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纪柏煊程茗 本章:第39章

    “依我说,这房子给你你也别要,回头住也不敢住,卖了吧你那两个叔叔必然要说你不孝,横竖都是个烫手山芋。”

    “对了,”程似锦想起什么,问纪柏煊:“上次你去见秦雨,和她怎么说的?”

    “我没提赫惟,我是以赫教授学生的身份去的,只和她解释了这几年赫教授为何不出现的原因。半个小时时间太短了,我打算这个月去看她的时候再提。”

    “你自己做好规划,如果她实在不愿意见小惟,你也别提前和小惟透露。”程似锦觉得屋子里闷,将窗户开了条缝,倚在窗边点了支烟。

    “又抽烟,我看两个小的就是跟你学坏的。”纪柏煊看见她掏出打火机,眼睛眯起来,满脸嫌弃。

    “那你怎么就学不坏呢?”程似锦觉得好笑,“别什么事情都怪这怪那,她们自制力和我一样差,自己也不是全无责任,要不然你说说我是谁带坏的?你姐夫?”

    “再说了,谁规定抽烟就是学坏了,我对着窗户抽又不让你吸二手烟,偶尔才抽一根,不犯法吧?”程似锦摇头,叹气道:“你就是什么都憋在心里,要么就往死里喝酒,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纪柏煊没说话,刻意不再去看窗户对面。

    这房间北向,正对着对面那户凶宅的阳台。

    夜里那间房子没亮灯,看不清任何,纪柏煊长舒一口气,总算没有再觉得心悸。

    还记得上初中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纪柏煊经常梦到这个阳台,那时候阳台上摆满绿植,绿萝、芦荟、君子兰、龟背竹,还常挂着一件绿色校服,旁边是少女的卡通内衣。

    那对遇害的老夫妻,丈夫在政府单位上班,妻子是附近学校的语文老师,在这一片口碑极好,直到现在二十多年过去,每年清明节还有同事学生去墓地为她们夫妻扫墓。这些年媒体一直记得这个案子,只要搜索913灭门案,就能看见那些吃人血馒头的营销号胡编乱造,那对遇害夫妻的慈善形象被一而再再而三得夸大,评论区键盘侠们对案件丝毫不了解,却正义凛然个个都想当包拯,恨不得将罪犯处以极刑。

    ……

    当年这桩案子轰动一时,除却犯罪手法恶劣、凶手逃窜大半年才抓到以外,最引人讨论的还是案件的判决结果。

    两条人命,其中凶手对着男性死者捅了四十一刀,据说那四十一刀都不致命,死者是血流干以后才死的,死状极其惨烈。

    女性死者倒是一刀致命,没太痛苦。

    当时报纸上用了很大一块版面报道这起案件,因为凶手在自首前逃窜,所以她的照片和名字被大肆报道过,老一辈的人几乎都有印象。

    凶手叫秦雨,是两位死者领养的女儿,自首时她只有十九岁。

    根据我国刑法第四十九条的规定,犯罪的时候

    不满十八周的人和审判的时候怀孕的妇女,不适用死刑。

    秦雨犯罪时刚年满十八周岁,她消失的那大半年去了哪里,又是谁教她钻的法律的空子,在怀孕以后主动自首伏法,这是当年媒体关注的重点。

    这个案子也一度引发民众的不满,认为此条法律有失公允。

    很多年以后,纪柏煊结识赫远征,面对此条法律举案例的时候,赫远征就将这起案子旧事重提。

    面对网上一边倒的骂声,他义正言辞地维护此条法律。

    后来纪柏煊才知道,赫远征就是秦雨的那位军师,也是她的爱人。

    除此之外,对于当年那起案件,他也有了许多新的认知。

    凶手一定是有罪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死者就一定无辜吗?

    那对老夫妻真就像外界传言的那般和善吗?

    纪柏煊以为并不见得。

    古代有人杀人是替天行道,现代将之定义为以暴制暴,是不值得提倡,但有时候也是被逼无奈没有办法的自救之举。

    程似锦抽了两口烟,找不到地方弹烟灰,去厨房里找器具。

    纪柏煊透过那扇窗户,仿佛看见对面的窗台上站着一个人。

    是那件校服的主人,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子。

    她有着一张和赫惟三分相似的脸,那么干净清白。

    就在那个窗台上,好几次,纪柏煊看见那个素日里以“老实”出名的邹叔叔,踩着凳子偷看卫生间里正在洗澡的女孩儿。

    不止偷看,他还用竹竿儿将卫生间的窗户推开一个缝隙,偷走女孩儿的贴身衣物。

    ……

    “姐。”纪柏煊突然出声,叫程似锦。

    “你如果问我,我是不建议你和小惟说这件事情的,一是你身份不合适,二是她未必能接受这样的事实。要我说要不你等她爸醒了以后再说。”程似锦靠在墙边,吸烟的动作像极了电影里的女警,她的眼神就是手枪。

    “要不你和她说吧,她妈妈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是不是像网上说的那么十恶不赦,你是知道的。”纪柏煊始终没有做好开口的准备,每一次,当他看着赫惟那双清澈的眼睛,就什么话都不忍心说了。

    他无法判断,究竟没有妈妈对她来说更残忍,还是告诉她,她的妈妈是一位杀人凶手这件事情更加残忍。

    赫惟会相信他吗?她会相信秦雨不是网上说的那样吗?

    “我当然知道,网上那些键盘侠都是人云亦云的,其实屁也不懂,她们才应该进去蹲一蹲大牢,好好学一学做人。”程似锦拍拍纪柏煊的背,宽慰他。

    “行了,她们也该回来了,我们下去等她们吧,这房子我待着心里毛毛的,总觉得那对伪善的老夫妻还住在对面那栋楼里,一闭上眼就是那个老畜生欺负女孩子的画面,四十一刀……”程似锦弹了弹烟灰,“要是我,我把他犯罪工具剁下来,什么叫作案手法残忍,我还觉得太便宜他了呢。”

    “程茗这小子也是显眼包,这房子钥匙前脚刚交到他手里,他后脚就要在小惟面前显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俩处对象呢,一天天的总黏在一起。”

    “幸好今天下雨邻居们都没在外面转悠,幸好路上让你姐夫给撞见了,咱们赶来的及时,要不一会儿她们遇上哪个嘴碎的邻居,把这对面楼当年发生的事儿说了个一五一十,这俩孩子好奇心那么强,回头再上网一搜关键词,可不好办了。”

    与此同时,程似锦检查了一眼几处门窗,关了灯,将门带上,上锁。

    一转身,被纪柏煊看过来的眼神吓了一跳。

    “你刚才说什么?”纪柏煊透过那两片没有度数的镜片,看向程似锦的眼神并不和善。

    程似锦瞪他一眼,“我说,幸好,咱俩今天赶来的及时!”

    “我是说……前面那句。”

    远远的,纪柏煊看见两人有说有笑地朝她们走来。

    第一次,他意识到,有一个选项,一开始就被他排除在外,现在回过头来细想,竟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第42章

    考警校!保护赫惟!

    *月亮*

    不久前那个因为高考压力大而跳楼摔在他面前的同学,

    没有真的吓到他,反倒是赫惟这次被绑架,

    吓得程茗不敢见纪柏煊,还生平第一次失起了眠。

    纪柏煊人在京都,收到消息第一时间乘飞机回京,回到别墅的时候只看到两脸愧疚的叶雪扬和孟昭。

    纪柏煊一路上都没收到绑匪的消息,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没有邮件,纪柏煊甚至不敢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真的绑架。

    如果是真绑架,对方怎么会不知道赫远征失踪了呢?

    而且绑匪只要五十万,这么小的数额对纪柏煊而言根本不至于到报警的地步,

    只要对方不伤害赫惟,他甚至可以答应给他们完全充足的撤离时间。

    “三日后在XX路XX号仓库,

    让赫远征带着50万来救人,

    不许报警!否则就让他们父女天人永隔!”

    这段话,

    纪柏煊在飞机上反复咀嚼过,对方知道和赫惟一同在怀柔度假的人不是赫远征,

    因此用的是转告的命令,说的是“让赫远征带着五十万来救人”,

    而不是“你们带着五十万来救人”,听上去更像是希望引出赫远征。

    赫远征跑了?

    纪柏煊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当年赫远征发现学校里疑似有日本间谍,

    还未找到证据报警人就失踪了,

    此后一切屎盆子都扣到了他头上,

    他变成了“畏罪潜逃”的嫌疑人。

    纪柏煊想尽办法寻找过,也报了警,

    可是至今没有消息。

    没有出境记录,

    要么是已经遇害,要么就是被软禁了。

    近年来我国刑侦技术发展迅速,

    如果赫远征已经遇害,不至于这么多年没有警方消息,纪柏煊觉得,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人大概率还活着。

    间谍罪最高也只会判处无期徒刑,可谋杀却可以判死刑,为了脱罪而杀人,一个高知的大学老师应当明白孰重孰轻,不至于犯下蠢事。

    而纪柏煊根据赫远征最后的那封信推测,软禁他的人大概率就是延边人。

    纪柏煊调查了当年整个政法大学的教职工,其中东北三省的教职工总数超过一百人,纪柏煊有印象和赫远征认识的就有三四十位,排除掉几个刚任职不久的新教师,这几年来,纪柏煊密切地关注着她们每一个人。

    只是多年来依旧一无所获。

    “程茗呢?”纪柏煊回来没看见他人,指责的话憋了一路。

    孟昭指了指楼上,“他在舞蹈室里关禁闭呢,今天中午也没下来吃饭。”

    “他还有脸吃饭?”五一假期,陈叔不在京市,纪柏煊自己去拿了车钥匙,准备去一趟赫远征的老房子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果不其然,在家门口的牛奶箱里发现了一封信。

    里面是一张赫惟被绑在柱子上的照片,身后是一面斑驳的白墙,墙角爬有青苔,看环境并不是信中提到的仓库。

    照片毫无美感,赫惟被绑匪用黑布蒙上了眼睛,嘴上也贴着胶布,但好在衣衫完整,脸上也没有明显的伤痕。

    纪柏煊长舒了口气,去银行柜台取钱,五十万……为了避免歹徒出尔反尔,他取了两百万现金,剩余的放在车里以作备用。

    傍晚的时候,纪柏煊去了趟程似锦那儿,将事情和陆世康通了个气,并没做正式的报警处理。

    他不敢报警,怕激怒绑匪,可又急需要警察敏锐的洞察力来给予帮助,思来想去还是得用家里人。

    程似锦晚上值班,家里只有陆世康一个人,两个人都没吃晚饭,在门口张罗了几个卤菜,就着馒头垫吧肚子。

    还是陆世康先啐的第一句脏话。

    “你说怎么全天下的倒霉事儿都让她们家赶上了?”陆世康倒了两杯酒,一口闷了半杯,“一家三口,妈妈现在蹲在大牢里,还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出的来;爸爸失踪了,这么多年杳无音讯;现在连赫惟这孩子也遭人绑架,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找你来不是听你说这些的。”纪柏煊头疼,“我是觉得这五十万的金额太小,根本不需要三天时间来筹,我总觉得这绑匪不是图钱,你说这他们究竟图的是什么?”

    “不图钱,那就是图人。”陆世康再三向他确认,“赫远征真的没有联系过你?”

    “没有。”纪柏煊纳闷,“人要是露面了,怎么说也是你们做警察的先接到消息才对吧。”

    陆世康:“可是按照你之前说的,我倒是觉得这绑匪极有可能和软禁赫远征的是同一拨人,或者就是同一个人,人从他手里跑了,他绑走赫惟要挟赫远征露面,目的应该还是赫远征,否则干嘛不直接向你勒索?”

    纪柏煊觉得他的分析有道理,于是另辟蹊径,从寻找绑匪改为寻找赫远征。

    -

    纪柏煊提前去了一趟交易的仓库附近,特地选在夜晚。

    简胤淮在纪柏煊离开的第二天一早也提前回国,美其名曰人命关天的大事儿,他不放心纪柏煊自己一个人处理,实则是看了两天余桐和她的新男友秀恩爱,心里气得恨不得跳海。

    虽然距离人家拍屁股走人已经过了快一年,他也自诩拿得起放得下,但他就是见不得余桐和那男的在他面巴前腻歪!

    这不是纯纯恶心人人么?

    简胤淮回国,直接在纪柏煊家里住下,像是唯恐他们两个人不被怀疑成一对似的,纪柏煊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你别跟着我。”废弃的旧仓库四处灌风,快入夏了也丝毫不显炎热,纪柏煊嫌他碍事,让他在外面守着,盯紧出口。

    赫惟被绑走的那天,就只穿着照片里那套睡衣,在室内还好,要是在室外这样的风口上,吹久了人就该病了。

    纪柏煊没往仓库深处走,他知道绑匪不可能提前等在里面让警察抓,这趟只是来探探路,为自己后天的行动提前做好部署。

    万一绑匪见不到赫远征不放人怎么办?

    万一当天见不到赫惟怎么办?

    万一……

    纪柏煊不敢再想象。

    如果赫惟这一次遭遇不测,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她才十六岁,她还没有上大学、没有工作、没有经历过恋爱,她们还没有一起去旅游过,她还要给他跳新学的舞呢,她可千万…不能有事。

    -

    与此同时,赫惟听到了一个绝对震撼的消息。

    她爸赫远征终于有消息了!

    绑匪是个中年男人,说话时中气很足,满口东北大碴子味儿。

    赫惟没听过这样的口音,首先排除熟人作案。

    绑匪不算凶残,没对赫惟做什么,隔一会儿送杯水或者吃的,再三追问她有没有见到过赫远征。

    期间绑匪打过几个电话,并没有刻意背着她,赫惟猜测她所处的地方空间应该不大,绑匪这几十个小时一直和她形影不离。

    通过那几个电话的内容,赫惟隐约猜出绑匪的目的,比起赎金,对方似乎更期待赫远征的出现。

    赫惟也想知道赫远征在哪儿,如果绑架她可以让赫远征露面,这对她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要赫远征出现,赫惟敢说,纪柏煊一定不会让这两个绑匪如愿以偿,他一定会来救她的!

    罪犯最后一定可以被绳之以法,她也会和赫远征团聚,赫惟咬着牙,坚定地相信这一点。

    但这只是最坏的打算,现下赫惟还有一条路可以选,那就是自己想办法跑出去,或者跟外界先通上信。

    纪柏煊回来了吗?

    他是不是要担心死了?

    赫惟的鼻子好酸好酸。

    她没出息地掉下了眼泪,泪水浸湿绑着她眼睛的布条,她终于颤抖着肩膀抽噎起来。

    最初意识到自己被绑架的时候赫惟都还算镇定,以为绑匪一定是要钱不要命,不会对她怎么样,强迫自己不要慌不要慌,向程茗学习心态。

    她一直冷静地感受周围的环境,从没失控过。

    赫惟眼睛被蒙着,看不见周遭的环境,但隐约觉得闷热、潮湿,呼吸间可以闻到腐坏的木头味儿,还有什么东西发霉的味道。

    因为视觉被限制,赫惟的听力反而变得更好,她猜测她身处京市某条较繁华的地下室里,车流声和汽车鸣笛声一直响在她的头顶,有时候冷不丁一下,她会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她头顶蹿过,震耳欲聋。

    没有人帮她捂住耳朵,没有人。

    可即便是那样无助的时刻,她也没有哭。

    赫惟从小就没有妈妈,和赫远征一直不算亲近,她倔强、早熟、性格别扭又敏感,哭泣这种行为向来令她不齿。

    可是偏偏她又总因为纪柏煊哭。

    孟昭说,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才不会哭,只有心里有软肋的人才会掉眼泪。

    或者当你成为某一个人的软肋的时候,也容易掉眼泪。

    赫惟觉得自己并不怕死,她只是害怕再也见不到纪柏煊。

    见不到妈妈这件事,赫惟早在记事前就被迫接受了,她是麻木的、是无感的;后来见不到赫远征,也是很突然的,没有征兆的,赫惟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接受事实;而现在,她意识到自己有可能再也见不到纪柏煊了,她的害怕是那么清晰,那么强烈,她控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泪,这是一种本能。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害怕的感觉愈来愈强烈,直到她耳边再次响起他的声音。

    像是在梦里,辽远又空灵。

    “惟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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