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先生这辈子从没试过这么冲动,他素来执礼如今却忘了男女之防,竟然双手握住了沈万紫的肩膀,用力地晃了一下,声音都变了,“你说什么?你说你在顾侯府看到一模一样的……这个画中人?”
沈万紫也实在有些吓到了,看到眼珠子都要跳出来的于先生,下意识地叫了声,“惜惜。”
谢如墨快一步过来,拉开于先生,“于今,不得无礼。”
宋惜惜拉着沈万紫的手,眸光锁紧她,“你今天去了顾侯府?你看到了谁?顾侯府里谁像这个画中人?”
“珍娘!”沈万紫愣愣地道,“真的太像了,连衣裳都是一个色,眉毛眼睛,唇上的痣,天啊,如果你们见到她,也会觉得一模一样的。”
“珍娘?被大长公主救回来的那个女子?要许配给方十一郎的那个?”宋惜惜也变了脸色。
“对!”沈万紫摸了一下手臂的鸡皮疙瘩,“珍娘不会是于先生的妹妹吧?”
于先生被谢如墨带到一边去,灌了一杯茶,让他冷静冷静再慢慢问。
硬灌下去的一杯水,差点没把于先生送走,他咳嗽了好一会儿,气都喘不顺了,还狰红着眼睛看着沈万紫,“沈姑娘,咳咳,您快说说。”
沈万紫把那幅画摘下来,放在了桌子上,仔细再看了一下,她深呼吸一口气,确实没错,但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看到珍娘的时候,会有一种奇奇怪怪的熟悉感。
这幅画平放下来,再瞧五官眉目,有那么一点像惜惜的母亲,宋家伯母。
她再抬头看惜惜方才注视的那一幅,那一幅估计在惜惜的眼里,会更像宋伯母,因为后期的宋伯母很瘦,因为哭瞎了双眼无神。
她看了一眼书房里的人,没别人,可以直接说:“两件事情,第一,这画有那么两三分像宋伯母,就是惜惜的母亲。第二,这画中人叫珍娘,改名谢黎,是大长公主救下,准备嫁给方十一郎,从而操纵方十一郎的。”
“什么?”于先生受了些打击,“大长公主的人?她出了什么事,要大长公主救她?”
“于先生别慌,这所谓的救,说不准有内幕,我本打算着让沈师兄画珍娘的画像,派人去雍县那边打听打听的。”
第666章
于先生你坐着不要动
宋惜惜抢先问:“你看她本人,和我母亲相似吗?”
沈万紫道:“说真的,当时我就觉得有一种熟悉感,但当时没想起来,现在我看着这些画像,我就知道了,这些画像沈师兄画得太好了,连有些神态都画了出来,所以我能认出来有几分相似,珍娘是个活生生的人,但她被教过,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所以我才没有那么明显的相似感。”
“不是,王妃让卑职先问。”于先生只觉从头到脚都是麻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麻,但那种不真实感太强烈了,他和沈青禾先生还在估算着那一幅画比较贴合现在的她。
然后就拿着那些比较贴合的分派出去找。
结果,都还没选好,沈姑娘回来就说刚刚才见过,这种不真实感就像是做梦一样。
他以为要跨越千山万水,历尽千险万难才能把她找到,甚至他想过,她或许不在人世了,当然这不敢深思,想起心尖都是痛的。
可现在,她竟然就在京城,就在顾侯府,而且是大长公主安排的棋子。
大长公主的棋子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所以他要先问,他挤进去,看着沈万紫,“沈姑娘说她被大长公主所救一事别有内情,是怎么回事?快说说看。”
沈万紫看着可怜的于先生,他着急眼睛都红了,极力忍住眼泪,所以她第一次把惜惜排在第二位,选择回答了于先生的问题,“众所周知……指我们在场的人都知道,大长公主很喜欢收集和宋伯母相似的女子给顾驸马当小妾,生孩子……”
“啪!”地一声,于先生跌坐在地上,脸色铁青,大汗淋漓,“什么?”
“于先生!”沈万紫叫了一声,“镇定一点,如果她被驸马糟蹋过,又怎么会许给方十一郎?那顾侯夫人宣称,她是早早定亲,但未婚夫死了,雍县当地的人便认为她克夫,所以婚期迟迟未定,在雍县说不到什么好姻缘,便才来京城投靠顾侯夫人的,由此可见,她不是驸马的小妾。”
沈万紫一口气说完,中间不带停顿,免得于先生再受打击。
谢如墨把于先生扶起,再摁在椅子上,“你坐着不要动。”
宋惜惜看着既激动又害怕的于先生,道了句,“但是先生要有心理准备,她只是像画中人,画中人本是沈师兄根据她少时模样还有您父母的模样推断出来的,未必就是完全正确,所以,那珍娘不一定是你的妹妹。”
于先生压压手,声音里有一种激动过后的虚疲,“卑职知道,卑职明白这点,但卑职要见她一面,她是七岁时候被拐的,她应该有七岁以前的记忆,哪怕很模糊,总能记起来一些。”
谢如墨道:“不建议你这么快见她,她现在是把大长公主视作救命恩人,她应该知道大长公主要对付我们,如果你去问她,或者让她怀疑你把她当做妹妹了,说不准她就顺势而上,我们只能找人旁敲侧击。”
“王爷说得有道理,但找谁去旁敲侧击?”于先生焦灼得都快冒烟了。
大家沉默了一下,沈青禾先生道:“找方十一郎啊,他不是正在和她议亲吗?”
宋惜惜道:“师兄,议亲的时候,男女怎好私下相见?除非是已经定亲,这点跟武林江湖不一样。”
第667章
容貌就是一模一样的
沈青禾甩了甩脑袋,“是,这段日子一直被关在万宗门,关傻了。”
宋惜惜指着沈万紫,“万紫今日去过顾侯府,顾侯府也知道她是方十一郎的义妹,她可以邀约珍娘出去,相信顾侯府就算知道万紫是王府的人,但如果叫上方家的人,我觉得顾侯夫人会同意。”
于先生用巴巴的眸子看着沈万紫,“沈姑娘,一切拜托你了。”
沈万紫义薄云天,一口应诺,“可以,于先生跟我说说她少时的事情,我好在她面前提起来,说起那些事情的时候,察言观色,至少能知道个七八。”
于先生站起来,被谢如墨迅速用力摁了下去,“坐着说。”
于先生再站起来,“不……”一个反手,又被谢如墨摁下,伴随厉声,“坐着!”
于先生无奈地道:“卑职去拿一样东西,是她少时的玩意,到时候让沈姑娘带着去。”
谢如墨伸出的手收回来,“去吧。”
于先生起身,先对沈万紫道歉,“方才一时激动,冒犯了沈姑娘,请沈姑娘恕罪。”3904
“没事,是我自已也吓着了。”她主要是刚见完珍娘,回来就看到书房里挂着一个珍娘,怪她见识少,真没想到从父母和她少时的画像能推测出她如今的长相,虽然,画了很多很多幅,但其中这一幅精准度如此高,吓到了,吓到了。
“那一切拜托姑娘了,卑职去取东西。”于先生脚步不稳地往外走,出了门口,他才弯腰撑住膝盖,好一会儿才直起腰来慢慢地呼吸,告诉自已冷静。
谢如墨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地叹气,“他找妹妹的事情,本王许久便知道了,但人海茫茫,无处可寻啊,没想到他们兄妹并未阻隔千山万水,而是近在咫尺。”
宋惜惜严谨,“还不能确定珍娘就是他的妹妹,所以,不能过早说这话。”
她转身去看沈万紫,问道:“你和珍娘见了一面,觉得她怎么样啊?”
沈万紫回想了一下,“容貌就不必说了,就是和画中的人一样,她就是出来跟我们见了个面,话都没说上两句,但看得出她有点不自在,来的时候走得很慢,离开的时候走得很快,我当时只以为是她因为学规矩学得不足,还残留了些江湖习气,但现在想想,可能她自已也不是很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
“噢,对了,她给人的感觉挺舒服的。”
“感觉舒服?怎么说?”宋惜惜问道。
沈万紫支着下巴,眼珠子上移,“感觉是说不出来的,就我们这些人,似乎是有一个共同的特性,能互相感应到一些比较表面的东西,当然她真实想法我不知道啊。”
“你感觉到她表面不是很同意这门亲事?”
“嗯,有这么个感觉,因为她几乎没有看过义兄。”沈万紫努力想说出那种感觉,终于找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词,“矛盾,我感觉到她挺矛盾的。”
宋惜惜代入想了想,“我明白了,她是跑江湖的,讲求的是一个快意恩仇,大长公主救了她,她想报答大长公主,但是她没有想过是这种报答,而且相信十一郎的事迹她应该是知晓的,所以她想既报答大长公主的救命之恩,却过不了自已良心那一关,这大概就是你觉得她矛盾的缘故。”
大家听罢,都点了点头。
宋惜惜补充句,“分析,不一定准。”
珍娘是个什么样的,大家都还不知道,只凭一面之缘的感觉去推测不准确。
第668章
他没有说丑
于先生拿来一只兔儿爷,看样子也有些年份了,而且十分粗糙,还断了一只耳朵,显然不是在外头买的。
于先生说:“这是她丢失那年的中秋,我给她亲手做的兔儿爷,因为那年她犯错被母亲禁足,不得出去游玩,本是叫家里下人给她买个兔儿爷的,但爹爹下令不许,要惩罚她,我便偷偷给她用陶土做了一个,放在家中灶头里烧的,烧了之后我给涂上的颜料,如今都掉色了,她拿到手把玩的时候有些嫌弃,摔在了地上,断了一只耳朵。”
于先生眼圈发红,“她不喜欢这个兔儿爷,甚至可以说是嫌弃,还委屈得哭了,我想她在既然这么嫌弃,那必定就会印象深刻。”
沈万紫瞧着那兔儿爷粗糙又掉色还断耳朵的模样,丑不拉几,那颜彩也斑驳陈旧,不禁道:“要是有人送我这么一只兔儿爷,我也哭,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是的,东西要么是极爱,要么是极厌恶,这都可以记忆深刻。”于先生不舍地把兔儿爷交给沈万紫,“我倒是还有些玩意,是她少时候玩的,但是都太过普通,寻常人家里大概都能有,唯独这个,只天下独一份。”
“独一份?我会哭得更大声。”沈万紫有些嫌弃地接了过来,好吧,真的不能再丑了,五官都是模糊的。
于先生有些受伤地看了她一眼,“你别这么说,我也没学过,头一次做。”
“这后背还都烧黑了。”沈万紫捧在手心里转了转,“其实整个都是黑的,不过是你涂了颜料,这颜料后来是补充过吧?”
于先生尴尬地道:“一直掉色,那就只能一直补,有两三年没补过了,但这模样她要是见了,也一定能认出来的。”
“那好吧。”沈万紫看了宋惜惜一眼,宋惜惜别开脸,又正好对上谢如墨炙热的视线,他脱口而出,语气还带着欢喜,“跟你当初的绣品一样特殊呢。”
沈万紫扑哧一声,“我正想说,她的绣品丑而不自知。”
沈师兄实力护上,“一个人不可能什么都会,小师妹是我们万宗门武功天赋最好的,至于你们是有什么特别的天赋,或者过人的本事,也不妨拿出来让我长长见识。”
说完,冷眼扫了谢如墨。
谢如墨怔了怔,他没有说丑啊,是沈万紫说的。
沈万紫连忙转移话题,“于先生,来跟我说说你和你妹妹少时候的一些趣事,比较深刻的。”
回忆往事于先生有很多想说的。
他父亲是云县的七品知县,祖上耕读世家,母亲是秀才之女,一家四口本来也过得十分殷实。
云县较为穷困,乱象横生,又有山贼土匪作乱,父亲亲自率领衙役官差去剿匪,围剿十余次终于把土匪赶走了,还云县一个清正太平。
他五岁那年,母亲生下了妹妹,祖父十分开心,说儿女双全了,就是家里的福气。
祖父在当地的书院里当先生,他七岁的时候也去书院了,但他不住在书院,每日和祖父往返,因此和妹妹相处的日子总是比较多的。
幸幸福福的一家人,到妹妹于白七岁的时候,一个晴天霹雳击中了这幸福的家。
于白在巷子外头和别的孩子玩丢手绢,被陌生人抱走,一起抱走的还有县丞的女儿。
抱走她们的是两个男人,抱走之后就迅速上了马车,剩下一起玩游戏的孩子们都吓着了,纷纷躲回家里去,也没敢跟家里人说这个事情。
直到晚上,于家和县丞那边到处找女儿,找到白日里一同玩耍的孩子,这才知道她们被掳走了。
都过去大半天,早已离开了云县,即便派人追,也追不上了,更何况也不知道人贩子到底跑哪个方向去。
第669章
方家邀约去不去
于先生悲声道:“妹妹丢失的事情,对我们家打击很大,母亲日夜哭,父亲辞官带着两个家仆出去找,两年才回一次家,家里全靠祖父支撑,祖母去世的时候,父亲也在找,直到祖母去世第二年他才回家,那是他找妹妹的第十年,他终于放弃了。”
大家听得很揪心,这种失去孩子的痛苦和折磨,叫人不敢深思。
"从妹妹丢失的那一天开始,快乐就彻底跟我们家无缘了,前两年因着祖父和母亲的身体都很差,所以我把他们接到了京城,父亲不愿意离开云县,他总是心怀希望,说有一天她记起自已的家,找了回来,那么这个家就一直有人等着她。"
“这些年我也一直没有放弃,借用了王府的人出去找,我为王府尽心尽力的前提,是王爷借我人手去找妹妹,但其实我也知道希望很渺茫,可不找吧,心里也难受,只有为她做点什么,哪怕是无用功的,心里才好受些。”
沈师兄坐在椅子上睡着了,马不停蹄从梅山赶来,坐下来没喝一口茶就开始作画干活,他是真累着了。
但迷迷糊糊地,也听到于先生说的这些事情,他走南闯北多了,见过的悲惨事很多很多,他没有麻木,只是觉得这姑娘八九不离十了。
他相信自已画出来的那些画中,一定有一幅是很贴近如今的于白,所以他可以安心睡觉。
沈万紫听完之后,抹了眼泪派人去了方家,叫方夫人给顾侯府的去一个帖子,明日邀请谢黎姑娘去望江楼吃茶,赏一赏临江风景。
顾侯夫人收了帖子,拿着帖子去找珍娘。
因着有大长公主的叮嘱,顾侯府对珍娘十分客气,但顾侯夫人也知晓她不过是一枚棋子,所以客气里透着疏淡。
“本夫人认为,方家的意思是想再同你相处相处,毕竟你不是京城人,他们要查你的人品才能,很难查到,唯有通过和你相处,了解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才会考虑这门亲事。”
珍娘脸上没什么表情,问道:“那夫人认为,我该不该去?”
顾侯夫人淡淡地道:“为何不去?本夫人会派人跟着你,时刻提点着,你自已不要乱说话,记住多说多错,少说就没错,万万不可叫人挑出毛病来,这方家如今是水涨船高了,京城想嫁入方家的贵女多的是,如果不是因为方十一郎说想找个年岁大点的,也轮不着你,这福气你自已把握。”
珍娘接过帖子,苦笑一声,“福气?夫人也知道我嫁过去的目的,我岂是奔着享福去的?”
顾侯夫人不满地道:“怎么就不是享福了?你嫁过去是同他做真夫妻的,只不过要让他为大长公主所用。”
珍娘语气苦涩,“但大长公主也说过,如果无法拉拢,便要了他的命。”
顾侯夫人道:“以你的聪明,定能说服得了他,做事要奔着好的方向去想,不要想最坏的结果,若他能为大长公主所用,日后少得了你们夫妻的荣华富贵吗?”
她拍拍珍娘的肩膀,“就这么说定了,明日给你好生打扮一番,你要时刻谨记自已是谢家姑娘的身份,千万别流露出你那些草莽气息。”
顾侯夫人说完,便起身出去了,取了手绢擦了擦手,厌恶地丢给侍女,“海棠,明日你随她去,记得盯着点儿,莫要让她出了差错。”
海棠接过手绢,捏着一角,“是,夫人!”
第670章
那个兔儿爷
望江楼又名望京楼,是京城民间最高的建筑之一。
在这里的最高处,可以俯瞰北边的南江港口,京城大半的美景也都尽收眼底,整座建筑巍峨恢弘,奢华至极。
但要登上望京楼最高这一层的雅间可不便宜,光是茶费便要五两银子,点菜吃饭,几十两也只是普普通通,吃点好东西,上百两甚至上千两的也有。
至于望京楼的东家是谁,大概没几个人知道,他们只知道来这里的非富则贵,这望江楼日日都在赚大钱。
知道的也不会往外说,毕竟,能和梅山那位有交情的如今京城也不多了。
沈万紫和方夫人先到的,沈万紫最会拉拢人心,如今对着方夫人也是嫂子这样叫着,方夫人对她也欢喜得紧,好几次说有她这样的小姑子,简直就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她们到望江楼的时候,珍娘还没到,沈万紫上下跑了一圈,对这里的富丽堂皇十分满意,“等和义母上契的时候,我就在这里摆下几十桌,请大家来吃一顿。”
方夫人笑着道:“那得花多少银子啊?还不如在府里头摆酒席来得实惠,你嫂嫂我办操办宴席的本事,四邻八舍谁不知道?你是不打算给嫂嫂这个表现的机会了?”
沈万紫笑着说:“那敢情好,我只怕劳碌了嫂嫂,被天许大哥怪罪。”
“他啊,”方夫人笑容慢慢地收了,思夫之情涌上心头,“我如今都快想不起他的模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京一趟呢?如今战事都打完许久了。”
沈万紫安慰道:“暂时也不能掉以轻心,加上如今那边乱得紧啊,没有重兵镇着也不行,天许大哥资历老,此番也晋升了,想来不久之后,便可以回京了。”
“唉,忠孝两难全,他也苦。”方夫人叹息,“若不是有一大家子在,我真想带着儿女去投奔他了。”
沈万紫拉着她在雅间里坐下,“不必如此,等那边安定些,他便能回来了。”
说话间,便见茶博土引领着珍娘和一名侍女进来,因着方夫人的侍女都在外头,所以珍娘带来的侍女海棠,也都在外头的小桌子坐下来,饮些茶水,这都是雅间里头包的。
不过,雅间的门是开的,所以里头什么情况,说什么话,都是能看见能听见。
珍娘身穿杏黄交领衫子,搭配白色绣花百褶裙,耳垂上镶嵌着小巧的珍珠,压髻的碧色簪头有水滴点缀,整个人显得清雅文静。
她敛衽行礼,“谢小女见过夫人,见过沈姑娘。”
两人起身回礼,“谢姑娘请坐。”
“夫人和沈姑娘请坐!”
方夫人笑着道:“都在外头,别拘礼了,都坐吧。”
沈万紫大大咧咧的,直接先坐下了,她们也依次入座。
茶博土在旁伺候,煮茶之后一人一杯,做了请喝的手势便退后一步。
沈万紫道:“你出去吧,不用伺候,我们说说话。”
“是,小人就在外头,若夫人和姑娘有什么需要,请唤一声即可。”
“上些点心,十款八款的看着来,要甜口一点的。”沈万紫说,从于先生对于她妹妹的描述中,她知道于白是喜欢吃甜食的。
不过长大了,口味也有可能改变。
茶博土应声退下,沈万紫看向坐在一旁的珍娘,十分刻意地拿出了于先生交给她的兔儿爷,放在了桌面上抚摸玩耍,嘴里问道:“谢姑娘平日都爱做些什么啊?”
珍娘的眸光看向她把玩的兔儿爷,又移开,微笑着回答:“也没什么爱做的,就是做些绣品。”
“那姑娘的绣工一定很精湛了,佩服啊。”沈万紫摸着那断了耳朵的地方,这里的缺口磨平了。
珍娘的眸光又看了过来,定定地瞧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回答沈万紫的话,略带谦虚,“哪里精湛?不过是绣着玩儿的。”
第671章
是我的
望京楼的点心款式繁多,精致美味,一块普普通通的红枣糕都做得甜而不腻,入口香糯。
沈万紫咬了一口,笑着说:“我少时最喜欢吃这种甜糕,家里的厨子不做,兄长便偷偷出去买给我吃,我们俩就最喜欢躲在枣树下,吃着枣糕。”
她看着窗外,阳光洒了进来,洒在了她满是笑容和追忆的脸上,“往往,也是这样明媚的秋日,只不过那时候的九月,不像京城这样凉,有时候还很热呢,阳光从枣树间隙里打下来,兄长的脸上也洒满了阳光。”
她说着,伸手抚了一下旁边的兔儿爷,轻轻地叹了口气,“但我许久不曾见过我兄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