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齐妟乜斜一眼,殷红的唇勾起了?意味不明的笑,推着棋,朝前行?了?一步。
江桃里认真观棋盘,复而又抬头睨对面一眼。
见他眸光无辜,顿时有了?自信,悄然地露了?一丝缝隙,将自己的棋推出去。
不知道?这步棋,究竟是戳中了?他什么笑点?之上,瞬间自对面响起一记微沉地轻笑,犹似在耳畔缠绵黏糊厮磨着,处处透着昏黄的暧昧。
只?是笑声便?听得江桃里双颊腾烧,腰窝酥软,垂着首,露出白?皙的脖颈似婉约低眉。
“不后悔吗?”
闻齐妟浅笑晏晏地抬着眸,轻觑着她,单手支着下巴,有春风意气?,亦给?人一种昳丽的勾人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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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桃里对视上后倏地哑然。
不知是天气?越加明媚,还是因为?心中燥热不减,她只?感觉口干舌燥,慌张之下去抓案上摆放的凉茶。
江桃里捧着茶杯小?口呷着,摇了?摇头,声音也模模糊糊的:“落子不悔。”
“那你输了?。”
闻齐妟将棋推过去,瞬间将她大将吃掉,主将无人守,败局已经显了?。
他笑道?:“这叫釜底抽薪。”
江桃里见他这一步,赶紧将茶杯放回去,双眸睁大,表情不可思议。
看了?几眼,江桃里也算是看出了?几分门道?。
他这是故意诱着自己走?棋。
“还来吗?”闻齐妟弯眼看对面的人,那樱粉的唇被茶水洇得水汵汵。
他看得有些眼熟,忍不住蹙眉思索。
就像……就像是那日在树下,她艰难地抓着缠藤的秋千。
最?开始也是抿着唇,后来实在受不住鲁莽地顶撞,便?开始在杏花雨眸中浮起泪光,将下唇咬得这般殷红。
这样的唇被印上牙印,好看得最?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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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桃里不知道自己在对面人眼中,
是?什么?模样,她只觉得自?己?本不该输的,听?他?这样一问,
自?然就点头了。
“还来。”
能赢一次,
自然还能赢。
闻齐妟笑了笑将棋盘恢复原样,
似漫不经心地?说:“这样干玩儿着也无趣,
不如押个赌注吧。”
“什么?”江桃里看他。
“别怕,不让你做什么?,只是?想起?来之前,你好像做了个香囊,
后来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再做一个给我而已。”闻齐妟埋头将推了出去。
他?用少将军的身份要的那个,至今还没有?拿到,突然就很想试试换一个。
若是?拿到了,
那她便完了。
闻齐妟弯着无害的眸,浅笑晏晏地?看着江桃里。
这话好似笃定她就会输一样。
江桃里听?后颤了眼睫,不应声,专心着下棋。
其?实早就丢到她的手上了,
既然不喜欢为何还要?
大约是?不想再做了,江桃里下得格外?地?谨慎,每一步都需要看好久才肯落子,但还是?输得很快。
一开始江桃里还有?些不服气,
他?贴心地?说多来几次,
她便同意了。
可在每次快要赢之际满盘皆输,一来二?去输了不少香囊在他?那里。
这,
只怕是?做一年都做不完。
江桃里总算是?看明?白了,他?就是?在欺负自?己?。
最后在他?问还要不要继续时,
赶紧摇头,任他?如何说都坚决不肯再同他?玩儿棋了。
闻齐妟丢了棋杆,见她脸上的痛苦的表情微笑。
室内不知何时洒进来一抹余晖,楠木窗牖被染了一样的浓丽。
江桃里站起?坐得发僵的腿,手抻在腰上,道:“殿下,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观对面的人点了点头,江桃里才往外?面走去。
往院子走回去时还在想,自?己?当时是?哪里来的自?信,能一而再的同他?一场场比。
如今想来,他?虽每次都留了一条生路给她,但当她着急往着生路走去,都会被瓮中捉鳖,然后将她拦在里面杀得片甲不留。
这人不去当将军简直可惜了。
江桃里缓步行在庭院中,腹诽着。
新芽抽枝丫满头芬芳,偶有?风动吹起?裙裾上的柔绸带,飘扬不止。
江桃里余光无意间扫去,目光刹那顿下来,瞳孔如猫儿般睁得微圆。
“怎的,瞧见孤似瞧见了鬼一样?”
树下的人白衣玉冠,嘴角噙着笑,清雅至极。
听?见熟悉的声音,江桃里猛地?睁大了双眼。
第二?次了。
她第二?次看见了两个太子,方才他?还在里头同他?下棋,现在却?在此处又撞见了。
不一样的衣裳、发饰,甚至连表情都有?所不同。
她无比肯定的是?,太子这次绝对来不及去换衣裳,然后洗漱后再来这里等她。
立在那处的人缓缓地?朝着江桃里行来,一步一步地?踏在她的心上。
江桃里止不住的脚步往后撤。
闻岐策停在她的面前,观她脸上的表情,温和地?弯唇一笑,伸手拂过她耳畔被风吹起?的长发。
微凉的指尖若有?若无地?触碰,带着一丝寒意。
他?清冷的眸中似带着好奇,“脸上表情怎么?这么?难看?”
这双眸如他?以前还住在东宫时,曾养过的那只猫儿,让人忍不住伸手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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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爱。
闻岐策巡睃着她的脸,嘴角的笑意愈深,如同神龛中被供奉着,那不染世俗尘埃的神佛入了世俗。
江桃里震惊过后,勉强挤出一个似惊似笑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道:“殿下方才不是?还和我在屋里下棋,怎么?这么?快就在这里了?”
真的太快了,就半盏茶,她就只离开了半盏茶的时辰。
江桃里双手抓着身后的栏杆,不让自?己?抖得很明?显。
而眼前的人微扬眉,似真似假地?笑着道:“自?然是?,有?两个我啊。”
闻言,江桃里的脸色算是?彻底变了,脑子一片混乱,张口想要讲话,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两个太子。
太子有?两个?
她还在梦中未曾醒来罢,不然怎会听?见这般离谱的事。
大约是?她此刻的表情有?趣,闻岐策也展颜一笑,清冷散去,带着逗乐成功的狡黠,“骗你的。”
“刚换一套衣裳,就不认识我了吗?”
他?说这话时微垂眼睫,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江桃里的心随着这句话砰砰落下,弯着嘴角:“殿下还是?莫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我差点就当真了。”
若当真有?两个太子,她怕是?会忍不住连夜收拾行囊跑路。
“好。”闻岐策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回去吧。”
江桃里获得首肯,立即离得他?远远的,脚步飞快地?朝着前方行去。,尽在晋江文学城
风中带起?一股清甜的气息,闻jsg岐策立在原地?,轻颤眼睫,看着那恨不得飞奔的人影,弯眼笑了。
月朗星稀,皓空上绛河点点斑驳。
闻齐妟似玄色流星划破黑夜,一路行如骤雨,抬手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书案捧书端坐的人凉薄地?掀开眸。
闻岐策看了进来的人,似未曾瞧见那脸上的神情,垂下了眸子。
他?将视线放在上边,缓声道:“下次进门之前轻声些。”
“呵。”闻齐妟身上还披着从外?面带进来的凉意,自?看见屋子里的人后,胸腔的火焰强行压了下去。
他?朝前走了几步,手掌撑在桌面上,似笑非笑地?扯着嘴角,狼眸狠厉,“这会儿晓得不该让人发现了?方才怎么?就不担心。”
闻岐策垂眸颤了眼睫,没有?答话,专心看着上边的字。
“好哥哥,穿了和我截然不同的一身出来,这心思可真如一碗水啊,一眼看到底。”闻齐妟冷觑他?的纹丝不动。
似想起?了什么?,转言问道:“听?人说,那日?你来了院子寻我,怎么?后面不见进来?”
他?说的那日?是?两人在青天白日?屋内苟且?
闻岐策听?见这话,从书中抬起?了眼眸,掠过眼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眉、眼、鼻、唇、以及身量无一不是?如出一辙。
若是?再连表情性子都装得一般,只怕是?最亲的人也分辨不出来。
幸而自?幼时,两人除了相?貌之外?,其?余皆相?差甚远。
“那阿妟两个身份相?互着用,可还好玩?我还当你是?想换回来呢。”闻岐策放下了书,眼尾上扬清冷地?笑了,眸中一片寂静。
“这可真是?巧了。”闻齐妟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书。
他?左右上下瞧了瞧,只从上面看见了一个‘伪’字,脸上的笑更?加浓了。
“如长平那一战一样,送出去的东西,就像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风过了无痕,阒无人声的夜都是?残肢,浓血如河流进坑里……”
“够了。”向来稳重的声音隐约不平,似忍了许久,终是?开口将这些打断了。
闻齐妟如他?所愿地?停止了往下的话,精致的下颌微扬,嘴角噙着冷笑等着。
闻岐策抬眸与他?对视,如火如水,从头到尾都是?并不相?容的。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说人是?你的,不断提醒我,不断告诉我,不就是?想看见这样一幕吗?”
闻岐策的嘴角下压,似菩萨低眉顺眼,满是?清冷,语气虽平静却?暗藏了翻涌的波涛:“怎么?现在你倒是?先着急了。”
“我急?”对面的人轻嗤笑一声,满是?嘲讽:“梅园中故意温酒,知晓我脾性定会将酒洒在你身上,再将人送去一开始就准备好的里间,而我定会去将那女子送走。”
“恰好,我又在来时遇见过一位姿色秾丽的女子,我生性多疑定然将人记下,议事之地?选在不常去的地?方,江桃里能往那边跑是?理所应当的,正如我看见一样顺其?自?然。”
“而我就会想啊,好哥哥都已经提前包了梅园,哪来的女子谁进得来。”
“……”
闻齐妟一点点地?数着,坐在案前的人依旧低眉轻捻手腕上的菩提珠,不动如山。
“现在究竟是?谁着急?”
“你连初遇都安排得这般如梦似幻,我随口提醒你几句有?何不可?”闻齐妟含着泛冷的笑,说着:“哥哥,我这是?在如你所愿啊。”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只不过唯一不知道便是?,江桃里不是?那位未来太子妃,所以顺着落入提前设好的美人陷阱中去了。
现在后悔了还想来抢人,简直是?做梦。
听?他?止了话,安静如雪的闻岐策将眸抬起?,眸中寂冷漠然,薄唇微动:“阿妟你别忘记了,她如今是?太子妃。”
不管前尘如何,现在她就是?他?的人。
簌——
冰冷匕首穿堂而过,定在闻岐策的后面,一缕发丝散落下来,他?依旧四平八稳在嘴角噙笑。
闻齐妟眉眼彻底冷了下来,“那是?之前,和离书都给了,现在人是?我的,我早就说过,谁碰她我就咬死谁。”
闻岐策听?此言眼珠微转,并未露韫色,旋身将身后的匕首取下来捏在手中。
“阿妟,我也早提醒过了,小心玩火自?焚,看罢着火了。”
似捻着菩提珠子一样,隐约带着神性,轻声叹息。
闻齐妟将匕首从他?的手中轻易抽出来,三分阴沉七分冷淡,对这句话不置一词。
叠了匕首收起?来,他?对着端坐慈悲面的人弯眼,眼尾浮着一抹浓艳的红,掩饰不住的肆戾,转言轻道:“想必哥哥不想太子都没得做的吧。”
菩萨面刹那破碎了。
闻齐妟没有?看一眼,直径转身走向一旁,将摆放在架子上的面具丢了过去,“少将军快回去吧,太子府夜不留人的。”
端坐在上方的人将视线定格在面具上,半响没有?动,头顶隐约传来懒懒散散的声音。
“人我会带出太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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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阖上了,静谧的室内阒然无声。
“有?病的疯子。”闻岐策缓缓吐出来,垂着眸将面具拿了起?来,然后戴上。
“不过,倒是?别有?一番滋味,比以前好玩儿,因为我现在也喜欢她。”
脸上带上了面具,依稀可以窥见隐约在含笑,似慈悲又冷漠的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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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一连撞见几次诡谲的事,
江桃里这几日每日都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