!
“呃啊——!!!”
范尚顿时喉咙里不自觉地发出一声低吼。
冰冷!
刺骨的冰冷!
那极致的寒意在接触的刹那,就与体内肆虐的燥热展开了最原始、最惨烈的搏杀。
他猛地沉下身体,将自己整个儿砸进水里!
冰冷的井水瞬间没过头顶,淹没了那声痛苦的嘶吼。
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把冰锥,从全身每一个毛孔狠狠扎入,直刺大脑深处!
一片混沌的冰冷黑暗中,吕娥那双凤眸却亮得惊人。
带着掌控一切的得意,带着施舍怜悯的戏谑,冷冷地俯视着他。
“啊——!”范尚猛地从水里抬起头,带起大片冰冷的水花。
他像一条濒死的鱼,张大嘴巴贪婪地、剧烈地呼吸着,胸口剧烈起伏。
他双手死死抠住粗糙的木桶边缘,身体上迅速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但那体内焚身般的灼热感,在这冰火地狱的极致煎熬中。
终于、终于被这刺骨的寒意一丝丝、一寸寸地强行镇压下去。
那股几乎要冲破理智堤坝的原始兽欲,如同退潮般缓缓从四肢百骸抽离。
只留下一种虚脱般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冰冷。
脑子里的混沌和暴戾,随着体温的骤降,开始慢慢沉淀、冷却。
吕娥那张玩味戏谑的脸,在渐渐清明的意识中。
“呵……”
范尚发出一声自嘲的冷笑,破碎的气音在冰冷的水汽中飘散。
他缓缓仰起头,后脑勺重重地靠在粗糙冰冷的木桶壁上,闭上布满血丝的双眼。
蠢啊!
自己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他范尚是什么人?
一个被霍莽当棋子扔进这吃人深宫的假太监。
一个靠着点小聪明在刀尖上跳舞的亡命徒。
他凭什么以为吕娥这种从霍莽府邸的姬妾一路杀到太后之位的女人。
会是一个耽于情欲、能被自己轻易拿捏的深宫怨妇?
她经历过最卑贱的匍匐,也品尝过最高处俯瞰众生的滋味。
她那双凤眸里燃烧的,从来就不是什么深宫怨妇的空虚寂寞冷。
而是和霍莽一样,对权力如同饕餮般永不餍足的贪婪!
是那种要将一切人、一切事都牢牢捏在掌心,生杀予夺尽在一念间的掌控欲!
以为自己是猎人,人家是猎物!
其实现实情况完全相反,自己才是人家眼里的猎物。
即便今晚得逞了,又能如何?
给她一时的肉体欢愉?
那算什么?
不过是她用来驯服,和赏玩自己这个聪明玩物的小小手段罢了。
自己若真以为凭那点“本钱”就能让她俯首帖耳,简直是痴人说梦!
肉体?
那只是最底层、最不值一提的战场。
他想要的,远不止于此!
他要的,是彻底征服这个骄傲到骨子里、掌控欲深入骨髓的女人!
从灵魂深处,让她对自己俯首称臣!
让她那双永远带着审视、戏谑和掌控的凤眸里。
最终只剩下对自己的依赖、敬畏,乃至崇拜和恐惧!
让她明白,她吕娥可以是大燕的太后,是李承隆的生母,是霍莽的对手。
但在他范尚面前,她首先必须是一个完完全全、从里到外,都属于他的女人!
肉体上的臣服?
那不过是这场征服战役胜利后的点缀,是锦上添花。
是到时候看她表现才决定是否“赏赐”的玩意儿!
“咚咚咚!”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是赵玉峰的声音:“范管事?您……您没事吧?水……水够凉吗?要不要小的再……”
“不用!”
范尚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清晰地穿透门板。
门外瞬间没了声息。
他不再理会,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直灌肺腑,激得他精神猛地一振。
他撑着桶壁,哗啦一声从冰冷的木桶里站起,看了一眼下面。
“没出息的东西。”他低声骂了一句,带着极致的自嘲,跨出木桶。
随即拿起旁边干燥的布巾,一边擦拭着身体,一边望向铜镜。
他范尚不但要做猎人,还要做这个时代最牛掰、高端的猎手。
而猎物,远远不止于大燕太后吕娥,那不过是这场游戏的赠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