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白也上了岸,走到架子边拿了一条大浴巾,披在谢枝韫身上。
突然就说:“我查到,虞梦秋那十年经历的事情了,你想听么?”
谢枝韫下巴还在滴水,过了几秒,她用毛巾擦了一下脸,用无所谓的语气说:“听啊,怎么不听?说吧。”
......
第115章
谢枝韫虽然在国外呆了几年,但还是纯粹的中国胃,日常吃的都是中餐。
沈舒白在饮食上则没有偏好,对什么都谈不上喜欢,所以佣人做饭,都是根据谢枝韫的口味。
今天这一顿也是——蛋黄炸鸡翅、油焖大虾、土豆煎牛肉条、蚝油生菜,还有一道山药红枣排骨汤。他们两个人吃刚刚好,不会浪费。
但谢枝韫坐在餐桌前已经十几分钟,拿着筷子,却完全没有下口的意思。
佣人在旁边看着:“小姐,不合您的口味吗?”
谢枝韫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她干脆放下筷子,吐气:“先帮我拿一瓶冰啤酒吧。”
佣人愣了愣,下意识看向沈舒白,见沈舒白没有阻止,才应了声“是”,到冰箱里拿了一瓶冰啤酒,又拿了一个玻璃杯,为她倒了半杯。
谢枝韫灌了自己一口。
刺激冰冻的感觉一路窜到胃里,终于让听完那件事的谢枝韫冷静下来。
她早就猜到妈妈那十年肯定经历了不好的事情,否则她不会那么回避,但她没想到会是这种虐待。
她终于忍不住,低咒一声:“老巫婆!”
沈舒白抬了下手,让佣人都退下。
谢枝韫还不解气,还在骂:“她那么怀念她的丈夫儿子,为什么不跟着一起去死?”
“不对,她丈夫儿子相继死亡,没准跟她脱不了干系,毕竟她那么神经病,当地的警方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把她抓起来严刑拷打?”
“这种人居然活到70多岁寿终正寝,病魔怎么没有战胜她?老天爷怎么不降道雷劈死她?”
越骂越上头,她拿起啤酒杯,还要再喝一口。
沈舒白温温道:“我对你的纵容只有一次,再喝,后果自负。”
“......”
谢枝韫放下啤酒杯,舔了舔后槽牙,“谢竹语肯定知道我妈妈这些事,多半是一边扮演‘知心姐姐’安抚我妈妈,一边添油加醋说我的坏话,我妈妈是中了她的情感攻势。”
她冷笑,“不就是‘谈情说爱’,跟谁不会似的。”
她那双妩媚的狐狸眼已经眯起来,掠过一抹精明的光。
沈舒白倒是没想到,她前一秒还在骂人出气,后一秒就开始计划怎么利用已知信息扳回一城。
他轻笑:“你还挺有志气。”
“那还用说。”谢枝韫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沈舒白身体往后靠在椅背,忽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神情:“那我给你出个主意,想不想听?”
谢枝韫转了转眼眸,语气变得娇滴滴:“听呀老公。”
沈舒白勾唇:“谢竹语拿捏你妈妈,不会只是为了气你,那肯定还有从利益的角度考虑,你不如做个局,让她功亏一篑,这才是出气。”
谢枝韫脑袋转得飞快,隐隐约约有办法了:“那我还需要找一个冤大头......”
·
周一,谢枝韫照常上班。
沈舒白晚她半个小时出门,正在更衣室换衣服,手机接到来电。
行雪的语气有些迟疑:“少爷......”
“怎么?”
“那天在el,谢大小姐看到我了,她知道您现在也在京城,刚才联系我,说想跟您见一面,有桩生意想跟您谈。”
沈舒白打领带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谢枝韫要见的不是他。
是荣升的太子爷。
......哦。
他就是她要找的冤大头。
第116章
行雪询问:“少爷,您要见吗?”
沈舒白握着打好的领带结,往上推,直到抵住饱满的喉结:“当然要见,在伏羲会所定个位。”
行雪说:“好的,我会安排好一切。”
行雪很快将同意会见的消息转达给谢枝韫。
“谢小姐,少爷只有四点有半个小时见您。”
谢枝韫秒回:“可以,我一定准时。”
她看了下时间,三点,她还有时间处理一些文件,她争分夺秒工作。
三点半,她签完最后一份合同,盖上笔盖,拎起包包,走出办公室。
小斓火速跟上她:“副总是要去见那个荣升太子爷吗?”
“嗯哼~”
两人准备下楼,走廊经过茶水间,不巧的是,她们刚好听到里面传出几个女员工的说话声。
“......你们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周六晚上谢家老宅的宴会我去了,亲眼看到副总的母亲公开支持语总,不止如此,副总的老公也跟语总一起入场!他也支持语总!”
谢枝韫挑眉,好嘛,宴会过后的第一波舆论来了。
其他人不可思议:“谢夫人就算了,怎么连副总的老公也支持语总?”
“我跟你们说一个秘密,你们不要跟别人说哦——我朋友在池氏工作,她告诉我,那天语总去池氏找沈先生,两人互诉衷肠,说他们本来才是夫妻,只是洞房的时候走错了房间,所以才会换亲事!”
“意思是副总抢了语总的老公?可我觉得副总不至于吧?她那么有钱,还那么漂亮,要什么男人没有,还用得着抢别人的吗?”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否则怎么会连老公和妈妈都不站在她那边?她肯定是人品有问题,所以才会众叛亲离!”
“话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吧,那你走在路上遇到抢劫,我是不是也能说是你自己的问题,否则劫匪为什么不抢别人?”
“这两件事有可比性吗?”
“我是学你的逻辑啊。”
......她们说着说着竟然自己吵起来了。
小斓撸起袖子,想要冲进去一起吵。
谢枝韫一把勾住她的脖子,拉着她走:“没必要,她们只是闲聊八卦而已,她们说什么对大局都不会有影响。”
关键是董事们的看法。
董事们还没有动静,应该是在观望。
越是这种时候,谢枝韫越要沉住气,不能自乱阵脚。
她出了公司,对小斓说:“替我把家看好。”
小斓咬着唇:“真的不用我跟您一起去吗?”
谢枝韫看她一副后怕的样子,好笑地问:“大白天的,你担心什么?”
“在杭城遇到的那种事,还不让人害怕吗?我觉得这个太子爷是我们的霉星,离他越远越好,免得又因为他的烂桃花受伤。”小斓瘪了瘪嘴。
“杭城是在别人的地盘,现在是在我的地盘,他就算是港城太子爷,到了这儿,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放心吧。”
小斓这才说好。
谢枝韫开车到了伏羲会所。
伏羲会所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私人会所,只接受会员预订,而想要入会除了要验资,还要有两名会员的推荐,程序虽然繁琐,但富豪们趋之若鹜,甚至将能成为伏羲会所的会员,当做一种身份的象征。
谢枝韫不是喜欢随波逐流的人,没参与这种较劲儿。
她的车刚在会所门口停下,泊车员便立刻上前为她打开车门。
侍应生恭敬地说:“谢小姐,在青雀包厢,我现在带您过去。”
谢枝韫并不意外侍应生认识她,还知道她跟谁有约——门槛这么高的地方,要是侍应生连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那也不配这么大的名气了。
第117章
谢枝韫跟着侍应生到了青雀包厢。
侍应生敲了一下门,再打开。
谢枝韫则从包里拿出一条黑布条,蒙上眼睛——入乡随俗嘛,太子爷不想让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她就不看。
知道越多,不代表越好,反正她只是需要他的身份地位,又不是他的脸,本就无所谓他的长相。
谢枝韫蒙好了,手搭在侍应生的肩膀上,让侍应生带她进去。
行雪等在玄关处,手里拿着一根丝带,就是要给谢枝韫蒙眼的,没想到她自备了。
察觉到侍应生停下脚步,谢枝韫若有所感地侧头:“是秘书小姐吗?”
行雪说:“是我。谢小姐,冒犯了。”
谢枝韫笑了笑:“没关系。”
行雪走到她面前,检查她的蒙眼布,确认什么都看不到之后,才牵着她往里面走。
刚走进去,谢枝韫就闻到一股又清又浓的茶香。
太子爷又在泡茶?
上次在杭城见面,他也是在茶室泡茶,他喜欢喝茶?
沈舒白看到她自备蒙眼布,勾了勾唇,嗓音比平时低沉:“你还挺自觉,但你不怕,我再次强吻你吗?”
一见面就说这种暧昧不清的话,其实挺过分的,像在调戏人。
谢枝韫摸索到椅子,慢慢坐下,回道:“吻一下就是3%的股份,价值过亿,我也不亏。”
沈舒白顿了一下,然后脸色一黑:“难道谁给你钱都可以吻你?”
他这话说得挺冲。
这话要是换作她老公来说,那就是吃醋。
但要是这个毫无关系,而且还有前科的太子爷来说,就很像是在讽刺她能为了利益出卖自己。
这简直就是侮辱。
谢枝韫嘴角挂上虚情假意的笑:“太子爷,您是不是有点儿......给脸不要脸?”
此言一出,行雪立刻看向她!
空气都仿佛静了一霎。
室内有一扇缂丝屏风。
苏州最好的绣娘在上面绣了一幅唐代仕女采花图,针脚细密,金线交织,堪称艺术品,而在那些美轮美奂的人物后面,隐约能看到,还有一个人坐在那儿。
那人听到谢枝韫这胆大包天的话,弯弯的眉毛也是微微上挑。
行雪沉声呵斥:“谢小姐,请注意措辞!”
谢枝韫无辜道:“谁让太子爷先说了冒犯我的话呢,我顺势开玩笑就是为了不让彼此陷入尴尬,结果太子爷还要接后面那句话,难不成,要我说,‘你要是敢,我就捅死你’?这不是让场面更加难堪吗?”
“我今天是来谈生意的,闹崩了,这生意就谈不成了,我岂不是白跑一趟?”
屏风后的女人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是觉得,谢枝韫的情商真的很高。
换作一般人,脱口而出那种话后,会因为害怕得罪人而连忙找补圆场,但那样一来就落了下风。
而谢枝韫,她并不想让自己处于下风,但她又不能硬碰硬,免得真的撕破脸毁掉合作,所以她在两者之间选了中间区段。
既让自己怼回去不吃亏,又让对方哑口无言不能追究,将这个尺寸把握得刚刚好。
女人的笑声虽然很轻,但谢枝韫还是听到了。
她本能地朝那个方向侧过头:“太子爷还有客人?”
而且还是女人。
第118章
沈舒白看了眼屏风,眉头微蹙,女人收了笑,他只说:“是家人。”
谢枝韫不太相信,太子爷出个差还带上家人?
该不会是被小斓说中了,这又是他的桃花吧?
家人?佳人?
不愧是港城太子爷,到哪里都不缺红颜知己。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儿,谢枝韫没有很在意。
礼貌地表示:“我临时邀约,大概打扰到太子爷的私人时间了,如果您现在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先离开,我们改天再约。”
屏风后的女人有点急了,生怕沈舒白真让人走了,她好不容易才见到这位“网友”,还没怎么了解她呢。
她连忙从屏风后伸出手摆了摆——不要不要。
沈舒白皱眉,不愿意谢枝韫被当成宠物观察。
谢枝韫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感觉得到他们的关注点似乎在她身上?
她微微侧头:“你们是在议论我吗?”
女人暗示地咳了一声,沈舒白无奈,最终说:“没关系,不妨碍。”
他都觉得没关系,谢枝韫也就随便了。
屏风后的女人这才收回手,隔着抹布,拎起用红泥小火炉烧开的山泉水。
她手指如葱段,纤细干净,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面前的金丝楠木长方桌上摆了一套茶具,茶碗里已经加好茶叶,她娴熟地斟茶。
谢枝韫听见细微的水声,恍然大悟。
原来刚进门时闻到的茶香,是来自她那边,而不是太子爷。
女人冲好茶,对行雪招了招手。
行雪走过去,女人将一杯茶递给她。
行雪以为是给沈舒白的,女人却指向谢枝韫的方向。
行雪微微一愣,嘴唇不禁一抿,然后端着那杯茶,走到谢枝韫身边。
“谢小姐,请喝茶。”
她居然还给她冲了一杯茶,谢枝韫感觉到对方的善意,自然也不会不领情,伸手接过。
“谢谢。”
她喝了一口,表情一下变得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