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靖泽向她坦白自己就是澄月的真相後,何泉映的情绪几近崩溃,原先咖啡厅排好的工作也都请同事帮忙代班了,这几日都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愿意出门,连平时带两只狗散步的差事都交由母亲代劳。
面对徐靖泽传来的讯息与来电,她全部没有理会,曾数度想着要按下封锁、与他不再往来,最後却只是在心态溃堤时将聊天室暂时静音。
他可是澄月啊,是她花了一整个青春去喜欢的男孩子,好不容易又重新出现在她的世界,即使再恨、再埋怨都无法轻易将他割舍。
前日夜里,她实在不知所措,於是便将此事与康宥臣诉说,除了认为有权利让他知晓事实外,也私心希望昔日友人能够与她一同分担这份伤痛,否则孤身一人面对实在过於痛苦。
然而,当她出现这样的念头时,却忍不住想着——那澄月呢?这些年来,他都是独自承受这样的y影吗?
「我再一杯环游世界……」瘫在吧台桌面上,何泉映脸上挂着两条乾涸泪痕,有气无力地开口。
「如果回到高中,我肯定想不到你未来居然还蛮能喝的。」康宥臣呵了声,又乾掉一杯shot。
他今日下午才刚结束一个商案,便急匆匆地上台北陪好友喝酒,虽然是何泉映提出的邀约,可他自己的心情也没好到哪去。
当年见到裴静圣最後一面的是澄月,他却什麽也不做解释,如今又若无其事地闯入何泉映的生活,还骗了她好一阵子。就算在看到徐靖泽的帐号时早已有此猜想,实际确认答案後难免还是感到错愕。
「还不是大学四年训练出来的。」何泉映打了个酒嗝。
她就读的理兴医大周遭酒吧繁多,自大一起便经常有好友邀约前往,起初一杯低浓度调酒就能将她击倒,到如今她已能撑过一杯长岛冰茶依然清醒。
手机震动响起,她本想下意识挂掉,经提醒後发现是母亲的来电,於是连忙接了起来。
「妈咪?」
「小映,哪时候回家啊?需要妈咪去载你吗?」
「朋友临时说要夜唱,我晚上可能就不回去了。」何泉映有些心虚,可她明白,即使康宥臣是父母都认识的高中朋友,两人一同深夜买醉也肯定会让他们担忧。
「读了四年大学,小映都会骗家人罗。」见她挂掉电话,康宥臣举起酒与她碰杯,「乾了吧。」
喝了酒的何泉映情绪汹涌、起伏巨大,上一刻还笑得出来,霎时间泪珠却又再度滑落。
「我讨厌徐靖泽、讨厌澄月、讨厌我自己……」她捂着脸,哽咽道:「为什麽他要骗我?为什麽我笨到认不出来?为、为什麽静圣会——」
「别说了。」康宥臣深呼x1了口气,打断她想讲出口的後半句话。
调酒师送上她方才点的调酒,何泉映抹抹眼泪,转眼间又咽下了半杯。她知道以酒jg麻痹自己、逃避现实是再愚蠢不过的行为,可事到如今,她实在不知道还有什麽方法能缓解自己的悲伤。
康宥臣看似豁达,何泉映却不敢想他心里是多麽挣扎,裴静圣是他曾如此恋慕的nv孩,当年意外发生後,他甚至险些就在教室对澄月出手,现在又是怀着什麽样的心情?
过了一阵,康宥臣看好友像是哭累了,加上酒jg催化,便趴在桌上暂时失去了意识,摇了好几下都没有回应。
她的手机再度震动,这次的来电对象则是她最不想面对的男人——表面上是这样讲,可他看得出来,她并非全然不想予以理会,否则怎还会给他拨电话叨扰的机会?
本想替她拒接,可康宥臣的脑海一瞬间闪过当初澄月转身离开时狼狈的身影,心一横就按下了接听。
「……徐澄月。」趁对方尚未开口,他抢先启唇唤。
以前他叫好友名字时总是没心没肺,未曾思考过某天要把这三个字叫出口竟是如此艰难的事。若非自己也喝酒了,想必不会这麽做吧。
电话另一头,原本已不抱希望、准备吞下安眠药入睡的徐靖泽吓得顿时坐起身来,有那麽一刻想着自己其实是幻听了。
会这麽叫他、又是可能会在何泉映身旁的男人……
「怎麽?不认得我了?」康宥臣哼笑了声,嗓子因喝酒的缘故有些哑。
「康、康宥臣?」徐靖泽抓紧拳头,用力得指甲都要嵌进掌心。
被故友唤了名字的某人没有立刻回应,听见他的声音,蓦然间思绪像被拖回了高中那两年的岁月。他跟何泉映是一样的,不曾遗忘过,却因过於痛苦而藏在心底深处,装作一切都没事般好好生活着,可一旦想起便会难过得什麽也做不了。
明明曾是令人称羡的青春,最後却落得一个支离破碎的结局。
到头来他最恨的,也不过是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