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蔷薇

类别:科幻灵异 作者:春与愁几许 本章:第六章 黑蔷薇

    一

    月冷千山

    江南的春日气候多变,分明前日还教人错觉如在夏日,第二日回到学校,又只有十多度。骤然的降温闹得她险些感冒。钟杳倒不觉感冒又如何,只是若被他知道,不免要被嘲笑。

    下周有一场重要的联考,这周末她没办法回家,与钤相见的日子推迟到遥远的半月后。他也不喜欢有事没事就发来短讯,日思夜想的十余日间,实在熬得漫长。

    终于到第二周的周四。她结束最后一门政治考试,心已经彻底野了。整个人坐在教室灵魂出窍,再无半点好好念书的心思。她只想尽快回家,再继续无所事事等到周五放学,也是百般折磨。

    她久违地上顶楼找程凛喝酒。两人算是远房亲戚。钤有一个姐姐,名叫若筠。若筠有个儿子叫程弈,年纪挺大了,如今已参加工作。程凛是程弈的小堂妹。走亲访友的时候,杳与程凛时不时能碰见,自幼就相互认识。

    两人一道玩,则是高中同校以后才有的事。程凛比杳高一届,这年正是高三。此时的她已经确认保送,成了条失去梦想的大咸鱼。夜间无事,她有时会坐在顶楼的楼道上,望着星空喝酒,思考宇宙与人生,等钟杳来。但杳只有闲不住的时候才想起她。

    这天夜里相见,程凛正轻哼着小曲,脚尖轻踏舞步,对着不远处的白墙比出跳动的手影。她见杳,心直口快地怪道:“你怎么才来啊。”

    “前两天在考试,没办法。”杳答。

    凛丢给她另一瓶没开过的和乐怡,“我记得你喜欢白沙瓦。”

    “谢谢。”杳走到她身边坐下,打开瓶盖。

    二人略一碰杯,凛道:“上周日,你没来学校吧?我去你的班里找,没见着人。”

    她忘了没来是为什么事,横竖是在家里粘着绍钤,便随口敷衍,“我身体不太舒服,第二天才来的。”

    “和钟绍钤在一起?”凛问。

    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杳总觉她问得话里有话,没好气答:“身体不舒服,我当然在家。”

    凛道:“那天发生了些事。原本我妈妈在家里做舒芙蕾,也请程弈他们小两口来串门。两人聊到一句,就不可收拾地吵起来。我出去听好像是说,程弈婚后还去嫖了,钟绍钤早知道有这事,故意瞒着不说。”

    “他跟自己的姐姐关系那么差,没任何立场说别人的家务事吧。”杳忍不住为钤开脱。

    “不是啊,你想,凭什么偏偏是钟绍钤知道这事?”

    杳沉下脸,“你意思是他带坏程弈?她们两夫妇的事,没必要无端教他背这锅吧。”

    凛道:“谁知道呢。程弈好像非但没觉得自己做错,反而觉得那次以后,自己才终于像个‘真正的男人’,还说维珍在别人家里又哭又闹,实在太不像话,简直故意教他难堪。”

    “什么臭男人。自己惹的事,推卸责任给别人。”杳破口骂道。

    小时候的杳很喜欢追在程弈屁股后面跟他玩。但钤一直为此事记仇,年里还阴阳怪气打哑谜,说“程弈可不是什么好小子”,或许就是暗指此事。

    杳不禁叹气,“经此一事,维珍姐也该看清这人了。发现托付终身的人不如所想,一定不好受吧。”

    “是哟。维珍当场就提出离婚,我说支持她,我妈妈也是这态度,男人有钱背着家里往外花,就是要不得。何况她们才结婚一年,程弈就已经敢做如此出格的事。维珍娘家人那边反而不同意,觉得她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耍小孩脾气。日子哪有一言不合就不过了,总归还是要磨合。闹离婚,都是她们这代人打小条件好,给惯的。她们那会可不兴这套。”凛道。

    “最后结果呢?”

    “还能怎么?大家都被搞得很不开心,不欢而散。维珍也是脾气太好,平日里凡事都让着程弈,媳妇当得跟妈似的,才教他越来越无法无天。只能说,别谈恋爱保平安,结婚更要不得。我记得你们家就没有几个人婚姻美满的,再婚的再婚,劈腿的劈腿,这风头可别传我们家来。”

    杳却为这话笑,“反正碍不着你。”

    “钟绍钤近来没做什么古怪的事?你竟然都不说他了。”

    杳莫名地不悦,手中的罐头捏瘪一块,“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对着我直呼其名地叫他,毕竟那是我爹。”

    “哦?”凛忽然露出警觉的神情,“突然对他这么好?你以前不也对他直呼其名吗?怎么?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难不成他真把你睡了?”

    杳怔住,握着罐头的手猛然一颤,酒险些洒了。

    “哎,不是。”凛连忙道歉圆场,“我只是开个玩笑,不是当真的。我……我现在知道错了。”

    但杳心有余悸,彻底丧失与她继续喝酒的兴趣,随意找了个借口辞别,“我先回去写作业了。”

    凛却问:“不是今天才考完试吗?怎么又有作业?”

    杳原已站起身,此时又转回头,道,“作业想做是做不完的。”

    凛却睁着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望她,“我知道错了嘛。”

    “那我也得去写作业了。”

    顶层走廊的月色凄冷,空气清冽,疏星久违地露出面孔。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去年她随他去听古琴演奏,人散场后,他望着天边的孤月,毫无征兆就来了这么一句。他的朋友挤眉弄眼地解释说,淮北有一位故人。她生气,酸溜溜地骂他没有心。他反嘲她年纪太轻。后来她知道,原来写诗的人也没有心,正因心中无物,写诗才意外空灵。

    能怎么办呢?

    凛是说者无心,做错事的杳却禁不起玩笑似的试探。她扎进顶楼无人的卫生间,拨钤的电话。铃声响过好一会才接通。

    “怎么了?”电话那头的他寻常问道。

    一听见他的声音,她就忘光事前编好的借口,只是揪着盆栽的叶子道,“我身体不舒服。”

    他轻易就将她的话当真,循循善诱问:“那该怎么办?我来学校接你好吗?考试已经结束了吧?”

    “嗯,已经结束了。”

    跟他回家,也好。她压抑着喜出望外的心情,不动声色问,“你喝酒了吗?”

    “我的声音听起来像喝酒了?”

    她下意识摇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电话那头的他并不能看见。

    片刻沉默,杳听见隔壁的男厕有人在抽烟,一直学不会吸烟过肺,抽一口就一顿咳嗽。他大约也能听见她讲电话。彼此都有违反校规的把柄,正好算是扯平了。

    而后,钤再度接上话,“我马上过来,稍微等我一下。你班主任那边我会去说。先挂了。”

    “好。”

    杳走出卫生间,正好和迎面撞上隔壁抽烟的人。他抬起头还是个熟脸,是林稚。

    “怎么是你啊?你吓死我。”她忍不住问。

    林稚望了她一眼,习惯性低下头,一副“我也不愿意是我”的幽怨神情,道:“是我。”

    不久前,她换到靠窗的座位,两人位置相隔反成最远,也有些天没碰到了。

    这撞见自是不能多说,心照不宣地忘记最好。但见他嘴边似还挂着点欲言又止的意思,杳看出端倪,试探着多问一句,“那……我先走了?”

    他果然吞吞吐吐地叫住她,忽换上套近乎的方言,说:“钟杳,钞票借点。”

    杳意识到事情不太寻常,反问道:“你……要借很多吗?很多的话,我身上的钱也未必够。我得问你做什么用。”

    林稚见她松口,却长舒一口气,“没关系,你愿意借多少就借多少。其他的我会再想办法。我有一个朋友,意外怀孕了,现在得瞒着家里人凑钱打胎。”

    “不会是你的孩子吧?”杳咄咄逼人地反问。

    他好像已经对类似的屡见不怪,麻木地重复,“不是我,真的只是朋友。”

    “也是同龄人?混漫圈认识的朋友?”

    他淡淡点头。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是”。

    “对不起,我讲话太冲了。”杳一时很难以接受,心中百感交集,最后只能对自己说,这都是别人的事,“我现在没把钱包带在身上,下去以后再给你吧。”

    她万万没想到,林稚当场给她上演了一个滑跪,并道:“太感谢你了。救命之恩,改日定然提头来报。”

    回到教室,杳将身上仅有的八百块整钞都给了林稚,并暗示他说,自己并不需要这钱急用,可以放着慢慢还。

    林稚拿着别人的钱却很于心不安,当周周末就还上其中的六百,并告知她手术的情况,证明自己没有编造借口,一切属实。她问他这钱又是哪来的。他含含糊糊说,是做兼职的收入。什么兼职?他不说了。这是后话。

    和林稚告别后,她来到校门口等钤。

    二

    春时雪

    不出多久,钤穿过学校门前的广场,从马路边上缓缓走来。离电话打过去才只有十多分钟,比想象中更快。寂然无声的穹顶之下,建筑物背后的群山与旷野异常辽阔,恍若天地之间只他一人。他还没换下白日上班的西装。

    她忍不住想迎上去。可这样是不是太主动?她在他那里还是个身体不适的病号,也不该表现得太过活泼,自露马脚。

    就等他这么走过来好了。她低下头,屏息凝神地等待着。

    然而到最后五步远,她终于迫不及待地扑进他怀里。

    “辛苦了。”他揉着她安慰,牵起彼此的手缓缓而去。

    这感觉让她很新奇。似乎在同学们的家长那边,她们在高中认真读书,考出对得起家人的成绩是天经地义的事。没有不辛苦,只有更辛苦,又有什么好说道的?但钤从来不这么想。自从她们变成那样的关系,他还更宠她了。家务不让她干,他都包了。她学习,他就在旁陪着,没过一会就劝她休息,给她捶肩揉背。他望向她的眼神深情,像很早以前就想这样做,终于不用小心翼翼地克制。他也喜欢更现在的相处。

    走出几步,她被风吹得轻咳起来,他自然而然就揽过她的腰,怪道:“晚上天冷,还只穿这么点。怪不得要生病。”

    她挤眉弄眼地笑笑,转移话题,“电话里听你那边有点吵,在跟人喝酒吗?”

    他点头,“我说我要开车就没喝。刚好你打电话,就趁机溜出来了。”

    “这样跑出来没关系吗?或许会给人留不合群的印象。”她问。

    “无所谓,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饭局。这种聚会对于他们来说,无非是每天过一成不变的日子太过无聊,须另寻些活下去的由头。消磨无聊罢了。”

    一种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尔的寻乐,他也这样理解程弈出去嫖?

    “你知道程弈的事吗?”

    他一副作壁上观的坦然,“知道啊,他老婆要跟他离婚。上个礼拜,他已经来我这边哭过,问我该怎么办,你的消息倒灵通。”

    “你怎么跟他说的?”她再度挽起他的手臂,抬眼望他。

    “干嘛?”他对她的好奇略感讶异,“我什么都没说,让他自求多福。”

    她不禁笑,果然这才是最像他的反应。

    “你心底怎么想这件事?”她又问。

    他道:“程弈老婆本来是下嫁,她家里给了程弈很多事业上的帮助。真离婚,程弈估计就失去一切了。我的看法,就是他乖乖去讨好求原谅吧。但这话我不会跟他说,他变成什么样都是活该。”

    杳听他的话忽觉惘然,“倒是维珍家里不同意她跟程弈离婚。我听说,有些没儿子的家庭,父母会挑一个满意的女婿,把女婿当成真正的继承人培养。他们莫非是这样的情况?有时女婿比真正的儿子好用。比方说子承父业。现在很难强迫儿子从事大人所做的行业,要是扶不起的阿斗,也很难提前知道。但是女婿可以精挑细选,挑一个志向让人满意,听话又聪明的。”

    钤笑了,似对她的话不以为然,“程弈就算了吧。这些你听谁说的?我认识很多人,家里小孩刚出社会,雄心勃勃想做一番事业,没过几年,在社会上跌得头破血流,又跑回来接受大人的安排。白手起家太寂寞了,最后还是被迫子承父业。”

    “寂寞?好奇怪的说法。事业心跟寂寞不寂寞的没关系吧。而且像你这么说,被迫做不喜欢的事情,没人理解,没人志同道合,这不比白手起家更寂寞?”

    “想被别人认同,想在万千人中显得独特,不就是寂寞吗?这种毛毛躁躁又不接受现实的小孩可太多了,一点意思都没有。”他道。

    有一瞬间,杳觉得自己也被他骂进去,带刺回道:“你很独特,独特到无论在哪里,总有人愿意像飞蛾扑火一样爱你,所以你就不寂寞了吗?”

    他笑得更开,“你知道我很喜欢你这点。”

    但她听他的表白,反而心里发堵。这话的意思是说,她像他的一面镜子,他喜欢自己的真实被她无情地照出来,这会带给他自甘堕落的愉悦。

    “嫖娼。”杳心神不宁地岔开话题,“我刚才本来想问,你对他去嫖的事情怎么看。他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

    “那是一句开玩笑的话。”他认真想了想,“既然是嫖娼不是出轨,那他还没有想放弃这段婚姻。”

    “嫖不是出轨?”

    “结果也是。”他接受纠正,“我刚才是想说,从动机来讲,嫖娼是钱色交易,交易结束关系也结束。因为动心而出轨,事情复杂得多。”

    当他细细解释出来,杳才发现自己对男人的想法毫不关心。但刚才那句话,的确是她在问男人怎么想?她好像只是想听他承认,这是错的。

    而且听他说来,嫖比出轨不严重。但她好像能原谅他出轨,他爱过别人,却不能接受他嫖,一点都不能。尖锐的话题教人不安,她有点生气,又后悔明知道男人和女人注定有不能相同的生命体验,还故意跟他聊这些。

    “那样的时候,你会告诉我吗?”她最后问。

    他深吸一口气,道:“男人是一定要靠鸡巴活着吗?”

    听他急得吐出粗鄙之语,阴霾又一扫而空,她不禁笑出来。他想说的意思她听懂了,他觉得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都是傻逼,所以他不那样做。但好像他口中的字眼一组合,又生出其他古怪的意思。

    反过来讲,如果男人没有了他的鸡巴,好像的确会被认为失去了当男人的资格。如果她有一根鸡巴,她们之间的关系就不一样了。她会操他,像个男人那样——好像也是迟早的事。如果她们做爱不知节制,等现在能玩的花样玩遍,就会迫不及待开发这种新方式。

    到时候,如果有医学或魔术的办法把他的鸡巴移给她就更好了。世人共所崇拜的大爹,阳具,菲勒斯,终于会被她们父子当成聊胜于无的玩物,从遮遮掩掩的神坛之上跌至尘土。

    两人一边聊,一边走了很远的路。学校本就建在广阔的庄园附近,街道冷清。停车的地方更是荒芜,举目望得见茫茫的田野。叶顶只有在风中翻涌时才露出嫩绿的一面,的确像浪。

    “东西给我吧。”他对她道。

    杳将行李递过去,而他竟放在前座,自己跟着她坐进后排。

    他也坐后面,谁来开车?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杳恍然回神,忽然感到现实的一切都很陌生。她警惕地望向他,问,“你要干什么?”

    “你没生病。”他捧起她的脸,不留情面地拆穿。

    雪松气味在车内狭小的空间弥漫得无处不在,甜腻齁人。音乐的碟正好播到《有时寂寞》,半醉的萨克斯和着慵懒的语声,一句“热吻不担保高兴”,他闭上眼倾近,将欲作吻,她却正好将他的手臂拂开。扑了个空。交缠的手反拉扯更紧。他又借势探过来扯她的衣服,大片肌肤曝露在路灯的淡光底下,苍白的光晕浮现于肩头,像一只朦胧的小桂冠。

    她用另一条手臂挡住他进犯的攻势,“你怎么看出来的?”

    “真正生病了会说哪里不舒服,而不是‘生病了’。”

    她假怒推他的脸,他却用劲抵回来,俯身在她胸前,一口咬住娇红的突起。整团白玉盈满他的手掌,又从指缝间溢出。青春期生长的胀痛像江南的下雨天形影不离,乳房就在潮湿的空气里悄然长成。痛感让湿意暂时散去,回过神来,却反似浓烈的酒劲漫入骨髓。

    “你不会想在这……”

    车震。想必他将车停在这里,就已经是早有预谋,也没问一句她的心意,她也有可能不答应。

    察觉她的迟疑,他为她拢起校服,停下来问:“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

    “倒也……”

    与其说生气,不如说是恐惧。刚才的念头已经让现在的她倍感陌生,回想起来,竟像偷窥了另一个人的脑子。

    他脱掉她的球鞋与长裤,吻一半落在内裤裤腰的蕾丝,一半咬在盆骨边缘。很快下半身只剩两只白棉袜,一只还套至脚踝,一只仅挂住半只脚。他忽然问她,内裤腰边的丝带蝴蝶什么用,依然没问她愿不愿意。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回答,反而赌气说:“你不行。”

    他的脾气似好也不好,盈盈笑着,手中的内裤便揉成团塞住她的嘴。

    车后座的空间到底太窄,两个人的手脚不知不觉就要打架。他的人一压上来,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淡淡的,停留已久的后调,香氛里的雪松树林。

    扬起头时,车窗只倒映出世界的片隅。光下的浮尘宛似纷然摇落的雪,而她在做一场无关尘世的梦,感到自己就快和后座融为一体,成为一件他的所有物、一件器具,在只容得下彼此的空间里彻底被占有,被他塞满。

    从穴里离开的手指牵出晶莹的水丝,在夜的幽光下映成暧昧的色泽。小狐狸,你湿了。排卵期,淫水流得比平时更多,更粘稠,身体敏感得异常。哪怕理智拼命抗拒,动物的本能也让她渴望着他的抚弄。

    她不敢太用力挣扎,牙齿一咬紧,内裤也会变湿一点。可后背终究忍不住在皮革垫上暗暗磨蹭,溃散的凉意解了近渴,身下的垫子却随空气的升温变得灼热。她又难耐地弓起腰,他却冷不防地抱起她光溜溜的屁股,放在腿上,黏腻的银丝把他的裤子也弄脏了。

    抵抗不能。情欲的东西除非完全不碰,碰一点就注定收不住。

    胸,揉揉胸。被塞住的嘴巴没法说话。她只好亲手将他的手迎过来,一点点扣住乳房底下空虚的痒,按下去,碾碎,意识像雪沫一样四分五裂。爱液的气味在香氛里弥漫,更是意乱情迷。

    他没想到她会这样主动,生涩,却是不假修饰的诱人,霎时间也受到很深的挑动,喉结情不自禁地滚了一下。她也动情得止不住发抖,额上遍满涔涔的汗珠,碎发、鬓角全都湿漉漉的。他像是才反应过来,把内裤从她的口中拿掉,就听见一声微弱却明确的呼唤:

    进来。

    脚又不耐烦地踢了他。

    完全体的阳物从顶在穴口到深入花径,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黏糊糊的,没有任何阻碍。

    被撑开的感觉不比第一夜好多少。就算不痛,忽然间由空变满也说不得好受。他在她耳边轻道:回家了。她羞得面红耳赤。怎么能把她的阴道比喻成家?那真正的家又成了什么?她又没控制住扇他巴掌的冲动,即便这对他是一种奖励。

    知觉几乎错乱。她先感觉到灭顶的酥麻,从脊背到远处的肢体,再是花心被温柔地顶开,像在动荡的水波里晃,肉穴绵软,却死死地咬着他,绞着他不放。她比第一夜的时候更能尝出滋味。光是两个人纹丝不动地合着,听车内的音乐为她们变得绮靡,就已经太销魂。

    男人果然还是得又大又硬,她只要呼吸就能感觉到他。但这样岂不是便宜他?她故意绷着脸,不让他察觉身体的变化。他以为她还在习惯,含情脉脉捧着她的脸,画她的眉毛,却不知她已经暗爽很久。

    久到她几乎以为他在里面黏住,进退不得。

    动一动。

    她在他身下,语气却高高在上,反而是看起来他像全自动性爱玩具。

    他没敢弄得太用力。但只是轻轻两下,已足够让她变得更湿更软,沉浸地叫出声。娇媚的吟声被音乐盖住,她又叫得更放肆。想高潮了。她紧紧抱着他的后背,自慰似的用力夹他,不出片刻又颤着双肩瘫下来,徒留胸口剧烈起伏,心脏剧烈地跳。

    穴道完全敞开了。他将她的一条腿扛至肩上,才真正开始大开大合地操。半褪的白袜掉下来,裸足勾去脑后,拨来转去玩他的头发,她想的话,也完全可以揣他的脸,但现在想不到这么做的理由。他没有再讲下流的话,也操得她很舒服,无可挑剔。

    她只是叫得很大声,又望着他不自知地痴笑。脸还像方才那样潮红,羞意却不知所踪。

    当然她也不知道,放浪的姿态落在他眼里,几乎和上回做时判若两人。

    他也有点疑惑,抱着她问:我今天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有感觉?

    你……你原来知道吗?她听见话才如梦初醒,勾着他怯怯道。

    知道,插进来就知道了。

    眼瞳里忽转换成倔强的泪花。

    细听果然是的,今天的爱液太黏稠,就连水声的音色也不太一样。

    三

    狐狸茸毛

    在车里做颇有偷腥的意味,仓促,伸展不开,难以尽兴,像被网缚住时死死挣扎,越挣扎越紧,到最后不免从穿着衣服做到脱精光。

    如果说车是现代文明的印证,在车里赤身交媾,反而被映衬得分外野蛮。四周的玻璃满是肉身相缠的淡影。她坐着他,他抬手护着她的脑袋,不至于在起落之间撞上车顶。眼镜不时被呵出的气息染作霜白,转眼间,薄雾又悄然散去。

    衣服都脱了,干脆眼镜也摘掉好了。

    她取笑着,正想这样做,他却握着她的手臂制止。

    为什么不行?这副模样不是更滑稽了吗?

    他一直从后视镜里注视着她的背后。或许也可以看到臀肉被手掌搓捏成各种形状,遍布靡艳的红痕。阴影底下竖立的阳具随着娇躯的起伏暗暗进出。她总是弄不了几下就要歇。腰酸得动不了,骨头似绵绵地化掉,但还是很难受。帮帮。她呜咽着哀求,被操熟了,便也无尊严可言。可他却似在生方才的气,无动于衷。

    做了这么久,哪怕眼神早就荡得涣散,他依然极力紧绷面孔,不自然地克制着,隐忍着,灵魂像置身事外,冷冷淡淡地打量她,想弄清问题的答案。那东西的兴致却有增无减,也对她不满似的。

    好烂的态度。胜负欲又被激起,她小幅摇摆着腰肢,用力将他夹住。

    射出来。

    硬挺的轮廓似在体内的软肉上刻出来,但没有任何作用。她有点急了,恶狠狠咬住他的耳朵。他把她翻过去从后面入,轻盈却磨人地往深处撞,好像全无技巧,但偏偏每一下都顶在敏感点上。她悄悄往前躲,一个劲往车壁的角落钻,又被他毫不容情地捉回。

    现在轮到她被他按着手咬住。上半身很快全都软在垫子上,只有屁股高高翘着,窄缝被操成紧致的洞,里面的粉肉也翻出来,变成蔷薇般娇滴滴的艳色,也像张小口逞强却贪婪地吞吃着他。

    他认真起来就认真得可怕,一句话也不说,临到末了才惜字如金地吐了两句话。第一句是:再敢说我不行。第二句是:夹住。

    是说把他射在里面的东西夹住。

    她也不想说话,冷着面色,幽幽地看他重新穿上落满皱痕、湿痕的衣服。理得再整齐还是遮掩不去蹂躏过的痕迹,欲盖弥彰。

    内裤没法穿了,她也不想穿外面的衣服,就裹着毯子缩在角落。

    他看出她心情不好,立刻靠过来抱她,哄她。

    但她毫不犹豫将他踢开,几乎是下意识,难以自控。再怎么说,因为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她心底里总有三分怕他,一般不敢轻易做这样的事。但在刚才,“不想给他碰”的念头强硬地占满脑海,像突然冲上头的晕眩一样。

    说到底这是一场被动物性驱使的性交,渴望的时候有多渴望,满足以后就有多厌倦,好像他又变回以前那个没有笑脸也毫无吸引力、冷冰冰的老男人。单论感情,她不至于这样嫌弃他。

    “待会就好了。”她看着窗外道。

    他回到前面开车,像是思考了很久,在第一个红绿灯那里停下的时候道:“不喜欢就告诉我吧,我不是非要怎样的。不会为了自己爽不管你,之前那是气话。但是你不说的话,我未必全能感觉到。”

    “嗯。”

    想是此刻的感官分外敏感,这话把她惹哭了。但不是因为委屈,而是一种空洞的失望,像阴天浓云万里的天空。她很想从云的形状中找出可以辨认的模样,半人半马的妖怪,或是四不像的麋鹿,但是什么都没有。

    好像作为情人,她们从最初就缺乏至关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无以名状,像是失忆的人没法在被封印的一片空白里编造过去的记忆。

    她也想更热情地回应他,像小狗一样欢快地满地打滚,翻出肚皮,告诉他好些天不见,她很想念他,却做不到。

    隔了很久,她才找到些许将他当作父亲的感觉,来自过去渺茫的习惯,不带任何感情发问:

    “你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时候,做完,觉得做这件事本身很讨厌?可能说不上讨厌,就是没意思。但讨厌也好,没意思也好,这种情绪都没法称作不喜欢。”

    “我明白了。”

    他回答得太快,她几乎觉得他没听她的话,只是已读乱回。后视镜里坚定的眼神,却说他的确知道。

    “你好像不会有类似的反应。”

    “克服了。都快四十岁了,怎么可能还像小孩一样。”

    她透过镜子对他扮鬼脸。

    厌倦归厌倦,他让她把东西夹住,她怕把毛毯弄脏,果然很努力地夹了一路。回到家洗澡时她想弄出来,却发现精液消失了,小穴依然湿软,一戳就陷。

    她记得他射的时候很干净,没有弄出来一点,全部都在里面。

    还是说射得太深,早就跑到子宫里去了?

    不就是说,会怀小宝宝吗?

    弄不懂他怎么想的。他向来思虑周全,不会不想万一。真的不想让她怀孕肯定怂怂地戴套,也不是让她自己去吃药。她以为自己考虑到他没考虑的事,通常都是自作聪明。

    所以是说怀上也无所谓,生下来就好?

    站在他的角度或许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会养的。养了一个小孩,再养一个小孩,区别不大。现在小号发生了一点微妙的状况,看不到未来怎样,干脆再造个小小号重开。男人只管播种就行,好像造小孩就是这样轻易的事,横竖这些年来她也没有被他养死。但她却觉怀孕是个很糟糕的噩梦,糟糕到足以让整个生命天翻地覆。

    果然她们的观念差别太大。

    她心烦意乱地把自己从上到下搓了一顿,洗完又窝在沙发上猛吃酒心巧克力,不知不觉吃了大半盒,几乎有些吃醉了。

    时间才九点不到。他洗好澡走出来,看见大半盒巧克力变成包装纸,他皱眉问:“你又没吃晚饭吗?”

    她不说话,只勉强地笑笑。

    “又要减肥?”

    “吃了面包,也不算完全没吃。吃饭太饱了,但是做爱会饿。”

    他给自己倒了半杯白葡萄酒,走过来坐,不由分说捉起她光裸的小腿,“怎么又穿这么点?你会冷的。”

    “在家里又没关系。”她躲过他,将腿收回长袍底下。

    一时无言。他见她别扭,不忍心再挑逗,只隔着一段沙发,玩味遥望。

    被这样看着更不自在。明知他此刻的脑子里已经又塞满色情垃圾,似要用眼神将她扒光,她却心事重重,没有情绪陪他玩狩猎游戏。

    如果她们只是性的关系就好了。床上一个样,穿上衣服还演得和从前一样,或许连乱伦都算不上,更像角色扮演、s之类,只是在虚构的游戏里暂时被赋予不属于自己的身份或权力。

    但世事并非可以一一分清虚构或现实。虚构一旦被构建起来,多少也会变成生活的一部分,甚至比事实更现实。

    乱伦就是乱伦。不属于自己的感情像小孩从身体里长出来,从胚胎变成具体的形状,无论多畸形、丑陋,就算背离世界,也想守护它的存在。

    只没想到这才过去半个月,她们又再次做了。她还很不习惯,下意识觉得他该很难睡到。对他存有那种心思,也不是很近来的事。

    甚至他还想要她。

    还有正事。她把一条腿伸出去,阻止他靠近,说道:“今天我去见程凛,聊到你,她的反应古怪。她或许已经猜到些什么,就……我们,我跟你……”

    “她猜到如何?随她去吧,这事她管不着。难不成还能去家长那里告状?”

    告状,这词语像在说小学生相互之间打打闹闹的事情,颇孩子气。杳忽然释怀了,“也是,实在看不惯就背后议论两句,应该没人会多管闲事。”

    没过多久,她又道,“我是不是暂时该离她远点?”

    他忽而正襟危坐,神情严肃问:“她对你说了过分的话?”

    “没有,就是随口……平常聊了两句,没关系的。”

    好像这语无伦次的样子更有鬼。

    “那看你吧。平常心就好,不必刻意对她怎么样。她知道也就知道了,这种事迟早瞒不住的。”

    这话又不免教她一怔。

    她怀抱着与他恰好相反的期待,相信彼此的关系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瞒住,像所有不在人前搭话的地下恋人。

    她深吸一口气,“被人知道,下场会很惨吧。”

    “他们又管不着。”他依旧不改淡然。

    她不禁为这事不关己的姿态感到愠怒,再度回想起往日被他忽视的种种,揪起他的衣角简直想骂人。可是骂什么?骂他本该像个大人一样有当担,护住这个家,而不是什么都无所谓?

    然而,好像眼前的景况都是她处心积虑的结果,这样讲,不就又变成任劳任怨的爸爸来收拾烂摊子?说到底,两个人犯的错,她有什么资格骂他?

    膨胀的气球终会撑破。她霎时红着眼蔫了劲,埋下头呢喃:“可是我好害怕。”

    他轻叹气,还是不知不觉坐到她身边,拍着后背安抚许久,才将人从大兜帽里拎出来,抱进自己怀间,“这种时候就多依赖我一些吧。你给自己的负担太重,一个人撑太辛苦。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只要想到我,我都会为你解决。”

    说罢,他又是半杯酒入口。但酒液未尝下肚,原封不动灌进她的唇关,又从嘴角溢满而出。他顺着溅落的甘醇,寸缕不遗地慢酌胸前香雪。嫌猜情意才上眉头,毛绒睡衣已又如蝉蜕般一片狼藉。浴后的少女肌肤,正含娇带怯泛出薄红。

    他的眼底似漾着千尺的碧潭水,一点一滴,写满山雨欲来的深情与渴念。眼尾却是芊眠如丝的桃色。和在车上时一样的眼神,只那会天太暗,不太分明。

    “做爱吧。反正也无别的事可做,不是吗?”他闭着眼柔声诱劝。

    承诺很动听,放入现实,他应该也有诸多无能为力。爸爸又不是超人,长到这么大这点事至少是明白的。但是逃避,或许也是一种不是办法的办法?至少无论在何时,她都可以逃去他的身边,将他所在的地方当成是家。

    她将他的手迎向空无一物的腿心——知他等下定还会要,从方才洗完澡她就是真空。

    最为这场恶作剧心惊胆战的人,是她自己。

    先前在车上,终归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感觉,回到熟悉的家里,面对满目琳琅的回忆,她勾他也没法那么坦率。

    不经意地轻轻一拽,他身上的浴袍就哗地散开。她眼神躲闪,像小时候看电视剧,主角突然接吻就会将频道切走。他却掰回她的脑袋,少女眼里的光却消失了。

    阴茎正似紧绷的弓弦昂扬,贴向下腹。从她半卧的视角看去,一览无余。

    她仍旧很喜欢观察他的性器,尽管再怎样恭维,又粗又硬、盘绕经络的玩意实在算不得好看,跟本人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因为自己没有,才分外好奇?

    他又硬了。他好容易硬,明明她也没做挑逗的事。难道他说她有女人味,意思是她只是存在就性感?她还是感觉不出来。

    愣神间,久因紧张而充血的阴核骤得爱抚,夹杂着些微痛感的爽快几令她双腿打颤。

    她也想要了。

    “你喜欢我这样弄?”

    她咬着唇微微点头,握着他的指端,更深更重地碾过小核。

    “变得好硬。”

    一找到那处敏感,他便撇开她极尽折腾地揉捻,似铁了心将半腐的果肉彻底捣坏。清涟如注的淫水又似初雪化开,乍看未曾显山露水,却长久从窄缝间涌流不已,沾得他满手晶莹。

    他故意收手磨她的耐性,悄声道:“家里有润滑液的,你一次都不舍得让我用啊。”

    这话说得她好像黄文里怎么都欲求不满的荡妇,轻轻一碰就会喷水。哪有那么夸张?大约也只是小醉的缘故吧?

    她皱起眉,蓄着狠劲将他拽倒,手指玩弄地捧起阴茎,同时用柔软的腿根磨蹭,威胁问:“你以为还可以嚣张多久?”

    他却神神秘秘做一噤声的手势,“先别急。”

    在她困惑的探寻中,他拿来一个哆啦a梦的百宝箱,箱子里塞满纯白的狐狸茸毛。

    毛绒玩具吗?

    她满怀疑惑地拆掉包装,捧出那团茸毛,是一条大尾巴,底下还有附带的手环、脚环、发箍、铃铛。

    “为我戴上吧。”他央求道,又从低处亲吻她的小腹。

    “准备很久了?”

    但是事到临头才拿出来。

    她居高临下地睥睨他,“你准备的,你自己戴。快点,要看你屁股翘起来摇尾巴。”

    “不给可怜的老男人一点情趣,会早泄的。”

    也不至于说到这地步。她忽然被他气笑,“好啊,我给你数着时间。你等下做不到一刻钟,就整晚上跪阳台吧。”

    “一刻钟?”他意味不明地重复,不知是嫌这时间太长还太短。她对她们每次要做多久也还不太有概念。

    她在他的伺候中把整副装扮穿起来,身上反而变裸。颈间的红绳金铃成为全身最鲜明的亮色。他挽着她的手缓缓来到客厅的镜前,铃铛也摇个不停,似要摇碎寂寞。

    “一定要这样吗?”她仍旧蜷缩着身体,迟疑询问。太过赖皮的话,她也不似他厚颜无耻,说得出口。

    “为什么不呢?你会喜欢的。”他如此说着,面对镜子站在她身后,逐一挪开挡在胸前的双手,抱在自己颈后,露出白里泛红的少女胴体。异己的白毛恰到好处地缀在肢体关节,正衬得满头黑发乌亮。通身似落满齑粉的雪团,无一处不是香软。

    喉间的铃铛正随她受惊的气息,巍巍发颤。长尾夹在彼此的髀股之间,做最后一丝无谓的挣扎。她转头望他,他却要她看镜里。他正抱着她的腿,将阳物送入她的小穴,进来得几近莽撞。

    到底是谁急?

    亲眼所见的时候才更觉不可思议,她竟真将那硕然巨物吞下。比她深一度的肤色,紧绷的筋与肉,无时无刻不在重申着这场侵略。毫无阻拦的亲密接触,正让他一点点沾满她的蜜水,留下消抹不去的罪证。

    看着镜中的她,对他也是不小的刺激。不过多久,他的额边就流汗了。

    她突发其想,垂手弄他的蛋蛋,但才触到边缘,就猛然被他推倒,转成抱腰后入。双腿发软,她扶着橱柜才堪堪站稳,他却兴味盎然地猛干好一阵。铃铛随肉体的冲撞清脆地摇,一时竟使本该沉寂的幽夜聒噪不已。

    他捏着下巴迫她抬头,继续要她看着此刻的淫荡模样。头发散乱,两团奶子垂坠着乱摇,果然像被操的母狗。双腿分明已颤得站不稳,如饥似渴的小穴还只知夹人。

    她当然知道他想她看娇娇柔柔地哀求,求他不要这样,太过分了。

    但绝无可能。

    她偏道:“这么狼狈啊?摸都不让摸?”

    他板着脸不说话,将她的腰轻轻一推,按着她跪倒在地。他从后拎着铃铛的项圈,真变成他骑着她操。

    许久,他忽而道:“我喜欢小狗。”

    她为此不禁一愣。

    而他揪着尾巴打她,“叫。”

    她竟真神不知鬼不觉,带着哭腔奶叫一声,学狗叫。

    但他没有为此满足,反而变本加厉地弄她,一下下只往最深处的敏感点顶,“不求饶吗?我倒是不介意多操你几刻钟。”

    小心眼还在记仇。

    “别逞强了,老男人。”

    他轻易就被惹恼,气得打她屁股,还要反骂:“还叫老男人真要阳痿了,你自己不下头吗?”

    就为拌一句嘴,她又被操得死去活来,像条死鱼翻着白眼躺尸许久,等他终于要尽兴的时候,却又好了。

    自称成熟理智的老男人还不是一样为证明无聊的男性尊严发疯。

    但她也会真的像狗一样,趁他不注意将他扑倒,让他也大张着双腿,仰翻成羞耻的姿势,嘴里叼着他的性器。

    她不相信真的没办法把他玩到射。

    他花了一点时间接受这件事,迟疑地将手放在她的后脑勺。

    铃铛随上下套弄吵闹不停。她只好暂时松了口,舌头从顶端一路舔往根部的痣,嘲讽他道:“你的铃铛不会响。”

    他羞得耳朵通红,却还装凶训斥她,“你不学好。”

    “不是你教得好吗,爸爸?夸我。”

    说完,她又不死心地将濡湿的阴茎含回口中。嘴巴早就累得软了,但他依旧坚硬如故,稠而涩的液体再度从顶端溢下,弥漫成糟糕的味道。

    和刚才是同样的事,但他不知为何变得很抗拒,“放开。”

    可笑。她当然不听。

    他又更严肃地道了一遍“放开”,试图直接用手掰开她的头。

    她依然执拗,按着他的大腿吞吐不停,还好死不死弹着舌头吮咬最敏感的顶端。

    意识到事情不妙已经晚了。柱身盘绕的血管忽然突突地跳,他要被玩坏了——不是,是高潮。她不知所措地呆住,他推开她,从嘴里跳出来的阴茎却扑打上脸颊。白浊的精液凌乱地射了满脸,两滴溅在睫毛上,转眼就凝固粘住。

    他连忙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

    许久,她垂着头坐在地上,闷闷不乐地揉眼睛,像被弄哭了一样。

    他寻来湿巾给她擦,仔细弄干净脸和睫毛,又揉揉她的头,略带别扭地安慰。

    像这样被她玩到失控,高潮,对他是特别丢人的一件事,跟失禁也差不了多少。而且还射在脸上,太不礼貌了。

    她倒没觉得怎么样,就是粘住的瞬间慌了一下,害怕真弄不掉。更多是没想明白这个意外怎样发生。他好像很久都忍着不射。那不是坏心逗她玩吗?忍不住了为什么不肯讲?难以启齿?

    不管怎样,还是好坏。

    她丢下他把自己弄干净,打算睡觉,却发现自己房间的被褥收起来了。

    平时她住在学校,都是这样的吗?还是他觉得她会跟他一起睡,才没准备?

    自以为是的老男人。

    此刻,她发现自己果然还是个很正常的十七岁少女。会有性欲,也会间歇性觉得自己的父亲很不顺眼。爹和她是相互难以理解的别种生物。他在家里做的任何一件事,有心或无心,都有可能让她陷入莫名的烦躁。

    “我才不要跟你睡。”

    可他心里过意不去,想要弥补,缠她更比往日紧。她在哪他也跟到哪。最后真是恼得不行,她又忍不住跟他睡了。

    四

    妖

    第二天早上,她呼呼地睡到八点半,醒时他已经不在身边。

    她不安地跳下床,在家里四处转,冒冒失失地闯进卫生间,跟钤撞了个正着。他已经洗漱完毕换上正装,对镜修剪眉毛。去上班的时间还有余,但也快了。

    虽说以他的性子,做这样的事一点都不奇怪,她第一次见,仍不免略感错愕。

    她的脑子似宿醉过一般,昏昏沉沉。但他看起来精神很不错,昨夜也意外睡了个好觉。

    就像神异故事里吸人精血的妖怪,她都怀疑自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他吸干。

    她托额斜倚门边,若无其事向他道:“你起床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看穿她的患得患失,故意揶揄,“人在这又不会跑了。”

    复杂的眼神透过镜面的反射望来。他好像还对昨夜的热情恋恋不舍,但她拢着单薄的睡裙,感觉到自己已经变回正常的样子。

    “也许再过不久,你就会永远不想看见我。”

    “我不是你想的那种过河拆桥的人。”

    他关上灯,离开镜面,来至她面前,“今天周五,还得上一天班。”

    “哦。”她不屑地瞥开头。

    她可是为他请了假。

    距离太近,亲吻变成情难自抑的事。她抱上他的后肩,睡裙肩带就滑下来。

    半睡的晨间似比夜中更静,仿佛只要发出一点声音,就会惊扰到邻人。他的吻偏偏情意绵长,似云端坠下的丝绒,护惜鳞羽般的,裹缠着纤细的心。

    才一夜过去,新长出的胡渣又变得扎人。她不满的捶他手臂,他恋恋不舍地拉着银丝远离。长睫因深情显得濡湿,落进半片熹微的光,似尚未熟透的杏仁茶,涩味与甜味都差一点。

    轻薄的睡衣比起样式板正的西装空若无物,手的温度隔衣传来,在不盈一握的腰间逡巡游走。她毫不怀疑,他又想要她。

    现在吗?

    她以为他会说下流话,一直默然等着,等他开口板起脸来反骂,要不要脸。但他望了她许久,只是忽然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她理解到自己或许会错意,故作镇定地急忙追问。

    他见她着急却更开心,捧起她的头发,“你又想要了?小孩真是怎么都喂不饱呢。”

    “白痴。”

    他当空接住她要打她的手,“回来再收拾你。谁叫你起那么晚,我得去上班了。”说罢,他缓步至客厅,提上包。

    她不知所措地跟上去,呆然许久,才想出该说的话,“你早饭呢?”

    “路上买点就好了。哪有那个心思每天自己做。”

    “哦。”她将才探出的头又缩回去。

    这一天的休息像是额外多出来。人群依旧按自己的步调,寻常度过这平平无奇的一日。而她无所事事地上街买菜,照面所有各安其分的人,感觉他们都已化成标本一样的固态,自己却像未有定型也无处安放的水,流进固态之间的间隙。

    空无,淡漠,但自由,达洛维夫人去买花,是不是一样的心情?仿佛在一日之间望见久远的以后,甚至永恒。她与绍钤各有各要做的事,很久都得像近日这般,不断迁就彼此节奏迥异的时间,也会为此无数次吵架,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将各自准备惊喜的纪念日弄成一团乱。

    两个人的脾气永远是这般的像小孩。重要的事就以为彼此不谋而合,不必商量。鸡毛蒜皮的事就使出浑身力气相互较劲。然后,他总是不情不愿地先投降,无可奈何地眨眨眼,“败给你了。”

    左右没什么事情干,她花了几乎整个午后研究菜谱,提前准备调料和食材,学着做他喜欢的海鲜。

    但她以前几乎不吃这些,奇形怪状的水产可将她难坏了。它们各自的味道也不同。等她一股脑将西洋香料撒上去,才意识到这么做太鲁莽。他平时是怎么用的?——这种事早就毫无印象。她正冥思苦想救场的方式,但食材已经炒得差不多。另一边的冷藏物又已解冻得差不多,解冻水从太浅的盘子溢出来……

    不过有惊无险,至少这顿饭还是磕磕绊绊地做成。放错香料的食材尝得出微妙的苦味,却也还算凑合。火候与流程严格按着菜谱,口感没出什么岔子。

    原来百里香和迷迭香是两种东西,肉桂放多就会盖过其他香料。但果然,还是放过糖的料理味道更鲜。淡淡的甜味几乎尝不出来,却是很好的调和剂。这些经验,大约下次就能心里有数。

    做饭的时机倒是正好。钤下班到家,她正好将最后一个炒菜下锅。

    他乖巧地擦餐桌,备餐具,端出已经做好的菜,盛饭,然后坐在桌边,欣赏她在灶台边忙碌的姿态。

    他说:“我还以为你定会犯懒,刚才就在看等下该去哪吃。”

    “倒是我让你下馆子的愿望破灭了。”她随口答。

    他又开始打趣,“哪比得上爱妻料理,家里有女主人的感觉真好。”

    她当即将他得意翘起的尾巴摁下去,“白痴。”

    他继续问:“怎么感觉都是我的菜?你又不喜欢海鲜,自己吃什么?”

    此时,她正将最后一盆炒鸡胸肉盛出,“我也会吃,再说都尝过味道了。”

    才一坐下,他却凑过来偷啄她的脸颊,又飞快坐回原处,“真好。你此生都逃不掉了。”

    她坐去长椅的另一端,摆出女主人的架势正色道:“吃饭。”

    “不过钟杳,你知道怎么样能让我最有食欲吗?”

    她见他问得认真,也认真望向他,“什么?”

    “裸体围裙。”他面不改色道。

    她在桌下踩住他的脚。大约他讲这段话有几分诚恳,她也踩得有几分真情实感。

    晚饭过后,林稚发来短讯说,明天就可以还上一部分钱,问杳这个周末何时有空。

    她将与林稚的会面定在周六午后,但一直拖到这天吃完午饭,她都不知该如何与钤开口,反而有一句没一句地试探,“你等下有别的安排吗?”

    他摇头否认,也像是憋了很久才能开口:“五一长假期间,我可能没法陪你出去旅行了。有个老朋友从魔都来看我,到时候你也一起吃顿饭吧。”

    “我也没有很想出去。”她盯着他继续追问,“你倒是很少愿意带我去见你的朋友,这种场合,以前会带自己的情人去吗?”

    他愕然许久,终于道:“我不会。为什么这么想?”

    她道:“所有人都说你‘玩女人’,好像只有我傻乎乎地不知道。”

    “你怎么想?”他又将球优雅地抛回来。

    “我没有怎么想。人难免有那方面的生理需求,我才不介意你跟别的人睡觉。”她漫不经心道。言不由衷的话一出口,自己也是惘然。

    他不以为然地笑,垂眸缓剥手边的枇杷,十分认真地解释:“真是青春活力十足的答案。等你再长大一些,大概就会觉得性可有可无了。男人也并非从生理的意义上好色,而是社会文化给它附加太多自身以外的诱惑与禁忌。它有关权位和能力,有关‘正常人’的边界。”

    “所以对你而言,一旦剥去外面那些魔障,做爱就像吃饭、喝水,是寻常不过的事?哪怕对象是女儿,你也可以等闲自若?”

    他忽将剥好的枇杷塞进她的嘴里,眯着眼,笑意似有若无,问:“你敢再说一遍吗,刚才那句话?”

    她囫囵将枇杷吞下,变成两粒核吐出来,又赌气道:“有什么不敢说的?哪怕是操女儿——”

    “不是这句。你说不介意什么?”

    “死变态,老流氓,我才不在乎你——”

    他不动声色擦净手,捏起她的下巴,分寸紧逼地靠近,“继续骂,想说什么继续说。”

    “你是猪。”

    她果然没法再说第二遍,又被他试出来了。

    他也觉她应该介意?

    抬眼望时钟,离与林稚约定的时刻只剩不到一小时。但她甚至身上还穿着睡衣,已经不得不开口了。

    “我等下要去跟一个同学见面……”

    “男的?”

    她点头,“他还我钱,仅此而已。”

    他没有显露任何不快,也不多问,只宽容地表示大度,“你去吧,万事小心。”

    尴尬的对话比想象中更快终结。眼下她该去换衣服准备出门,可心底还有几分不安,她依旧像小狗一样蹭在他身边。

    他抱起她询问:“怎么了?你是觉得……我应该更多问?还是我看起来像在闹别扭?但我没有不开心,真的没有。”

    “也不是……就是……哪里怪怪的。”

    在她所知的学生情侣,所有人都不容许自己的伴侣与其他异性保持稳定的友谊。她们会检查彼此的聊天记录,想尽办法宣誓主权占有彼此,换情侣头像,发动态确认对方是唯一。但以上的所有事,她与绍钤都不可能做。

    正因如此,在见不得人的关系里,她们该更在意彼此危如累卵的忠诚?就像她不该说随便他与别的人睡觉,他也该更留意她身边的人?至少不该像从前那样,对彼此的社交关系一无所知。

    思虑的事情一多,她好像也想抽烟了。但近来与她在一起,他已经不像今年更早的时候,动辄跑去阳台抽烟。

    “你是怎么想的?”她不安地跳到他对面坐,“我身边的人谈恋爱,都不愿意自己的恋人还有另一位关系不错的异性朋友,会为此吃醋,让对象在恋人和朋友之间做出抉择。”

    他却听得歪起脑袋,不解问:“为什么做这种事?”

    她也不知该何从解释。

    占有欲是人之常情,但真要说它的发生需要道理,好像也没有。

    他端正神色,直视着她继续道,“如果你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只要跟我谈恋爱,就不必打理自己身边的人际关系,彻底变成孤身一人也没关系,那我不会再纵容你。如果一段恋爱关系不能让彼此都变得更好,而是相互吸血内耗,我也宁可不要。”

    他在她的眉心轻吻,又浅淡微笑,“我希望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感觉到自由,而不是绑上另外的负累。想要守护着你长大的心,这点一生一世不会变。我也相信你能处理妥帖,不会干涉你自己的人际交往。”

    但她皱起眉,“真不怕我被人骗走?”

    “那就再把你骗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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