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去的时候沈献仪不在那,时黎也没什么兴致,吃完之后直接就离开了店里。
本以为今天不会看到他了,可没想到,出去的时候,她又看到了他靠在外面的大桥边上吹风抽烟。
时黎没过去搭讪,而是坐在了他后面那块的椅子上,玩手机游戏。
过了一会儿,他站到了她身前,时黎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他开口,正好手机这时候跳出了电量不足的提示。
时黎终于抬眼了,朝他伸出手:“沈献仪,手机给我玩游戏,我的没电了。”
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直接向他提要求,直接要临时抽查手机。
他也没做犹豫,将手机拿
|po|群|号|·^^^^^^^^出来给了她,好像没什么个人隐私一样,不存在社交软件聊骚,网页和相册里面也没什么暴露xp的黄片黄图。
她打开时发现有密码,没等他开口就直接输入了以前的那串数字,套对了,再点进去看,甚至连分别前她在他手机里下载的游戏都还在。
点进去一看,还是第八关,正是她当时玩到的关卡数。
时黎突然就没了兴致,把手机关了,翘着腿坐在他面前,明明是抬起下巴仰视他,却莫名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别以为我没发现,你这两天一直都来见我,到底有什么事,能不能直接说。”
她懒得装了,跟他摊牌,而沈献仪只是眼神平静地看着她,没什么话要说。
她被他看得有些受不了了,不管是谁,在提出质问的时候,让人这么一直盯着都会忍不住恼羞成怒。
时黎来了脾气,瞪着他恶狠狠说道:“我们都分开四年了,不要一直来打扰我,你这样很烦人你知道吗!”
吹过水面的风像是又紧了一点,风声变大,部分破碎的薄冰都随着水流的涟漪飘荡了几下。
树上的叶子早就掉光了,光秃秃的显得很萧索。
他这才收回视线,垂下了眼睛,开口问道:“我打扰到你了吗?”
她犹豫片刻,用力地点了点头:“是,你烦死了。”
沈献仪的神色没有半分变化,眼里的光似乎变得更暗淡无神了,他点点头,对她解释道:“对不起。”
“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连走前也礼貌地对她说了声“再见”。
他转身离开了,时黎看他的背影越来越远,心都像是要拧起来了一样,情绪变得越来越烦躁,抬手没忍住用包砸到他身上。
他没停,只是踉跄了一下,还在继续往前走。
时黎这才感觉到了一点不对,连忙跑了过去,连包都没顾得上捡,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有点担心还有点害怕。
她的包不是那种小手提包,大小能够装下一本书,这样的东西砸上去人不可能没任何反应。
沈献仪转头看她,表情看着还是正常的:“怎么了?”
时黎都快要怀疑人生了,她看了眼包,又摸了摸他刚才被她给砸过的后背,问道:“你没知觉了吗?”
她又喃喃自语,继续说道:“不对啊,后背没知觉你就该瘫痪了,我刚刚拿包扔你了,你被砸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
沈献仪不再看她,脊椎还在一节节地被她摸着,他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臂皮肤上,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
“你没反应?”她继续问。
而他被她用手伸进衣服里摸了很久,最后也只是看着她,问道:“我该有什么反应?”
一开始时黎甚至都以为沈献仪是在质问她,但很快她就确认了,他是真的没那个意思,他就只是在问她,他该有什么反应。
久别重逢,两人见面的招呼打得奇奇怪怪的,时黎拉着他又重新坐回了刚才的椅子上。
他就坐在旁边,离她有段距离。
四年前离别时,她隐约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不像活人的冰冷感,就好像没有任何情绪一样,而现在,他身上的那种感觉加重了。
像是从暮气变成了死气。
以前她至少还能看出沈献仪是个功能正常的大活人,可现在,时黎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行尸走肉或者木偶才会有这样的状态。
她原本对他是有些恼的,可现在却开始害怕,不由得放平了心态,好声好气地问他:“沈献仪,你大学今年上半年应该就已经毕业了吧?最近在做什么?”
“我在读博。”
时黎愣住,困惑道:“不应该先考研吗?”
他摇摇头:“直博,相当于本科结束直接开始读博,以后毕业也是进行博士论文答辩。”
“哦,那还是在清华吗?”
“嗯。”
时黎松了口气,得知他的社会关系似乎还不错后,那种来自第六感的无形不安总算散去大半。
“看来你没傻,我刚才都还以为你精神出问题了,吓我一跳。”
他低头没说话,又开始沉默。
两人的耳边只有深冬刮过整个世界的冷风,不停地在呼啸而过。
时黎在这段长时间的寂静里,又开始觉得头皮发麻。
她实在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只是以当初对他留下来的最后印象来作为判断依据,感觉差太远了。
虽然现在与他进行基本对话,他的回答看起来都是正常的,可正常人的行动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往不好的方面想多了,她的态度不自觉也就软化了下来,开口对他解释道:“刚才说你烦,是因为你来了也一直不跟我打招呼,我有点生气了,下次你想见我可以直接约我。”
她想了下,又补充道:“我现在挺闲的,都是别人在给我打工,时间安排很自由,随时都有空,但是最好还是提前说一声,我怕万一有什么事要处理。”
他还是没说话,时黎甚至以为沈献仪在发呆走神,可当她低头开始去寻找他的视线时,却发现他的目光还是聚着焦的,他只是太沉默了。
·廉价的身体
回去后时黎就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不停网购,心一直静不下来。
张阿姨开着电视在看,把卫生都做完了,一小时后又叫时黎过去吃晚饭。
坐在餐桌前吃东西的时候,张阿姨问道:“怎么看你好像闷闷不乐的。”
时黎也没瞒什么,直接就说了:“今天跟高中那会儿交的男朋友碰面了。”
“怎么,他做了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
也是时黎长得实在太漂亮,平时还总喜欢无意识跟年纪大的女性撒娇,张阿姨对她是有点怜爱在的。
时黎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饭,又去夹了一筷子青菜吃。
“高中那会儿他给人感觉还挺正常的,现在整个人一点精神都没有了,他当时特别喜欢我,我感觉他现在好像也还喜欢我。”
张阿姨琢磨了一下,问她道:“那你还喜欢他吗?”
“……喜欢吧,那会儿是他妈妈不同意我跟他处对象,他家境特别好,背景很深的那种高干家庭,他妈找人折腾过我和我家人,他也没办法,为了不影响我就和我分开了。”
“他妈妈当时不同意,现在也不见得会同意。你是觉得他和家里一直抗争到了现在,所以才把自己给弄成这个没精神的样子吗?”张阿姨继续问她。
“我不知道。”时黎往嘴里扒起了饭,可是心里却隐隐有一些情绪在起伏。
“年轻人谈个恋爱无所谓,但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好闺女,别一时冲动就往火坑里跳。”
张阿姨开始絮叨了起来,说的也都是掏心窝子的人生经验。
“结婚是要门当户对处起来才轻松一些,但关键还得看男方的性格是不是跟你合得来。上次那个安顷我看就不太行,你性子要强,但不自私,他更要强,还很自私,你俩以后要是意见不合,吵起来估计是你难受……”
时黎脑子一团浆糊,懵懵懂懂和张阿姨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她下班回家。
洗过澡后,时黎开了加湿器,换了睡衣缩进了被窝里。外面寒风铺天盖地,室内却因为供暖充足而显得有些闷热。
丝丝跳上床来蹭她,时黎顺手把小狗拿过来抱着,双手把它举起来晃了晃,突然开口叫道:“时丝丝。”
它很有灵性地“汪”了一声,这么多年吉娃娃早就记住了自己的名字,一直在伸着舌头对她哈气。
时黎看着它,面无表情地问道:“想不想你爸?”
它还睁着那双外星人一样的大眼睛看着她,两只眼睛中间的眼距加起来打车费要二十,不太聪明的样子。
时黎爬起来换了身保暖防寒的大棉袄,给狗也穿了身厚衣服,开了辆全款拿下的跑车,带着时丝丝去找人。
在路上的时候她给沈献仪打了个电话过去,号码是还在用的,只是传来的提示音却是对方已关机。
她其实就是闲得慌,想要做点什么。
约炮也好死灰复燃也好,时黎不想定义那些,她只是纯粹想今晚抱着他睡,感受一下跟另一个体温紧紧贴在一起热到浑身都冒汗的感觉。
这些年来资产也好,精神也好,她都已经达到饱和状态了。
都说饱暖思淫欲,时黎没看到沈献仪的时候还没想法,可一看到他就有点想了,今晚能开个张也不错。
沈献仪不像安顷,就算是把他睡了,她也不会惹到什么麻烦,他在她面前,身体永远是廉价的,情绪永远是可以被忽视的。
时黎觉得这种感觉很微妙,她在反思自己的同时,也觉得沈献仪这个人有点太不自爱了。
只在她面前这样还好,他最好在其他女人面前不是这副随时都能上的不值钱模样。
·养得起他
时黎联系不上沈献仪,兜风的时候又兜到了清华。
把车停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她想着他最近密集出现的地方,鬼使神差的又去了自己的三店。
晚上十一点,店已经关门了,时黎抱着狗从车上下来,先在店门口绕了一圈,接着又去了白天的河边。
走到一半丝丝突然开始叫,从她怀里挣脱出来,撒丫子往前奔去。
时黎连忙过去追,结果就看见沈献仪还坐在白天的那条椅子上,手里握着她以前送他的那个十字架,腿边放着一杯早就凉掉的咖啡和一本圣经,低头像是睡着了。
“沈献仪?”
她叫了他一声,没反应,他果然睡着了。
时黎走近之后,又叫了他两声他才总算醒。
沈献仪睁开眼睛后,首先入目的是一只穿着小衣服不断吐舌头摇尾巴的吉娃娃,见他醒了,小狗直接跳到了他的膝盖上,在他腿上蹭他。
再往前看,站在他面前的是时黎。
她不像白天衣着讲究妆容精致时那么高高在上不可侵犯,头发都被捂在棉服的领口下面,只露着一双眼睛,甚至还有点可爱跟傻气。
“你怎么还坐在这里?今晚没地方去还是怎么回事?”
小狗的体温比他的手要高,沈献仪隔着它的衣服摸到了它的身躯,能感受到它的心跳。
“嗯。”
时黎突然开始脑补,不知道沈献仪是不是和他家里彻底闹翻了,所以才这么神情恍惚地一连几天都过来找她。
她脑子里的画面是一只挣脱了铁链的小狗跑出来了,想要贴近她,又只敢绕在她旁边打转。
养了时丝丝很多年,时黎对狗子的耐心近乎无限,她又拿出手机看了眼,说道:“今晚没地方去要不就去我家吧,我在北京也买了套房子。”
她话语里微妙地流露出一丝傲气,全款买下的车,全款买下的房,今年才二十二岁,长得还这么貌美,他凭什么不跟她回家?就算真跟家里闹翻了,她也养得起他。
沈献仪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摸了摸丝丝的小脑袋,它在疯狂蹭他,就像还记得他是谁一样。
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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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到家后,时黎关了车门,抱着丝丝下车,带着人直接在地下车库坐电梯上楼。
她住的是复式楼,下面有三室一厅,上面还有两间房和一个小客厅。
面积是大,不过这里的地段是有点偏的,好在周边配套设施都很完善,时黎主要是图住着舒服,毕竟她也不要每天通勤上班,不愿意挤小房子。
放下丝丝后,小狗摇着尾巴又很兴奋地去绕着沈献仪的脚边打转
时黎一进屋就觉得热,边脱身上的棉服边说道:“你睡楼下的房间吧,就是那一间,我的卧室,我去楼上睡,家里只有这两间房是随时可以进去住的,其他的都要收拾。”
“我可以去睡客房。”他又抱起了丝丝,小狗确实是还记得他的味道,它小的时候这个人经常在家里带它,陪它玩。
“在我家做事的阿姨偶尔会在那里睡一晚,床上的东西都没换的,我睡比你睡更合适,你今晚就睡我房间吧。”
时黎没闲着,又去给沈献仪找起了新的洗漱用品,就像他不打招呼来她家留宿那晚她到处去给他找牙刷一样。Po连载裙.+_~.!~~+
“家里没有男人的衣服,你穿这个吧。”时黎将一件浴袍放在下面,连着洗漱用品一块递到了沈献仪手里,“衣服可以在那边洗,然后丢烘干机,不会耽误明天穿。”
“好。”
接过她的东西后,他去了卧室里带的那间浴室洗澡。
一切都充斥着她留下的味道,沈献仪一丝不挂地站在水下,看着自己的身体。
乌鸦在他身旁不停地盘旋,一切都麻痹了,只有这一刻他才感觉到了上帝的体温。
·沈献仪父亲
洗过澡他就去休息了,闻着她枕头上的发香味,在柔软温暖的被窝里睡得很沉,很久都没有这么安稳地睡过。
大概因为他睡着得太快,并没有察觉到有人走进了卧室里,又回到了这张床上。
直到被子下方传来动静,他迷迷糊糊地在黑暗中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怀里有什么在动。
她钻了进来,手也透过他身上的浴袍缝隙伸了进去,搂住了他。
他没完全醒,只是本能地抬手放到了她的身上搂住她,又继续睡着了。
时黎在感觉到沈献仪手上动作的时候心脏漏了一拍,身体被他的荷尔蒙给裹住了,等待着更亲密的肉体接触的发生。
只是当她察觉到他又睡着后,那种四肢都在发软的感觉又慢慢消散了。
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感受着他的体温,时黎感觉到了迟来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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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后,他发现她还在他怀里,抱着他睡觉,人几乎埋到了被子里,只露出半个头。
而旁边的丝丝已经跳到了床上,在冲他狂叫。
沈献仪有些懵,和它对上视线后,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被轻轻咬住了手指。
时黎被吵醒了,声音有气无力地从被子下面传出来。
“别他妈乱叫,傻狗,睡觉呢。”
她的手还在沈献仪的浴袍里乱摸,摸了一会儿,像是感觉到不对了,自己身边的不是被子。
抬起眼看到他后,不由得愣了几秒。
她从狗的嘴里救出了沈献仪的手指,又缩回了他的怀里,继续感受他的体温,带着鼻音说道:“沈献仪,再跟我睡会儿。”
只是睡了个回笼觉的功夫,醒来后时黎就看到床上除了她没别人了。
她头发乱糟糟地起床下去看,发现沈献仪不在,找遍了房间都不见人影,只有丝丝还在屁垫上摇尾巴,他已经喂过它了。
时黎浑身气压都很低,她去洗漱了一下,然后靠在阳台边的沙发椅里抹脚趾上的指甲油。
有点生气了q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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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他都没有出现过,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窗外飘着鹅毛大雪,时黎坐在家里看综艺,茶几上有张阿姨给她切好的水果,还有平时偶尔会吃上几口的零食。
她抱着狗在发呆,在想沈献仪。
安顷来北京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时黎只是在感情上和他说清楚了,并不代表两人真的就能从此彻底没有任何联系。
她在一店和他一块吃了饭,今天又收到了安茉的短信,问她去不去看芭蕾舞团的巡回演出,当然安茉也提前跟她说了,她哥也在。
安茉这个润滑油当得非常敷衍,时黎拒绝得更敷衍,说不,下雪天不想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