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学测剩不到一个月，这阵子来同学们总过着固定又单调的生活，大部分人一到学校就翻开书本自习，小老师发下考卷便认命地写，放学後也大多只有留校晚自习或前往补习班两个选择。考试的压力弥漫在空气中，让整个班级的氛围都显得沉闷而紧绷。

    一向乐观开朗的郑盈盈也受到颇大的影响，脸上的笑容相较从前少了许多，以往每日都会坚持带妆上学的她，近期甚至连踏进教室时连头发都是乱的。

    少了这个朋友间的开心果，连带着其余四人也很难打得起jg神来，即使坐在澄月身旁、能时常与他说说话，何泉映依然会在看到考卷右上角那不如预期的数字时感到无力。

    虽然平时有不会的题目可以询问澄月、裴静圣或者老师，可这些日子她时常觉得自己进步幅度有限，想到所剩无几的准备时间，不好的念想总会悄悄浮上心头。

    她当然想跟澄月考上同一所大学，所以此刻才更恨自己过去没有多花一些时间好好读书，每每看到考卷上的红字实在yu哭无泪。

    何泉映更害怕的是，届时自己的表现甚至无法如愿与澄月待在同一个城市，这样一来，看似有机会进一步发展的感情也会因距离而渐渐疏远，这是她最不乐见的状况。

    听见广播声提示下一站便是目的地，何泉映这才回过神来、按下下车铃，公车缓缓停下，她快步走下车。

    今日澄月约她傍晚後出门读书，说是大考前的假日也该好好把握，何泉映知道这天是特别的日子，不过既是以读书为名，她便也打扮得朴素，背包里满满的都是课本讲义。

    可她哪里想得到，当澄月出现在她眼里，边挥手边小跑步朝她奔去时，身上挂着的竟是连单字书都塞不下的尼龙小包。

    「泉映——」澄月另一手提着的纸袋跟着他的步伐晃动，待看清nv孩的面容後脸上的笑意更深，「圣诞节快乐！」

    街道树木上挂着的灯串随他移动的身影一明一灭，何泉映见他这一点也不像是要出来读书的穿搭打扮，整个人呆然站在原地，表情僵y。

    「圣、圣诞节快乐……」她抓紧背带，在心底懊悔着出门前应该好好挑衣服的。

    澄月眼神移至她背後的包包，虽不晓得里头装了多少书本，却能从垂落的幅度推得几分，他伸出手来，「很重吧？我帮你背。」

    何泉映先是摇头拒绝，可拗不过澄月的坚持，还是将背包交给了他。

    「其实我说谎了。」过了个马路後，澄月自然而然地移动到靠马路侧，「说是出来读书，实际上是因为我看你最近把自己b太紧了，想带你出门走走、放松一下。」

    他知道以何泉映最近的紧绷程度来看，若一开始就表明真意可能会遭她拒绝，认为在这种紧要关头万万不能懈怠，於是才编了个理由把她骗出来。

    何泉映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对着喜欢的男孩子却实在生气不起来。不过心里虽有一丝怨叹，可想到澄月是为了让她散心而特地找个藉口约她出门，她的嘴角便不禁弯起。

    「你手上那袋是什麽东西？」她看着对方手上材质jg致的纸袋问道。

    「别急，晚点就知道了。」澄月朝她眨了眨眼，拉起了她的手腕，「前面好像很热闹，我们过去看看吧！」

    何泉映想，自己肯定不会忘记这一刻，不会忘记澄月拉着她肆意地穿梭街道之间，偶尔回首的背影如此灿烂夺目。

    回家时，两人要搭的是不同班公车，连站牌位置也不同，不过澄月依然选择先陪何泉映等车，想目送她上了车後心里才安心。

    何泉映家位於住宅区，经过的公车路线不多，此刻站牌下只有他们两人并肩站着。

    「幸好我今天有约你出来，好几天都没看你笑了。」

    「剩不到一个月，连盈盈都变得好厌世，大家压力都很大。」何泉映稍稍抬头，望着夜空中的弯月散着淡淡光晕，忍不住莞尔道。

    「压力大很正常，但我希望你能多想想开心的事。」澄月望向她欣赏月se的侧颜。

    何泉映想起两人方才一起吃晚餐、一起逛文创市集、一起坐在石阶上聊家里事的美好时刻，一时之间心里头对澄月的心意像是满溢而出，怎麽也压抑不下。

    「我必须再更努力一点，因、因为……」她真庆幸这处灯光昏h，否则自己脸上的绯红肯定会被对方察觉，「我……未来还想跟你待在一起。」

    她眼神游移，实在不敢直视着澄月，可此时此刻，她却真心地盼着澄月知道，自己这阵子来一百二十分的努力都是为了能追上他的脚步。

    澄月一愣，随後转向她，双手搭到了nv孩的肩上，眸se如月光般温柔。

    听她这麽说，澄月也对其中含义了然於心，他拂开盖着她面容的一缕发丝，语气温润，「那我们彼此都为了对方而更努力一点，好吗？」

    何泉映咬唇，用力点了点头，蓦然间眼眶中打转着泪水，竟有gu想流泪的念头。

    「泉映，你要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澄月的声音轻的像在哄小孩一样，「我跟你的愿望是一样的，想去同一个城市、同一所大学……想要未来都能像现在这样，一直待在一起。」

    见四下无人，他想着时机到了，於是拿出纸袋中的盒子，拆开後取出里头的音乐盒。银白se底座上刻着雪花图案，边缘有着一圈蕾丝花纹，中央还有个小ch0u屉，而透明玻璃球中布满闪着熠熠光芒的细小银粉，球中的小世界犹如冬日编织出的浪漫童话。

    澄月将音乐盒倒过来，转动底部的发条，松开後发出「喀喀」两声，像是唤醒沉睡的梦境，悠扬旋律流泻而出，球t中央的白se泰迪熊也开始转动，带动着yet中的银粉流动，像是下着雪一样。

    「喜欢吗？」看着她专注盯着内部，澄月柔声问。

    何泉映望向他，语带愧疚，「可是我没有准备给你的礼物。」

    她此刻真恨自己的迟钝蠢笨，明知道今日是圣诞节，却只一心想着读书的事而忽略其他。

    「你答非所问，我问的只是你喜不喜欢而已。」男孩失笑，「对我来说，只要你今天快快乐乐的，就是最好的圣诞礼物了。」

    他将音乐盒递到何泉映手中，本还打算告诉她，希望她未来每每看到此物就会想起自己，不过想想是有些多余。

    何泉映赧然地收下这份心意，在回家後把它放到了床头柜上。

    她每晚睡前总要转个好几次，让乐声陪自己入眠。她曾想过这个音乐盒或许会伴她一生，即便老旧到再也发不出声音也一样。

    可她却没有想到，在大二的某个假期，见她返家而兴奋的柴可夫斯基不小心把音乐盒拨到地上，摔碎了她的回忆与念想。

    音乐盒的残骸碎了一地，即便当时何泉映因心里的芥蒂已经许久没有再转动发条，见到散落一地的碎片时仍感到心痛不已。

    澄月送的音乐盒有个小ch0u屉，可是她从未打开查看，直到善後时才发觉，里头竟藏着对方默默放进去却没告诉她的一张小纸条。

    「给泉映：或许你永远不会发现这张纸条，那也没关系，等我亲自告诉你。」

    「我喜欢你，想一直跟你待在一起。」

    何泉映边收拾着边大哭，泪流了整晚才停歇，心底懊悔无b。

    一切都来不及了啊。

    她与澄月怀着一样的情意，却再也无法亲口说予对方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