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被阳光撕成碎片时,林渊发现断墙上的藤蔓在一夜之间爬满了半面墙。风信子的蓝紫色花苞垂成帘子,金盏花朝着太阳张开喇叭状的花瓣,而最让他惊讶的是——昨夜那粒野莓籽竟拱出了嫩红的芽,两片心形子叶上凝着的露珠,折射出七彩的虹光,像谁在晨光里偷偷架起了微型棱镜。
“快看!”小姑娘的尖叫从喷泉方向传来。林渊跑过去时,正看见牧羊少年们围着水车惊呼——不知何时,池底的苜蓿种子已经发芽,细嫩的茎秆在水中舒展开来,随波晃动时竟在池面织出流动的绿色纹路。更奇妙的是,那些小鱼学会了用嘴叼着种子,沿着石渠游向新开垦的田地,鳞片划过水面的细碎声响,像在念诵某种古老的播种咒语。
铁匠阿铁的风铃在午间迎来的标题下写下章末尾写下:“当人们学会用种子标点大地,用根系连接词语,废墟便成了等待被朗读的诗篇。而所有未说出口的希望,都已在泥土里排成了行,只等春风翻过这一页,就会齐声读出,关于重生的,最明亮的段落。”写完时,小姑娘不知何时趴在他肩头,用蒲公英绒毛在纸上按出了无数个小小的星号——那是比任何修辞都更生动的注脚。
风掠过水渠时,带来了远处森林的消息。林渊听见松涛里混着新的声响:是邻镇的学徒们在种植他们送来的种子,是老妇人的蜜蜂在传授花开的密语,是雪山融水在为所有新生的根系谱写伴奏。而在这一切之上,阳光正以不可阻挡的姿态漫过来,将每个芽尖都染成金色,像给所有正在生长的诗行,加上了最耀眼的书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