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芩考上高中後开学前的那段假期,可能是课业不那麽繁重,她与母亲之间的争吵近乎於没有。
开学後因学校离家太远,h芩选择了住在学校的宿舍,一方面减少通勤时间,另一方面让家人不用再思在时时刻刻盯着自己。而h芩把补习都排在了假日,回到家的时间少之又少,相对的与家人接触的时间也少了很多——她渐渐不晓得家里状况,渐渐不知道如何与家人相处。
所以她开始逃避,「我今天晚上要补课,晚餐就在外面吃了。」应了几声後h芩挂断电话,走在补习班附近的街上看着琳琅满目的店家。
其实我不太饿。她想。所以她晃了一圈後就回到补习班,要补课是真的,但本可以八点左右完成的课程y生生被h芩拖到九点半才上完。
稍稍摆脱国中稚neng的想法後h芩更加不擅长与家人共处。国中的她只觉得家人烦,觉得什麽事情都被管着,双手被束缚;高中的她却觉得和家人相处步步惊心,h芩越长大越在意旁人的心情与想法,每次回应都要琢磨很久,想着这样回会不会让人受伤,想着这种反应会不会让人觉得被敷衍,而面对家人这种情况加剧。
所以她把自己缩回壳里,能不开口说话就不开口,就算回应了也只回再三琢磨过的语句。
由父亲在星期日载着自己回宿,这已经成了例行公事,六、七点从家里出发,大概八点多能到。住了超过半年的宿舍,h芩已然习惯了星期日到四待在学校的夜晚,也习惯繁忙到没有时间喘息的周末。
但不同的是今天母亲身t从早上就开始不舒服,直到傍晚依旧难受的不行,一整天都躺在床上渡过。
「我载h芩回学校,你身t不舒服就赶快打电话给我……」父亲蹲在母亲的床旁边说着,而後是走到h綝房间和她叮嘱一些事情,要她注意一下母亲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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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在路上车开的飞快,花了b平时所需还要短的时间就到了学校,随後匆匆离去。
而h芩在星期五回到家後,才知道那天晚上父亲一离开学校後就赶紧将母亲送往医院,母亲也从那天就住院至今天。
但好几周後母亲仍然没有从医院回来,h芩才开始感觉到不对劲。
国三那年母亲也有长时间住院,那段时间h芩早上自己起床,放学後去图书馆,闭馆後再自己搭着公车回家,往往到家都快要十点,返家看到的只有冷冰冰的房间、没有温度的空气。而那时是母亲癌细胞骨转移,住院修养了好一阵子,可过了三个月後母亲没有大碍地回家了。
几个月後就会回来了,她没事的。h芩心想。可油然而生的恐惧压的她好几个晚上都睡不好,她梦到国三那年空无一人的家,梦到离家人好远好远的自己,也梦到从四十二层楼被往下推的梦境——一个一个恶梦像是要点醒她什麽。
再隔了几周後,h芩被告知了母亲再次骨转移,而且转移面积b以往几次都还要大,长时间住院必然跑不掉。
但h芩的恶梦没有就此停止,她又梦到空无一人的家,不同以前的是这次家里变得杂乱不堪,像极了被遗弃许久的屋子,荒凉而寂寞。她也梦到了一条不见尽头的黑暗隧道,起初有三盏橘h的灯光在前方,h芩感受不到恐惧,反而被温暖笼罩,可一路走下去,一盏灯开始明明灭灭,直到最後黯淡无光。
母亲住院这段期间h芩没有去医院看她,一方面是h芩行程满到无法排开时间,另一方面是她没有勇气。
h芩一直逃避,逃避到放了暑假後,才第一次到医院看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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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芩。」母亲坐在床上,身子和以往相b消瘦了不少,曾经乌黑的秀发也因化疗而全部掉光。
h芩在瞬间就sh了眼眶,用力眨了几下眼试图隐藏自己哭泣的事情。
——这是h芩想都没想过的苍老。
h芩走近床边伸手抱了抱母亲,她把头靠在母亲肩膀上,而故作的坚强在此刻全数崩塌。
h芩x1了x1鼻子,眼眶因哭了一场而红肿。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ai哭。」母亲拍了拍h芩的背,轻轻地笑了一声,「别哭了,你看你都哭到鼻塞。」语气中满是宠溺。
h芩低头应了声,可是眼泪依然止不住地一直落下。
那天h芩和母亲聊了很多,聊学校的事情、聊同侪朋友、聊八卦、聊课业、聊梦想、聊过往的回忆,也聊母亲可能参与不到的未来。
一个月後,父亲叫了h綝和h芩,沉重地说到母亲剩不到半年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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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後,母亲出院返家,家里再次充满了欢笑,家中四人隔了好久才终於齐聚一堂。h芩想尽办法地挤出时间和母亲相处,但开学後挤满的行程让她无法如愿以偿。
母亲的病情没有再加剧,只是每天按时吃药和输营养ye,过着病人的生活——吃饭要秤重量、定时回医院拿药。
h芩以为母亲的病好转了,以为半年的期限已然解开。
有一天h芩做了个梦,她梦到小时候的自己,梦到全家一同快乐的出游,梦到国中和母亲争吵的自己。像极了重过了一次人生,可梦境的最後回到了之前梦过的那条不见尽头的隧道,这次直到睡醒,都只有两盏灯陪着她。
而几天後,母亲在睡梦中逝世。
这天是h芩生日的前一天。
之後h芩考上了自己理想中的大学,她离乡背井,为了逃离永远少了一人的家而很少回来。
「h芩,你生日是几号啊?」林梣戳着手机萤幕问着,记事本上密密麻麻地记满全班的生日。
「我就不用了。」h芩看了林梣的手机一眼,像是不感兴趣似的马上就低下头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我不过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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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这个年纪谁不过生日啊?你才十八岁欸大姐!」林梣顿时就傻眼,从小到大她还真没遇过不过生日的人。
「就不过啊,我已经两年没过了,不用。」
母亲去世後h芩向学校请了好多天假,用了好几个礼拜才打起jg神重回读书的岗位,但过了两年她依旧没走出伤悲,每当同学在讨论着家庭和母亲时,h芩都像是要逃离火场般的迅速离开。
没有人知道为什麽,也没有人了解她的家庭。
——她生命中的其中一盏灯,在明灭了好几年後,燃烧殆尽。
而h芩过了很久很久,还是没有习惯两盏灯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