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逸水也没打招呼,径直走进了屋内,她打起帘子,见一楼没人,便说道:“清商,你人呢。”
怎么有这么没礼貌的人,这是觉得她好拿捏,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呢。谢清商冷笑着,站在楼梯上道:“姑母,你怎么来了?”
谢逸水笑笑:“原来你起来了,清商快下来,姑母给你送东西来了。”
谢清商下了楼,就见随着谢逸水一起来的那少年已经自己拉开座椅坐了下来,那小姑娘则东摸摸西摸摸,看什么都好奇。
谢逸水捧着一个小匣子,打开来,里面赫然装的是几支赤金花钗。
谢逸水笑道:“这是姑母从吴州带回来的,那边偏僻,也没什么好的东西,这首饰的掐丝工艺倒是别有风格,便给你们几个小辈一人捎带了一支,来吧,你来选一支。”
谢清商冷眼看着谢逸水,她也不客气,随便挑了一根看起来还算不错的芍药花钗,笑了一下:“多谢姑母了。其实你不用亲自送来的。”
谢逸水摆摆手:“客气什么。姑母也想和你说说话,所以才过来的。”
她瞥着屋内装饰,又是酸又是嫉妒:“这是从前姐姐住的地吧,现在看着倒是比从前还要豪华,三嫂还真是舍得。”
人都不在你挑拨给鬼看,谢清商眨眨眼:“我和三婶娘关系好。”
谢逸水见谢清商面不改色,自是讨了个无趣,她撇撇嘴,推了一把那少年:“珉郎,还不和你清商妹妹见礼?”
丁珉长相还算不错,只是皮肤实在太差,仪态也十分猥琐,说话哼哼唧唧,好像嘴里含着口水一样:“表妹。”
谢清商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勉强礼貌笑了笑。
就见丁珉上上下下打量着屋子,最后还吹了下口哨:“我倒是没进过别人的闺房,你这地方倒是和你长得一样秀气。”
谢清商只觉得反胃,她脾气上来,干脆朝着丁珉翻了个白眼:“表哥不问自闯我的院子,确实是很没规矩了。”
谢逸水听到这话,倒是不高兴了,她沉下了脸:“都是自家人,清商你这么害羞做什么?”
你哪知眼睛看到她害羞了?谢清商气得不行,就想开口反驳,那跟着过来的小姑娘却在旁边愣愣看着她,此时忽然开了口:“娘,这就是那个不肯出修缮祠堂钱的人?”
谢逸水立时抱起那小姑娘,“不好意思”地道:“絮儿,你这是胡说八道点什么呢。”
她作势要打丁絮,丁絮嘴巴一张就是哭:“分明是娘亲你告诉我的,你说表姐弄坏了祠堂,又不愿出修缮祠堂的钱,让二舅妈不高兴了!”
原来在这等她呢,谢清商心里冷笑一声。
谢逸水满脸尴尬,她见谢清商沉默不语,便叹了声气,诚恳地道:“清商,是这样的,之前家里发生的事我也都知道了,你承蒙先祖庇佑,摆脱了冤屈,这是好事,只是祠堂也被你弄出了个大洞,你怎么就不管了呢,总不能你受了好处,后续就双手一拍,潇洒走人了吧。”
谢清商冷眼看着她:“姑母,祠堂的洞不是我砸出来的,那丫鬟血口喷人,发毒誓受到报应,跌下了洞,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是什么意思,不妨直言,不要假借小孩的嘴来试探。”
谢逸水见她态度如此,不由有些恼怒,于是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修缮祠堂的钱,应该也有你的一份。”
她心里想了一百套说辞,只等谢清商回应,便可以给她扣上不敬祖宗、白眼狼之类的罪名。
谁知谢清商只是冷淡地道:“姑母什么时候兼任咱们府里主母的,我怎么不知道,还没恭喜你呢。”
谢逸水一愣:“什么?”
谢清商冷冷地道:“修缮祠堂的钱是公中出的,府里中馈由主母管着,我竟不知道姑母什么时候从二婶娘手里夺的权。这姑父发达了,果然姑母也跟着不一样了,恭喜恭喜啊。”
谢逸水完全跟不上谢清商的节奏,只能怔怔道:“胡说八道!”
谢清商挑了挑眉:“我哪有胡说八道,不然的话,姑母你是怎么好意思过来和我要钱的。姑母你也真是,这么重要的事也不和我讲一声,害我这么怠慢招待您。”
谢清商取出茶壶,倒了些隔夜的冷水:“只有冷茶了,姑母忍一忍,不要怪我招待不全怠慢了啊。”
谢逸水被气得够呛,指着谢清商:“你!”
丁珉一直在痴痴看着谢清商的脸,此时听到母亲说话,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丁絮则又哭了起来,她见几个大人都不理睬她,干脆在地上打起了滚。
谢逸水被吵得头晕,只是现在却也不是教训丁絮的时候。
她看着谢清商,只觉得脑里有火在烧,完全没想到谢清商竟是如此刺头,这胡言乱语的,几乎是明着下她的脸!
她自觉有了诰命,从此以后便是翻了身,谁也不能踩到她的头上,谁想到刚回府,今日就在谢清商这个十五六的小姑娘这里翻了车!
谢逸水一拂袖子,站了起来:“既然清商你不听劝,那我也不多说了,我也是好心才来当这个说客,你自求多福吧。”
谢清商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她打开窗,将茶壶里的水泼到了窗外的泥地里:“姑母早说,我也不浪费这些冷茶了。”
“你!”谢逸水指着谢清商的鼻子,憋了两半天,忽然眼神狠厉,声音阴恻地道,“你等着,你会遭报应的!不敬祖宗,你必被严惩!”说罢,拉着丁珉丁絮,转身就走。
“倒是能屈能伸。”听江双手托着脑袋,兴致勃勃地看着谢清商气人,“我侄孙女这张嘴真是深得我心,有我还活着时的风范。”
谢清商摆摆手:“真是恶心死我了,怎么大早上就碰到这么烦的人。”
听江忽地叹了声气,幽幽道:“其实我也烦,你现在解决了这边的事,就来帮帮我吧。”
谢清商问:“怎么了?”
听江抿着唇道:“是谢渊文,他看着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