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尽办法，捞你呗。”

    程亦铮轻笑，“回去吧，我能够应对。”

    他抿着稍薄的唇，低头看她，眼神很轻，但有温度。

    冷春撑着一柄黑骨伞过来，下雨了。

    程亦铮接过，单手撑着，为宋韵遮挡雨丝。

    黑色的伞遮盖，暗了几分，空气流通显得几分逼仄，她余光偷看了一眼程亦铮的表情，“别妥协，我有办法。”

    程亦铮露出担心的表情，“你以为你是谁，别掺和进来，听话，乖乖回去。”

    宋韵吸了吸鼻子，挺倔强的大声喊，“我跟那个孩子没完，没完！”

    程亦铮眯眼看着她。

    宋韵打落黑伞，倔强转身，那些悄悄看热闹的人脖子伸得更长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蛇打七寸

    宋韵上了苏夫人的车，拿手机订今天最早的一班航班去威斯康森。

    苏夫人问，“你想好了？”

    宋韵说：“我有华耐家族的信物，我去找小洲，他们会放人。”

    苏夫人不放心，“我找两个保镖陪你，万事小心，等你见到小洲，你交代的事情，我会在太太圈里传出去。”

    宋韵抱住苏夫人，很感激。

    苏夫人拍了拍她肩膀，“我跟你有缘分，我就一个儿子，没有女儿，我把你当女儿看。”

    傍晚，飞机落地威斯康森。

    宋韵穿着黑色的长衣长裤，威斯康森比国内要低八到十度，还是初春的感觉。

    威廉把小洲送到机场，两大大行李箱鼓鼓胀胀，杆上还挂着皮卡丘的玩偶。

    小洲看见宋韵和身后的两个保镖，拔腿就跑，被华耐家族的保镖拦住。

    小洲被保镖抱在怀里，手脚乱蹬，“她是坏女人，我不要跟她走！”

    宋韵给保镖递了个眼神，“让他走！”

    宋韵直视小洲，表情严肃，“现在满世界都是想抓你的人，被坏人抓住，你连饭都吃不上。我是代表你爸爸来接你的，你知道我跟你爸爸的关系。”

    提到程亦铮，小洲的情绪才稳定些。

    “我爸爸呢，他为什么不亲自来？”

    “我记得你上次用水枪滋我，想当英雄啊？”宋韵俯身，语气稍缓，“你爸爸现在需要你救，你去不去。”

    宋韵眼光扫到角落里，故意揪起小洲的小耳朵，“你想不想去都得去，由不得你！”

    “坏人，你是大坏人！”

    “咔嚓”，角落里的帽檐男摁下相机快门，宋韵强行将小洲带走。

    ……

    飞机落地青州是第二天清晨，宋韵没怎么休息，这会儿头昏脑涨的。

    她打电话给苏夫人，“你约了吗。”

    “约了，上午十点，在张三元茶楼。”

    司机先送小洲回庄园，调头，送宋韵去城南区的张三元茶楼。

    四十分钟后，宋韵下车，跟着苏夫人上二楼。

    包厢内，沈姿如的姑姑在吃茶点。

    苏夫人在对面坐下，“舒琴，您应该认识这位宋小姐吧？”

    沈姿如姑姑不吃了，满是敌意盯着宋韵，“见过的，上次小如在医院跳楼，她母亲正好也在医院，撞见了，宋小姐的嘴很厉害，把我家小如害得那样惨，还不依不饶的，烧成灰我都认识。”

    苏夫人不好先得罪她，笑着打圆场，“过去的事咱们不提了，就说这次的事，你这样一闹，风波波及到程先生，你知道是什么样的后果吗？”

    “我没想过什么后果，我只想我的小如那样惨，我不站出来为她说话，谁还能站出来为她说话？”

    “你不是站出来为沈姿如说话，是沈姿如让你站出来的。”宋韵腔调冷飕飕的，“沈家的孩子，沈姿如哥哥留下的唯一血脉，现在在我手上，你清楚吗。”

    沈姿如姑姑看向苏夫人，那些揪耳朵，提溜小洲的照片是苏夫人给她看过的，不然她也不会出来赴这个约。

    沈姿如姑姑满脸敌意，“你把小洲怎么样——你敢动他，我要告你虐待儿童！”

    宋韵也盯着她，敌意更甚，“你既然知道我嘴很厉害，我真想摧残一个人，何须动手呢，是摧残心灵。出事后，我见过程亦铮的面，他不惜牺牲前途都不肯交出小洲，我恨，我恨那个孩子！”

    沈姿如姑姑不吭声。

    “想让沈家唯一的血脉安然无恙吗。”宋韵挪椅子，挨着她坐，“你是女人，深知女人之间的妒忌，沈姿如如果不是因为妒忌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你真的觉得靠着你丈夫就能一辈子安然无恙吗，他在侵吞沈家的财产，让沈家的产业更名改姓，程亦铮是外姓人无法干涉沈家家政，他处心积虑把这个孩子养在身边，何尝不是在帮助你们沈家？”

    “你丈夫其实早有外遇，你敢怒不敢言。”

    沈姿如姑姑嘴唇微微抽搐。

    明显是慌了。

    “你没有孩子，想靠着丈夫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对吗？”宋韵双臂环胸，靠着椅背，“钱都揣到别人口袋里，你后半生有福气花吗？你的丈夫野心大，沈姿如你指望不上，你还能指望上谁。”

    沈姿如姑姑手一抖。

    茶汤洒了一桌。

    宋韵望了一眼水泽泽的茶桌，“你主动平息风波，我保证小洲安然无恙，程亦铮也不会追究你。小洲十八岁成人，就是你们沈家的孩子！”

    沈姿如姑姑浑身打个寒颤。

    蛇打七寸。

    ……

    中午，程亦哲在总裁办批阅文件，准备一会儿召开股东会议。

    老梁敲门，神色焦躁，“沈姿如姑姑在公司大堂撒泼，现在是午休，员工进进出出，影响很大。”

    程亦哲撂下笔，“在程氏集团闹？”

    “是。”

    “她什么意思，反悔了吗，去联系沈姿如。”

    老梁也一头雾水，拿出手机打沈姿如电话，打了两遍都是无人接听。

    程亦哲重新翻开文件，根本看不进去，心情烦躁的扔在一边，“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程总！”保安部经理匆匆闯入，“几大媒体堵在公司门外，保安已经阻挡了，拦不住！”

    程亦哲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事情有变，不然沈姿如姑姑没胆子设计这出戏码。

    他系好衬衫扣，从椅子上起来，“程亦铮那边呢。”

    “还在审讯中，结果没出来。”

    “不等了。”

    老梁尾随他下楼。

    程亦哲走出电梯，一队保安开路，“程总。”

    围观的员工纷纷退后。

    沈姿如姑姑躺在沙发上，背着一个简易的氧气瓶，一边吸氧一边呻吟，药罐，水瓶散落一地。

    程亦哲伫立在不远处，注视她。

    大堂人山人海，却鸦雀无声。

    第二百二十七章

    差点吻上

    “谁让你来程氏的？”

    沈姿如姑姑急促喘息，“程亦铮不在中原集团，他是程家太子爷……我没地方找他。”

    “没地方找他，你来这里闹？”

    “我没办法。”沈姿如姑姑爬起，“我不但要找他，还要找他未婚妻，小洲现在在他未婚妻手里，我不放心。你有办法的，对吧？”

    程亦哲眯眼，寒意森森。

    “现在青州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员工窃窃私语，“这件事跟程总有什么关系…….”

    “沈夫人，你可考虑清楚了，程氏不是任人放肆的。”老梁疾言厉色，“你找程亦铮，闹到程总这里来，后果是什么，你想过没有，你现在醒悟还来得及，程总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你一意孤行，后果自负。”

    门口蜂拥着记者，保安拦不住，对着这边拍照。

    沈姿如姑姑揪住老梁衣领，声嘶力竭，“你利用我那抑郁症的侄女，让我在太太圈散布谣言，大闹中原集团，害得程先生官司上身，他未婚妻将小洲扣在身边，谁能保证她不会对小洲做什么！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在一个成年人面前能有多少抵御能力？”

    老梁，“程先生跟你无冤无仇，你找孩子去跟他未婚妻要啊，在这里撒什么泼？”

    “他们有合法领养手续，我能要得回来，何苦在这里丢人现眼？”

    程亦哲一记冷眼扫射过去，员工纷纷禁言，往四面八方的角落躲藏。

    他个子高，气场压迫感强，震慑十足，“我最后问你一遍，谁让你来程氏的？”

    “我听不懂……我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请程总出手。”沈姿如姑姑面相媒体，言辞旦旦，“小洲是沈家的孩子，是我侄子的遗腹子。程先生重感情啊，我侄子托孤给他，他待小洲视如己出。是我一时糊涂受人挑唆，现在孩子在他未婚妻手上，受她胁迫，我不找挑唆我的人解决，找谁解决啊？”

    媒体恍然大悟，“沈家的事是受人挑唆，沈夫人这样也是被逼无奈，程总这是在陷害自己亲兄弟吗。”

    程亦哲面目又寒了一度，老梁一愣，程亦哲似乎知道是什么人利用沈姿如姑姑，和他对着干了。

    沈姿如姑姑一副担惊受怕的表情，跟程亦哲求饶，“程总，您不要怪我，我招惹不起您，我也知道私下我找您帮忙，您不会答应我的。但为了沈家唯一的血脉，我没有办法，也只能豁出去，请您出手……”

    程亦哲目光凛冽，好半晌，他沉沉地笑了一声，迈步出去。

    老梁跟上，“程总……”

    他仰起头，皱眉闭眼，“吩咐他们，删掉文案，视频，撤销热度，凡是跟这件事相关的，一律撤回。”

    老梁屏息静气，“是。”

    坐上车，程亦哲注视着车窗蔓延的水痕，一缕缕泻下，悄无声息。

    投映在雨幕中的眉眼，深重得像乌云压境，愈发的冰冷，静默。

    程亦哲给宋韵打过去电话。

    无人接听。

    老梁问：“程总，回老宅吗？”

    程亦哲哑着嗓子，“去青州舞团。”

    老梁心口一跳。

    车途经立交大桥，闷雷滚滚。

    ……

    宋韵结束演出，正在休息室卸妆，手机有一通未接来电，是程亦哲的。

    她没理会，卸好妆，面无表情的涂口红。

    程亦哲车开到青州舞团时，宋韵已经不在。

    老梁窥探程亦哲的表情，替他感觉到一丝无可奈何，小心翼翼的问：“程总……”

    程亦哲闭目揉太阳穴，“去金城华府。”

    老梁太阳穴没来由的突突两下。

    金城华府是宋小姐的私人住宅，大少爷从未贸然去过，这次是真的急了。

    到了金城华府，摁门铃依然无反应。

    程亦哲猜测宋韵就在金城华府，程亦铮的风波还没有过去，她不会乱跑。

    程亦哲锁眉，输了两遍门锁密码，不对，第三遍门锁咔嚓一声打开，伴随着一声女音：欢迎回家。

    程亦哲跟程亦铮果然是兄弟，连密码都能猜到对方的心里去。

    宋韵洗完澡，拿了一条毛巾擦头发，从楼梯上下来，程亦哲正好推门进屋。

    看着她。

    他呼吸的每一下起伏，胸口都绷得紧紧地。

    窗外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珠浇在玻璃上，噼里啪啦惊心动魄。

    宋韵愣住了。

    程亦哲把被淋湿的外套脱下，搭在手臂上，“去舞团找你，说你提前回来了。”

    宋韵清楚他去找她是因为什么，等了良久，没有等来程亦哲的质问。

    他一如既往的柔情，温润。

    要不是他眼底渗出的血丝，一股压抑无力的破碎感，宋韵真以为什么都不曾发生。

    “下午有演出吗？”

    宋韵回过神，“明天有一场。”

    “明天跳什么？”

    “霓裳梦。”

    程亦哲扯了扯领口，露出冷峭的喉结，“古典舞，为青禾杯准备的？”

    “最近都在准备青禾杯。”

    他眼神复杂而阴郁，“忙得过来吗，会不会累到。”

    “不会。”

    程亦哲笑得苍凉，无波无澜，“不会就好。”

    宋韵将毛巾放回一层浴室，出来时给程亦哲递了一块干毛巾，他头发湿哒哒的，“大哥有事吗。”

    程亦哲根本不在乎自己被淋湿、淋透，他象征性的擦拭几下，把毛巾挂在架子上，看着茶几上几多娇艳的粉色玫瑰花，指腹漫不经心从花瓣抚摸到花径。

    玫瑰花径的刺在他指腹刺出一道红痕，冒出血珠，他轻轻一捻，血珠滑落，融入花瓶的清水中，无影无踪。

    “还是最喜欢粉色玫瑰花啊，看起来清新可人，宠溺它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被娇艳之下藏着的刺刺伤。”

    程亦哲说完这话抬眸看她，宋韵一动不动。

    他一步步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臂弯圈住她，胸膛贴着她脊背，“尖锐的刺很会扎人，不管对方疼不疼，这支粉玫瑰只管扎得过瘾，扎得痛快。”

    激荡的风雨灌入窗户，刮得茶几上的杂物坍塌在宋韵脚下。

    程亦哲抱得她更用力，分不清是情到深处，还是怨到浓处，狠狠箍紧她的腰，她的血液仿佛凝住，不再循环流通，是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程亦哲毫无征兆地扳住她下巴，似乎要亲吻上去。

    第二百二十八章

    我选女人的眼光真好

    程亦铮坐在红旗轿车里，急雨拍打车窗溅起一层白雾，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