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被吓得哇哇大哭,可转眼,又来扯住他,要与他们一起玩。
晋滁总会想,为什么,她看着褚镜玄的目光都是含情脉脉的,而看着自己的,总是除了温和之外,就没有别的其他什么感情了呢?
他总是渴望着,也不知道究竟在渴望些什么,等他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她。而人一旦开始在意另一个人,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他开始关注玉妆。随着年龄的增长,玉妆出落得亭亭玉立。她的头发快要到腰肢那么长了,她的面容娇嫩得可以掐出水来。晋滁的目光总是追随着她。
直到那一天,卫帝带着军队,将靖国覆灭。
所有人都死了,晋滁灰头土脸地在一群难民之间,随着大家入城。
他抬起脸,看见在那辉煌的高楼之上,有一个少女。
他被那圣洁的光晕灼伤了眼睛,他无处可藏。
她高高在上,接受着臣民们的仰慕与注视。她华丽的白色裙子垂到脚踝,脸上带着轻快明丽的笑。那个时候,他就知道。
终有一日,他会将她拉到这泥土中来。
他要撕碎那层干净的面具。
终有一日,他会毁了她。
……
盛锦总觉得晋滁的脸色很奇怪。
她抽了一下手腕,没有抽出来。晋滁将她抓得很紧。
她扬起手,打在晋滁的脸上。很快,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就浮现在了他的脸颊之上。
盛锦的手还在隐隐作痛,“晋滁,你清醒了吗。”
晋滁的视线逐渐聚焦,他看清楚了的眼前的人并不是那个玉妆。玉妆不会穿着这么华丽的衣服,也不会涂抹这么鲜红的口脂。
她是陛下的贵妃,是盛家的女儿,是活生生的另外一个人。
而阮玉妆,早就死了。他亲眼看着她坠下高台,身体破碎,流出的血染红了封后大典的地毯。
第十七章
“怎么了。脸色那么差。”褚镜玄捏了捏盛锦的脸,脸色有点戏谑,“是谁惹得朕的爱妃不开心了?”盛锦推了推褚镜玄的胸膛,手在桌上一探,将鸽子汤舀起一勺。喂到他的嘴边,“陛下。请尝尝这个。”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褚镜玄笑道,却是就着盛锦的手吃下一口。汤汁的色泽染上了他的唇瓣,浸润得极为饱满,盛锦斟酌片刻后,问道:“陛下可知道今日在殿前发生之事?”
褚镜玄眸光微暗:“你是指晋滁无礼之事?”
他冷哼一声,“晋滁,是朕近来太过于惯着他了,以至于对朕的爱妃都这般放弃!”
盛锦叹了口气,“臣妾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只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晋滁就敢这样对臣妾,若是将来岂不是要欺君罔上,臣妾不想让陛下遭受天下之人的非议。”
“臣妾知道,晋小将军是陛下的左膀右臂,陛下一定不希望有人在您面前中伤或是诋毁与他。只是,自古君臣有别,君王与臣子的界限总是要分明一些的,晋滁今日的举动,到底有损皇家的颜面,陛下,您打算如何处理此事啊?”
褚镜玄沉吟一二,忽然道:“你可是万分厌恶于他?”
在盛锦垂眸思索的时候,又淡淡添上一句:“说真话。”
那是自然的,盛锦唇上扬起了笑,“陛下,臣妾说真话,陛下会听吗?”
“其实,臣妾对晋小将军谈不上喜恶,一切只是从陛下的角度出发,晋小将军在方才与臣妾对峙时,提到了一个名字,陛下想要听听吗?”
“是谁,”褚镜玄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差。
他眼尾轻轻地眯了起来,瞳孔换发出一点极细的亮光,就像是蛰伏在暗处的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暴起伤人。
“玉妆公主。”盛锦听见自己轻轻吐出了这个名字。
“……”空气突然变得沉默,仿佛在一瞬间凝滞成了一团。
没有人敢看帝王的神情,这个名字的禁忌程度绝不亚于当年那场血腥的战争,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唯独盛锦一动不动地伫立着,明艳的神情像极了当年那个温柔明媚的女子。有人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又万分惶恐地低下头去。她们实在是太像了。
像到,仿佛就是当年那个女子,重新复活了过来,就这么站在了这座辉煌的大殿中央,她是来找陛下,偿还当年的那一场债来了。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贵妃,这不是你能打听的事。”褚镜玄高大的身影伫立如一座大山一般,脸色阴沉如一场鬼蜮的风,淡淡的杀意在眸子里面浮现。
盛锦却毫不畏惧,她扬起脸来,额心的桃花花钿,仿佛一朵真正的桃花一般,冉冉开放在她白皙的额间。
几绺青丝拂过面颊,她精致的面容与阮玉妆再一次地重合在了一起。
“你给朕滚!给朕滚出去——”褚镜玄不知为何,突然厉声大吼,“滚啊!朕不想看见你,给我滚!!!”
盛锦有些畏惧地咽了口唾沫。她从来没见过褚镜玄这样恼怒的模样,似乎是下一秒就要抽刀砍人了。
难道他疯了不成?褚镜玄这个人一直都活在玉妆的死亡的阴影之中,莫非是被阮玉妆的死给刺激的?不过,平时看他也挺正常的,谁也没想到,提到玉妆的事情会让他这么失控。
盛锦皱起眉头,“陛下,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头疼之症又发作了?”
褚镜玄却不理会她,将身边所有能够到的东西砸在地上,扶着额头,头痛欲裂,“朕说过了,让你们滚出去啊!”
盛锦见他这根本没办法交流,只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福身道:“臣妾告退。”
“贵妃娘娘。”侍女为他拾起裙摆,恭敬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