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天不是假期,他有她的课表,知道大二下学期她每天课很多。
他站在校门口,看着进进出出的学生们,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逃课在外边玩。
他一再追问她在哪里,电话那头静了静,说了个地址。
得知她在离得不远的东极岛后,他当天便赶去了那里。
到去之后,才知道,她是陪男朋友和几个学长学姐来。
除了她,其他几个人都是大三、大四的,课表空空。
邬淮清当时很生气,觉得她恋爱脑,觉得她不务正业,他一口气憋在心里,却没有资格说出来。
他算什么?
他又不是祝羲泽,又不是她的爸爸妈妈,更不是她的男朋友。
可是,当他去了她在的那家酒吧,在散座上找到喝得微醺的祝矜时,他心头还是蓦地一软。
她抬起头一看到他,便对他傻笑起来,那个笑容特别柔软、纯净。
他们已经好久没见面了。
邬淮清想,她一定是喝多了,才会这样对自己笑。
她穿着细毛衫,紧身牛仔裤,肩上还裹着一件名牌的披肩,似乎很冷,她用手把两边的披肩拽得紧紧的。
那傻样儿看起来和周围的男男女女,截然不同,她不像是来喝酒的,尽管她面前的桌子上空了好几杯。
他问:“你和谁来的?”
祝矜指指那边舞池里的一个男的,说:“我男朋友。”
她笑得很甜。
邬淮清看不真切那人的模样,只见他穿了件纯白的T恤,在舞池里的摇晃着身子。
他皱眉。
“他打篮球很好的。”她又说。
邬淮清扯起唇笑了笑,不予回应。
他打得更好。
他一个星期前就知道她交了男朋友,但此刻,心中还是疼得不能自抑。
他知道去年的事情发生了后,她就有意识地躲自己。
其实不用躲,本来就一南一北,见不到。
但是时隔大半年,邬淮清决心去试一试。
那会儿他刚刚在公司轮完基层岗不到一年半,接手的几个项目都非常成功,事业上正是春风得意之际。
但有父亲在,还是处处掣肘。
他卖掉了自己用第一桶金买下的跑车,又卖掉一些定期,只留下股市里的钱,然后抢下那块月亮河的情侣对表。
品牌周年纪念款,设计获大奖,价格贵到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从预售到交付也要很长时间。
他原本想,等表到了,他就去找她,对她表白。
可是谁知,在工期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里,她有了男朋友。
邬淮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知道她恋爱了时那一刻的感受。
有一瞬间,他在想,抢过来吧,有男朋友又如何?
他每天困扰在自己的道德界限边缘处,直至祝羲泽让他帮忙给她捎东西。
这是间岛上的小酒吧,装潢一般,灯光却特别炫目。
她又点了杯酒,然后递给他,“谢谢你送东西来,请你喝。”
邬淮清接过她的酒,一饮而尽。
忽然,他们两人抬头,同时看到舞池里她男朋友和一个女生笑起来,下一秒,他们抱在一起接吻。
那个女生祝矜认识,是同他们一起来玩的学姐。
祝矜直直地看着他们,音乐声震耳欲聋。
邬淮清站在她身后,忽然,他抬手捂住她的眼睛,说:“别看,脏。”
舞池里的两个人还在吻着。
他的手心温热,邬淮清只觉手心里的睫毛眨了眨,很痒。
他不承认,在看到舞池里那对男女时,他心中是有点儿隐秘的喜悦的。
同时,还有心疼,心疼她。
而下一秒,祝矜倏地转过头,伸手揽住他的脖子,猝不及防地踮起脚吻他。
邬淮清愣在原地。
她主动吻他,青涩的、匆忙的吻。
回应她的,是同样青涩的吻。
披肩散落在地上,被无数人踩踏。
而他们,旁若无人地在灯红酒绿中拥吻,比舞池里的人,吻得更激烈。
他们从酒吧离开后,去了附近的民宿里她住的房间,民宿很小,装修成异域风情,灯光昏昏暗暗,更添暧昧气氛,在她要脱下毛衫时,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制止住她的动作。
问:“你确定吗?”
那一刻的邬淮清极度清醒,他看着灯下她一双杏眼飞舞着,明亮又皎洁,宛若新月,她笑意盈盈点头:“确定。”
他便俯下身,开始肆无忌惮地脱下她的毛衫。
纯白的肌肤暴露在灯下,暴露在他们饱含情.欲的眼中。
她同样大胆,嗓音像糖。
邬淮清承认,他是带了不可见人的心思,来见她的。
他原本以为,那天是老天对他的嘉奖,是他的幸运。
后来才知道,那天不过是老天可怜他,对他开了个玩笑。
回到北京后,他克制不住地来到京藤中学,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有她的影子。
他恨她,又忍不住来找寻她的印记。
他去矮子粉铺,点她最爱吃的粉,放和她一样多的辣椒,把自己吃到不住咳嗽,双颊通红,满头汗珠,老板求着他说:“帅哥,你别吃了,钱我退给你行不行?求求你了。”
他病态到骨子里,又无法抑制。
一碗又一碗,直到现在,他和她一样能吃辣。
看,人是会变的。
那么他爱她,为什么变不了?
38.
XO酱
嘴巴可以骗人,眼睛是骗不了人……
蒋文珊把邬淮清送到他家别墅门口。
他正要开门下车的时候,
忽然听到她说:“哥们,那姑娘喜欢你。”
邬淮清回过头,皱着眉地看向她。
蒋文珊笑笑,
冲他摆了摆手:“旁观者清,嘴巴可以骗人,眼睛是骗不了人的,祝你好运,还有最重要的,
别忘了姐的大红包。”
邬淮清下车,
别墅区里很安静,晚风寂寥,门前曾经有一棵梧桐树,
骆梧来到他这里看到那棵树后,
命人砍掉。
此刻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桩。
Money还没睡,
听到开门声,
径直跑过来,咬住他的裤脚。
邬淮清蹲下身子,抚摸着它。
-
祝矜被老板带去了一个互联网论坛。
老板姓周,三十多岁,长相清隽,
大学没毕业就开始创业,中途失败过几次,
直到后来创立了现在这家公司。
在业内也常被人称上一声“年轻有为”。
周随不常来公司,
祝矜见过他的次数寥寥无几。
更何况,他是老板,她是一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实习生,中间隔了那么多层领导,
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
祝矜还没来得及想今天老板为什么来了公司,为什么还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她只觉得刚刚挥出去的拳头有点儿疼。
扫地机器人转了个身,又对走来的另一个人甜甜地喊了声“你好啊~”。
祝矜冲周随点点头,正想溜开去刷门禁卡,只听周随叫住她:“小祝,你一会儿跟我去个论坛。”
等到了工位上,周随的秘书把这次论坛的资料给了她,让她先看一看。
旁边一个年长她的姐姐把椅子转过来,问:“矜矜,那不是咱们老板的秘书吗,她找你干嘛?”
祝矜把手中的资料晃了晃,说:“送资料。”
那个姐姐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见她没有多说的意思,于是悻悻地看了两眼,把椅子又转了回去。
只是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的午间八卦又多了一条。
祝矜在资料上做着笔记,上边列了这次来参加人员的名单。
不是特别正式的论坛,甚至在网上都没有多少相关信息,但其中有不少大咖,应该是有意压着热度。
她刚刚疑惑地问周随,为什么要她去。
祝矜不是什么对社会一无所知的莽撞少女,相反,从小到大生活在祝家,她更深知,除了亲人,社会上的一切都是明码标价的。
没贴着价签的东西更要谨慎。
周随的一句话打消了她的疑惑:“你不是认识龙启坛先生吗,我有求于他,所以现在有求于你。”
龙启坛是业内德高望重的一位老先生,轻易不接受商业合作和采访。
而得益于他和祝老爷子是好朋友的关系,祝矜曾经在大学的时候,通过采访龙爷爷完成了一个很有难度的比赛,当时那个比赛还拿了特等奖。
事后,她又觉得有些胜之不武,评委老师多半是看在“龙启坛”这个名字才给打的高分,而不是因为她的能力。
因此,祝矜在之后参加活动写简历的时候,从来没有提及过那次比赛和获奖经历。
尽管祝羲泽告诉她,人脉、资源,本来就是一个人的能力一部分。
她不知道周随是怎么知道她和龙启坛相识的,只是问:“我能先问问周总,你打算让我怎么帮你吗?”
周随笑起来,“你什么都不用做,和我一起去参加论坛就好了,老先生今天下午也会过去。”
周随笃定祝矜这块招牌有多好用。
那天他在公司看到正在买咖啡的她,刚开始还以为自己是记错了,回到办公室让助理把资料送过来,才确定,这就是他之前见过的那位祝家的女儿。
比起在工位上做着重复又低级的工作,显然出去见更多人对祝矜更有吸引力。
她一向喜欢见识各种各样的人,和各种人打交道,尤其是她学的还是商科。
然而——
祝矜在这份名单上,见到了邬淮清的名字。
她蹙眉,心中后悔刚刚答应周随,她幼稚地在A4纸上把他的名字用黑笔涂去,眼不见心不烦。
名字后还跟了一串简介,祝矜又忍不住看去,从去年到今年,一堆耀眼的业绩。
她“呵”了声,“啪”地把资料合上。
原本还在想,下午见到邬淮清改什么反应,祝矜得出结论,没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
谁知——
邬淮清提早一步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论坛地点在环球金融中心附近,周随提早过去,开车带祝矜先去写字楼里的一家粤菜馆吃饭。
他人还算细心,吃之前,问祝矜能吃粤菜吗,有忌口的吗。
祝矜摇摇头,她不仅没有忌口的,相反还很能吃辣,粤菜这种清汤寡水的通常不在她的涉猎范围内。
唯独这家餐厅,还算和她口味。
餐厅里是半开放式的厨房,食客从外边能看到制作过程,还有一整面墙放着食材,琳琅满目的瓶子和罐子。
祝矜和周随刚在侍应生的引导下,找了个位置坐下,正准备点餐,就看到从餐厅门口走进来的邬淮清。
她目光盯在他身上不到三秒钟,在他要看过来的前一刻,瞬间移开视线,开始看菜单。
“你看你想吃什么,他们家煲仔饭一绝。”
“嗯。”祝矜应了声,姜希靓很喜欢吃这家的煲仔饭,据说烹饪过程全部使用矿泉水。
“我要一例花胶老鸡汤,和一碗米饭吧。”她说着,把菜单还给侍应生。
周随笑起来:“你不用给我省钱,再点点儿别的。”
祝矜摇摇头,她这两天胃口很差,应该是有些肠胃炎了,只想喝一点儿汤。
旁边的桌子来了人,她没抬头看,只听到周随忽然开口:“巧了,邬总,朱董,你们俩也来这儿吃饭?”
祝矜捏着餐巾纸的手一顿,深呼吸,然后缓缓抬起头来,邬淮清正在她斜对面坐着,看向周随,冷淡地点了点头。
而在他对面的,也就是自己旁边的,是位有些胖的中年男人。
祝矜看向他,又想到周随喊他“朱董”,辨认出这是朱之啸——一个国内非常神的明星投资人。
巧的是,他也是S大出来的,祝矜的老师们上课经常拿他来举例子。
朱之啸明显比邬淮清要热情很多,说:“小周?你和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