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妮,伊芙妮,伊芙妮」
伊芙妮睁开双眼,朦胧的世界渐渐清晰,她又要面对这个充满恶意的无聊世界了。
伊芙妮的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一跳,这是因为昨晚的她又梦见克拉妮娜了。
克拉妮娜,这位曾经最好的朋友在近日总是y魂不散的缠着她的梦,她想这是为什麽呢?
一种奇怪的感觉攥上她的心头。她怔怔望着天花板好一阵子,却始终没有头绪。於是,她习惯x用上齿咬着下唇,将头脑里的克拉妮娜驱逐出去,将腰间上的贴身抱枕轻轻推开,从有了些年头的旧床上蜷腿坐起,长发顺着脸颊流淌而下,落在她柔neng的少nv之躯上。
该起床了。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不久後,她将被父亲献给领主迪基亚。就像曾经的克拉妮娜那样,由领主的使者来带走她。
「聆听者」迪基亚,远在她出生以前就占领了这片原本名为雷提斯、现在名为诺昂的土地。
她的父亲认为迪基亚是整个世界的统治者,但她知道他不是,迪基亚这样的领主,在塔兰斯亚大地虽不算多,却也不少,此外说起来,在一众领主当中,其实迪基亚倒算得上一位仁王。
迪基亚只有一个ai好,就是蒐集美丽的豆蔻少nv。倘若有人献上的少nv能让迪基亚满意,迪基亚不会吝啬自己的赏赐,所以愿意献出亲骨r0u的父母充斥了整个迪基亚的统领之地,甚至许多遥远的外乡人也都驱车牵nv慕名赶来。多年以前,当伊芙妮的父亲察觉到自家nv儿那清秀出俗的丽质後,便欣喜若狂,一个不算短暂也不算漫长的规划就在他心底诞生了。
当然,任何时候,足够丽质的nv孩都不是常见的资源,所以往往献给领主的美丽少nv与献贡者本身并无血缘之亲。
克拉妮娜就和伊芙妮没有任何血缘之亲,她是在童年时期就被伊芙妮的父亲杀si双亲後抢来的,b伊芙妮大上至少两岁,同样美丽,同样被伊芙妮的父亲视为能换取巨大利益的重要资产。
伊芙妮觉得克拉妮娜与生就有种接近si亡的忧郁气质,极美,却又易碎。两年前的那天,在领主使者到来的前夜,克拉妮娜用一把轻巧的匕首刺入自己的心窝,伊芙妮父亲多年来的付出功亏一篑。那段日子,伊芙妮的父亲变得极可怕,总是抓着伊芙妮瘦弱的肩膀,用疯狂的眼神盯着她:「伊芙妮,你是个乖nv孩,对吧?你绝不会像克拉妮娜那个贱nv孩一样,对吧?对吧!」伊芙妮则在撕扯般的摇晃中平静回答:「我不会那麽做的,父亲。」
伊芙妮环顾自己不断宽敞但很整洁的房间,稍稍伸了个懒腰,将睡意彻底从身子里赶走。在领主使者来接走她前,她还有那麽一小段时间自由支配。
那麽,就继续看书吧。
伊芙妮喜欢看书,如果可以的话,即使一辈子都在书桌前看书她也不介意。曾经,她还会和克拉妮娜、罗佳互相分享读书心得,不过现在,她只会静静地坐在书桌前,只与自己独自分享。
伊芙妮翻开一本关於拉耶法特的传记,淡褐se的发丝轻盈垂落,落在传奇魔法师的一生之上。这本传记是不久前父亲给她弄来的,她还没翻开过。
她的父亲常常会给她带来新书,她的所有藏书也都是父亲带给她的。不仅如此,父亲还给她找来过好些个文化人教导她。因为父亲希望她能成为一个特别会讲故事的nv孩,成为领主迪基亚最宠ai的那个nv孩。
「聆听者」迪基亚喜欢美丽的少nv为他讲故事。每个人都清楚。他对少nv们也就只有这麽一个要求,为他讲故事,讲让他狂笑、狂悲、狂醉,或能g起他强烈情慾的故事。
伊芙妮听说,领主迪基亚占领这片土地的数十年里,不曾听闻任何一个少nv遭他侵犯,这大概是真的。
迪基亚甚至还郑重承诺,倘若有一位少nv能为他讲出一千零一个故事,他将成为她的终生守护者,甚至愿意为她付出生命,绝不食言。可如果做不到,少nv的下场大概会在不是少nv的那天遭他冷落,随手赏赐给他的下属和门客。伊芙妮自问不可能编出一千零一个击中迪基亚心灵的故事,也不可能一直都是少nv。
伊芙妮看书很快,很快就看完了拉耶法特的一生。对於这位很早就开始了解的传奇魔法师的生平事迹,她并没有什麽特别的评价,虽然有时候她也会想,假若这个世上从没有过拉耶法特这个人,没有那些异客和天启骑士领主,世界会变得更好吗?
伊芙妮准备去翻下一本书。她的指尖刚刚触碰到书本的封皮,房门就被咚咚敲响了。真没办法,伊芙妮叹了口气,看来自由的时光到此为止了。
当伊芙妮沐浴更衣完毕,她就被带到父亲贾德面前。
「你来了!很好!我的nv儿!你果然是个乖孩子!为父真高兴!」父亲贾德不可一世的看着她走来,面上两撇jg修的胡子随着他的狂笑扬扬落落,宛若刷子。他腰圆肚挺,罩着华袍,庞大的身躯将身下那口诸王国时代中期风格的宝座挤得满满当当,不留缝隙,大有即刻轰然散架之势。
伊芙妮在他身前投下的巨大y影里停下脚步,小声请安。他则从巨大y影里伸出一只嵌满宝石的粗糙大手,牢牢按住伊芙妮整只肩膀,将她身子转正,反覆打量起她的容装。「伊芙妮,真是个美人儿,若不是我nv儿,说不定我会让你做我的nv人!哈!那位伟大的王肯定满意极了!你说对吧!」
伊芙妮强忍着肩膀的疼痛,忍着来自周遭一双双充满玩味的目光,轻声应了一句「是的,父亲。」便沉默下去。
父亲贾德满意的点着那颗沉重的头颅,忽然扬声向四下发问。「你们说,我nv儿今天是不是漂亮极了?」他的话不容置疑,宴客厅各处争相应和起来:「大大!伊芙妮小姐是世界最美的nv孩!」「我从没见过b伊芙妮小姐更美的nv人!」「伊芙妮小姐绝对是个nv神。」「我的天!世上怎麽会有伊芙妮小姐这麽美的妞儿!」然後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我ai伊芙妮!」随即哄笑一堂。
这时,宴客听里的一只学舌鹦鹉也扑扇着翅膀跟叫起来:「我ai伊芙妮!」「我ai伊芙妮」「我ai伊芙妮!」於是人们笑得更疼了,纷纷将手里的果r0u种籽抛投了去。
伊芙妮默默忍受着无聊男人们无趣的笑声,心下叹息一声。她知道,这里是个强盗窝,父亲是个强盗头子,同父异母的哥哥们是强盗崽子,所有在笑的男人们都是强盗,就连她自己也是个流淌肮脏血ye的强盗nv孩。所以她一点也不惊讶自己当下遭受的羞辱。
当然,那只鹦鹉大概不是个强盗。
「马上就不会看到他们了。」伊芙妮心想。其实她并没有特别排斥成为领主的笼中鸟,因为这样的命运依旧胜过世上许多nv孩。
宴客厅的笑声持了好一阵,直到父亲贾德开始感到无趣,一抬手,压下所有笑声。「喂喂喂!」贾德笑意不减扯着那磨砂般的嗓子,说:「这可是我的nv儿,你们这些家伙说话可给我注意!」然後又见场面过於寂静,转口又说,「也不用给我太严肃。」於是转瞬宴客厅又热闹起来。
几十个强盗们按照交往的深浅分团组座,或是聊些琐事,或是聚围赌博,或是b强斗壮。伊芙妮则被父亲贾德叫人搬来一张椅子,乖巧的安置在他身旁。
伊芙妮双眼微闭,像在养神。她的耳边充斥着贼人们粗俗、残酷、互相炫耀的喧闹。她听到有人在谈论诺昂城的近况,谈到一些关於领主的小道传闻。她还听到有些关於她的话,说是有点不看好她能得到领主的宠ai,因为她素来深居简出,不善与人交流,不像是个很会讲故事的姑娘。
这时,有两个人引起她的注意,她的耳尖发出微微的颤动。那是她的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彼得和阿凯正在谈论她。
「总算告一段落了。」彼得说。
「怎麽说?」阿凯说。
「你知道的,这些天我一直守着她,生怕出差错,唉,我可是一点也不敢松懈。」
「那岂不是你已经好些天没睡了!难怪看起来像个si人!」
「是啊!是啊!我他妈快累si了。!要是出了差错!那就完了!」声音忽然低得像是飘了起来。「……绝对会……杀了我的……」
「不过,」阿凯猛地抬高音量,羡慕的说,「这也说明父亲大大很器重你。」
彼得顿时一展愁眉,嘻笑起来:「那倒不错。还好,我们的好妹妹可不是克拉妮娜那样的b1a0子,毕竟身t里流着一半和我们一样的血!我想她肯定会心疼我这位好哥哥的啦!」
阿凯忽然发出猥亵的笑声,「我看你还想着我们的好妹妹用她的r0ut来心疼你吧!哥哥!」
「你难道不想吗?」
两位哥哥传出一阵令伊芙妮身心不适的窃笑。她偷偷地用余光瞥了一眼父亲巨大的侧影,发现父亲完全无动於衷,依然带着狂妄的笑意纵览全场,舒展着塔座般高大的身姿压在椅座上,彷佛这里的所有人都不过是他的提线木偶。她明白,既然她都能听清楚两位哥哥的那些话,作为异客的父亲没理由不会听到。而他的毫不在意虽也在她意料之中,但她心头还是掠过一缕难以察觉的失落。
「但话说回来。」阿凯继续说,「罗佳身t里也流着父亲大人的血,但他可是个十足的贱人、蠢货!」
「哦,别提他了!想到他就生气!我看,他未必流着和我们一样的血!」
「啊!你是说,他可能不是父亲大人的孩子?难道父亲大人被戴了绿……」他们忽然哑口不言,像是感到一阵冷风掠过般打了个寒颤。足足过了半响,才小声交谈,换成其他话题。「……上次那个妞儿似乎很不错……」
伊芙妮不再听他们之间说了什麽,继续让聒噪的世界淹没自己。其实彼得和阿凯并非全无道理,她有时也觉得罗佳不是父亲的孩子,而是像克拉妮娜那样被父亲抢来的,所以才会在一众哥哥中是那麽的不同——即便罗佳应该是个大骗子:他信誓旦旦的许诺他很快就会成为一个异客,来接她和克拉妮娜远走高飞,成为她们永远的避风港湾,却再也没有了音讯。
时间渐渐消磨,从高墙四壁照来的yan光越发明亮。奴仆从妇开始在宴客厅设席摆座,厅内开始涌入更多的nv人、酒食和打击乐器,争吵、溅血和狂欢也随之而来,彷佛整个厅堂都似要烧将起来。这期间,伊芙妮很少睁开她的眼,如似被ch0u离出这个世界,只有偶尔抬眉瞟一下身旁的父亲,发现他也和自己一样,几乎快要睡着。
忽然,音乐渐渐低了下去。厅内的一切音源都低了下去。伊芙妮睁眼一看,原来是表演要开始了——不知何时起,她的前方被清出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形成一个最原始的「舞台」。「舞台」四下被围得水泄不通,「舞台」上演员已陆续就位。父亲贾德也被x1引过去,睁开眼,颇感趣致的观望着,一伸手从奴仆托举过顶的银盘里抓了一把不知名的生r0u,吧唧吧唧生嚼了起来。
「这是什麽?」
贾德漫不经心的问,口齿间的r0u沫也漫不经心的溅,但回答的人却不敢漫不经心的回。
「大大,是个喜剧。」
「哦?什麽样的喜剧。」
「这个剧名叫做狗男nv罗佳和克拉妮娜!」
这一刻,彷佛连空气都被ch0u走,在场所有人都时停了刹那。然後,不知是谁先开始笑的,整个宴会厅都轰得一下震了起来,如浪的笑声往八方推去,拍在墙壁、石柱和伊芙妮脸上。贾德的笑声也随在其中。只有伊芙妮没跟着笑。
「我的乖nv儿,为什麽你不笑。你不觉得好笑吗?」贾德侧头问,厅内所有的目光也都跟着转动投向伊芙妮。
但伊芙妮依然面se平静。她回答:「父亲,我看过很多喜剧故事,所以这世上很少再有喜剧令我好笑,而且,我还不知道是什麽表演。」
贾德微微一愣,庞大的身子往靠背一压,收回了目光,随即咧开那张猩红的嘴,露出一个齿间满是r0u沫的笑容,大手一挥,对「舞台」上的演员们说:「喂,听见没有。你们一定要表演得很好笑,要让我的乖nv儿笑。」表演者们诚惶诚恐,纷如小鸟啄虫,点头称是。
表演开始了。
扮演罗佳的是一个三寸钉侏儒,他一登场就称自己是罗佳,所有人都笑了。男人笑了,nv人笑了。只有伊芙妮没笑;扮演克拉妮娜的是一个身形壮硕的汉子,他浓妆yan抹,形态忸怩,头戴假发,长裙袭身,他甚至不用开口,打他出场的那刻起,强盗们放浪的笑声就停不下来,而在他捏着嗓子向「罗佳」发起深情的告白後,就算最不苟言笑的那个人,也都笑疼了肚子。
只有伊芙妮没跟着笑。
她就那麽静静地看着,不带一点情绪,彷佛正在看的是世上最不值得一看的表演。「真无聊,这些人。」她想,「身为人类怎能这麽愚蠢又无趣?」就把目光低了下去。
随後,在没完没了的捧腹大笑间,在有人将酒水从自己头顶当头淋下间,「狗男nv罗佳和克拉妮娜」进入0的一幕。侏儒罗佳念完一串滑稽郑重的独白,尖叫一声我ai你,忽地凌空腾起,跳向强壮的克拉妮娜的怀抱,接着又故意脚下一跌,扑通一声,绊倒在克拉妮娜面前,改为伸手抱住克拉妮娜满是汗毛的脚踝,嚎啕大哭:「亲ai的,请不要离开我!」一面抹着鼻涕,一面扯着克拉妮娜的裙角。
「jg彩!」
看到此处,看客们无不一一抚掌叫好。有人甚至撕下自己的膛前衣衫,赤膊着半身,跳上酒桌甩衣而庆。那只沉寂了一段时间的学舌鹦鹉也再次叫起来:「jg彩!jg彩!」一面叫,一面绕着舞台飞。「jg彩!jg彩!」
贾德开怀大笑说:「好一个jg彩的表演!我要重重赏你们!」於是宴客厅里的欢呼更猖獗了,接下来那两位演员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众人都立即给出响应,高呼jg彩、jg彩。
除了伊芙妮。
在人人都在说「jg彩」的时候,只有伊芙妮不说一句jg彩。她甚至都不对舞台上的「罗佳」与「克拉妮娜」多瞧一眼。自她把目光低下去後,她就再也没抬起过,彷佛她的世界就只剩下脚尖前的那一小片地。
她神se恍惚着,想起了一些事情,一些要b前方正在上演的拙劣闹剧要有趣多的事情。那时候,窗外常有一只猫;那时候,父亲贾德长年离家在外劫掠;那时候,阿凯和彼得就已劣x初显,令她生厌;那时候,克拉妮娜正在研习一种名为「亚特语」的古语言,整日沉溺其中,不能自拔;那时候,罗佳隔三差五的来烦她,旁听侧敲克拉妮娜的近况。她当时被这位哥哥烦得要命,於是答了他一句:「我想要《绯月记》的下半部。」
不久後罗佳真的给她弄来了《绯月记》的下半部,同时还捎给她一本用亚特语写就的书籍。「那个……给克拉妮娜。」罗佳不好意思的说,「那个书商说这本很有趣。」
她把这本亚特文书在小手里掂量了许久,陷入沉思,最後深深地瞧着他的脸,问他:「你真要送给克拉妮娜吗?」
「怎麽了?」
「哦,好的。」
她还记得,当这本书送到克拉妮娜手里的时候,克拉妮娜那副jg彩的样子。「罗佳送我的?」克拉妮娜一脸烫红,彷佛要滴出血来,「我的天,他怎麽……」话没说完,就低头往她的小脸这边瞧来,「伊芙妮,你知道这本是什麽吗……」
她虽然当时心里面有趣极了,但她仍是装出一副什麽都不懂的纯真样子,眨了眨眼睛,说:「怎麽了,克拉妮娜?我才学习亚特文没多久,这本书写了什麽吗?」
「没,没什麽!」
克拉妮娜彷佛见鬼一样,把这本书紧紧揣在怀里,生怕给她拿了去。而一旁的她则在她那张充满迷惑的小脸之下,偷偷地g起了半边嘴角。她当然很清楚,罗佳送给克拉妮娜的这本书,是一本从书名开始就非常下流的yan情。在克拉妮娜si後,这本以亚特文写就的奇书也成为她许多藏书里的其中一本。虽然她已经很久没有翻开过。
现在伊芙妮又回想起了这件往事,不禁笑了起来。
一旁的贾德把目光扫来,他见伊芙妮忽然笑了,也以为她是被这个关於克拉妮娜与罗佳的喜剧的给逗笑了,就对在场的所有人大声说:「看呐,我的乖nv儿笑了!」然後又对两位演员高举双掌啪啪的鼓了起来,宏声道:「小子们,把你们的掌声都给这两位好家伙!」於是连绵掌声在厅内汇聚成片,久久不绝。
但伊芙妮始终没有鼓掌。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笑声里,单纯的笑着,眼角笑出了一丝泪。
——克拉妮娜、罗佳,这两个好笑的人呀!
父亲贾德又转面向伊芙妮望去,问她,「我的乖nv儿,你不觉得,罗佳那个逆子、克拉妮娜那个贱人,他们可笑的人生就像这喜剧里的小丑一样?」
「我不觉得。」伊芙妮的笑意渐渐收敛,有点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什麽?」贾德有点意外的说。
「他们也许是有可笑的地方,但不是这样。」伊芙妮上齿轻轻咬着下唇,神se忽然变得耐人寻味起来。「例如说,罗佳从没对克拉妮娜说过我ai你。」
「什麽?」
伊芙妮不再回应,彷佛厅里的所有人都不过是一个个无聊的木桩。她用一种轻蔑而又玩味的目光扫过那些愚蠢、丑陋的面孔,心想,「你们想看真正jg彩的表演吗?」随後,在伊芙妮的眼底,一种名为兴奋的se彩开始涌动。
她直视舞台中央,眼里只有那个舞台。她深x1一口气,紧接着一种恐惧与兴奋交织的奇异感觉,瞬间攀上了她的背脊。然後她便感觉这具身t像是不属於自己了。我好兴奋,这是为什麽呢?她环顾厅下一张张强盗的脸,父亲的脸,嘴角一g,她笑了。
在一双双云里雾里的目光交汇中,在「罗佳」与「克拉妮娜」的谢幕致词中——伊芙妮从父亲贾德身边站了起来。
伊芙妮向身旁的父亲请求:「我亲ai的父亲,不如请我上去为大家讲故事吧。我刚才听见有人说,我看起来不像会讲故事,难得领主大人欢心,我想,在使者到来前,就让我给大家证明一下我会不会讲故事,消遣时光,好让大家开心,也好让大家安心。」
贾德正想着刚才伊芙妮那几句奇怪的话。也许是底下的人都在起哄,此刻听伊芙妮向他请求,竟恍恍惚惚鬼使神差答应了下来。
「好的,父亲,我不会让您失望。」
得道父亲的首肯,伊芙妮的笑容越发明媚灿烂,也越发耐人寻味,就好像是在说:「是你同意了的,可不能怪我哦!」
在场的强盗们都是些莽汉粗人,他们看不懂伊芙妮的笑容,永远都不懂,更看不懂伊芙妮此时此刻透出骨子里的那种兴奋。他们只知道伊芙妮笑了,笑得开心,笑得美丽,仅此而已。於是在伊芙妮这一提议後,人人争先捧场,口哨四起。
众目睽睽下,伊芙妮无所畏惧的走上那充满命运的舞台,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为她让道。那只学舌鹦鹉更是亢奋得将翼翅拍得呼呼作响,令人莫名其妙。某个瞬间,厅内众人似是纷纷产生了一种错觉,彷佛有一个人正在他们耳边低语,告诉他们,好好瞧着,接下来将上演一场前所未有的jg彩好戏。
伊芙妮众星捧月般的站在众人之间,光彩夺目。强盗们屏息凝神地注视着他们的小姐,心想这就是伊芙妮小姐啊,差点迷si了去。伊芙妮的前方正对着父亲贾德宝座上高耸的身影,那道她需要仰望的身影,那道压抑了她十六年生命之火的可畏身影。命运般的,此际此刻,父nv两的视线不期而至地交撞在一起,霎时,就连空气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麽似的凝了一凝。
「恐惧?愤怒?兴奋?接下来的我究竟要做些什麽呢?光是想想就令我战栗呀!」
伊芙妮对着父亲报以一个青涩的微笑。在所有人见证下,伊芙妮以轻缓而又低沉的语调为接下来的好戏写下序章。「我要讲的也是个喜剧。希望大家听後能觉得有趣,故事的主角名为阿达和古鲁……」阿达和古鲁,正和刚才扮演罗佳和克拉妮娜的两位丑角名字重合。众人一听,不由失声乐了起来,催促伊芙妮速讲下去。
在伊芙妮的故事里,阿达和古鲁变成两个马pjg,他们为了讨好他们的主人,互相争宠,从而做出一系列愚不可及的荒唐事来,但到了最後,他们皆以失去主人的宠ai而空空收场。
仅用一个小故事,伊芙妮就征服了几乎所有人。在场的众贼乐得合嘴不拢,高呼「jg彩!jg彩!」。学舌鹦鹉也同意:「jg彩!jg彩!」有人更是高叫起来「伊芙妮小姐一定能为领主讲完一千零一个故事。」就连阿达和古鲁这两位被当众调侃的当事人,也傻傻的转羞恼为欢快,跟着鼓掌起来。
但贾德没有鼓掌,也没有笑。在所有人都笑起来的时候,他没有笑。他心头的奇怪感觉一直挥之不去,从伊芙妮说出「我不觉得」的那刻起,就挥之不去。
贾德锁着浓重的眉头,歪着半只脑袋,一手撑着半边下巴,目光深沉的斜望着伊芙妮。伊芙妮见了,遥遥对他行了个提裙礼。她还是像过往那样有礼貌。
「看来大家很喜欢这个喜剧。」伊芙妮极力压抑着t内的强烈躁动,微微一笑。这些人的反应可真是意料之中的无趣,不过因为她现在太兴奋了,所以她原谅他们的无趣。「那我接着讲第二个故事吧。这第二个故事,讲得是一对同x情侣之间炙烈轰烈的ai情故事,也许会有点低俗下流,请大家见谅。」
她的音话刚落,就有人迫不及待响应起她。「好啊!我可喜欢听下流故事了!啊?什麽?同x情侣?」这个人话还没说完,伊芙妮的第二个故事已自她唇间飘出。
「这个故事也是两位主角。」伊芙妮缓缓的说,「他们的名字,是彼得和阿凯……」完全不瞧彼得、阿凯一眼。
随着彼得、阿凯的ai情故事徐徐展开,众贼齐齐把目光投向座椅紧挨一起的两位好兄弟,忍俊不禁地上下瞧着他们。彼得和阿凯笑容僵住,他们本聊得正欢,但现在脸se一会铁青、一会涨红。互瞧了对方片刻後,忽然像是如见大敌般连忙把目光错开,在众人放声大笑中,在伊芙妮说到「他吻上了他」中,狼狈不堪地从座上嚯起了身,逃也似往两个相反方向远远躲开。见此,众人的笑声更加放肆,追得他们更紧了。
伊芙妮微眯着眼看着一切,唇边则浮着优雅的浅笑,耐心的等着大家将t内的笑声全部释放。
然而,在这婚礼现场般快乐的美好时光中,却有人已经开始意识到古怪——这还是那个乖nv孩伊芙妮小姐吗?当他们将目光望向首领贾德那张从始至终都没笑过的脸,心突突的跳了起来。
对贾德来说,今天理应是个大喜日子。上次这样的大喜日子,还是他成为异客并亲手斩下父亲脑袋的那一天。养育多年的nv儿,终能到了献给那位伟大的王者的一刻。他有十足的信心,伊芙妮绝对能让领主大人满意。他曾见过领主豢养的少nv们,她们没有伊芙妮漂亮,聪明也与伊芙妮相差不少。虽然无知的蠢贼们私下认为伊芙妮不善语言,但他在伊芙妮很小时候就见识过她的聪慧,知她只是不喜於现人罢了。不久前他还考校过伊芙妮。他觉得伊芙妮不大可能讲出一千零一个故事,但几百个故事应是问题不大。
本来像伊芙妮这样的nv孩他有两个。克拉妮娜是个各方面条件都不输伊芙妮的nv孩。他还曾设想过两人合力让其中一人讲出一千零一个故事的可行x。那他或许能成为迪基亚的头号心腹,想想就令他血脉贲张、魂灵战栗。他喜欢财富,但更崇拜领主迪基亚。他不知道为什麽。他觉得就算自己有天能成为天启骑士,对迪基亚的崇拜之心也不会褪se多少。每次见到迪基亚,他都会发自内心的地称他为「我的王。世界的王。」
但他的一切设想如今必须要打许多折扣,克拉妮娜犯下的罪过自不必多说,他更怪罪他曾经最宠ai的那个孩子,罗佳。那是他心中一根拔不掉的刺。他总在想,为什麽那时候他会觉得罗佳与克拉妮娜之间的亲近不是个问题?是因为他的顺从表象欺骗了自己?
他痛恨罗佳极了。这个逆子走了倒也罢了,还毁掉他的一半心血,再也不能挽回。假若有朝一日罗佳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绝不顾及半分血脉之情。
好在,他还有伊芙妮。伊芙妮是个乖nv孩。
贾德凝望着伊芙妮彷佛正在享受舞台似的身影,心头的y云越发浓密。他绞尽脑汁思考着,紧缩的巨手竟已不经意的捏碎了四支戒指。「不对劲。」他嘀咕着,又有两支戒指在掌指间崩碎,「不对劲,不对劲…」他感觉自己说不出的烦躁来,「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该si的!不对劲……」然後就在他躁得想要杀人的时候,他像是被pa0弹击中一样脑海里轰然一炸——他明白了,那份奇怪的感觉是什麽了。
「哦!该si的!我知道了!」
那是一种失控感。
伊芙妮失控了。
伊芙妮眼下所展现的一语一行,是他没见过,也没想过的!
这不是他心中的那个乖nv孩。
必须要阻止她!
此时,伊芙妮正好要讲第三个故事。
「够了。」贾德忽地抬起一只手,满脸威怒。「伊芙妮,你回来。」他隐隐期待,伊芙妮还会像从前一样听话。
但伊芙妮不会回来了:只见伊芙妮听了这话,不仅没有回到他身边的意思,反而给他送去一个充满嘲弄的微笑,像是在说「愚蠢的父亲,一切都晚了」继续旁若无人、全然无畏的她的演出。
所有人都惊呆了、骇住了。整个宴会厅都如si一般寂静。只有伊芙妮一个人的声音仍在回荡不息。
「接下来是第三个故事。」伊芙妮不紧不慢的说,「剧名叫做贾德的炼狱之游。讲的呢,是一个名为贾德的恶人,他在si後灵魂进了炼狱,遭受溺水、拔舌、剥皮、ch0u筋、火刑、兽啃……一系列应得之刑,永世不得解脱。具t是怎样的故事呢?容许我慢慢讲来。我保证,一定会很jg彩。」
伊芙妮的笑容已经彻底盛开了,那是属於魔nv的笑容。
现在还有谁来阻止她呢?
伊芙妮感觉这一刻就如同被一道道电流穿身而过,痛快极了。而她的眼睛,从来都静如止水的那双眼睛,此刻也闪起了一种充满生气、充满力量的火花,滋滋得响。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如果现在剖开伊芙妮的x膛,一定会发现,她那颗炙烈的心正在狂笑不止!
她等了太久了。
虽然她依然恐惧,可恐惧只会令她更加兴奋。
贾德在短暂失神後,便被怒火烧掉理智。那张野兽般的面孔,已扭曲得不成样子。上唇的两撇胡须,更是如镰刀般扬了起来,随时斩下。他从喉头、齿间挤出低沉的咆哮,宝座两侧的扶手被他狠狠捏碎,手指上,珠光闪耀的宝戒也被皆数捏碎。而当他立身站起,身下的宝座便如纸屑般彻底粉碎。他这一站,一侧的托盘仆从立时昏厥过去,他身前的那些强盗们也都各个慌了乱了,推桌倒椅,竞相不要命的往两侧逃去,越远越好。
「下地狱!下地狱!」学舌鹦鹉自由地扑扇着翅膀,穿来梭去,在混乱的人群上空洒下欢快的鸣唱。「下地狱!下地狱!」
众贼人的判断无疑是正确的。下一刻,贾德身前的地面被一gu如山的巨力猛地掀起,石裂尘扬,整座偌大的厅堂都撼动了起来。这gu巨大的力量自贾德冲向伊芙妮,将她紧紧攥住。
在一双双骇然的目光底下,在一个个定身似的人t面前,舞台中央的伊芙妮那倔强的躯t竟生生被这无形的巨力y提了起来,浮定半空。无尽尘埃落下,细小的尘埃像纷飞的雨丝一样洇sh了她的脸。伊芙妮一如她过往的人生那样无能抗拒贾德的力量,後仰着身姿,倾垂下双手,如缎长发自她额边、耳边、颊边,随着彷佛很远地方传来的混乱呼喊,往身後的烟尘里萧萧坠去。这一幕简直美得心碎,彷佛一只落入蛛网的花蝴蝶,在凄美的h昏时光中迎接自己的宿命。
但她的眼神依然无畏,她的笑意也依然无畏。
「您要毁掉我吗?亲ai的父亲大人?」伊芙妮虽然失去对身t的控制,虽然感到身t各处都在疼痛,但她一点也不在意。因为她已经不是她了。「可是您要毁掉的可不止是我,还是您多年来的心血,您真的下定决心了?」
贾德又愣住了。就在他想要不计一切代价惩罚这个叛逆的「乖nv孩」时候,「乖nv孩」勉力的声音当头给他浇了一壶冷水。是啊,他在做什麽?他又要做什麽?
他的疑虑令伊芙妮感到更有趣了。她从没想过会有这麽一天,她能感受到这麽多有趣的滋味——尽管她的身t处处都是疼痛。
「咳咳,真有趣,看看您这为难的模样。不过您放心。」双眼闭上的伊芙妮任由细小的砂石从脸上划过,继续嘲意不减的说,「当初的承诺不会食言。我仍是您心中的乖nv孩伊芙妮,我仍会在不久後顺从的被使者带走。而在此之前,您为什麽就不能让我任x一次满足我的乐趣?」
「伊芙妮。」烟尘里的伊芙妮身影渐渐清晰,混乱与躁动慢慢趋於平息。贾德低沉的声音笼住了宴客厅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为什麽要这样做?」
「因为很有趣。」
「哼!一定是那两个贱人教坏了你!该si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不,是您教坏了我。」
「什麽?」
「不得不说,您根本就不了解我,唉,我真失望呢!」
贾德又沉默了。这时众强盗陆续从剧变中回神过来,众口铄金对伊芙妮发难起来。「疯啦!疯啦!疯啦!」「大胆!伊芙妮!怎敢这般对大大说话!」「我劝你赶紧给大大磕头认错为好!」「伊芙妮!你是昏头脑、失心疯了?」「好啊!我早就看出你是个心怀鬼胎的……nv人啦!」
伊芙妮轻斥一声:「闭嘴,蠢货们。」
蠢货们真的就都闭嘴了。
贾德重重从胡须间排出一口热气,开始冷静下来,陷入沉思,同时身t下沉,想坐回心ai的宝座,却惊觉他的宝座已碎成无法复原的残骸。尽管伊芙妮的挑衅已触犯了他的威严,尽管他想让她试试惹怒他的代价,但伊芙妮说的没错,他不能对她做什麽,眼下最要紧的自是无风无波的等待领主使者的到来,接走伊芙妮,只是他并不知晓领主使者大概何时会到,而这期间的等待无疑是每分每秒都令他尴尬又烦闷。这厅子可真小,他想。应该拆了换个更大的。
「你不会像克拉妮娜那样?」他强迫自己反覆确认:「不会?不会?」
「您不要再跟我提克拉妮娜,否则,咳咳……」被缚在半空的伊芙妮连呼x1都变得困难,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肺里x1了多少尘埃,每说一字都要用尽十分的气力。「我不排斥被永远囚禁在领主迪基亚身边,直到si去,唉,说到底……我又还能去哪呢?」说到最後,她的声音几乎低得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因为她知道,她其实哪也不能去。
贾德把伊芙妮从半空放下,便不再说话;伊芙妮跌坐在尘埃中脏了一身,小口喘息,也不再言。父nv两人之间的沉默似乎会在人群里传染,厅下的其余众人也都在这一刻面面相觑,纷感染上了沉默病。
但微妙的沉默总是会被敲破的,不是这个人,便是那个人,正当贾德想要遣人领伊芙妮洗浴换装,再做打算,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不知去哪,那就跟我走吧。」人们皆从沉默中惊醒了来。
「是谁!」
众人在仓促之间你看我看,慢慢地发现了那个人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