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旁的蒋复朝还在认真吃粥，他其实也没吃得那么专心，吃两口不时看看他爸爸他们，不时又看看真正不受打扰专注给他弟弟喂米糊的姜弈。

    “你也想被喂着吃？”姜弈问他，语气像是在说蒋复朝要是想要他喂也不是不可以。

    “我不是三岁小孩了，我自已会吃饭饭。”蒋小朝谢过他的好意，突然觉得姜弈好像也挺好的，还想着给他喂饭！

    “我弟弟才是小宝宝，他还不会自已吃饭，要人帮忙，等他长大点就会了，跟我一样。”蒋小朝好像觉得姜弈不知道这件事，认真告诉他听，还软声跟他道谢：“舅舅，你好好噢，跟小丫舅舅一样耶。”

    “小丫是谁？”

    “她是容容的大老婆。”蒋小朝解释，主动问：“你想知道容容是谁嘛？”

    “你可以说。”

    “好呀好呀！我说给你知道！”蒋小朝很热情，小小的事情都说得很认真，说到最后已经在跟姜弈说市场卖鸡蛋的老婆婆是谁了。

    姜弈居然也没有不耐打断他的话，由着他说，蒋小朝返回去抽查问他他还能记住说得出来。

    “是你爸兄弟的二嫂。”

    “是呀！舅舅你好厉害！”

    胡瑶：“……”

    怎么感觉哪里奇奇怪怪的。

    自从蒋小朝曾想用自已的私房钱从蒋汉那里买胡瑶后，他的压岁钱就不属于他自已的了，昨天蒋汉就给没收掉。

    “你妈妈只值三百块钱？你爸也是这样想的。”姜弈听到蒋复朝说起这个事，语气不明。

    “不是呀，爸爸说他买瑶瑶的时候只有三百块钱了，昊飞叔叔还说爸爸什么黑心肝。”蒋小朝说清只值和只有，又跟姜弈表明。

    “爸爸说我跟弟弟是五毛钱。”

    “我还没有买回弟弟，你要买他嘛？”说好不让人当人贩子的蒋小朝此刻觉得姜弈怪好的，这么耐心听他说话，他弟弟看起来也很喜欢姜弈，姜弈还是舅舅，小丫都是舅舅养得，他弟弟被姜弈买走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爸爸，我要当独苗苗了！”他突然想。

    第

    335

    章

    也像他父亲

    “老子可以把你打这么大，送你去投胎当别人家的独苗。”蒋汉冷声。

    这混蛋什么话都往外冒！天天跟人说那三百块的事，现在还卖起他弟来了，他被蒋复恒打得不冤。

    “我不想当别人家的，我是妈妈的宝宝！那不卖弟弟了嘛。”蒋小朝让步。

    什么独不独苗的，蒋汉之前没跟他说过他还不知道什么意思，现在只不过说说而已，他爸爸不答应就算了。

    “舅舅，我们不卖了。”他转过头跟姜弈通知说。

    姜弈也没要争取的意思，点头将碗里剩下的几勺米糊喂给蒋复恒，吃完给他擦嘴，挺满意他的乖巧配合的程度。

    胡瑶煲的咸骨粥味道确实不错，姜弈吃了两碗。

    蒋复恒窝在姜弈怀里不愿意离开，蒋汉要抱他他还哼了一声表示拒绝。

    “他五毛钱都不用了，你走的时候把他拎上！”蒋汉眯了眯眼，这会儿同意蒋复朝当独苗了。

    姜弈觉得也不是不行，姜家几个兄弟，他大哥幼时没了，另外几个也因公殉职，只剩他一个人了。

    姜老太太让他来瞧两眼胡瑶，不计较以往的事，不过是看在胡瑶跟他有血亲关系，而胡瑶是当初袁湘灵在姜家生下的那个夭折的孩子，姜老太太也疑虑几分。

    万一，胡瑶就是他们姜家的血脉呢？

    姜老太太是个心胸宽阔的人，对袁湘灵的痛恨祸不及胡瑶，想着即便不是，胡瑶是姜弈的妹妹，她从小也不在袁湘灵跟前长大，要是个好姑娘，认一认也无妨。

    姜家的子孙一个接连一个离开，姜老太太跟姜老爷子数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身边只剩姜弈一个孙子了。

    姜老太太的心思姜弈怎么猜测不出，胡瑶是袁湘灵当初生下夭折的那个女儿，她没死被袁湘灵送走，这么多年了才被人知道。

    知道这个消息的姜弈毫无波澜，如果姜老太太没让他走这一趟，他也不会费时间来。

    胡瑶的模样跟袁湘灵确实像了五六分，可她的品行言语，却是跟袁湘灵没半点相像，更不要说她同他一样对袁湘灵不喜厌恶。

    这一点令姜弈挺满意的。

    他打量过胡瑶的模样好几眼，也想起了姜老太太的猜疑。

    胡瑶模样像袁湘灵，也有廖钦临的几分影子。

    可那廖钦临，长得是跟他父亲有几分相似的，所以胡瑶，也像他父亲。

    廖钦临怕是到现在都不知道，袁湘灵当年念书的时候喜欢的一直是他父亲，但他父亲跟范岩诚姑姑青梅竹马，自小就有婚约，两人未婚时就情感深厚。

    袁湘灵是范家从灾场里救助的孩子，范家人救了她，还帮她找了户收养她的好人家，她养父母去世前将十几岁的她送回范家养了几年。

    可她恩将仇报，觊觎范岩诚姑姑的未婚夫，也就是姜弈父亲，那时候她私下里就小动作不断。

    姜弈父亲直白将袁湘灵纠缠他的事告诉范家人，范家人心生不满，却也好言相劝，没彻底不给袁湘灵脸面，只将她送去京都念书，远离沪市。

    袁湘灵便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廖钦临。

    如果廖钦临不是家底好，还跟姜弈父亲长相相似，袁湘灵又怎么会在他身上费心思。

    廖钦临那个傻子，到现在怕还觉得他跟袁湘灵被拆散，袁湘灵嫁了跟他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是袁湘灵对他念念不忘。

    袁湘灵向来是那般哄他的，还说她虽然在范家好几年，可范家人对她却不怎么样，跟姜家人更是一个都不熟。

    她娇柔做作又怜弱的外表下，是一颗虚伪又自私的心，许多承担不了后果的事，她却也能做得自如，被审判时装的无辜冤屈能把自已都骗过去。

    廖钦临怕也还是有自已的猜疑，不然他怎么真会将胡瑶扔在乡下这么多年不管不顾。

    他也怕胡瑶不是有他血脉的女儿，犹豫不决，最后也顺了袁湘灵真那么多年看都不去看胡瑶一眼。

    这么多年过去，他既怕胡瑶真不是他女儿，又怕是。

    姜弈从幼时就无比厌恶自已身上流着袁湘灵的血。

    从他出生起，袁湘灵私下里总要拿他同他大哥比较，声嘶力竭面容扭曲地让他一定什么都要比过他大哥。

    袁湘灵是用了手段才嫁进姜家的，范岩诚姑姑那时候去世才三个多月，袁湘灵欣喜得逞，而姜弈父亲却是痛苦羞愧于妻子，袁湘灵怎么嫁进姜家的，姜家人一清二楚。

    姜弈父亲对她冷漠无视，几个妯娌打心底里也瞧不上她，袁湘灵在姜家饱受冷眼却还是要笑脸相迎，扮好一个温柔和善的后母。

    唯一接收她阴暗扭曲另一面的，是年幼的姜弈。

    小时候几个堂兄弟年纪小不懂事，还经常欺负姜弈，处处护着他的是他大哥姜尧，范岩诚姑姑给姜父生下的儿子。

    他让家里几个兄弟要同姜弈好好相处，姜尧只比姜弈大一岁，却处处照顾姜弈，完全不会因为他们不是同一个母亲就因此仇视他。

    姜弈性子孤寂，姜尧会喊范岩诚他们跟他一起玩，会拿父亲带回来的东西分给他，会跟其他孩子说他是他弟弟，以后不准别人再欺负他，也会跟姜弈说他们都是父亲的孩子，是一样的……

    相比袁湘灵，儿时大多的温暖都是姜尧给姜弈的。

    可袁湘灵害死了姜尧！

    因为姜尧发现撞破了袁湘灵跟廖钦临见不得的一些东西！

    姜家人个个都很忙，连姜老太太姜老爷子都不得闲空，家里每天没事做的，只有袁湘灵，袁湘灵为了讨好姜家人，包揽了家里一切细碎的小事，在家照看几个孩子。

    说是照看，其实也没怎么让她忙活，除了姜弈，家里几个孩子都到了上学的年纪，连五岁的姜尧一样去上学。

    姜尧三岁半就上学了，他是大家口中的天才，聪慧记性好，过目不忘，到五岁的年纪，已经能言善道出口成章了。

    他一直是姜父的骄傲，也是姜家人的骄傲。

    就因为姜尧过于优秀，以至于袁湘灵心中不平，逼迫姜弈处处同姜尧去争去比。

    第

    336

    章

    你可以把我生成聪明蛋

    姜尧有天回家的路上发现袁湘灵跟廖钦临纠缠。两人不清不楚的模样，他最后回家只问起姜弈跟姜弈说了一嘴。

    袁湘灵得知后，惊吓不已，后怕连连，连骗带哄地让姜尧别把他看到的说给姜家其他人知道。

    姜尧答应了。

    他比寻常孩童聪慧，道理易懂，后来再次见到袁湘灵怀着孕跟廖钦临书信来往，还怨咒他去世的母亲，他终于是打算去跟姜老太太告知这件事。

    当年姜弈在房间里只听到嘈杂的一些动静，后来归于平静，他出去查看，袁湘灵却白着脸呵斥怒骂他让他滚回房里继续待着写字。

    那时候袁湘灵肚子已经很大了，可那年姜父却让袁湘灵从姜家搬了出去，原本姜尧是要留在姜老太太身边的，但他自已却说想跟姜弈住一起，便也跟着搬了出去。

    袁湘灵痛苦尖声传来，是好一阵子后，她同姜尧一样满身的血摔在楼梯口处。

    那时候姜尧仍有几丝气息，他断断续续虚弱喊姜弈，姜弈听不清他说什么，袁湘灵扭曲着面容让他去叫人。

    姜弈去了，带着乡邻的婶子再回来时，姜尧已经死了，而袁湘灵“早产”，生下的女儿也夭折了。

    那时候袁湘灵痛苦至极，精神失常般大喊大叫，任谁都不会想到是她害死了姜尧。

    姜家人知道袁湘灵自私有手段，但也万万没将她想得那样恶毒。

    是几年后姜父牺牲，袁湘灵梦魇恍惚自已说了出来。

    姜弈听见了。

    自那之后，他对袁湘灵的厌恶痛恨达到顶峰，后来闹大了，姜家人也知道了这事。

    袁湘灵矢口否认，又是惊惧可怜的模样，再次提起自已当年“夭折”的孩子来，声泪俱下，说到痛楚时晕厥过去。

    姜家人不是傻子，当年姜尧的事早在心里埋了怀疑的种子，姜弈再次提起，多次以那般激烈的态度，很难让人不相信。

    姜父牺牲的第二年，姜家人到底容不下她，将她赶了出门。

    姜尧的事一直是姜老太太姜老爷子心里的一根刺，他们姜家那么好的孙子，被害在了袁湘灵这样的女人手里。

    姜老太太哪想轻易放过袁湘灵，只不过想到她是姜弈的生母，磋磨了她一年，赶了她出门。

    范家是也不想放过袁湘灵的，袁湘灵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怎么样还不是随他们意。

    只是有心的对头紧抓着这一点，让范家一时半会行不了这个错。

    没等多久，廖钦临就来带走了袁湘灵。

    袁湘灵心知肚明这一切，所以这么多年都不敢回沪市，就怕被打击报复。

    早些年她更是连门都不敢出，所谓怕那些流言蜚语，不过是其中一个借口，她不敢认胡瑶，就是怕落人口实。

    哪怕如今，她要认胡瑶回去，不也想着用她跟廖钦临第二个女儿的名义接回。

    姜父死了，廖钦临对她数十年来情深不悔，她慢慢地也真接受了，想一直过这般的好日子。

    廖钦临这些年将她惯得忘乎所以，她几乎都忘了自已当年所做过的一切，真以为自已是廖钦临心里眼里单纯良善的女人。

    装得太久，她自已都忘了本。

    ……

    姜弈觉得胡瑶有大半的可能会是姜家人，不说冒然就认了她，但瞧见她的不适局促，他自认为也对她和颜悦色了。

    她看起来也不是很想认他这个兄长。

    姜弈无所谓。

    不过蒋汉说要把蒋复恒送给他？

    他带回姜家给老太太解闷也行，省了她老人家一天到晚催他结婚生子。

    袁湘灵那样的女人给他影响还是挺大的，他完全想象不出他今后会找个什么样的妻子，或者会像袁湘灵那般虚伪自私，那般心思恶毒。

    “可以，他当我儿子。”姜弈思忖片刻，神色肃然认下。

    蒋复恒看起来挺好养的，不哭不闹腾，就是口水多了点。

    “不行！”胡瑶连忙出声，才不舍得将蒋复恒送人，即便是跟她有血缘的姜弈。

    平时蒋汉跟宋四凯他们说这样的话，哪个会当真，姜弈就不一样了，看起来真的好像能立马把蒋复恒过户的样子。

    “他呢？”姜弈指了指蒋复朝。

    “他也不行！”胡瑶立马道，蒋小朝就更不可以了，他对于她来说更特殊。

    “我是妈妈的宝贝！不可以送人的！”蒋小朝扬着小下巴，听到胡瑶这样说可开心了。

    “舅舅，你自已生自已的宝宝嘛。”他给姜弈出主意。

    “不想生。”

    “为什么呀？”蒋小朝好奇：“大人都会养小孩，生小人的呀。”

    “很烦，像你一样。”姜弈很直接。

    蒋小朝原本活跃的小表情立马垮下，嘴巴微扁：“你讨厌我！”

    “不讨厌。”

    “那我怎么烦了嘛。”蒋小朝哼声，完全没想到刚刚还跟他“畅聊”那么久的姜弈觉得他烦！

    现在已经不是问不问姜弈生宝宝的事了，他说他烦！

    “你爸妈养你很麻烦。”姜弈给出理由。

    见到蒋复朝的第一面，他就在院子里跟两只狗一只鸡疯跑叫唤，蒋汉跟胡瑶习以为常，之后他们对他各种细微的行为看来，养蒋复朝这样的孩子是要费很多心思，他做不来，也没那个耐性时间做。

    蒋复恒，很省事，只用喂米糊擦口水。

    “那你刚刚又跟妈妈要我。”

    “你很多话，老太太会喜欢你。”姜弈说出他这个优点。

    蒋小朝惊喜，忘记别的：“谁呀？谁喜欢我？”

    “……”

    “蒋复朝，你别真跟个傻蛋一样。”蒋汉没眼看。

    这小混蛋怎么越来越养得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了？带出去他这个老子都得遭人笑话！

    也不是，他在外边一直够给他丢脸的。

    “我不傻！”蒋小朝现在大了些，胡瑶让他别认，他不再老说自已是笨蛋了，傻蛋也不可以。

    “你不傻谁傻？你弟？”

    “哼！”蒋小朝突然有点反驳不了，找补了好久，蔫声：“还会有比我更傻的小孩。”

    他没反应过来自已都承认自已傻了。

    “找不到了，绝种了。”蒋汉扯了扯嘴角。

    “那你干嘛生傻小孩嘛！你可以把我生成聪明蛋啊！”蒋小朝理直气壮。

    “谁让你妈傻的时候生的你，你不跟着傻谁傻！”

    这话胡瑶不爱听，生气攥住拳头捶他一下。

    第

    337

    章

    你叫我朝哥

    “做什么，实话不让人说了？…行了，蒋复朝天生傻蛋，跟你没关系。”蒋汉本想振一振夫纲，让胡瑶别仗着知道他喜欢她就可以得寸进尺，他能混成宋四凯他们那几个玩意儿那样么？简直开玩笑！

    但对上她郁闷不满的眼神，他的嘴变话倒变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