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内港的咸腥海风卷着赌场霓虹,陈浩的皮鞋踩在十六号码头的鱼鳞上打滑。远处"葡京"的金色圆顶在暴雨中泛着铜锈色,他低头查看劳力士的夜光指针——距离蛇女接货还有四十七分钟,表盘内侧的蛇形纹身在幽光中似要破壳而出。
两个暹罗仔蹲在集装箱阴影里磨刀,陈浩嗅到他们身上的蛇药味,与蒋天生账本里记录的"人肉骡子"看守特征吻合。他故意踢翻装鳗鱼的塑料筐,腥臭引来码头野猫的嘶叫。趁暹罗仔分神刹那,八极拳的搓踢将二人踹进装冰的货柜,反锁门栓时听见泰语咒骂渐渐被寒气冻成呜咽。
货轮鸣笛声撕裂雨幕,陈浩的蝴蝶刀挑开木箱油布。二十尊鎏金佛像的瞳孔用红宝石镶嵌,指尖轻叩中空佛肚时,传出的闷响证实了猜测——这些本该装着钻石的容器,此刻却散发着福尔马林的刺鼻味。
"陈生中意解剖学?"女声从吊机操控室飘来。蛇女的高跟鞋踏着铁梯的节奏像催命符,猩红裙摆扫过陈浩后颈时,他看见对方脚踝的蛇形刺青正吐出信子——与劳力士里的纹身一模一样。
交易突然被探照灯打断。水警快艇的螺旋桨搅碎浪花,陈浩在强光中瞥见蛇女裙下大腿绑着的针筒。当她的指甲划过佛像耳垂时,蒋天生翡翠扳指的反光突然刺痛眼睛——这女人竟是洪兴龙头的情妇!
"礼物送给o记阿sir。"蛇女将针筒扎进陈浩颈动脉的瞬间,八极拳的擒拿手扣住她命门。纠缠中佛像坠地碎裂,五具浸泡在防腐液里的少女尸l滚落甲板,苍白的腹部缝着可拆线——正是蒋天生失踪的选美佳丽,其中一具锁骨处的朱砂痣与器官捐赠书上的标记完全重合。
陈浩抱着尸l滚进救生艇时,子弹在船舷凿出星火。蛇女的尖叫混着潮汕脏话渐渐远去,他摸到尸l后腰的条形码纹身——数字编号与三年前母亲换肾手术记录单上的供l编码属通批次。
西湾大桥的钢索在暴雨中嗡鸣。陈浩瘫坐在黑沙海滩的礁石后,看着防腐液从救生艇缝隙渗入沙地。手机浸了海水,但防水袋里的胶卷完好无损——蒋天生与泰国毒枭的合影上,那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给昏迷的北姑让胃部缝合,胸牌写着"仁爱医院外科主任",正是三年前给母亲开死亡证明的专家!
call机在此时震动,鲤鱼门暗语变成"龙吐珠"。陈浩撬开表盖吞下微型胶卷,将劳力士扔向涨潮的海浪。他知道这块表既是追踪器也是催命符,蒋天生的人此刻应该正沿着信号源扑向黑沙滩。
凌晨三点的福隆新街飘着杏仁茶香。陈浩扮作醉汉撞进"荣记粥面",后厨蒸笼的雾气中,戴金丝眼镜的法医正在解剖烧鹅。刀刃划过禽类胸腔的脆响,与三年前手术室的声音惊人相似。
"林法医,307病房的监控硬盘该还了。"陈浩的蝴蝶刀抵住对方腰椎。案板上的烧鹅突然露出人齿——这竟是用了北姑面皮的蜡像,牙龈还沾着为蒋天生女儿整容时的肉色缝线。
玻璃窗轰然炸裂,师爷苏的钢笔穿透雾气钉入砖墙。陈浩抱着法医滚进冷藏库,零下十八度的寒气中,他看见二十具挂着的冻尸手腕都有住院号——最新那具的紫色尸斑显示死亡时间在四小时前,正是今晨在长沙湾货仓被灭口的暹罗仔。
"后生仔,好奇心害死猫。"师爷苏的声音通过排风口传来。陈浩的八极拳震碎天花板消防管,喷涌的干粉中,他看见老者的金丝眼镜链上串着三颗人牙——与母亲病房丢失的护士证照片上的缺口完全吻合。
法医突然抽搐着咽气,后颈的毒针尾端刻着蛇女刺青。陈浩从他白大褂暗袋摸出微型摄像机,录像显示三年前的雨夜,师爷苏用钢笔刺入母亲输液管的画面。而病房角落那个戴劳力士的金牙身影,正在用手机拍摄全过程——正是如今沉在鲤鱼门的乌鸦!
氹仔旧城的葡式骑楼在晨雾中如鬼影幢幢。陈浩翻进"凤城茶楼"天井时,嗅到蛇羹里混着吗啡味。二楼包厢传来熟悉的潮州戏,蒋天生正用翡翠扳指敲击节拍,唱机突然卡带发出尖叫——正是母亲临终时监控仪的长鸣。
"阿浩,饮杯红枣茶补补血。"蒋天生推来的青瓷碗里浮着枸杞,陈浩却看见杯底沉淀着未溶的氰化物。八极拳的劈掌击碎瓷碗时,飞溅的毒液在红木桌面蚀出七星图案——与三年前泰国毒枭灭门案现场的标记如出一辙。
楼梯传来军靴声,陈浩破窗跃向晾衣绳。o记的子弹擦过耳际,他看见缉毒警司的配枪刻着蛇形花纹——这人与蛇女的情侣刺青原是雌雄双蛇。当他在天台边缘纵身跃向对面唐楼时,身后传来蒋天生被铐的金属脆响,却不知拷住洪兴龙头的,正是师爷苏那支毒杀了三十八人的钢笔。
黑环海滩的落日将砂砾染成血痂。陈浩蹲在礁石后冲洗胶卷,海浪卷来半张《澳门日报》,头条是"警破获跨境器官贩卖集团"。照片上马赛克遮住的脸,分明是今晨在茶楼吞枪自尽的法医。
call机突然疯狂震动,鲤鱼门最后暗语闪着"龙抬头"。陈浩望向港珠澳大桥的方向,知道下一局该在东莞的制衣厂展开——那些失踪北姑最后的工作记录显示,她们曾为某个大人物缝制过寿衣,而尺寸与蒋天生三年前暴毙的长子完全吻合。
海风中传来汽笛呜咽,陈浩将母亲的手术记录单折成纸船放入潮汐。当纸船被浪头打散的瞬间,他忽然参透师父临终前比划的"立地通天"真意——江湖这场戏,唯有把自已活成楔入黑白的钉子,才能钉穿那些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