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标,是泥螺。
这是一种生长在近海滩涂上的小型螺类,外壳呈灰褐色或黄褐色,形状像个小小的圆锥,表面光滑。它们喜欢在退潮后的湿润泥地上爬行觅食,留下一道道蜿蜒曲折的细微痕迹。
陈凡眼尖,很快便发现了一片泥螺聚集的地方。
只见那湿滑的泥地上,星星点点地散落着许多小小的螺蛳,它们正缓慢地蠕动着,用腹足在泥地上划出一道道优美的曲线。
陈凡蹲下身,伸出手指,将那些泥螺一个个捡拾起来,放入腰间挂着的小竹篓里。泥螺入手滑溜溜的,带着泥土的微凉。
这东西看着不起眼,却是难得的美味。用盐水浸泡吐尽泥沙后,加点姜丝、料酒,或爆炒,或白灼,口感爽滑脆嫩,味道鲜美异常,是极好的下酒小菜。
他一边捡拾泥螺,一边留意着脚下。
红树林的滩涂里,除了泥螺,还藏着另一种美味——海瓜子。
海瓜子并非一种特定的贝类,而是当地人对几种小型蛤蜊的统称。它们通常只有指甲盖大小,外壳颜色各异,有白的、黄的、带花纹的,形状或椭圆或细长。
这些小东西喜欢潜藏在泥沙的表层,只露出小小的呼吸孔。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它们的踪迹。
陈凡用脚尖轻轻踢开一层淤泥,果然,下面露出了几个紧闭着壳的海瓜子。他用小耙子轻轻一拨,将它们刨了出来,丢进木桶。
海瓜子的味道比泥螺更加清甜,肉质也更细嫩。简单的葱油爆炒,便能最大限度地激发出它的鲜味,吃起来让人欲罢不能。
王虎那边显然也收获颇丰,不时传来他兴奋的叫喊声。
“凡哥!这边好多!个头还不小!”
“哈哈!又找到一窝!”
雨丝渐渐停歇,天空依旧阴沉,但光线却明亮了许多。红树林里,除了陈凡和王虎,偶尔也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村民,同样提着桶,弯腰在滩涂上忙碌着。
大家都是靠海吃海的人,趁着无法出海的日子,来这片天然的宝库拾些海货,贴补家用,或是换点零钱。
陈凡和王虎动作麻利,不多时,两人腰间的竹篓和手中的木桶便都装了大半。
泥螺滑腻,海瓜子玲珑,还有些意外收获的小螃蟹和跳跳鱼,在桶里不安分地爬动跳跃。
“凡哥,这些泥螺海瓜子,晚上咋吃?”王虎一边走,一边憧憬着。
“晚上给你露一手,弄个葱油海瓜子,再来个白灼泥螺,保管你吃的舌头都吞下去!”
“嘿嘿!那敢情好!”王虎吸溜了一下口水,仿佛已经闻到了那诱人的香味。
“凡哥,差不多了吧?”王虎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看着桶里的收获,脸上是满足的笑容。
陈凡抬头看了看天色,又望瞭望远处开始微微上涨的潮水线,点点头:“没呢,我们的目标是青蟹。”
陈凡话音刚落,王虎便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比先前更亮的光彩:“青蟹?凡哥,你是说那种大个的青蟹?”
“没错。”陈凡嘴角微微上扬,目光扫过这片广袤的红树林滩涂,“这地方,可是它们的老巢。”
王虎搓着手,兴奋难耐:“那玩意儿可值钱!俺听说镇上馆子里,一只半斤的青蟹就能卖好几块钱呢!就是……就是太凶了,那大钳子,夹一下能把人手指头给夹断!”
他说着,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脸上既有渴望,又有几分后怕。
陈凡淡然一笑:“富贵险中求。想要好东西,哪能不费点劲,冒点险?”
他拍了拍王虎的肩膀:“走。”
两人将装满泥螺海瓜子的木桶和竹篓先安置在一处相对干燥、地势稍高的土坡上,只各提了一只空桶,拿着小铁铲和小耙子,便重新踏入了泥泞的滩涂。
“虎子,你看。”陈凡指着一处红树根系虬结的泥沼边缘,“青蟹喜欢在潮间带,特别是这种红树林边缘,土质松软,又有树根遮蔽的地方打洞。”
王虎凑近了细瞧,那是一片平平无奇的泥地,看不出什么端倪。
陈凡蹲下身,用小铁铲拨开表面一层薄薄的浮泥:“青蟹的洞口,一般都比较扁平,不像那些小虾小蟹的洞那么圆。而且,你仔细看,洞口附近,往往会有它们爪子爬过留下的细长划痕。”
他指着一处不起眼的凹陷:“还有,如果洞口有这种新挖出来的颗粒状黑泥,湿漉漉的,那就说明这洞是新的,里头有货的可能性很大。”
王虎听得连连点头,努力将陈凡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
“青蟹这东西,白天都躲在洞里,一是怕天敌,二是怕太阳晒脱了水。它们离不开海水,洞穴挖到水线以下一点就会停,白天就趴在水线那儿歇着。”陈凡继续解释,“个头越大的青蟹,洞就挖得越深,也越隐蔽。”
两人沿着红树林的边缘,深一脚浅一脚地仔细搜寻。
雨后的滩涂格外湿滑,淤泥深处,不时能踩到坚硬的树根或是碎裂的贝壳。
“凡哥,这里!这里有个洞!”王虎忽然惊喜地叫起来,指着一处被几根垂落的气生根半掩着的小洞口。
陈凡走过去,低头一看,那洞口约莫有成人拳头大小,边缘确实有些新鲜的湿泥。他用小铁铲轻轻探了探洞壁,触感粗糙。
“嗯,像是个蟹洞,不过看样子,里头的家伙不会太大。”陈凡判断道。
他将袖子高高挽起,露出古铜色的小臂,对王虎道:“你看好了,我怎么弄。”
说着,他将小铁铲沿着洞口边缘,小心翼翼地往下挖。红树林的淤泥黏性大,挖起来颇为费力。
挖了约莫一尺深,陈凡动作一顿,侧耳倾听。
“嘶嘶……”洞穴深处传来一阵细微的摩擦声,还伴随着轻微的水声。
“有动静!”王虎压低了声音,紧张地盯着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