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娘发怔,脑子里浮现出她所说的一幕,眸光还是落在那兔儿爷上。
她不知道为何,胸口莫名地发紧,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似的,难受得紧。
“沈姑娘,你这是兔儿爷?”她忍不住问道。
沈万紫点点头,笑着说:“对啊,这是我兄长送给我的,那年我因爬枣树掉下来,被娘亲禁足,中秋不能外出赏灯,兄长便亲手做了这兔儿爷给我,很丑是不是?我当时也不喜欢,还把它摔了,你看着耳朵,就是我那时候撒气摔掉的。”
她把兔儿爷推给珍娘,“给你瞧瞧。”
珍娘看着被推到自已面前的……丑不拉几的兔儿爷,耳边像是有什么声音响起。
“你姑娘家家的,竟然爬树?谁教你的?摔疼了吧?还哭?还哭?罚你中秋不能随我们去赏灯。”
“妹妹别哭,你不是想要兔儿爷吗?兄长给你做一个。”
“我不要,太丑了,这根本就不是兔儿爷,我不要,我不要……”
“哐当……”
“于白,这是我亲手烧的。”
“我不要,我不要……”
女孩的哭声在她耳边响起,伴随着天大的委屈,珍娘猛地缩回自已的手,不自觉地脸上已经爬满了泪水。
她趁着外头的海棠没有看见,迅速拭去脸上的泪水,心里像是被针扎一般,细密的痛楚一层层地浮上。
沈万紫看着她,伸手去把兔儿爷拿了回来,珍娘下意识地护着,猛地抱在了怀中,哽声道:“是我的。”
她起身走向窗口,这窗口刚好对着南江港口,风很大,吹得江上的浪扑向港口的船只。
她深呼吸着,记忆如浪潮扑来,这兔儿爷和沈万紫说的那些事情,像撕开了一道口子,把隐藏在心底深处的记忆放了出来。
她记得的不多,班主捡到她的时候,她快死了,被丢在雍县外的小山里,浑身像是被火烧一般,但那时候下着很大很大的雨。
她那时候仅有的记忆,是她听到班主的话,说还有一口气,能不能活下去看你自已的造化了。
她最后活了下来,但一场高烧,忘记了许多事,只隐约记得自已因为病了,被人在马车上丢下来。
她以为是被自已家人丢掉的,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去找家人,自然,她也记不起来。
现在,她记起了那日在小巷子玩耍被人抱走的事,她被掳走之后丢在马车上,和另外一个孩子,那孩子叫什么她不记得了,只知道她上了马车就被人抽了两耳光,很痛很痛,之后的事情也想不起来了。
但在那之前,在被掳走之前的一些记忆,模模糊糊的,她记起来了些。
第672章
可以单独说吗
她是被拐走的,在那之前,她有父母,有兄长,她调皮但家里人都是宠着她的,这兔儿爷不是沈姑娘的兄长给她做的,是她的兄长给她做的。
但是很多很多事情,她已经不记得了,不记得父母兄长是什么模样,对,她还有祖父祖母,祖父祖母很疼她,记忆中有一道温和慈爱的声音,“唉,祖父的小白,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什么时候才能更懂事一些?”
沈万紫悄然站在了她的身旁,看着南江的风光,轻声道:“多好的江景啊。”
江景两个字,像是一道闪电,劈进了她的脑海。
“于江景,你再给我宠,宠得她无法无天,看日后怎么说人家。”
“于江景,你快些来,囡囡摔伤腿了。”
她胸口急剧起伏,那样寒凉的日子,她全身都是汗,在额头细密地浸出,“我……”
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压得极低极低,“我爹叫于江景,兔儿爷是我兄长给我做的,你刚才说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你知道我兄长父母在哪里,对不对?他们没有抛弃我,我是被拐走的……”
泪水滑落她白净的脸,她迅速擦去,深呼吸几口,她只能死死地盯着外边,不敢看沈万紫也不敢回头,怕眼泪忍不住。
“你兄长叫于今,如今在北冥王府任职,是王府的长史司,他进王府就是想借用王府的力量来找你,你丢失之后,你父亲辞官找你,足足十年,直到你祖母过世他停下来,之后,找你的事就落到你兄长于今先生的身上了。”
“直到现在,你父亲还守在云县等你,他找不动了,说等有一天你回家了,家里也有人在等你,至于你的母亲和祖父,因为身体不好,于先生把他们接入京城了,来之前,我不确定你是于白,但现在我确定了,你不叫珍娘,不叫谢黎,你叫于白,你是于江景的女儿,你是于今的妹妹。”
于白泪流满面!
珍娘是班主给她起的名字,说她能活下来很不容易,是个上天珍惜的小女娘,让她从今往后要好好珍爱自已,因而取名珍娘。
“沈姑娘帮我个忙,我有很多事情想问你,可以找个地方我们单独说吗?”
沈万紫点头,知道她是忌惮门口的海棠。
她大声说道:“这顶楼还有半层,可以看得更远,谢姑娘想上去看看吗?”
“还能再上去?怎么上去?有楼梯吗?”于白忍着哽咽,问道。
沈万紫笑嘻嘻地道:“你若信我,我带你上去,飞上去。”
“啊?”于白吓了一跳,“这可使不得,太危险了?”
沈万紫傲娇地抬起头,充满了小姑子式的刻薄,“你日后是要嫁给我义兄的,我义兄是武将。他的夫人怎能没有胆气?那算了,不上去便不上去吧。”
海棠探头进来看,心里暗暗着急,这沈姑娘分明是要试探她是不是有胆识,她上便是了,怎地如此啰嗦?
海棠在门口鼓动了一声,“表姑娘,便跟着沈姑娘上去看看吧,在上头看风景,可比在这小窗子好看多了。”
于今背对着海棠,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给沈万紫,“既然姑娘想去看,我没有不奉陪的道理。”
沈万紫拉着她的胳膊,一蹬腿直直上了窗台,借力一飞,带着她整个飞了上去。
楼顶的半层,其实就是一个塔尖下的平台,离她们所在雅间有一丈高,一丈对沈万紫来说,即便是带着个人,也是轻松拿捏。
顶楼的平台平日几乎没人上来,因为店家没有安装楼梯,要上就只能像沈万紫那样飞上来,可两层只相隔一丈,而且底下的那一层也有四个大平台,可以从四个方向观看京城的景色,没有必要上塔尖下的平台。
这显得多余了。
第673章
这巧合得像一个局
但这里纵然没有人上来,却被打扫得十分干净,而且在小平台还有一个秋千架,可以容纳两三个人一起坐。
没有护栏,整个平台没有护栏,如果秋千要荡开出去,抓不稳的话很容易就摔下去了。
沈万紫邀请于白坐在秋千架上,面对江景的方向轻轻地荡了起来。
于白心里是有些害怕的,因为她的武功没有很高,轻功也不算得好,她死死地攥住了秋千一旁的绳索。
“在顾侯府见我的时候,你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为何回去就确定了?”于白不明白这点,这一切巧合得像是一个设计好的局。
沈万紫道:“那日我瞧你是有些熟悉的,因为你唇上的痣,北冥王妃的母亲嘴角也有一颗痣,而且眉目间与北冥王妃也有两三分的相似,还有你的一些举止神态,当时我觉得熟悉,但想不起来像谁,现在我想起来了,像于先生。”
“于先生?”于白嘴里咀嚼着这三个字,好陌生的感觉啊,她模糊能想起来一个少年,在枣树下给她送糖糕,太阳落在少年的脸上,他的笑容很大很灿烂,但是她记不起来少年的模样。
但那少年,现在成了于先生,是北冥王府的长史司。
“你还没说,为什么知道我是于白。”她问沈万紫。
沈万紫道:“其实我们早就知道大长公主要把一个人许配给方十一郎,也就是我的义兄,他们要在军中安插自已的人,想来这事她没瞒你,要你执行任务,自然要告诉你的。”
于白点头,“是,你说的没错。”
“从见到你开始,我心里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你在大长公主府里住了那么久,你可曾见过和你有些相似的女子?那些顾驸马的小妾。”
于白摇摇头,蹙眉道:“我不曾见过她们。”
“大长公主年轻的时候,倾慕当年的镇北侯,也就是如今已经牺牲的宋国公,但宋国公娶了萧家之女萧凤儿,所以她恨极了和萧凤儿长相相似的人,她千方百计把这些人搜罗来当顾驸马的小妾,让她们生儿育女再残害她们,你也有几分相似,尤其你唇上的那一点红痣,所以我们得知你是在雍县被她所救,就觉得这相救里头,或许有什么内情,于是想着回去找沈师兄画你的画像,找人到雍县打探一下,结果……”
沈万紫停顿了一下,于白听得紧张,急忙追问,“结果如何?”
“结果便是我在书房里看到了很多画像,于先生为了找你,请了沈青禾师兄推算你现在的模样,这个推算,就是从你小时候的模样和你父母的模样,然后推算你现在的长相,我推开书房的门,就看到有一幅画和你一模一样,这就是我今日来找你的目的,人有相似,我们也不肯定你是于白,所以拿出这个兔儿爷,还有我说的那段小故事,都是发生在于先生和你身上的,你果然是她。”
于白听完,久久不语,她不懂得作画,不能理解为什么可以通过她少时的模样,还有她父母的模样推算到她现在长什么样子。
但记忆不会出错,她记得一些,虽然模模糊糊的,可那些记忆涌入的时候,她心底很痛很酸又有一丝丝的暖意。
她一直认为自已生病被父母丢弃,心里好恨父母。
因着被遗弃的事,但凡旁人对她有一点的好,她都恨不得加倍回报。
大长公主救了她,救命之恩犹如再生父母,所以大长公主说带她回京,她没有反对,顺从地跟着她来了,她想过在公主府为奴为婢,报答大长公主的救命之恩。
可回京之后,大长公主待她极好,富养着她,派人教她规矩,说是以后为她个好人家嫁了。
第674章
我什么时候可以见他们
可她自小跟着班主闯荡谋生,知道人心不那么简单,她和大长公主无亲无故,救了她还要为她找夫婿,这听起来有些不可能。
而她来京城的日子也不短了,也没见她给自已说什么亲事,她已经二十五六了,要真心给她说亲早就说了。
其实她到底多大,自已也不清楚,只是班主救她的时候,说她是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按推算,如今也就是二十五六。
而且府中每一次宴客,她若有心,也该让自已出去露脸,可每一次宴客,她都被锁在了后院,莫说出去,连房间门都出不得,嬷嬷对她的解释是她的规矩还没学好,出去会冲撞了贵客。
“你说那个大长公主救我,或许别有内情,是不是真的?”她呼吸有些艰难地问道。
“不确定,所以需要调查,你可以说当时的情况吗?还有你们杂技班解散的事。”
于白点点头,把在雍县里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沈万紫。
沈万紫问得比较仔细,因为回去还要告诉王爷和于先生,能想到的问题,她全部都问了。
于白说得很详细,尤其是在杂技班解散之后,她独自谋生的点点滴滴,遇到马贼的前后,巨无遗细地告诉了沈万紫。
说完之后,她只觉得嗓子都干哑了,好一会儿,她才忐忑地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见一见她们?”
“你现在在顾侯府里,出来不方便,而且方家不能总是邀约你出来,我回去找于先生想办法,他比任何人都想见你,还有你的祖父和母亲如今也在京城,你父亲在云县等你,确定了你的身份之后,于先生一定会派人接他进京和你相见的。”
于白掩面,泪水从指缝里渗出,她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见到自已的家人。
不,她想过,想着如果有一天见到他们,要质问他们为什么抛弃自已,但后来长大了些,她觉得有些不合理。
“其实这些年,”她移开双手,擦去泪水,“我自已也有想过,感觉有些不合理,因为我是从马车上被扔下去的,我那时候是病得糊糊涂涂,却也记得扔我下去的时候那人说了句别死在我马车上,晦气。”
沈万紫递给她手帕,她没接,拿出自已的擦拭眼泪,“如果是自已的孩子,哪怕是个不受宠的女儿,病得快不行了,即便是在路上不便找大夫,但等我死了之后再埋了我,也不耽误什么事,为什么我还没死就扔掉了我呢?那时候还下着很大的雨,但每每想起这一幕,心里就难受得紧,也不敢再想。”
沈万紫可以想象她心里承受的折磨,她应该是被掳走之后吓着了,然后在离开的途中病得很严重,人贩子是不会帮她治病的,一怕露馅二怕花银子,所以病重的会扔掉。
而她那个时候病得昏昏沉沉,误以为自已是被父母扔掉的,这心里得多难受,换谁都不愿意去触碰这些记忆。
于白又哭了,“我还有家人,他们没有丢弃我,他们一直在寻找我,等着我,沈姑娘,你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们杂技班解散之后,班主也离开了雍县,他们没带我走,我以为自已再无亲人了,一个人举目无亲地在这世上,真的很可怕。”
沈万紫伸手抱着她,跟着啪嗒地掉眼泪,知道她是于先生的妹妹之后,心里多了亲切感,因而也更心疼她。
虽然很心疼她,但是沈万紫还是叫她耐心等待,没告诉她寒衣节之后可以和家人团聚,这计划是不可以透露的,不然惜惜会敲烂她的脑壳。
第675章
顾侯夫人的不满
于白回到顾侯府,顾侯夫人便马上过来问情况了。
她堂堂侯府夫人,往日对一个杂技女能如此客气,是看在大长公主的面子上,但见她双眼通红,显然是失了礼数,不禁严厉问道:“你哭过?在她们面前哭?”
于白抚着胸口,仿佛是如今心有余悸,“夫人不知,我们去的是望京楼,本已经是到了最高的一层,结果那沈姑娘为了试我的胆识,说方十一郎是武将出身,作为他的娘子不能没有胆识,拉着我的手便飞上了最高处,那是凌空飞上去的,可真真吓着我了,但我对着沈姑娘没哭,只是那上头风太大,把眼睛吹红了,我是离开之后到了马车上才哭的,不信的话夫人可以问问海棠。”
顾侯夫人抬眸问海棠,“她说的是真的吗?”
海棠如实回答,“回夫人的话,确实是这样的,那沈姑娘在窗前看了看,便带了几分挑衅问表姑娘敢不敢上去,还说当方娘子可不能这么没胆气,当时奴婢说了句,让表姑娘跟着上去,奴婢觉得沈姑娘总不会要害死表姑娘,她们二人下来的时候,确实风吹得发髻也散了,眼睛也红了,两人都是如此。”
顾侯夫人脸色稍霁,问道:“你是一直都在旁伺候吗?”
“她们上去的时候,奴婢没办法跟着,但是在雅间里,奴婢一直在门口,能听到她们说话,也能看到她们。”
顾侯夫人嗯了一声,但皱起了眉头,“这沈姑娘……说句实话,她和方十一郎虽然是义妹义兄相称,也一口一个义母地喊着,可他们并没有过了上契过明路的,说不准那沈万紫肖想着嫁给方十一郎,这才刁难于你。”
“不会吧?”于白惊愕地看着顾侯夫人,“她今日是故意刁难我的?怪不得我说好端端坐在雅间里头吃点心,忽然便说要带我上去。”
“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她若再来邀请,你万万不能出去。”顾侯夫人道。
“好的,我知道了。”
顾侯夫人斜睨了她一眼,叹气道:“说到底,你年岁也大了些,那方十一郎说想找个年岁大些的,沉稳些的,只怕也是诓人的话,谁不想娶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你今年都二十六了吧?若好命些的,孩子都快十岁了。”
顾侯夫人瞧不上于白这样的人,尤其知晓她的来历,更加的不屑。
便是来个农女,身份也比她高,这跑江湖玩杂耍的,说白了就是下九流,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同那些戏子没分别的,这样的出身充作她娘家的人,实在侮辱了谢家。
于白嗫嚅地道:“夫人说得是。”
“行了,你回屋吧,没事别出来,免得因不懂规矩而冲撞了人。”
“是!”于白福身跟随海棠回屋去了。
顾侯夫人眼底的那些鄙夷和不屑,于白如何瞧不出来?她也知晓这样的侯府世家,认了跑江湖的女子亲戚,对他们而言是损了颜面的。
往日她知晓自已身份低微不敢说什么,如今知晓自已真正的身份,更不敢说什么了,一切还是谨慎些好,等他们调查了雍县马贼的事,就知道大长公主这救命恩人是蓄意还是真的路见不平。
第676章
她的记忆错乱
沈万紫也回到了王府,叫了宋惜惜和于先生去书房,谢如墨还没回来,于先生着急要听结果,所以不想等王爷回来。
她第一句话,就让于先生落泪,“于先生,我确定她是你的妹妹。”
自沈万紫出门,他就坐立不安,怕,怕得很,怕沈万紫回来冲他摇头。
所以沈万紫出去多久,他就焦灼多久,本昨晚就已经没能睡着,今日挂着两只黑眼圈,终于等到沈万紫回来,还没等他深呼吸之后问出口,沈万紫就先说了。
这一愣之下,泪水簌簌就落下了。
王妃和沈姑娘都在,他就颤着双腿到案桌后面坐下,伏在案桌上好久,才抬起头来,眼眶发红地问道:“沈姑娘,你要对你说的话负责,你当真确定了?”
“确定了,她都说起一些往事了,跟我说了很多她记得的事,而有些事情你都没跟我说,你是不是被你母亲拿鸡毛掸子打过?你是不是掉入沟渠里起不来?你是不是把你祖母养的鸡拿出去卖掉换糖葫芦?你是不是还捡了一坨狗屎放在你父亲的书房门口?”
于先生呜咽了一声,激动得直颤抖,“她……她怎么记忆错乱了?没有这样的事,她都记混咯,那是另外一个小孩,不是我。”
宋惜惜和沈万紫看他的反应,就知道那小孩是他,也基本确定珍娘确实是于白,因为这些小时候的丢脸事,若不是亲眼目睹,是说不出来的。
于先生整个人处于极度激动之中,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妹妹就在京城,而且在公主府住了这么久。
他一直都有找她,但其实心里早就说服了自已,找不到的,继续找只不过是给自已一个安慰,给家人一个希望。
含着热泪,于先生声音颤抖地问道:“她是怎么从人贩子手中逃脱的?又是怎么混了杂技这碗饭的?她有没有跟你说?”
“说了。”宋惜惜打算来个详谈的,所以先吩咐宝珠去准备茶水,备下茶水之后关上书房的门,她开始说了。
“她一直都不记得自已的身份,最后的记忆,是她发了高热,在大雨中被人贩子扔在了雍县的小树林里,被那杂技班的班主看到了,发现她还有一口气,就带了她回去,上天眷顾,她活下来了,班主就给她取名珍娘,寓意上天珍视的小女娘,而她因为有这部分记忆,因此总以为是被父母抛弃的,这些年一直恨父母,也没想过去找。”
“天啊。”于先生嘴唇哆嗦,眼底透着深深的恐惧和心疼,“她胆子其实很小的,被掳走的时候她一定是吓坏了,她一吓坏就爱尖叫,估计没少挨打,怕是生生吓病了或者是打伤了。”
他深吸一口气,“这些年最折磨我们的,也就是这点,不知道她会遭到什么折磨伤害,梦里都是她在哭喊在求救,瑞儿少爷获救那一次,我连续做了好久的噩梦,梦到她当年也是被如此对待,但她可能熬不过。”
宋惜惜和沈万紫听了他的话,也不禁跟着难受。
深深叹了一口气之后,沈万紫继续说:“虽然班主是在雍县捡到她的,但她好了之后就带着她离开了雍县去了邬县,她是在邬县长大的,杂技班也在邬县卖艺混饭吃,只是随着她渐渐长大,出落得好看,便被人惦记上,当地有一个恶少带了几个人去试图抢她回去,被班主和她的师兄们打了一顿,后怕那恶少报复,这才连夜跑路,去了雍县。”
“到了雍县之后,其实一开始日子也过得下去,可早几年屡屡被人捣乱,杂技班活不下去了,有时候卖力表演了一天,连顿馒头的铜板都没赚够,班主觉他年纪大了,便把他们都散了,让他们各自寻出路去。”
第677章
这就是软禁
宋惜惜出言打断,“你说早几年杂技班屡屡遭人破坏,是怎么破坏?她有说吗?”
“有,有些恶作剧的人把他们吃饭的家伙都给砸烂了,买了好几回,又砸烂好几回,把班主气得都吐血了。”
“什么时候的事?”
“她说是五年前的事,这样的事情持续了有半年之久。”
“嗯,记一下五年前大长公主可有去过雍县,或者她可有派人去。”宋惜惜对于先生说。
于先生点头,“王妃提醒了卑职,只顾着听她的事情,忘记了大长公主所谓的救命之恩要调查。”
于先生从没试过这么粗心,他这一次真的是太激动了。
沈万紫继续说:“杂技班解散之后,大家分散了几个月,就剩她一个人举目无亲很无助,但后来班主因身体不好又回来了,于白留在雍县照顾他,也算是好歹有个亲人在,她一个人也做不了什么,只能上山采药打猎,采得珍稀些的也能卖个好价钱,一开始也没什么事,她靠着采药打猎卖山货赚了些银子,除了给班主治病之外,还存了几两银子,她还说,打算存到十两银子就另外租个屋子住,因为他们那会儿住的是大杂院,人很多,嘈杂得很,且只有一个厨房,有时候还会被人偷山货,所以她想单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