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字号的韩式烤r0u店热气蒸腾,炭火与酱料的气味混杂成一种城市夜晚专属的烟火气。
经纪人们三三两两早早就位,酒jg在杯中晃动,闲聊声此起彼落,气氛轻松自在,将平常在工作上忙不可交的事务及压力等,在此刻抛诸脑後,享受这得来不易的喘息时光。
谢沐晴匆匆忙忙地推门进来时,外头的夜风缠绕着她的发丝。
她身上还残留着车上的冷气味与忙碌一整日的疲惫,眼下的y影没来得及遮掩,却没有人真正注意到她的倦容。
「哎呦,我们沐晴终於来啦!」
「这一整天应该都在忙黎景吧?你最近几乎没时间休息。」
她无奈地笑了笑,赶紧将手上的包包放在一旁,「要等通告结束,我才敢离开。」
几双筷子在盘中翻动,话题不知不觉又绕回那位最近热搜不断的黎姓男歌手。
「你替黎景做的事情,b我们还要认真还要尽责,真的什麽都亲力亲为耶。上次活动我看到你蹲下来帮他绑鞋带,我都傻住了。」
「还有上次记者会,他的妆被灯打得太重,你直接上前补妆,那动作快得像训练过。」
「说真的,他如果红不了,我取义。节目录影有现场全景可佐证,稍後我们会公开影片澄清。如果你们仍执意报导,我方将正式发函回应。」
严肃的通话在寒风中持续一段时间,语言交锋之下,终於将对方的「报导兴致」磨淡。
她合上手机时,指节微白,掌心泛着一层细汗。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记者实在有够烦,总是不好好查证,ai断章取义艺人的事情,都没思考过这些不实报导一旦爆出来,多少会对艺人的名声有一定的损害风险。
等她终於回到座位时,炭火上的r0u已烤得略焦,大家兴致b0b0地更换话题。
其中有位nv经纪人看到谢沐晴面有难se地回到座位,关心道,「什麽事啊?你刚刚神情好严肃。」
谢沐晴微笑回应,其实内心感到疲惫不堪,「小事而已。」
她重新拿起筷子,仿若什麽也没发生过。
可她冰冷的眼眸,仍像是从风口浪尖上走过,余烬未散,却波澜不惊。
夜se静谧,车窗外的街灯拉出一道道斑驳光影。
谢沐晴将车停进巷口,动作熟练地倒车、熄火、锁门,一气呵成。
手里提着在烤r0u店顺手外带的一罐啤酒,还冒着些微的冷气。
谢沐晴一进到屋内,只让暖h的台灯照亮小客厅的一角。
黑se的高跟鞋随便一踢,一手将外套搭在椅背,熟悉的孤独感悄然包裹整个空间。
她坐在沙发上,拉开啤酒拉环,「啵」一声,在静夜里格外清晰。
啜饮几口,苦涩冰凉的yet滑过喉咙,像是某种疲惫的慰藉。
「幸好明天黎景没有通告,我今晚可以睡得久一点。」她低声喃喃。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谢沐晴下意识地拿起,屏幕亮着「崔婼涵」三个字。
她接起电话,语气慵懒,「怎麽了?」
「我今天下节目後去平心医院领检查报告,你知道我遇到谁吗?」崔婼涵语气里藏着一丝不寻常的兴奋。
谢沐晴拿起啤酒,刚要抿一口,轻声问,「谁?」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名字,「方净然。」
闻言,她手上的动作顿住,啤酒罐停在冰冷的唇边没再前进,整个人像被铁链狠狠拉住。
崔婼涵难以置信地继续道,「他还问我,你为什麽会当黎景的经纪人、住哪里等等,一直在疯狂打听你的事。我看他那表情,不像是简单关心。」
谢沐晴没有回应,只是不疾不徐地将啤酒放回桌面上,指尖发紧,关节泛白。
窗边微弱的路灯光洒进来,把她的侧脸照得忽明忽暗。
寂静倾泻而来,像是夜se压在她x口。
她沉默好一阵子,手机萤幕忽然亮起,是高中同学群组跳出的通知:
——平心医院真的遇到方学长欸!他好像变更帅了!
——欸欸,你们还记得当年谢沐晴告白那件事吗?他转学前那天。
——超惨,当众被拒欸。
她神情复杂的靠在沙发背,眼神空洞地望向前方,一瞬间,思绪被突如其来地拉回——八年前。
那天,c场边的树影摇曳得像断裂的绳索。
方净然背着书包,神情平静得过分。
他停下脚步,凝视着她,「很抱歉,我不喜欢你。」
谢沐晴怔怔地望着他,像是没能立刻理解那句话的重量。
接着她发觉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像是被光晕吞没的幻影。
不远处,有人低声说笑,有人转头偷看。
周围同学们的议论纷纷穿过空气,像针一样不偏不倚地落入她身上。
她面无表情,但不代表她不难过,她彷佛把所有情绪都藏进几乎看不见的角落,随後她脚步缓慢地转身离开,彷佛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让那点仅存的尊严碎落在地。
那年她十六岁,第一次学会,喜欢一个人,并不保证能被温柔以待;而沉默,是对自尊最t面的守护。
八年过去,那些针一样的话语竟还这麽清晰。
啤酒罐自指缝滑落,沿着沙发边滚到地毯中央,发出一声闷响。
银白se的泡沫溢出,染sh毛毯的边角,像一场默不作声的崩塌,也像她压抑太久、来不及收拾的心事,溃堤般漫开。
谢沐晴怔怔地坐着,半边脸埋进掌心,手机还亮着,崔婼涵的声音从那端断断续续传来。
「你还好吗?」
她没有回应。
屋内只剩冰箱的运转声与远方车流微弱的呼啸,城市灯火在窗外跳动,却与她无关。
她的世界像被无形的绳索勒紧,一点一点收缩,压得她连呼x1都觉得困难。
八年了……她不是早该放下了吗?
她以为自己早已将那段年少的心思封进回忆,埋好、盖上,再不打开。
她告诉自己那只是青春期的自尊心在作祟,那些羞辱与遗憾,早该随时间淡去。
可为什麽,光是一个名字,竟能让她全身血ye瞬间冰冷?
她以为自己已经变得很强。
能沉稳应对每一次公关危机,能在黎景面前不动声se地把所有风雨挡下。她的世界明亮、有序,节奏jg准到分秒。
但此刻,这样的她,却像一张撑过无数雨夜的伞,终於被风吹破最中央的一角。
「好不甘心啊……」她不由自主地说,连自己都吓一大跳。
语气轻得像一根几乎折断的羽毛。
那声音,像是从深埋的灵魂角落渗出来的。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对谁说话。
是对那个在c场後方被拒绝时站得僵y的nv孩?还是对这个如今成熟、世故,却早已不再相信喜欢这件事的大人?
中午时分,谢沐晴一手提着午餐袋,一手抱着麻糬,推开经纪公司的玻璃门。
空调带来的冷意扑面而来,驱散昨夜残留的酒气,却驱不走心底的闷痛。
麻糬是只三花猫,x子倔且傲骄,只愿意让熟悉的人触0牠,麻糬被她抱在怀里时,软绵绵地窝着,只对着迎面而来的熟悉助理喵一声,简直像是高高在上的小公主。
「你怎麽带牠来公司?」黎景拿着毛巾从练习室出来,额上还沾着汗,笑着蹲下0麻糬的下巴,「牠不嫌吵?」
「牠喜欢看你唱歌啊,」谢沐晴轻声笑道,声音带着一丝哑意,却仍努力显得从容,「而且今天没有访问,牠也想跟主人一起过。」
黎景睨了她一眼,把毛巾搭在肩上,笑嘻嘻地说:「沐晴,你今天的妆b较浓喔,昨晚失恋?」
谢沐晴愣了愣,随即微笑回应,「我是在努力维持我b你小五岁的颜值。」
「嘿,你是b我小,可你太稳重了,大家都以为你是我姐,甚至是经纪人妈妈那款。」
谢沐晴笑出声,笑里有些掩饰不住的疲惫。
她将午餐放在会议桌上,随手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来,这是歌单初稿,我建议最後一首,不如唱你第一首自创的那首抒情曲。」
黎景挑眉,有些意外,「那首很久没唱了耶。」
「但那首是你最真诚的,歌词里有你当初刚出道的心,没有经过修饰,我觉得适合结尾。演唱会不是炫技,是让人记得你。」
她说得平静而专业,但她自己知道,那句话,也是在说给自己听的。
人不能永远藏在亮丽的形象里。
有时候,把最初的真心拿出来,才会让人真正记住。
黎景停顿半晌,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她垂下眼睫,轻描淡写地说,「那首最能代表你。也最能安静地收场。」
黎景看凝视她的清澈的眼眸,真诚的光芒在眼底闪烁,他轻声回应,「好啊,就照你说的。」
她低头替麻糬拆开零食罐头,轻声道,「嗯,那就这麽决定。」
声音温柔,动作俐落,像没发生过任何事。
可她自己知道,那不过是她戴上的另一张面对众人的面具。
麻糬跳上窗边,懒洋洋地晒着yan光,三se斑纹在光里像一块静默的温柔。
她盯着牠发呆许久,直到黎景在她身旁坐下,语气半是认真、半是玩笑,「你今天有点怪怪的,昨晚没睡?」
她没抬头,手指轻抚麻糬的耳背,「你要不要考虑,在彩排时加入现场弦乐?我联络看看合作过的团队。」
黎景没有追问,只是静静看着她。
——这不是第一天了。她有时会突然安静,有时会目光游移,像心底藏着一场不敢被谁提及的战争。
她知道自己伪装得很好,但也知道,某些裂缝,终究会从细节渗出。
午後yan光落在她脸侧,将那双眼睛照得澄亮又沉静。
可那光里没有倒映谁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