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正好,她可以清清静静一个人想事情。
可惜越是回忆前事,心中的失落感就强烈,她和陆世澄交往的日子并不多,可是他留给她的几乎全是美好的记忆,一如此时的晨光,温柔,安静,静谧,充满暖意。
她低下头用胳膊环抱住自己,这一关,再难也得扛过去,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唯有时间,唯有时间才能冲淡一切。
可惜她没有太多时间沉湎往事,她得面对生活。
默坐一阵,她抹了把自己的眼角,起身快步向巷子外走去。
到公司时,闻亭丽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逢人就笑着打招呼,一举一动充满朝气,就连最熟悉她的黄远山,也没瞧出她刚病了一场。
为了庆祝《南国佳人》开机,黄金影业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开机仪式。
一大早门前就围满了各家报社的记者,上海文艺界人士也纷纷来捧场,就连甚少在此等场合露面的月照云女士也应邀出席。
上午十一点,棚内,来沪后也试着投过几次稿,偶尔能中一篇,也只能维持一两天的吃用,我心焦不已,每日天不亮就出门找事做,那时候上海滩有人写长篇传奇挣了大笔稿费,我就从邻居那边借来一本读了读,后来自己试着写了一篇,居然很通,我带着稿子去投稿,报社见我是个小姑娘,看都不看就把我的稿子退回来了,我没办法,只好改用一个男人的笔名投稿,这回居然被录用了。
”
她嗤笑道:“我由此知道,我们女人不只婚姻不自由,连职业也是不自由的。
”
说话间走到一盏路灯下方,月照云把自己右手的五根手指在灯下揸开让闻亭丽看,她的食指和中指之间有着厚厚的茧子,一看便知是长年累月磨出来的。
“我日也写、夜也写,年纪轻轻就写出了一身骨头病,但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年后,我在文艺界积攒了一点名气,在报社向我约我第
十篇稿子时,我终于有机会跟他们讨价还价,进而改用‘月照云’这个笔名,我用这个笔名发表了第
一部长篇《春申旧事》,从此在文坛站稳了脚跟,可直到我发表第
四部,读者才知道我是个女作家。
”
闻亭丽悲哀地想,怪不得月照云早年的笔名是男人名字“李先生”,而她的成名作,又是以上海滩为背景的《春申旧事》。
“我写啊写啊,写到我那老爹断了气,我这才意气风发搬回了北平,把我家那所老宅子买下来,把我爹的牌位扔到马桶里,将我和我娘当年住的小厢房重新修葺一番,我在中堂供奉着我娘的灵位,日日祭拜,可这又如何呢,我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