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二
十五年没来莫家，胡彩容缅怀熟悉又已老去的一切，欣喜也怅然。
莫弈跟在後头，恳切地说：「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你，而且也想不起来。听你对我的称呼，我想我们以前很熟，对吗？」
「什麽嘛！」带着委屈回身，胡彩容陡增的音量很不委屈，「我那麽好忘记吗？」
「不是这样……」总之是他的错，莫弈直说了，「是因为我失忆了。」
眉眼沉静下来，胡彩容不带表情地凝视他。
任她看，他能理解她的不信任，毕竟失忆这种事通常只发生在虚构的故事里，初闻他失忆的朋友和同事大多也不信。
由他始终带有迷惘的眼神，胡彩容相信了他。「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吗？我有记忆以来就认识你，相处到八岁。」
笑眉展开，莫弈感到老天对他其实不薄，这麽快就遇到熟人。「可以告诉我小时候的事吗？我无法再忍受那十年的一片空白。」
头歪向一侧，胡彩容一副很不解，「莫爸、莫妈、兰花nn不可能没跟你说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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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弈艰困地摇了一下头，嘴里空洞地喃喃：「兰花nn……」
「你连你nn都忘了！」胡彩容诧异的音量应该可以唤醒全社区的人。
「不，我只是不知道她被你喊作兰花nn……」悲痛如风，拂上了莫弈的脸，「我当然记得nn，即便她永远离开了。」
「兰花nn已经……」胡彩容摀住嘴，伤感仍由指缝流泻，「她人好好，我好喜欢她。」
「她的病很严重了，离开是痛苦的解脱。」莫弈安慰她和自己。
「什麽时候的事？」
「一个月前。」莫弈低垂的眼抬了起来，「nn自知不久人世，三个月前一个人回来这她最想念的地方住，你没遇过她？」
「真有这事！」胡彩容又唤醒了不少人。
没心情纠正她的音量，莫弈只想知道：「怎麽回事？」
「你家窗户开着，一定有人嘛，我也不止一次看到疑似兰花nn的身影……」胡彩容的话似完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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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不说了？」婉转地探究，莫弈不想b她说不愿意说的。
望向他处，胡彩容的目光焦点淩乱移动，好一会儿才回到莫弈佯装平静的脸上。
他迫切想知道的，自身并不清楚是什麽，其实她也是。那些，必须去探究，由她，现在还多了他，她微微感到轻松些，便说：「有一次我还看到我爷爷在你家，但他si不承认，还说兰花nn根本没回来。」
「或许……」莫弈想帮胡家爷爷找个理由。
「我知道啦，他老年痴呆症犯了，不该忘的忘了，可以忘的全记得！」胡彩容倨然噘起嘴，美目也贲张起来。
莫弈忍不住笑了，「看来你跟你爷爷感情不错。」
察觉他的笑意来自她的表情，她马上收敛起来，再说：「我们两家交情很深，爷爷上你家不管找谁都没什麽好奇怪，这是十五年前的状况。」
莫弈再也压抑不住迫切，往她面前大跨一步，「一定发生了什麽事，对吧？」
他身高将近一百九十公分，突然接近来，不到一百七十公分的胡彩容顿感压迫，不禁往旁边站去。
莫弈无意识地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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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告诉你嘛，但你那麽大只，站面前好可怕！小时候你就超高，常被推到最前面挡找麻烦的小鬼，现在我才知道那些小鬼的恐惧！」抱怨着，胡彩容走动起来。
00鼻子，莫弈隔一段距离跟着。
书房门前，胡彩容戛然止步，「那画……」
她几乎没眨眼地注视画，浓睫下朦朦胧胧浓的感慨，「是我和雨妹妹……」
到她身边，莫弈看她再看向画，「这两个小nv孩其中一个是你，那这画的来历跟你家或我家有关，对吗？」
「是兰花nn画的吧。」胡彩容抬眼望他，又是诧异的表情，此次音量不大只因心绪尚未完全由往事脱出。「你连你nn是画家这件事都不知道吗？」
不应该，但莫弈得点头。
他的态度像做错事的孩子，惹得胡彩容有些心疼，就跟他解释清楚，「兰花nn很会画油画，本来只是兴趣，好像是莫爸的朋友提议拿去画廊，陆续卖掉好多幅，还不断跟她邀画，她不想出名而已，不然早就是名画家。她喜欢画风景，也画小孩子，我们都当过模特儿喔。」
「nn画的……」莫弈走进书房，站在画的前方，想像着nn画画的样子，而他眼里的茫然就像画中纷飞的絮，无向而充满。
胡彩容也进去，到画的右边，更近距离观看，发现了画框很新，「以前我没看过这幅，感觉是最近画的，可这画面真实发生在十五年前……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和雨妹妹是偷偷在那边玩的，大人都不知道，她怎麽画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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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似乎有很多值得思考的点，而莫弈连个念头都捉不住。
见他苦恼的神情，胡彩容以为他试图回忆，为他握紧秀气的拳头，「加油，你可以的！」
莫弈的眉瞬间回复飞扬神态，嘴也笑开了，「十岁以前的事，我不拥有它们，只能等待它们心甘情愿来找我。」
灵光一现，胡彩容兴奋地跳了一下，「你失忆不会跟那件事有关吧？」
莫弈也兴奋了，一个大步又到她身边，「哪件事？快告诉我！」
「我还想问你哪！你爸妈没告诉你怎麽失忆的吗？」
胡彩容乍然的失望让莫弈心落谷底，「没有。」
「为什麽他们连这个也不说？」
「我知道就好了。」
「那件事我不是很清楚，总之那天以後，你和雨妹妹两家人都不再出现。我怎麽问，家人都不说，五年後我家也搬了，渐渐也忘了，陪爷爷回来这边住又想起来，可他们还是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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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弈给沮丧的胡彩容一个开朗的笑，「他们是为你好吧，可能你知道了就会和我一样被人勒脖子。」
胡彩容的心情仍沉沦，「你才回来就被勒脖子，还是在家里……希望社区治安很好，几乎没听过有贼，十五年前那件事之外，也没看过警察进来……」
「警察！」莫弈深黑的眸子里透出微光，「我是该报警，顺便找个资深警察问问。既然警察来过，那件事不会是个天大的秘密。」
胡彩容缓缓点个头，「我问过同学、邻居，可能当时年纪小，没一个提得出有用的资讯，大了以後我试过在网上查，也一无所获。」
「十五年前民风保守，过於异常的事件不会公开流传，警方封锁消息的可能x很大。」微光闪耀了，坚定了莫奕的信念。
「感觉是很……」不安涌动，胡彩容的眼眨动得快，目光便漂流去莫弈脖子上的勒痕，「很可怕的事……」
「如果我告诉你，我不只被勒脖子，那人还拿出刀……」
「啊！」胡彩容低呼一声，受惊的脚步连连退。
莫弈反s地拉住她的手，以免她撞上墙。
她倏地张挂笑容，挡掩羞在颊上开出的红，「我没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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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她仓皇而胡乱的视线，莫弈看住两人还相接的手，不禁自责又让她尴尬，却忽略了该先放开她。
清冷的空气中，两人都热的，手心相连之处汗珠暗结，胡彩容终想起：「你刚话还没讲完。」
莫弈终能收回手去顺顺头发和思路，「你愿意陪我去报警吗？」
「可以呀。」
「那走吧。」
「现在？」胡彩容声音又大了。
「当然。」莫弈两手chak子口袋，悠闲又气派地走出书房。
胡彩容愣了会儿才跟上，嘴里叨念：「说了就要做，真的是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