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家里管的严,她不敢把这书带回家,一直放在赫惟那儿,到现在她一个字都还没看呢。
孟昭的注意力很快投降,她也放下笔,让赫惟把书往外扯一点儿,她也想看。
“你不是都体验过了么,还看什么,你都可以自己写书了。”赫惟开玩笑。
“那你也不用看了,回家直接让纪叔叔现场指导你,他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肯定什么都会了。”
“去你的,我们家老纪才没你这么龌龊,他是禁欲挂的。”纪柏煊这个人平时那么自律,早起运动健身,晚上忙工作回来又晚,根本没有时间也不会想要去研究这种事情,况且就算她偶尔越界影响了他的激素水平,他也总是遮掩的很好。
程茗甚至说,他私底下连男生们都爱看的小电影都不看!赫惟猜测他有可能什么都不会!
孟昭不信,“只是装和不装的区别罢了,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不想那事儿的男人,你就说叶雪扬吧,多正派一人儿啊,嘴上说着不好吧,不能吧,结果呢?要不是没有工具了,天黑了他都不带让我回家的。”
“天呐,没想到叶老师居然是这种人。”赫惟惊呼,追问次数和做后感。
“什么这样的人那样的人,人都有动物性,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要和ta亲近,想要亲一亲抱一抱,想要和ta做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情,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羞耻的。”
……
两人正聊得起劲,赫惟感觉到右肩明显一沉,一回头,撞进班主任鹰一样的眼睛里。
“呃……”赫惟慌乱中身体前倾,试图挡住抽屉里那本小书,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书我没收了!”班主任从赫惟抽屉里抽走她的小书,夹在腋下,出了教室。
赫惟追上去,“杨老师,我错了。”
杨老师皮笑肉不笑地回头看她一眼,“回教室继续上自习课,课外书——晚上放学后来我办公室拿。”
原本以为就是本正常的言情,高三压力大,班里没收课外书这也不是第一次,结果回到办公室,一翻那书,快三十岁的母单女教师脸直接红成番茄。
她下意识合上了书,将它塞进了抽屉里,赶忙去灌了两口水。
女生青春期产生性好奇,其实也正常。
冷静过后,杨青菱掏出手机去找赫惟的家长,手指划到纪柏煊头像上,点了进去。
赫惟和一般学生不一样,她没有妈妈,家里也没有其他女性长辈引导,所以这种事情对她来说格外神秘。
思虑再三,杨青菱决定先不告诉纪柏煊,她先尝试着去和赫惟聊一聊,到时候再看要不要提醒她家长进行干预。
女孩子脸皮薄,异性家长有时候也需要避嫌。
杨青菱是这样想的。
出乎意料的,赫惟没有等来批评教育,也没有被请家长,而是在即将下课之际被班主任叫去了空荡荡的办公室里,上了一堂心理教育课。
杨青菱十分委婉,她从头到尾都没提那本书的内容,只问了她最近的学习和生活,以及是否有喜欢的男生。
赫惟不擅长撒谎,含含糊糊承认了。
接下来就听班主任一通输出,用十分含蓄的表达嘱咐了她安全问题,并就这种腐蚀人们意志力的盗版图书做了深刻批判,劝赫惟以后不要再看,尤其不能将这种书带到学校里来看。
赫惟口头上答应,心里还在懊恼自己没能及时发现杨青菱,痛失一本好书,还在班主任心里留下了一个思想淫秽的坏印象。
另一边,被班主任含蓄提醒的纪柏煊同样慌了神。
办公室里,纪柏娅通过视频远程向纪柏煊汇报市调结果,ppt上各项数据均显示新加坡的市场前景广阔,纵然她说的再眉飞色舞,也不见纪柏煊给予任何反馈。
纪柏煊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文字,陷入沉思。
赫惟有一个喜欢的人。
赫惟自习课上翻阅两性读物。
赫惟承认自己对性行为具有很强烈的好奇心。
班主任善意提醒他:
电脑那边纪柏娅的声音慷慨激昂,纪柏煊再听不到一个音节。
他想起那天他出差回来,在赫惟房间听见的声音。
当时为了保护赫惟的面子,他没有挑明,现在想来,没挑明就是默许了她继续看那种视频,甚至演变到看那种书籍,都是他的责任。
“抱歉,我突然有点事情,你的汇报明天再继续吧。”纪柏煊直接叉掉微信,起身离开座椅,赶在陈叔去学校接赫惟之前下到地下车库,上了车。
这段时间赫惟早上都是自己坐公交车去上学,晚上不忙的时候陈叔就载着纪柏煊一起去接她,公司里都盛传工作狂老板为了女友高考减少工作,连班都不加了。
别人说别人的闲话,对此一无所知的当事人却是全然不同的两种心境。
写完作业,赫惟洗过澡,去纪柏煊房间找他。
纪柏煊也刚洗过澡,房间里空气湿漉漉的,他坐在电脑前面看下午纪柏娅发过来的ppt,大脑依旧一片空白。
“吃饭的时候你说有事要和我,什么事情啊?”赫惟伸手去推纪柏煊的椅子,用了很大的力气,但那椅子依旧纹丝未动。
“听你们班主任说,你最近上课注意力总是不集中,自习课喜欢和同桌聊天,怎么回事?”纪柏煊没回头,就这样开了口。
“哦,杨老师跟你打小报告了啊。”赫惟不以为意。
她相信纪柏煊不会拿她怎么样的,他舍不得凶她。
“不算打小报告,她只是正常和我们家长反应情况,为了你的学习成绩着想。”
“理解,”赫惟穿着棉拖鞋,右脚伸出来蹭在纪柏煊的椅子腿上,反复摩擦着,试图缓解内心的紧张。
她紧张的并不是纪柏煊批评自己,也不是埋怨班主任打小报告,而是唯恐她没有和纪柏煊说的更详细。
她有喜欢的人了,她思想不单纯了,她有很大的风险会被带坏!
你倒是问问呀!老纪!
别太沉得住气了呀老纪!
赫惟在心里咆哮,忽听窗外风吹树摇,赫惟转身望向窗户,只见那窗帘被吹得漂荡起来。
纪柏煊电脑桌面下方的天气标识上显示现在的天气是雨夹雪。
上次生日派对上那几颗雪粒转瞬即逝,后来雪也没下下来,她也没敢表白。
这会儿倒是择日不如撞日,天空继续上次的雪,而她继续她的表白。
下雪天最宜表白,因为,她最初喜欢上纪柏煊的时候,雪就是见证。
纪柏煊全然未察觉寒意,沉声道:“我知道你现在青春期到了,对异性有好感很正常,但是谈恋爱必须是高考以后才可以做的事情,现在正是高考冲刺阶段,想太多会影响学习成绩,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赫惟试图用脚趾夹住椅子腿,无奈夹不住,脚趾往下滑,她一脚踩在瓷砖上,干脆踢远了鞋子。
“大冬天的怎么总喜欢光脚?”纪柏煊起身,弯腰去给她捡拖鞋。
椅子一下子没了重量,赫惟扶着的椅背差点被她拽倒,好在她反应快,站稳了脚跟。
“屋里有地暖,又不冷。”赫惟抬起脚,等纪柏煊将拖鞋放下的时候,她一脚踩在纪柏煊的手背上,笑问:“是不是一点儿也不凉?”
“那也不能光脚。”纪柏煊板着张脸,转过手去握住她脚踝,帮她把鞋穿上。
“老纪,你怎么都不好奇我喜欢的人是谁?”赫惟突然问他,语气漫不经心到和上一个问题一样。
只是这一回,她不再需要答案,自顾自道:“不好奇,是不是因为你心里很清楚……我喜欢的人,是你。”
“我喜欢你,纪柏煊。”
“不是家人之间的那种喜欢,也不是小孩子对于大人的那种仰慕和崇拜,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喜欢,是会想要触碰你也被你触碰的那种喜欢,是可以接受你对我做任何事情的那种喜欢……”
“我真的很喜欢你,我爱你,纪柏煊。”
赫惟的声音逐渐软糯下来,她走近纪柏煊,伸手去抱他,“你也很喜欢我,不是么?”
“所以……亲亲我好么?”赫惟牵引着纪柏煊颤抖的手搭上她的腰际。
赫惟闭上眼睛,任凭窗外寒风凛冽,她的感情炽热滚烫。
第70章
s在她脸上。
*月亮*
和那天晚上在赫惟房间里的情况不一样,
这里是纪柏煊的房间,他退无可退。
纪柏煊僵在那儿,
手指在抚触到赫惟腰间滑腻的皮肤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要撤回来。
赫惟抱他抱得很紧,抬头望向他猝然抬起的下巴,她看不见纪柏煊脸上的表情,只知道他的喉结不止一次地滚动过,似乎欲言又止。
纪柏煊微微扬起了脖子,他试着推了推赫惟,反被抱得更紧了,
一时间更加无措。
“亲亲我好嘛?就像上次那样……”赫惟仰起脖子,期待他的唇落下来。
“惟惟……”良久,
纪柏煊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赫惟的呼吸就吐在他颈间,
热热的,
像虫蚁叮咬在那处。
细微触感被无限放大,纪柏煊感觉到环在他腰间的双臂往上移了移,
随之而来的,是她踮起脚尖主动印上来的一个吻。
“想起来了吗?”赫惟蜻蜓点水,
睁眨着眼睛,“如果还想不起来,
我不介意帮你回忆一下。”
“别这样。”纪柏煊扭过头,
看向那扇窗。
窗外有阵阵风声,
纪柏煊抬脚要往窗边走,赫惟不让,
“你亲我一下,
我就放开你。”
“外面风大,我去把窗户关上。”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变得格外忙,
纪柏煊伸手将赫惟抱起放到椅子上坐着,人先去关窗户。
关完窗户,他又将窗帘完全拉上。
拉完窗帘,他又去沙发上拿了条毯子,给赫惟盖上。
“老纪,”赫惟一把拉住他,没了耐心,“要杀要剐你给句话,这样装聋作哑有劲吗?”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十八了,是个大人了。
“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见,你回自己房间去。”
纪柏煊蹲下来,生平第一次,他很想来一支烟。
“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我就不走了,晚上我和你一起睡!”赫惟微微撅起嘴,一副要和他硬钢到底的样子。
“胡说什么呢?”纪柏煊一只手绕过她腿弯,将人抱起来,打算把人抱回她房间去。
“你把我抱回去,我一会儿也会再来,我今天晚上就要和你睡!”
赫惟伸长胳膊搂住他脖子,蹬腿反抗。
“赫惟,你是一个女孩子,而我是一个成年男性,现在不是你小的时候了,我们这样……不合礼数。”
纪柏煊将赫惟放下,走廊灯没开,透过他卧室里透出来那点光亮,赫惟看见纪柏煊阴沉的一张脸。
“今天是第一天不合礼数吗?”赫惟弯腰去脱了鞋子,光脚踩在地上,“法律上规定,无配偶男性收养女童,年龄差必须超过40岁,而我们之间只相差13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从我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开始,就是不合礼数的。从前那么多年我们都没有按照礼数教条去生活,为什么现在不可以了?”
纪柏煊看着她光脚踩在地板上,下意识想要去帮她穿鞋,可理智拉扯着他,让他定在那里。
“你说的收养是收养,我照顾你是受你爸爸嘱托,这二者是不一样的,”纪柏煊解释,手心攥着睡衣一角。
赫惟点头,“是不一样,所以我们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喜欢你呢?”
“不是不可以喜欢,是你这个年纪……还不懂什么是真的喜欢。”
纪柏煊舔了舔干涩的唇,忽然觉得空气愈发稀薄,他叹息道:“你从小在单亲环境里长大,所以你可能没见过现实里的爱情,你所理解的爱情大概率都是电视剧或者给你灌输的,可那也许并不是真正的喜欢和爱,你明白么?”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真正的爱?”赫惟再次朝他走过来,言语压迫:“你爸爸也不爱你妈妈,你也是从小在没有爱的环境里长大的,难道就因为你比我大几岁,你就比我懂吗?”
“不是几岁,”纪柏煊纠正她,“是十三岁。”
“你现在还太小了,赫惟。”纪柏煊拿她没有办法,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被她理解,可是如果他什么都不说,那未免太过混蛋。
“我哪里小了?”赫惟挺胸,“我的个子不小,做早操的时候我在女生队伍里排倒数第三;我的胸也不小,我现在穿B罩杯的内衣;还有年龄,我已经过了十八岁的生日了,法律上已经承认我是大人了……”
“那我换一种说法,赫惟,你才十八岁,你太年轻了。”纪柏煊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的落寞和自卑愈发明显,不知是不是赫惟耳朵出了问题,她甚至觉得他有些哽咽。
他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视线一直盯着她赤裸的脚,他说:“而我,今年已经三十一岁了,我已经不再年轻了。就算不论那些纲理伦常,就算我们两个人毫无关系,你和我牵手走在一起,别人也都会指指点点。”
“再纯洁的关系,落在别人眼里都会变了味,这就是现实。”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赫惟听懂了纪柏煊的顾虑,向他保证道:“如果你在意外界的声音,我们可以不在外面牵手,我们就在家里亲密,出了院子门,我还是像以前一样叫你叔叔。”
“你没理解我的意思。”
纪柏煊手撑住额头,再也受不了一般弯腰蹲下,去帮赫惟捡起她的拖鞋。
“你把拖鞋穿上,高三了生病了耽误学习。”
“失恋才会耽误我学习!”赫惟耍起无奈,“说了那么多,其实你无非是碍于世俗的眼光,你是喜欢我的,这个问题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否认过。”
“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喜欢。”纪柏煊再一次帮她穿鞋,手心触碰到她冰凉的后脚跟,自我安慰他这只是出于长辈对晚辈的关心。
他才没有她说的那么龌龊。
他没有!
“哪一种喜欢都没关系,真的。”赫惟不愿穿鞋,抬脚踢了一脚,将拖鞋踹到了楼下。
大抵是砸到了什么东西,楼下传来几声异响。
纪柏煊再次被赫惟抱住,怎么都不肯再撒手。
没一会儿,楼下亮起了灯,阿姨听到响动后出来查看情况,不经意间瞥到了二楼走廊上的画面。
阿姨以为自己眼花,伸手揉了揉眼睛,再抬眼时,纪柏煊已经推开赫惟,转身回了房里。
这一次,他锁紧了房门。
夜里赫惟故技重施想溜进去,也以失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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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阿姨在自己房间里的时间明显增加,尤其到了晚上,好几次赫惟故意弄出声响,也没见阿姨踏出房门半步。
赫惟心里清楚原因,却并不在意。
人活在社会里,无法摒弃一切外界的声音,但她可以选择不听。
她知道纪柏煊的顾虑,不就是担心别人议论她和他在一起是金主包养关系么,无所谓啊,当初人人都说她爸畏罪潜逃她不也没少一块儿肉吗?
可是纪柏煊在意。
和预料的一样,纪柏煊的那扇房门,一连多日再没为她敞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