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她自然知道这两个字代表的含义。
她也不禁猜测起褚镜玄的用意,难道是,想要捧杀她么?
时隔她从逐鹿台跳下,已经有五年过去了。她对这些事,都看得很淡,情爱是什么,不过是雾里看花,虚无缥缈的东西,她如果都死过一回了,还要相信,那才是真的愚蠢至极。
一声“陛下驾到”,蓦地打断了她的所有思绪。
第十四章
“臣妾拜见陛下。”
淡淡的香气从她发间、身上传出。
盛锦抬眼,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正眼打量他。依旧如同往常一般,多年的帝王生活将他打磨得愈发沉稳,如同一把宝剑,沉在剑鞘中,锋而不露。
那双眸子瞧着人时,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叫人不敢与之直视。
“盛锦?”他淡声道,低沉磁性的声音传入耳中,与从前那般,什么情绪都不外泄,一时间叫人感慨万千。
盛锦乖巧地福身,“陛下,臣妾为您更衣。”
她将手放在他的衣带上,蓦地被他覆盖住了,干燥温暖传来,细腻的肌肤感触让她颤了一下。
盛锦的十指细长,是与阮玉妆不一样的,玉妆在掖庭受尽了苦难,早已不复当初的娇嫩,而盛锦,却始终光滑,也没有那些伤口。他只是看了几眼,便淡淡地别开目光。
“朕自己来。”他将衣带拿开,径直走向屏风之后的浴桶。身材修长挺拔。
水声响起,盛锦呆呆地坐在床边,不禁想,如果坐在这里的是真正的盛锦,会是怎样的心情?
忐忑,还是欣喜?可不是哪一种,都不是现在的盛锦能够拥有的,她只觉得心中平静不已,那是千帆过尽之后的淡然,也许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反而没有什么值得去计较的了。
褚镜玄从屏风后走出,身上向下滴着水,袍子勾勒出精壮的身躯,凤眸淡淡睨来,盛锦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臣妾服侍陛下就寝。”
褚镜玄“嗯”了一声,袖口却滑出一物,坠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盛锦上前拾起,抬眼,正好撞进褚镜玄幽深的双眸,心口突地一跳。
她低下头,端详着这根簪子。
一根满是裂纹的簪子,断口处被人用金子镶嵌了起来,那是一枚小小的金环,就好像是戒指一般,将这柄断掉的簪子牢牢地固定住了。
“不知为何,臣妾看着这根簪子,总觉得想哭。”她摸着那裂纹,指尖映着那暖玉,似乎都染上了一点暖色。
“谁教你,说这样话的。”褚镜玄墨眸蕴怒,冷声道。
“陛下是在怀疑臣妾?陛下怀疑,臣妾是故意这样说的吗?”
几乎是瞬间,她眼中的泪便一点一点坠下,“臣妾自小养在深闺,只是觉得,这根簪子,似乎有种特别的意味。它这般旧了,陛下还这样收藏着。是心上人的旧物吗?这样东西,总觉得,凝聚着什么特别的感情。陛下对另外的女子这样用心,臣妾心中酸涩,所以才有了那样的感触……”
“可是朕怎么听说,爱妃对苏家公子情根深种,甚至愿意投湖,都不愿进宫?”
苏家公子?
哪个苏家的公子,不会是御史中丞,苏幻蕊的哥哥,苏牧之吧?
竟还有这样的前情,盛家害我!
“陛下是听谁胡说,臣妾绝无此心!”
见她眼中坚决不似作假,褚镜玄道:“那么,侍寝吧。”
第十五章
褚镜玄走后,一道旨意就进了鸾明宫。
“今有盛家长女,贤良淑德,深得朕心,册为贵妃,钦此。”
就这般,她从一个宸妃,成了宸贵妃
盛锦册封贵妃那一天,天上正下着绵绵的细雨。
她脱下华丽的贵妃袍子,肩膀正被灵儿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忽然,一声苏妃娘娘到,打断了来之不易的惬意。
盛锦微微掀开眼,一女子踩着莲步,款款走来。
“贵妃娘娘好兴致啊,”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想来,这都是陛下吩咐布置的吧,这颗夜明珠,还是个稀罕的宝贝,娘娘怎么就这么放在外面了?”
盛锦道:“陛下赏赐本宫的礼物,本宫想怎么就怎么,妹妹这是在质问本宫吗?”
“自然不是了,”苏幻蕊笑道,“妹妹此次前来,是给姐姐贺喜的,妹妹手上有一块和田血玉,想要献给娘娘,来人。”
她挥了挥手,很快,就有人捧着一个小盒子上前,将盒子打开,顿时,温润的红光便流淌在室内。只见那块玉呈现麒麟的形状,上面的鳞片栩栩如生,散发着尊贵的气息。
“这件宝物是臣妾的兄长,从极寒之地的寒玉山寻来的,如若娘娘喜欢,”苏幻蕊观察着盛锦的表情,蓦地一笑,“就送给娘娘了。”
盛锦岂能不熟悉这是什么。在寒玉山,她在师父的房间里,就曾见过这个玉麒麟。只是竟然,辗转到了苏牧之的手上。
“既然如此,本宫,就却之不恭了。”盛锦叹了口气,命灵儿接过这锦盒。
苏幻蕊松了口气,道:“实不相瞒,自从皇后娘娘去后,陛下就鲜少踏足妹妹的凤仪殿,妹妹也是每夜优思不已啊……”
“哦?”还有此事?盛锦喝了口茶,“妹妹不必忧心,新朝初立,或许只是陛下事务繁忙,也说不一定呢。”
苏幻蕊点了点头,余光瞥见她手上戴着的珊瑚手串,忽地一暗,“妹妹若是记得不错,此物,是先皇后的旧物吧,怎么,陛下把这样的东西都赏赐给姐姐了吗?”
盛锦指尖拂过圆润的珠子,淡淡一笑,“不知陛下是何用意,可是本宫瞧着,这手串十分精致,戴着也是十分舒适的,妹妹想要吗?想要,本宫可以送给你。”
谁要一个死人的东西?苏幻蕊脸色发青,扯了下嘴角,说道:“不必了,姐姐还是自己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