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见是赫连小姐亲自送来的病人,半点也不敢马虎。急急召回了院里最优秀的儿科大夫,一时间,病房内医生,护士来来回回。直到天蒙蒙亮,孩子烧渐渐褪去,这才平静了下来。
靖琪只觉大嫂拉着自己的手,满手的湿滑,这才惊觉,原来都是冷汗。见医生说了没事后,一颗心也才放下。近三年的时间,一千多个日子,仿佛只是个恍惚。大嫂就这么站在面前。
净薇也舒了口气,微微放了心。昨日喜鹊抱了萱儿在外透透气,一时避之不及,便淋了个正着,略略湿了衣服。那知晚上竟发起了高烧,用了好些方法,竟半点也不退。喜鹊慌得连连怪自己不应该带小小姐出去。
偏偏这几日正值安阳城戒严。到了晚上,除了有特别通行证外,任何人在晚上不得随意出去。到了后半夜,她已然待不住了,萱儿才二岁,若是这么发烧下去,怕是要喜鹊更是害怕,连连道:“小姐,怎么办啊小小姐怎么烧下去,会有性命之忧的。”她心里亦明白,只不知道要怎么通过层层关卡送她去医院,而不让他知晓。
靖琪拉着她的手道:“大嫂,这几年你去哪里了。让我们好找。你回府吧,大哥虽然不说,可我知道他后悔得紧。”窗外大雨依旧,不停的敲打着窗子,又落在地面上,荡起一个又一个的涟漪净薇只微笑着摇头。
“那睿儿呢你不想他吗他越来越懂事了,只偷偷的叫妈妈”仿佛是那微风,轻轻拂开了那结疤已久的伤痕,那梦里千回百绕的容颜,那柔嫩的童音,一声声的叫唤她只觉
一片迷蒙这些年来,天大地大的,她为何会在安阳,无非是想着可以见孩子一面罢了。
泪,不期然的划过眼角,她低低的道:“靖琪,帮我安排一下,让我见见孩子。”靖琪也泪眼朦朦的点了头:“那大哥呢他这些年过的并不好,他越是什么也不说,我也知道。大嫂,大哥很很后悔。好多次,我看他抱着睿儿,只站在你房间内发呆好几次,他喝高了,总是唤着你的名字。他以前是不好,可是这些年来,他真的是只念着你一人,原来那些早已给他打发的干干净净了。他就是不说,我知道,府邸的众人都知道,他一直在等着你回来那小洋楼一点也没有变动过,丫头,听差们天天打扫,就跟你在的时候一个模样。那彭定力等侍卫因为当年跟他扯了谎,到今日还都被调到军部那边扫地呢大嫂,他当时真的是气晕了,因为他太在乎你了,他只是太爱你了府邸众人现在都知道的。你看在睿儿份上,你原谅他吧大嫂”
她对他本亦死了心了的,但那心底酸酸楚楚的毛毛只是不停的蠕动着,细细密密的将里头绞了个天翻地复。那些温柔的过往,如折子戏般,一幕幕在上演那茶楼上的初见,那府邸的大婚,那烧焦了的炒蛋,那在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的,那成套成套的首饰,那满满几橱子的衣物那美丽的月夜,那粗糙的戒指这几年来,只是不想,不敢想,不能想,不愿想。如今被她这么一提醒,却是如此的历历在目。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忘却了,已经遗忘了,原来只是被尘封了而已。略一思量,便如潮水般汹涌而至了。
才几天时间,萱儿慢慢好了起来,也已能跑能撒娇了。每次靖琪过来,便姑姑姑姑叫个不听,惹得靖琪喜爱不已。净薇本想早些出院,靖琪不肯,医院也不同意。她虽然再三要求靖琪不可将她的行踪告诉他,若是让他知道了,便会走的更远,也同意定会与靖琪保持联系,但心里总觉得忐忑不安的。那医院里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萱儿住院的那一层上密密麻麻的皆是士兵,问了靖琪只含糊的说是上面有个军中领导受了伤,住在东侧的贵宾包房内。她听了更不好随便出去,当年北地的头面人物皆是见过她的,只怕与那些探病的人打一,两个照面。
因七楼都是特护病房,那廊上都铺了厚厚的毯子,偶有医生,护士经过,也是落足无声的。那站岗的士兵,只见一粉嫩可爱的小女孩,嘻嘻笑个不停,半爬半跑的在地毯上玩耍。那些士兵虽得过命令,说是不可让人接近。但枯燥烦闷的当值时刻,见到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也觉得精神微微振奋的。也不舍得去赶她,便看着她这么一点点从楼层西侧慢慢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这日正好孔家钟有事情过了来,向赫连靖风报告了一些事情,见他精神略有困顿,便退了出来。才一打开门,便见一小女孩这么坐在门口,流着口水,双手微微舞着,仿佛要叫人抱抱。他眉头微微皱了皱,侧头问道:“这是谁家的小孩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那侍卫忙回道:“我们也不知,只见她是从这层楼西侧跑过来的。”孔家钟恩了一声,能入住这层楼的,都是北地数一数二的人物,或许是某个同僚的小孩子,倒也不好意思赶。见她舞着双手,也没有回应她,嘴巴已经微微嘟起,一幅随时要哭的样子。便弯了腰,把她轻轻抱起。
那女孩子只是撅着嘴,叫唤着:“妈妈妈妈”原来是要找妈妈了。孔家钟微微一笑,随手递给了旁边的侍从,道:“去问一下护士,是什么人家的小孩子送去给他们”那里知道,那侍从这么抱着,女孩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妈妈我要妈妈”
赫连靖风已然听到,问道:“什么事情”孔家钟忙回道:“门口有个小孩子,可能是迷了路了,要找妈妈。”赫连靖风一听是小孩子,不知为何,心头一软,道:“打发侍卫去找找。”听那小女孩声音清脆,真如那出谷黄莺般,心中迷蒙,只觉听过般,依稀有些耳熟:“把那女孩子抱进来。”
说来也怪,那小女孩见了他,也无半点惧意的,只在房内的地毯上爬来爬去,偶尔抬头朝他咯咯直笑。他这几年来益发森严冷漠了,连身边侍从也不敢随意玩笑的,这时虽然受了伤,但也严肃的很。这个小家伙竟然无半点害怕,几次还爬到他床边,流着口水看着他,圆圆的大眼睛,只不停骨碌骨碌转动。小小年纪已然看得出是个美人坯子了。他看着只觉的心中柔柔的,说不出的舒畅。若不是有伤在身,行动不便,真想抱起来亲几口。
净薇从医生那里一回房,便已发现不见萱儿了。医生找她去办公室的时候,碰巧喜鹊回家去拿换洗的东西了,她只好把她一个人留在屋子里。明明走的时候,还见她坐在地毯上玩风车的,也就这么半会工夫,竟已不见人人影了。忙叫了护士过来,却说也无看见。当真急得要哭了,只好一间房一间房的找,只盼这小家伙可以突然跑出来。
西侧也就这么几间房子,找来找去,只是不见。实在无法子了,只好硬着头皮到东侧来。问了站岗的士兵,那士兵已经被侍卫们关照过了,忙回道看见了,是在最底头的病房内。她又气又好笑,竟会闯到人家病房里去,心想着回去怎么也要罚罚她。
那走廊上极静,仿佛入了无人之境般,静到了极处。外头虽是阳光普照的,但此地却是颇阴凉的,偶听到外头的蝉鸣,才有种是盛暑的恍然。虽然只有几步路,却不知怎么的,只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心绪就是定不下来。
那是两扇白色浮雕大门,配上了镀金的把手,说不出的雍容贵气。门口站四个士兵,不,应该说是侍从,府邸的侍从,那种军绿的颜色,比军中士兵略略深一点。出去的时候,外头的人一见了这个颜色,都是毕恭毕敬的。所以外头有个流行的话:“深一点,高一点。tugt
她只觉的眼前一片黑蒙,全身软弱不堪,若不是扶着墙,便要倒下去了。怪不得,这些日子,军部下了急令要戒严。也怪不得靖琪说的时候含糊不清的。原来是他受了伤她心里乱到了极点,闭了眼,微微靠在墙上平复了一下气息。只听得一声熟悉的叫唤:“夫人”那蓦地回首,只见孔家钟赫然站在面前tsagttsa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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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月圆花好===
从门口穿越过小厅到他的病床才那么短短的几步路,对于她来说,已像是隔了千山万水,一生一世般。他正侧着身子,背对了她,在逗萱儿他们的女儿玩耍。萱儿像来古灵精怪的,喜欢的话便要缠人,不喜欢的话抱一下也会大哭。看她拿着苹果,枇杷等水果在地上不停的滚来滚去,活像一只缠着绒线的小猫咪,可爱动人。偶尔抬起头,冲他咯咯直笑,便知道女儿是喜欢她的。或许这就是血溶于水,无论隔了多远,过了多久,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永远是相通的。
他微微听得脚步声,还以为是孔家钟,转头道:“是不是找到小女孩的”那家人两个字活生生被卡住了。一瞬间,世界仿佛就在他和她之间停止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这么跳着,越来越急越来越快,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胸而出似的。那血液四下不停流窜,最后都刷刷的集中到了脑中。她就这么站在门口,仿佛在梦中,如此的不可置信。他只紧握着拳头,不停敲打了头,眼睛连眨也不感眨一下。生怕一眨了眼,她就如同无数次的梦境般,就这么消失无踪迹了。直到手上传来了痛楚,额上传来了痛意,这才笑了出来,颤声唤道:“净薇”
这几年来,她从未想过会再和他碰面,更没有想到是此等情况下。他素来意气飞扬,不可一世。如今也被时间打发的沉稳了。似乎这些年过的也落落寡欢的,一点也无初见时不可一世的狂野。面色因受伤的关系,极是惨淡。整个人极憔悴不堪。腹部包着厚厚的纱布,依稀还可以看到血迹。仿佛那么多年前,她大着肚子,千里迢迢的赶到平川,只为了见他一面。一恍然,竟然这么多年了。中间隔了这么多的事情,隔了这么多的人,隔了这么多的岁月。她这几年下来,亦心止如水了。但这么见了他,心中酸楚还是止不住,泪就这么嗤嗤而下了。
他挣扎着下了床,抬手一颗颗将她的泪拂去,带着万千的珍重:“你终于回来了不要再生我气了,好不好这几年也罚够我了。你再怎么罚我都好,怎么就忍心连睿儿也不要了。当年是我不对,我不该疑你的。只是我那日喝醉了,我不知道净薇,求你看在孩子份上,不要再离开我了。”她的泪落的益发凶了,只一串一串的落。
他顾不得腹部剧烈疼痛,将她紧紧拥入了怀中。只觉得生生世世也不过就这么一刹那罢了。这么将她锁在怀里,如此的真实与美好。终于可以闻到她身上那淡淡的花香味道了,似麝非麝,他闻着总觉得莫名的安心与放松。这么些年来,魂千梦回的,原来只是这些,原来竟是这些
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落泪。恨他,恼他,气他,都化作了泪滴。任他拥着,抱着,心底又酸又涩,百转千回。他当日若真是爱她,信她,断然不会说出那些混帐话的。好久,好久,仿佛已经过了一生般,她方才轻轻将他推开,低低的道:“你好好休息吧。”已经隔了那么多,前尘往事俱成云烟。但是有些东西毕竟是一辈子也无法忘却的,父亲的死,他的绝情,人若是能失忆就好了。但是她没有,所以他与她终究是缘浅。慢慢的抱起什么也不知道的女儿,缓缓的转过身,低而微的道:“我只是忘不掉”
他本是狂喜,此刻却又坠入了冰窖。。她不要他,她终究是不要他了。那心底翻出的绝望,一层一层,仿佛那海啸中的浪潮,活活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他木然的看她离开他的怀里,木然的看着她一步一步的离去,一步一步的从他生命中再次离去。他知道,这一次放手,她将永远在他生命里消失。若不放手,他亦将失去她。他可以将她锁在他身边,但是那又如何呢那些相爱,相知,相守,相拥的日子,终究是再也不属于他了或许人生不可以踏错一步,若错了,以后步步都是错的。她不在他身边,这一生还有什么意义呢千里江山,万里荣华,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了只恨不早点参透
太阳渐渐隐退了,那落日的余辉正透过玻璃徐徐的照了进来,落在那水果盘的银刀上,折射出惨淡的光芒他在她身后,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字:“净薇,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爱你,或者让你为你父亲报仇。”
她已打开了门,依稀听到身后传来的微弱声音,说不清是不舍还是心乱,缓缓转过身去,只见他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自己,眼里坦然,冷静又痛苦,正慢慢的将那锐利的刀尖缓缓滑进腰侧,红色的血液缓缓的流出了刀身。那是他受伤的地方她脑中轰然大响,张大的眼眸中有着无尽的恐惧,只捂着萱儿的眼睛,拼命摇头:“不不要靖风来人哪快来人”
她放下女儿,奔了过去,死命的想将他的刀拔出来。他已然倒了下去,却仍旧狠狠的抓住到柄,怎么也不肯放手,只企求的看着她:“答应我,你会原谅我”她泪如泉涌而下:“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我原谅你你快放手快放手”
他眼中呈现了宽怀的笑意,语气却越来越虚软说:“我没有刻意要害要害你父亲,我命令了赵秉谦要礼遇你家人家人的你信我”她泪眼迷蒙,眼前什么都已经看不见了,只晓得拼命的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相信你”她的心慌的了极点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
几年后,安阳司令府邸
小洋楼前的花圃,姹紫嫣红一片。因刚下过雨,所以还残留的雨滴,越显得娇艳动人。蝴蝶也不知道从那里的藏身地飞了出来,不停环花飞旋。偶有丫头,听差,侍从经过,那躲在花圃里的鸟儿,便会惊蛰而起,飞入树丛。
赫连靖风一进门,便见她侧靠在榻上,风从窗子里进来,微微拂着蕾丝帘子。那墨黑的乌丝软软的披在雪白如玉的脖子上,益发衬妩媚动人。他心中一动,竟口干舌躁了起来。慢慢的走,将她抱在怀里,柔柔的亲了下去,只见她还在梦中,犹自未觉,只随手推了推他,迷迷糊糊的道:“萱儿,不要吵”他呼吸益发浑浊了起来,只不放手,越抱越紧了起来,含着她的耳垂,轻柔慢捻。她到底是被他弄醒了,轻轻一颤,眼神迷离而娇媚,只呻吟般的道:“靖风不要”他哪里还能理会,手已经滑入柔软之地,只觉消魂荡怀。她微微挣扎:“孩子们”他低低的呢喃,却带了说不出的及迫:“不要去管他们”她低低皱了眉头,细细喘着气,像是无力,又像是愉悦。还是让他如了愿
因晚上有宴会,赫连睿带了赫连萱早早穿戴整齐。等了半天,也不见父母下来。便探头探脑的到了窗下。那阳光透过花漏玻璃,斜斜照在地毯上,因房屋进深,瞧不真切。依稀听得母亲懒懒的声音传来:“几点了,晚上有宴,不要迟了”父亲仿佛恩了一声,宠溺的道:“迟就迟了,让他们大伙等着好了好了,再多睡一下”
他一转头只见妹妹张口要唤,忙轻轻捂了她的嘴巴,哄着道:“哥哥带你去吃蛋糕。然后我们再去看小弟弟”赫连萱一听蛋糕,圆圆的眼睛微微发光,已然忘记刚刚要喊母亲的事,拉着哥哥的手,一蹦一跳的走着。落日的余辉,将兄妹两人的身影越拉越长,直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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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医生明明说是过了危险期了,只要好好休养就可以,但是一连两天就是没有醒过来。她心中慌乱无比,原来到了那一刻才知道,她是爱他的,爱得如此深,以至于无法忍受他一丝一毫的背叛。他虽是在昏迷中,却是拉着她的手不放开,就如同那一年在府邸一样,怕他这么一放手,她就从此海阔天空,再也回不来了。
到了第三日,方真正醒过来。常常是她在哪里,他的眼光就到哪里。知道她真的原谅了他,心里愉悦,恢复速度也快了起来。才俩个半月的功夫,便好了大半。这些日子,她亦不离一步,萱儿也早给她安排回了府邸,每日与睿儿两人一起过来一回。两人在一起才短短几日,便已经熟极了。听喜鹊说,睿儿把自己许多的宝贝都给了妹妹。萱儿也一点也不陌生,就如同从小一起长大般,哥哥、哥哥地叫个不停。倒是睿儿,适应了好几天,方才叫了她妈妈。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听到他亲口这么唤她,她心中内疚无比。虽是情非得已,但这些年终究是亏欠了他。
他却像个小孩子般,回了府里也是片刻不能离开的。每日要哄他吃药,那日她见他睡了,便陪孩子和姨太太们在园子里玩。才一时半会儿,张力便派人来找了,说是司令在发脾气,不肯吃药,不肯吃药。她又气又窘,当场就从脸红到脖子了。
回到小楼,见他躺在榻上,正在赌气。她坐在榻沿,柔声问道:“吃药了,好不好”他没有说话,只不理她。她微微一笑,道“好了,药快凉了,吃了吧”他这才翻过身,似乎有一丝怒气:“自己说话不算数,明明说陪我的,却不见了人影。”她不禁哑然,连连认错:“好,好,是我不好。那吃药吧”他这才舒心,接过她递来的碗,喝了起来。
那丫头、婆子退了出去,他凑了过来,低低地恨道:“喝这劳什子药做什么这么久了也不见好。”也不知道已经在她面前抱怨过多少遍了,她懂得意思,脸已经红了起来。他温柔地将她的发丝拨到耳后,将她拥了过来,用密匝匝的胡子抵着她的额头。她只觉又酥又痒,仿佛无数蚂蚁在爬:“不要了,痒死了。”他不理会,将头埋入她光洁的脖颈她只觉他的呼吸重了起来,心里清楚,忙抱住了他,喘着气道:“不要再闹了”他好似不甘心,低头在她的丰盈处,用力轻咬了一下。她微微吃痛,却全身一颤,“嘤”一声唤了出来。他这才满意地看着她,坏坏地笑了起来。
她脸色潮红,呼吸也紊乱,只白了他一眼,用力将他推开。低头一看,那真丝锻纹暗花的旗袍已经被他解开了好几个口子,如梅菜干般皱成一团,哪里还能穿出去。透过敞开的衣襟,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深深浅浅的齿印她益发火了起来,用力捶他的肩膀:“你,你,你做的好事”他吃痛,却只笑着,他喜欢看她如此羞至气恼她被他拉上榻,只觉高枕软被,和着他的气息,让人无比安心。微微舒了口气,便朦胧起来。依稀记得有件事情要和他说,便转了身,推了推他,口齿模糊地道:“睡着了吗”他哪里能这么快睡着,宠爱地点了点她的鼻尖,道:“什么事”她只觉倦意袭来,勉强睁开眼睛道:“你该把彭定力放了吧,听说他还在军部扫地啊”他笑了出来,点点头,柔声哄道“知道了,快睡吧”是该放了。与她相遇后,每日想的、念的都是她,哪里还记得这种小事情。远在军部的彭定力,正在原来的部署院子里扫地,猛地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一抬头,只见晴空万里,一片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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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赫连萱已是七八岁的小女孩了,长得粉白雪嫩,眉目如画。她从窗外望进去,只见父亲一直不停地在擦拭刀子。她瞇着眼睛,仔细地盯了好久,还是觉得这刀很普通,太普通了。就一把水果刀而已府里比这刀精致、漂亮、华丽的刀太多了。可她实在搞不懂父亲怎么会一有空就来书房擦拭这刀子,而且每次擦的时候,都略略出神,仿佛在沉思,也仿佛在回忆。
自懂事以来,一直见父亲对这刀子极为重视,好像什么世上独一无二的宝贝似的。父亲素来是最最疼爱她的,每次哥哥弟弟们跪在院子里受罚,只要跑到父亲那里,软软糯糯地叫几声“好爸爸”,然后在他脸上亲几下,撒几下娇,说要和哥哥弟弟玩,他就会放了他们。那日,她看着好奇,偷偷搬了凳子,爬到柜子里,拿了刀子去问妈妈,却被父亲扳着脸训了。父亲从来没有训过自己。degttdegt
父亲没有法子,趁凈薇不在的时候,才告诉她:“如果没有这把刀,我们家就没有了妈妈,也就没有了萱儿,更也没有小弟弟了所以不能乱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没有妈妈,但父亲一脸郑重的样子,只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又偷偷地去问了母亲,母亲只笑着捏捏她的脸,却什么也没有说。bdogt
但是现在她还是不明白啊。她坐在起居室厚厚的地毯上,摸着小猫柔软滑顺的毛发,骨碌碌地转着大大的眼睛,不解地自言自语:“小猫咪,你看他们都神秘兮兮地。为什么没有这把刀就没有了妈妈呢小猫咪,你知道吗”
怀里的小猫,温顺地伏在她肩膀上,大约是她抚摸地太舒服了,半天才发出了两声“喵喵”的叫声算是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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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江海权隔着门道:“苏眉,你听我解释。我昨晚喝醉了,是弟兄们胡闹我我也不知道怎么的今天早上醒来她就在床上了”可屋子里面却无边点声音,仿佛无人居住一般。江海权又敲了许久,屋内就是没有人搭话。日头渐渐西移,连光线也暗淡下来。江海权转头看了一下天色,叹了口气:“再过三天,我又要去战场了。既然你不肯见我,我就去萧兄弟家住上两日。”他转身,准备离去。忽然,只听“嘎吱”一声,门被打开了。一个身穿素格子旗袍的美貌少妇侧身站在了门口的阴影处。
江海权走近了些,竟不敢看她清澈如水的眸子:“苏眉,是我不对。我真的喝醉了,弟兄们也太胡闹了。我会好好骂他们,再不会有下次了。”苏眉不语,侧脸的弧度柔和精致,仿若笔尖细细地勾勒而出。
江海权的胆子大了些,上前搂住她赢弱的肩。苏眉的身子微微一侧,避过了他的手。可江海权不以为意,一把将她拥在了怀里。江海权抵住了她暗香萦绕的乌黑发间,道:“苏眉,昨晚是我不对。喝醉了胡闹。决不会再有下次了。我发誓”
苏眉只低眉敛目,不肯说一句话,显然余怒未消。江海权轻转过她的脸,只见眼眸隐约有泪痕,盈盈润润,当真是我见犹怜。他心里微微一抽,叹了口气:“日后若我再有对不起你的事情,定当不得好死。”
苏眉这才抬头,伸手捂住他的嘴:“你不许胡说。”他日日枪炮相见,竟还发这种誓。他趁势握住她柔软的手心,哄道:“你不许我说,我以后再也不说了,成不成”
苏眉别过头去,双手抚摸着腹部,垂着头,低低地道:“倘若你有个好歹,让我和孩子怎么办”江海权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方道:“你说什么”苏眉又低声重复,犹如呢喃道:“我有孩子了”江海权总算是反应过来,狂喜地道:“你有喜了太好了我要做父亲了我们江家有后了”一会儿后,才想起问道:“几个月了”
苏眉道:“三个多月”本来昨日就想告诉他的。可他才回来没多久,就被手下拉去听戏了。谁知,又跟那戏子这日午后,晴空万里,碧练如洗,唯有大多大多的白云低低从房檐树梢掠过。院子里的桂树下,阳光透过茂盛繁密的叶子,像被筛过了一般,洒下点点碎金。
苏眉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轻扶着腰起了身。此时已是五个多月的身孕了,腰肢以现臃肿,精神也开始倦态了。兰芝忙过来扶着她:“小姐,要不你先回房间躺一下,这小衣服已经做了好些套了。况且也不着急穿,等小少爷或者小小姐出来还要几个月呢。”
苏眉浅笑悠悠:“我倒也没有累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打发打发时间。”兰芝道:“那我去端些小点心出来,你”
正说话间,大门处传来一阵敲门声。兰芝转过头,扬声问道:“谁啊”只听有一个怯怯地声音从门口处传来:“请问这是江团长家吗”
兰芝转头瞧了小姐一眼,只见小姐也似乎有些疑惑。不过数秒,苏眉道:“去看看。”进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子,着一件深蓝底印大花的缎面旗袍,将玲珑妖艳身段绝好地勾勒了出来,活脱脱地像杂志画上走出来的一个大美人。
只见那女子缓缓而来,脚步细碎,可身子摆款扭动之中将有种说不出来的魅惑风情。来到苏眉面前,微微一福,朱口微启,娇声唤道:“姐姐好。”
苏眉也回了一礼:“不敢当,请问您是”那女子一笑,凤眼微瞇:“姐姐,小女子名唤筱桂卿,姐姐唤我桂卿便可。”筱桂卿这名字好生熟悉。不正是富贵楼的桂家班的头牌吗怎么会到她家来苏眉脑中轻转了数转,蓦地想到一事,脸色稍稍变了数遍:“不知道桂卿小姐找我,所为何事”
筱桂卿闻言,脸色一变,颤颤往地上一跪。眸子低垂,瞬间两颗泪珠子已经从眼中滚落了下来:“请姐姐给我做主。”
苏眉心头一紧,仿佛有东西堵住了一般,焦而发闷,忙弯身拉着她道:“桂卿小姐,有事情慢慢说。”
筱桂卿哭得犹如梨花带水:“姐姐一定要给我做主啊,姐姐若不给我做主,筱桂卿也活不下去了。”苏眉缓缓地松开了手,叹了口气道:“到底所为何事我想桂卿小姐今天来找我,定是有话要跟我说的吧。那既然如此,就请不必哭了。”
筱桂卿扯了手绢擦了擦眼泪,委委屈屈的道:“姐姐,如今江团长不在。筱桂卿的事情只有姐姐做主了。筱桂卿筱桂卿现在怀了江团长的骨肉,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求姐姐一定要为桂卿做主啊”
仿佛是晴天起的一记霹雳,整个世界一下子轰然倒塌在了他面前,苏眉退了一步。兰芝忙上前扶住了她。苏眉好似溺水的人一般的人一般,紧紧地抓住了兰芝的手,愣了许久,才低声道:“你再说一遍”筱桂卿双手绞着手绢,双眸含泪:“我有了江团长的骨肉,请姐姐垂怜,请姐姐做主。”苏眉仿佛这才听清楚一般,退后了一步。兰芝朝筱桂卿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筱桂卿又跪了下来,兰芝望去,只见一副凄楚无助,柔弱无依状:“姐姐,我怎么敢欺骗姐姐呢我现在也已经无别的路可走了,请姐姐成全。无论是在江家是为奴还是为婢,筱桂卿都感激姐姐的大恩大德。”
苏眉好一会儿才怔怔地道:“这件事情,我是做不了主的。桂卿小姐请回吧。”筱桂卿拉着她的袖子,迭声道:“求姐姐成全。”语调娇柔可怜,令人不忍心拒绝。
苏眉紧捏着自己的手指,指尖尖锐,之抵手心,可她却察觉不到一丁点痛楚,有的只是一片茫然,无穷无尽的茫然:“桂卿小姐请回吧。等我夫君回来,这件事情方可有解决之道。恕我不远送了”她呆呆地在树下站了许久,一直到兰芝过来轻抚她:“小姐,你站了够久了,回房歇息一下吧。”
她惨然地抬头:“兰芝,这可如何是好”兰芝宽慰道:“小姐,你先不要多想。依奴婢看,这件事情总须得等姑爷回来再说的。一来,这筱桂卿肚子里的未必就是姑爷的骨肉。就算奴婢不问世事,也知道筱桂卿可是城中的红牌。平日子多的是达官贵人捧着到底实情如何,怕是只有她自己知晓了。”
“二来,就算着的是姑爷的骨肉,向来姑爷也会做好打算的”那筱桂卿看上去一副温顺可人的模样,可她能成为桂家的花旦,这城里的头等红牌,定有几分手段的。兰芝心里头是说不出的担心。
苏眉惨白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兰芝不懂,倘若不是他做了筱桂卿的入幕之宾,人家怎么会挺着肚子找上门来。若不是真怀了他的骨肉,人家也不会如此大胆。她捏着身下的被褥,任漫天的痛楚犹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的迎面袭来。好疼,好痛。可他人呢他不在
那日,他说:“苏眉,跟我走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她站在梧桐树下,正值秋叶飘零,不停地有枯黄的叶子从头顶轻柔辗转而下,隔着她和他的视线,袅袅地坠落。
她低着头,不停地绞着手帕,却不敢回答。心里如同鹿撞,忐忑不安但有好像有只蝴蝶,在那里头翩翩起舞她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不敢回答好,亦不想回答不,因为她知道,任何一个字,都会让她的人生从此天翻地覆,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他站在枝叶覆盖的阴暗处,大约是等久了,几近绝望。良久之后,才微微一笑,仿若云淡风轻的道:“好吧。我送你回家。”
两人再不说话,一前一后地走这,此时竟然极短。她只觉着不过两三步而已。他停住了脚步,轻声地道:“我们部队即将拔队,前往江阳。不知何时才能来看你”她屏着呼吸,僵直了身子,竟说不出一字半语。他的意思是如此地明了,这一走,可能就是一生了。此生此世,或许再不复见。她就那么不顾一切地随他走了,居无定所的。一直到了这里,因为他战功卓著,一再升迁,总算是稍微安定了下来。
汗犹如雨滴,淋漓而下。她抓着被褥,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密密麻麻的都是痛海权,你在哪里好痛
后来,他回来了,承认那女子底子里怀的孩子的确是他的。
好,真好。他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居然就是如此而已。她缓缓起身,转头看了他一眼,朦胧的光线中,他的脸竟然是发白的。只是泪已经渗出了她的眼角,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再也瞧不清楚了。自此之后,她再也不愿看他一眼。可如今,痛到了极处,呈现在她面前的却只是他的脸而已。她想呼唤,她想叫的,也只是他的名字而已。
可她做的只是咬紧了自己的唇,让那些字,那些痛,消失于喉间她微微睁眼,只见兰芝一脸的惊慌,高声叫着:“小姐,小姐,再挺挺”她的眸光涣散地移动兰芝仿佛能够明白一般:“小姐,姑爷,姑爷在外头你放心姑爷在外头”刚生完孩子那光景,只要不想到那件事情,还是有快乐的。可后来那筱桂卿抱着刚出生的孩子,跪着给她磕头:“江团长给孩子取了名字,叫凈蔷。妹妹带孩子来给姐姐叩头。”
她的目光落在那孩子白凈的脸上,眼睛大而滚圆,分明是他的眼睛。她的心在那一瞬间,仿佛被人用刀捅穿了一般。微一闭眼,低声道:“起来吧。”那三个字仿佛是用刀割破了喉咙而吐的,晦暗幽涩,几不可闻。
之后几年,他屡建战功,渐渐成了气候,隐约有了问鼎江南的实力。府邸是越搬越大,越搬越华丽了。
这日,兰芝送点心进来,见小姐又捧着一般书,便将手里的盘子在她面前的几上重重一放,可苏眉却头也未抬一下。
兰芝重重地叹口气。苏眉依旧低着头,却道:“怎么了”语气一如既往,淡淡地。
兰芝赌着气道:“小姐”苏眉这才抬起头来:“怎么了谁惹你了”兰芝瞥她一眼:“你惹我了。这府邸除了你,还有谁惹我。”这城中就只有她和小姐,还有小小姐相依为命。当年小姐带着她,跟着姑爷来到这里,举目无亲,孤孤单单的。如今也就多了个小小姐而已。苏眉轻声问道:“到底怎么了”兰芝咬着下唇,顿了顿,方说道:“方才听府邸的周叔说,姑爷派人来吩咐过,说是下下月初十黄道吉日,又要搬府邸了。还说,让以后府里的上上下下都改口叫司令”
兰芝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边说还边偷看小姐的反映。可小姐的神色依旧如常,看不出半点异样,只可有可无地“哦”了一声。兰芝停顿了一下,许久才道道:“听周叔说,到时候外头的也会搬进搬进府里”兰芝小心翼翼说完。可小姐大概是看书看得入神了,似乎根本没有听见,良久之后,也没有什么反应。她轻叹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后退而出。筱桂卿的事情是姑爷不对。自那以后小姐仿佛死了心一般,冷冷淡淡的。无论姑爷用什么法子讨好,可总不得其法。渐渐地,也心凉了大半。
她是局外人,是知道的。小姐这个样子,无异于将姑爷往筱桂卿那里推。可她就算再怎么劝,小姐也听不进去。前年除夕,筱桂卿带了她女儿过来磕头。姑爷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赶她们走,却也没有开口留她们。可那筱桂卿多伶俐啊,推着女儿来到小小姐这里:“凈蔷,来,这是小姐姐凈薇。来,叫一声姐姐。你不是说一直想要个姐姐吗,这个就是姐姐,快叫啊”
多半是早在家里调教好了的。
凈蔷就乖乖地叫了一声“姐姐”,清脆可人。小小姐凈薇一直是一个人的。这时见有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玩伴,自是欣喜万分。两个小人儿就在亭廊间玩耍,奔来走去的,嬉笑吵闹。筱桂卿就趁机留了下来。到了开饭时间。姑爷也只好道:“留下来一起吃饭吧。”那筱桂卿在席间就按着姑爷坐,不停地给姑爷布菜。她当时偷偷看了小姐几眼,可也看不出什么神色。
那天晚上,姑爷大约是喝醉了,二更过一点就与小姐吵了起来。旁人自是不敢走近,她偷偷走到他们的房门外,只听姑爷口齿模糊地说着浑话:“你这样子,不就是逼着我到外头去”
小姐没有说话,姑爷又道:“好好很好。我现在就到筱桂卿那里去,苏眉你可别后悔。凭我现在的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小姐依旧沉默。半晌后,姑爷拉开房门,走了出来。她站得远远地,隔着漫天飞舞的点点飘雪,依旧可以看见姑爷脸上的暴戾之气。她轻推进房,只见小姐站在窗前,背影单薄而凄凉,怔怔地望着窗外。
后来,听府邸的人说,姑爷从外头回来,就住在筱桂卿那里。又后来,在丫头、婆子的碎语中,听说姑爷又纳了名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