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温幸妤祝无执 本章:第132章

    皇帝马上风不是什么光彩事,她身为协理六宫的贵妃,自然是要为皇家颜面着想的。

    谢苓抻手让宫人更衣,垂眸时看到绿绮半天系不好腰带,手指在抖个不停。

    她按住绿绮的手,铜镜里映出她唇角一点轻笑:“慌什么?去把半月前贤妃送来的那匣老参带上。”

    绿绮愣愣抬头,对上谢苓漠然的双眸时,慌忙垂下脑袋,呐呐称是。

    *

    轿辇行至半路时,前方突然亮起一串宫灯。谢苓掀开帘角,看见太后翟车上的孔雀蓝流苏在雨中泛着幽光。

    两队仪仗在丈许外僵持住,雨声里传来女官微哑的嗓音:"夜深露重,太后娘娘体恤贵妃……”

    谢苓唇边泛起一股冷意。

    太后恐怕是想做什么,为此阻止她去式乾殿。

    “掌事女官僭越了。”

    她沉冷声音裹着雨气递过去:“陛下圣体违和,本宫奉皇后手谕侍疾。”

    腕间的玉镯碰在轿辇金栏上,当啷一声脆响:“还是说,太后娘娘不顾陛下安危,偏要阻拦?”

    前方骤然寂静,只余雨水顺着翟车宝顶汇成银线。

    谢苓闭目倚回软垫,想起梦中,她也遇到过许多这样令人身心俱疲、绵里藏针的僵局。

    只不过那时候她不得不参与,且是被人压制的那一方。不像现在,她多少有几分权力在手,行事不用太过顾忌。

    软轿在雨中快行。

    约莫一刻钟,轿帘突然被风掀起,她望见式乾殿的飞檐刺破雨幕,檐下太医们的青袍被灯笼映成血色。

    沈松青站在最后头,手中提着药箱,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扶着绿绮的手下了轿,看了侧后方的雪柳一眼,见对方意会,便若无其事朝檐下走去。

    院使迎上来时,官帽下的白发都在滴水:“陛下痰厥昏迷,臣等正在施针。”

    “只是,只是……”

    说着,他擦了擦额头的汗,颤声道:“陛下一向抗拒在胸腹处扎针,臣们不敢妄自下针。”

    谢苓缓步边殿内走,抬手扶了扶鬓边摇摇欲坠的玉钗,颔首道:“张院使不必慌张,陛下吉人自有天相,您尽管施救。”

    院使得了首肯,才吁出一口气,脚步匆匆进了式乾殿内室。

    谢苓正准备进去,崇明不知何时走到了她侧后方,低声道:

    “娘娘,徐美人还在偏殿……”

    谢苓转身时瞥见铜鹤灯台后的暗影里,有绛纱袍一闪而过。

    她忽然笑起来,掀眸盯着崇明:“崇明公公糊涂了,陛下龙体欠安,哪来的什么徐美人?”

    崇明一愣,余光瞥见主子已经不见了,于是斟酌了片刻,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谢苓声音不咸不淡:“谁说要杀她?”

    “把人送回清思阁,好生看着,无召不得出。”

    崇明悄悄抬头看眼前的女子。

    明明才十七八岁的年纪,为何能短短几个月,就成长到这般地步?

    主子真的…不会栽她手里吗?

    他躬身应了,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谢苓侧头看神色恍惚,唇瓣毫无血色的绿绮,出声吩咐。

    “带人去清思阁好好搜查,看看有无异常,一定要看好徐美人,不能让她出了岔子”顿了顿,她意有所指:“陛下这边,不必担心。”

    绿绮恍然回神,看到了宁昭贵妃关切的神色,双眸一时有些发热。

    她眨了眨眼,咽下心头的担忧,轻轻点了一下头,快速看了眼内室后,躬身退了出去。

    *

    殿角铜漏滴落第三声,谢苓缓步踏入内室,看清龙榻上那张青灰的脸。

    司马佑嘴角歪斜的纹路像一道未干的墨痕,以往那双阴鸷的旁人恶心的眼睛,此刻正紧紧闭着。

    一众太医围在床侧,施针的施针,灌药的灌药,皆是满头大汗。

    谢苓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

    雨声突然变得绵密,她望着龙榻边鎏金屏风上的山海图,恍惚看见自己梦里上辈子入宫时的影子。

    那时她还只是个出身低微的玉妃,皇帝身子不好,时常生病,每每这时候,她都要跪在丹墀下替王皇后和慧德贵妃侍疾。

    司马佑心情一不好,不是摔东西就是罚人,她身上深深浅浅落了一层又一层伤。

    而现在的他,虽手握至高无上的权力,却也和待宰的畜生无甚不同,生死难料。

    一声惊雷炸响,龙榻上突然传来嗬嗬痰音,太医令扑上去施针时,绿绮突然冲进来,鬓发散乱地附耳低语。

    “娘娘,清思阁走水了,徐美人她……”绿绮的声音被又一声惊雷劈碎,谢苓转头望向窗外,东南角的天幕正泛着诡异的胭脂色。

    她心底泛起深深的厌恶和无力感。

    明明交代过叫她将人看好,为何还会走水?

    想要质问,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她闭了闭眼,摆了摆手:“将人好生葬了吧,剩下的等陛下醒来再说。”

    绿绮眼圈红红的,神色很惶恐愧疚,她低低称是,左右看了两眼后,从怀中拿出个烧了一半的香丸。

    她快速塞到谢苓手里,靠近她耳边低声恳求:“娘娘,陛下这人不坏的,只是因为过得太辛苦,才做了些错事。”

    说到最后,绿绮的声音忍不住的哽咽:

    “求您救救他。”

    谢苓捏着掌心冰凉的、被热化的黏腻不已的香丸,目光落在她被烧起了燎泡的虎口,并没有答应。

    司马佑不坏?

    她只想笑。

    因为幼时受过白眼,受过欺凌,所以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后,就开始对无辜之人下手?

    这是什么烂道理。

    绿绮见宁昭贵妃神色怪怪的,像是嘲讽,又像是漠然。

    她顾不得那么多,清思阁那边还有事要做,只好又请求了两声,行礼后急步离开了。

    谢苓坐在那,玉镯上光泽流转,她的目光似落在司马佑身上,又似落在别处。

    现下计划被谢珩打乱,司马佑生死未卜,寒山寺那边的事恐怕要重新计较。

    她想了很久,着实想不通谢珩为什么要对司马佑出手。

    按理来说,现在王谢两氏分庭抗礼,皇帝绝对不能出事,不然朝堂彻底乱起来,到时候的赢家是谁就不好说了。

    更不用说王桓两家联手,谢氏很难全身而退。

    玉观音这么好的把柄送谢珩手里,他竟然就这么给破坏了。

    好生令人费解。

    外头的雨势愈发滂沱,龙榻上八幅冰绡帷幔吸饱了潮气,沉沉垂在鎏金螭首帐钩上。

    龙涎香混着雨腥漫过九枝灯台,烛泪顺着青铜仙鹤脖颈蜿蜒而下,在青玉砖面凝成猩红的痂。忽有电光劈开云幕,照在司马佑逐渐恢复血色的面庞上。

    院使和院首,还有若干老太医忙活着,沈松青也没什么事做,遂一直暗中观察宁昭贵妃。

    见她一直沉着脸坐在那,周围宫人噤若寒蝉,心中猜测对方是担心皇帝驾崩。

    前些日子的对话历历在目,他连续几天睡不好觉。

    正胡思乱想,旁边忙活的老太医悄声道:“陛下应该没事了,沈太医你比较闲,劳烦去给贵妃禀报。”

    沈松青皱了皱眉,知道这是这群老狐狸不乐意担责任,毕竟就他所看,皇帝恐怕没那么容易好。

    但他也没拒绝。

    老太医见沈松青点头,顿时松了口气,想伸手拍他的肩膀。

    却没想到对方清瘦的身子微微侧开,躲开了他的动作。

    老太医脸一僵,甩了甩袖,不再搭理这个不识好歹的青年。

    沈松青走到谢苓跟前,躬身道:“娘娘,陛下平稳了。”

    谢苓嗯了一声,目光扫过他俊秀的脸,捏了捏袖中指尖的香丸,交代道:“辛苦沈太医好好照料陛下,本宫去清思阁看看。”

    沈松青道:“微臣领命,娘娘慢走。”

    *

    “摆驾清思阁。”

    她转身时玉镯嗑在椅背上,发出一声轻响。

    崇明不知何时回来了,躬身在殿门前:“火场污秽,娘娘金枝玉叶……”

    谢苓睨着他,忽然掀唇笑了。

    她俯身靠近崇明,崇明想要后退避开,被她一把按住肩膀。

    盯着他的眼睛,声音轻不可闻,带着几分讥诮:“不去清思阁,那去哪里?”

    “去见你的主子吗?”

    崇明额头出了一层细汗,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谢苓直起身,将手伸出来。

    “还不带路?”

    崇明赶忙抬起小臂,扶着她出了大殿,上了软轿。

    轿辇冲破雨幕,宫人提着的灯笼,在潮湿的黑暗中汇成一团朦胧的星光。

    她掀开帘子,看到不远处的清思阁一片黑烟袅袅,那价值不菲的琉璃瓦,恐怕早在火光中炸裂成千万片。

    放下帘子,她靠在软垫上阖眸不语。

    轿子走过御花园,穿过一条又一条甬道,一路行至永巷。

    残雨敲打着檐角生锈的铜铃,最后一声呜咽消逝在墨色浓云里。

    崇明的声音响起:“娘娘,到了。”

    谢苓掀开车帘,才发现此处是不久前才造访过的永巷冷宫外。

    她扶着崇明的小臂下了轿,侧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边的宫人都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估摸着又是被谢珩的人用什么手段弄走了。

    她眼神越来越冷,咬着牙拿过崇明手中的伞,和另一名陌生宫人手中的灯。

    “外面等着。”

    说完,她一把推开冷宫殿门,借着微弱的灯光,朝里头看去。

    积雨云裂开缝隙,月光淌过琉璃影壁的龟裂处,她看见在墙根照见几茎瑟瑟发抖的素馨花。

    不远处西偏殿的琐窗支离破碎,茜纱残片粘在雕着忍冬纹的棂条上,随湿风起伏如垂死蝶翼。

    里头亮着不伦不类的明亮烛火。

    她冷笑一声,提着灯举着伞,踏过满地杂草,走到了亮灯的屋门前。

    抬手重重推开。

    谢珩坐在灯影里,指尖的玉扳指映着暮色,泛出鸦青色的光。他今日着了件绛纱袍,广袖垂落处暗绣的夔纹随呼吸起伏,像蛰伏在云中的兽。

    谢苓打量着他,忽见他侧过脸来,眉峰掠过雪刃般的寒意。

    如同去岁中秋夜时,他那冷漠摄人的样子。

    残雨砸在屋檐瓦片上,泥土草木的味道挥之不去。

    谢珩把玩着的玉扳指边缘,还沾着未干的血迹——那是一个时辰前,他亲手处置谢苓安插在他身边暗桩时留下的。

    “臣竟不知,贵妃竟然如此痛恨我谢氏。”

    他站起身,玉带钩撞破旧的木桌上,当啷一声,让谢苓心口一颤。

    第130章

    ~

    雨水顺着残破的飞檐坠落,

    在青砖上砸出细密的铜钱印。

    谢苓站在门口,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滴在门槛上,

    溅起细小的水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冷意,夹杂着陈旧木质的腐朽气息。

    她的目光与谢珩相接,烛火在他身后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而凌厉,

    仿佛一只随时会扑出的凶兽。

    “堂兄这话,倒让我有些听不懂了。”谢苓的声音平静,

    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她缓步走进屋内,

    伞尖的水珠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湿痕,

    “我将玉观音这等把柄送到谢氏手上,

    堂兄不感谢就罢了,怎么还冷着脸诘问呢?”

    谢珩的目光落在含笑却冰冷的琉璃眸,神色似乎并未改变,

    依旧是一副矜贵疏冷的模样。

    他缓步走近,

    绛纱袍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像是流动的血河。

    谢苓不知为何突然就有点反胃,

    仿佛那布料变成了真的血,带着浓烈的腥气。

    她皱了皱眉,却并未躲避。

    谢珩身量很高,烛火将他的影子扭曲成张牙舞爪的兽形,

    正攀附上谢苓藕荷色的裙裾上。

    “感谢?诘问?”

    这两声反问低沉而缓慢,

    尾音上扬,还带着几分冷嗤的味道。

    她回望他沉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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