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残留着情欲的气息，还有蒋逸飞期待的目光。
程钰终究还是叫了那句老公，“起来了。”
蒋逸飞顿时舒服了，黏在程钰身上不肯起，“躺会儿呗，才不到六点。”
“不收拾干净我躺不下。”程钰继续催他，“你去洗洗，省的肚子疼。”
“你也去洗，放着我来收拾！”蒋逸飞爽了，手脚也勤快了，拉起程钰，两人一起进了浴室。
洗完澡，程钰神清气爽地窝在沙发上，看蒋逸飞跟小蜜蜂似的忙前忙后。
窗外的天青色像被水洗褪了色，一点点稀释成灰白。
家里被晨光浸透，日光洒在干燥整洁的床上，一点也看不出此前的凌乱。
程钰看见蒋逸飞凑过来说，“等着哥去给你做早餐。”
见他兴致勃勃，程钰也乐见其成，“别往里面下毒就行。”
“怎么说话呢？”蒋逸飞掌心挤着程钰的脸，把它挤变形，“肯定不会毒死你。”
厨房里乒乒乓乓的轻响结束，程钰走到餐桌边坐下，就看见上面摆着两份西式早餐，烘烤过的面包、肉排、滑蛋经过一些摆盘，有序堆叠在餐盘里，竟然很有卖相。
他先尝了口滑蛋，火候刚好，不腥、里面也没有混入蛋壳，于是给出了很中肯的评价：“手艺还行，以后厨房交给你。”
“那不成。”蒋逸飞叼着块面包，含混不清地说，“我只会做这种简单的白人饭，但不爱吃。”
程钰瞥他一眼，伸手抹掉他嘴角的面包屑，“那早餐都交给你做。”
“也不好说。”蒋逸飞挑眉，“毕竟我不是每天早上都能醒这么早。”
程钰徐徐进食：“你还挺有自知之明。”他将几个食材分开切好，逐一品尝。
对面，蒋逸飞单手撑着下巴，手拿面包夹着东西吃。他自己一边吃，一边成就感满满地看程钰，“我现在能懂天天晒小孩的那帮人了。”
程钰抹了抹嘴，辣评：“洗澡水进你脑子了？”
“遥想刚开始的时候，你还尊称我金主爸爸。”蒋逸飞哀叹一声，“现在演都不演了。”
“现在重新开始做梦也来得及。”程钰抬起眼，看见蒋逸飞碟子里剩下的边角料，自然接到自己面前处理了。
蒋逸飞双手托着脸，笑得狡黠，“其实我夜里真做春梦来着……”
程钰吃完最后一口，起身开始收拾，“晚上梦了白天就要做？”
蒋逸飞跟上去，没擦干净的手直接往程钰脸上摸，“就想你不行啊？”
“盘子要摔了。”程钰侧身闪开，“行，让你想。”
“烦。”蒋逸飞贴着他的后背，下巴搁在他的肩上，“男人搞事业就是要忍受失去一些东子。”
哗啦啦的水流响起。
“失去不了。”程钰衣袖挽起，露出利落的小臂线条。他细致地擦洗着餐盘，水珠偶尔溅到手臂上，顺着腕骨下滑。
蒋逸飞就这样盯着水流的痕迹，缓缓感叹，“我都想把你栓在身上当挂件带走。”
“那你想想吧。”程钰唇角微勾，任由他挂着，继续洗刷手里的餐具。
“哼。”
逐渐亮得刺眼的日光落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水槽里的泡沫折射出细碎的彩虹光。
……
lc公司楼外。
车子稳稳停下。
蒋逸飞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懒散地挂在窗边，侧着脸轻咳暗示。
程钰故作不懂，站在车外手插着兜，停在原地没动。
“我一大早给你做早饭，又给你当司机。”蒋逸飞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眼里盛满明晃晃的期待，“你就一点表示都没有？”
程钰挑眉，抓着他搭在车窗上的手，故意在那指腹亲了一下，“好了。”
“你——”蒋逸飞抽回手去拽人，差点半钻出车窗。
程钰早有预料，抬掌挡在车窗上沿，一只手举着蒋逸飞的下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唇齿缠绵，舌尖扫过他上颚，吻得人哼哼。
蒋逸飞指尖无意识地扯住程钰的领带，等程钰结束的时候才偏头躲开，脸颊发烫，“……没让你亲这么久。”
程钰以一个啄吻结束这次亲密，“不喜欢？”
蒋逸飞眼神左右瞟，眼底还带着轻微的情动，语气干干巴巴地，“万一被你公司的人看到了。”
“看到怎么了？又不是地下情见不得人。”程钰挑眉，“再说了，你不是想让人看到么？”
蒋逸飞噎住。没想到心里的小九九会被看穿。
“回去吧，一会儿容易堵车了。”程钰看他这幅样子，低笑一声，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走了，晚上我来接你。”蒋逸飞升上车窗。
下午。
程钰收到一个不速之客的邀请。是蒋逸臣。正好他也有时间，见面就直接约在下午。
茶楼包厢。
程钰推开门，就看见蒋逸臣正慢条斯理地泡茶。
“程总。”蒋逸臣抬眼，脸上是标准的商业化微笑，他伸出一只手示意，“又见面了。”
程钰走到小桌边盘腿落座，伸手和他相握，两人掌心相贴的瞬间，程钰察觉到那只手力道瞬间加重、手背上青筋微显，他没较劲，仿若未觉地虚虚握着。
“蒋总客气。”程钰脸色平静，“这次和您合作，受益匪浅。”
蒋逸臣轻笑一声，终于松开手，“今天点的是店里新上的明前龙井，尝尝。”他推过茶盏，浅绿的茶汤在瓷杯中飘着淡香。
程钰听出蒋逸臣话里有话，垂眸抿了一口，“好茶。”
“程总年轻有为，我在你这个年纪，成绩也比不上你。”蒋逸臣指尖轻扣桌面。
“蒋总过奖了。”程钰放下茶杯，“小打小闹罢了，比不过蒋总少年就接管整个集团。”
“说起来。”蒋逸臣忽然话锋一转，试探道，“程总这么年轻有为，有心仪的对象没有？”
“哦？”程钰指腹摩挲着杯沿，忽而笑了，“蒋总这是有意为我说媒？”
蒋逸臣眼神冷下来了而不自觉，也在笑，“我有个世交妹妹，刚留学回来，打算趁早找个人结婚……”他品了口茶，语气淡淡，“程总若是有兴趣，我可以从中说媒。”
世交、说媒。
程钰总算是抓到他此行的意图，嘴角勾起，“谢谢蒋总好意。”
蒋逸臣掀起眼皮，看见程钰脸上三分刻意、七分无辜的表情。
“但是……”程钰莞尔，“帮忙撬自家弟弟的墙角不太好吧。”他笑起来，在茶汤淡淡的雾气之后，愈发显得眼神清透。
明明是温和的语气，却像一把薄刃，精准挑开某种微妙的氛围。
蒋逸臣眯起眼，“你倒藏不住事。”
程钰谦虚颔首：“我知道有些小动作是瞒不过长辈的。”
咔哒——
蒋逸臣手里的杯盖磕到杯沿上，他腮帮子微紧，“谁是你长辈？”
“也是，还没和他一起正式见过您。”程钰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添茶，“是我越矩了。”
蒋逸臣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朗声喊道：“还不滚进来。”
包厢门被推开。
蒋逸飞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脸上笑滋滋，“哥，喝茶降降火。”
他目光扫过程钰正襟危坐的样子，踱步进来，打算在旁边坐下。
“咳咳——”蒋逸臣清了清嗓子。
蒋逸臣脚步一转，一屁股挨着哥哥坐下，长腿一伸，脚尖蹭了蹭程钰的裤脚。
“你们串通过了？”蒋逸臣冷眼看着自家弟弟这幅不着调的样子，额角青筋直跳。
“绝对没有！”
“没。”程钰淡定喝茶，掸开那只作乱的脚。
蒋逸臣：“……”
他抱着胸，轻斥，“蒋逸飞，你胳膊肘往外拐是吧？”
蒋逸飞嬉皮笑脸地跪坐，给他哥倒茶，“那不能够太子哥哥，我可是忠臣一枚啊。”
程钰坐在兄弟俩对面，目光落在蒋逸飞狗腿的身影上，眼底浮起冰雪消融般的宠溺。
全被蒋逸臣看在眼里。
“呵。”蒋逸臣冷笑，目光来回横扫，“我倒成坏人了。”
程钰还没开口，蒋逸飞就放下手里的东西，蹿起来给他哥捏捏肩膀捶背，“谁说的！谁说你坏？我去弄他！”
蒋逸臣别开他，理了理自己被弄乱的衣襟，“滚过去，别在我边上碍事。”
蒋逸飞乐呵地转到程钰身边坐下，不忘调戏一下程钰的腿肉，手指停在上面捏个不停，凑到他脸侧耳语：“表现还可以哈。”
程钰回以耳语，“不是说晚上才来接我？”
蒋逸飞瞪眼，“我哪知道我哥突然要见你？”
蒋逸臣随手抓了个茶宠往对面砸去。
程钰余光看见，恰好抓住险些砸到蒋逸飞手臂的东西，眨了眨眼，语气温良，“蒋总，我认识一位骨科医生，专治手腕乏力，您有需要吗？”
蒋逸臣太阳穴突突跳：“我好得很。”这下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拿他当调情的一环是吧？
……
一行三人又用过晚饭。
程钰坐在蒋逸飞的副驾驶上。
“哈哈哈哈。”蒋逸飞手肘戳了戳程钰的上臂，“你没看见我哥那脸都绿了，太好笑了，他就差没骂你男狐狸精了。”
程钰倚在座位上，神情轻松，“他对你很好。”
“还可以吧。”蒋逸飞想起个乐子，“初三的时候我哥去给我开家长会，我骗同学说他是我爸，大家都来问我为什么我爸看上去那么年轻哈哈哈。”
“开车看前面。”程钰指腹将他的脸推正，“今天太突然了，改天再约时间正式见他。”
“没那么讲究。”路灯转绿，蒋逸飞脚踩油门，深灰色的车子冲了出去，夜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带着微微的湿意，“过了晚上那顿饭就够了。”
夜风寒凉，没过多久车窗就合上了。车内的两个人，一个专注开车，一个撑着侧脸假寐，谁都没再说话。
但静逸的空气里漂浮着某种无需言说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