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冰下手的动作都轻了,勾着唇角忍不住笑:“惊……蛰,你有对象吗?不瞒你说我有个弟弟……”
她虽然问着,但潜意识里是觉得没有的,大约是高中时候的刻板印象,总觉得乖巧可爱的女生都开窍不会太早。
她话说到一半,惊蛰就点了点头。
梁冰张着嘴巴两秒钟表达震惊,忍不住确认了句:“不会是哪个学长吧?防火防盗防学长啊!”
惊蛰笑着摇了摇头:“不是,认识很久了。”
梁冰恍然:“高中同学啊!也考了临大吗?”
惊蛰点点头:“在管理系。”
梁冰还挺好奇的,她这个人就是话唠加八卦,但还没多问两句,一句全体集合震得她耳朵发麻。
一群人又一脸丧气地站起来,哀怨地看着教官。
又过了半个小时,终于是给了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不少人跑着去超市买水,争分夺秒吹个空调。
惊蛰坐在花坛的边沿上乘凉,旁边一排坐了一群人,操场被占满了,他们就在东区宿舍南门的进门的马路上,人来人往,军训的时候被来回宿舍的学姐学长们围观,休息的时候就轮到他们一字排开围观路过的所有人。
来了一个帅哥,当然是醒目的。
女生们都很矜持,顶多跟周围人使个眼色:“好帅啊!”
穿着大多不合身的军训服都帅气逼人。
倒是几个男生齐齐吹了个口哨,吹口哨就算了,有个男生还对隔壁一个认识的女生说:“你都不起哄,害得我一男的很尴尬啊!”
他一说,一群人就哄笑起来。
林骁挑了下眉,好在他向来不怵这种场面,脸皮修炼得百毒不侵,面色淡然地走过去,在惊蛰身前半蹲下来,伸手:“给五块钱。”
梁冰就在惊蛰旁边坐着,作为一个颜控晚期患者,眼睁睁看着一个帅哥朝自己走过来,正在狠狠地心动,但帅哥这么严肃认真地要五块钱的架势,属实是把她逗乐了,她捂住嘴,没忍住笑出来。
林骁侧过头,挑着眉看了她一眼,依旧非常坦然地扭回了头,看着惊蛰,有些埋怨地说:“我从中午就给你发消息。”
要钱。
惊蛰吞咽了口唾沫,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目光和小声议论,他脸皮厚,她倒是有些心虚,小声说:“我没看手机。”
她没有手机依赖症,如果没必要,一天不看一眼都行。
平常她会开震动,或者按时查看消息的,但军训手机揣兜里影响动作,所以她给塞包里了,中午吃过饭后都没再看过。
林骁已经习惯了,又伸了下手:“我想喝可乐。”
惊蛰轻轻叹了口气,终于从口袋里摸出来三个硬币,塞到他手上:“三块就够了。”
林骁张了张嘴,实在没想到要五块钱还能打个折扣,从小养尊处优花钱如流水的少爷,第一次觉得钱来之不易。
他叹口气:“行吧!”
他轻轻皱着眉,显得人有些严肃和深沉,少年逐渐褪去青涩,惊蛰忽然觉得他肩膀都宽阔了些,这样半蹲着都带着几分压迫感。
梁冰没忍住,又笑了声。
惊蛰戳了下他的胳膊:“你还不回去呀?小心挨罚。”
林骁慢吞吞站起了身,抬手在她脑袋上按了下,微微弯腰说了句:“晚上一起吃饭。”
惊蛰点点头,又推了他一下:“快走了。”
林骁“啧”了声,有些不满地拿食指勾了下她的下巴,然后说了句:“走了。”
走了半步又回头,掌心摊开看着她:“真就给三块啊?”
他表情太过于震惊,仿佛不相信惊蛰这么绝情似的,眉头敛着,一副“这不可能”的表情。
一字排开的二连同学,大约被帅哥的反差戳中了笑点,轰然大笑起来。
有个男生手圈成喇叭喊了句:“兄弟,你这家庭地位堪忧啊!”
林骁摊了下手,戏很足地叹了口气:“是时候藏点私房钱了。”
说着,把三块钱郑重地揣进了口袋里。
他人走远了,一群人还在笑着议论他。
有个女生感叹了句:“这就是帅哥吗?长了一张逆子脸,我竟然都想给他五块钱了,怪可怜的。”
一群人哈哈笑起来。
梁冰戳了下惊蛰:“那个就是你男朋友啊?”
惊蛰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替他解释:“他钱在我这儿。”
梁冰有些震撼地冲着惊蛰竖了竖拇指:“强啊姐妹,这么早就已经手握经济大权了。有前途。”
帅哥那样子,显然还是自愿的。
惊蛰失笑,停顿片刻,却也没有解释什么。
说起来有点复杂……
暑假惊蛰做了两份兼职,拿到钱的时候,三分之一给了奶奶保管,留了一些生活费,剩下的想来想去,开了一个账户,然后存起来,把卡给了林骁:“你帮我给叔叔阿姨吧!我以后有多余的钱就会存在上面的,不要拒绝,我会优先照顾好自己,但是该还的还是要还的。”
林骁那会儿愣了好一会儿,他太知道她兼职赚了多少钱了,母亲吃顿饭可能都不止这个数,爸妈从始至终都没想过得什么回报,对惊蛰,他们一半出自于她父母的原因,一半是真的喜欢她也心疼她和奶奶。
她的花销对林家来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她在林家这么久,不会不知道,但她还是很认真地在考虑回报这个事,于是他好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总觉得拒绝反而是在伤害她。
他想了会儿,才说了句:“别吧妹妹,你这也太懂事了,你这不逼着我挨骂呢吗?我刚送了一圈毕业礼,刷爆了我爸一张信用卡,他离揍我就差你这一张卡了。”
惊蛰忍不住笑了下:“那你听话一点啊!”
林骁撇撇嘴:“没有带这个基因,我觉得我基因里就带着败家子三个字。”
惊蛰扯了扯他叠穿的短袖,十分认同地说:“你这个月的衣服,没有一天重样的。”
林骁捂她的嘴:“你知道的太多了。”
惊蛰眯着眼笑:“你要暗杀我吗?”
林骁凑近她:“没有,我要以身相许,祸害你一辈子。”
惊蛰故作嫌弃地摆摆手:“不要不要,养不起。”
都忘记两个人在扯些什么,最后林骁稀里糊涂就把财政大权交了,甚至得到了邢曼女士的鼎力支持,生活费直接打在了惊蛰的卡上,每个月按时两万块,说花超了让他去要饭,省下来多少就在毕业的时候乘以10返还给他。
林骁无法抗拒这种诱惑,心甘情愿让惊蛰管他钱,并表示要和她五五分。
惊蛰没想分他的钱,但是管钱她倒是很有兴趣。
林骁本来还怕她心软,谁知道她这么绝情。
林骁在自助贩卖机上投了三个币,捞出来一罐冰可乐,然后发消息给陈沐阳:“大狗,你觉得我以后藏私房钱的可能性大吗?”
陈沐阳:“少爷,以你的智商可能性不大呢!”
林骁:“谢谢,我就喜欢你这种实诚狗。”
陈沐阳:“操,出来决斗吧!”?
番外三:日常、正经不正经。
3.
临大的门口有两座石狮子,
石狮子巍峨高大,奶奶抚摸着石狮子的脚,仰着头看了它一眼,
脸上露出几分怅然若失的笑容,
那笑容很淡,甚至带着点苦。
奶奶对临大印象最深刻的大概就是母亲在这座石狮子前穿着学士服拍的照片。
照片里母亲尚且年轻,
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
眉眼间的傲气清晰透骨,她有着一头浓密的长发,带着一点微卷,皮肤和惊蛰一样白,她的背后是湛蓝的天空,和这座高大的石狮子,
母亲的背就靠在石狮子的脚上。后来那张照片奶奶经常看,
每看一次都会呢喃一句:“你妈妈说,
大学跟个镇子那样大,真有那么大吗?”
大学有多大,
奶奶并不关心,
只是关心,
说这句话的母亲罢了。
“奶奶,咱们进去看看。”惊蛰搂住奶奶的胳膊。
太阳炽烈,惊蛰撑着一把小花伞罩在奶□□顶,
他们沿着林荫道走进去主干道,然后坐上了校内公交小绿车,
小绿车是观览车,
奶奶目光一直往两侧看着,
说不上来是好奇,
还是因为想从这陌生的地方找到一点熟悉的影子。
他们路过各个学院,路过各种教学楼宿舍楼还有其他大楼……路过人工湖还有还有横跨湖面的长拱桥,路过雕塑广场和植物园……惊蛰耐心地跟奶奶讲解着,开学之前他们打算来一次,只是那几天奶奶身体不太舒服,最后作罢了,入学的时候匆忙,惊蛰自己还没摸清楚,于是到现在竟然都没带奶奶好好看过这所学校。
所以国庆这会儿带奶奶来看。
奶奶很高兴,精神抖擞的,还换了一身新衣服,戴了自己最新的老花镜,镜链都是精挑细选的。
早上走的时候,林骁在视频通话里把奶奶夸得直笑。
不过他今天回姥姥家有事,不能一起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们去了四区食堂,这里离物理学院最近,母亲大概也在这里吃过饭。
惊蛰去打饭的时候,奶奶坐在位置上等着,等她回来的时候,奶奶眯着眼在打盹。
或许是累了。
惊蛰小心翼翼把餐盘放在桌面上,盯着奶奶看了会儿。
今天奶奶叫错了她两次名字。
她叫她:小七。
奶奶年纪越大了,偶尔也会叫错她名字,可没有一次让她觉得这么难过。
没有等惊蛰叫,奶奶自己醒过来了,她努力睁了下眼,笑着说:“这学校啊就是大。”
惊蛰回过神,也笑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们才逛了一半都不到。”
奶奶惊讶地张大嘴巴:“那这可比镇子大呢!”
惊蛰便笑起来。
她们下午没有继续逛,回家去了。
惊蛰在学校对面租了一间房子,小区离学校只有十分钟的路程,惊蛰买了一辆二手电动车,每天往返两者之间。
尽管不富裕,但惊蛰还是请了一个阿姨,秦阿姨四十多岁,胖胖的很爱笑,她也是附近儿童福利中心的义工,现在每天就是带着奶奶去福利中心给特殊小朋友做点心。
奶奶是以社会爱心人士的名义过去的,秦阿姨做担保和介绍人。
奶奶甚至还在福利中心后院的空地上种上了菜,她十分喜欢这个工作。
惊蛰也去过,大学城是在郊外,临大更是远郊,福利院离临大不远,其实就在村子边上。
下午她们回去,惊蛰想让奶奶睡一会儿,可奶奶一定要去给自己的菜浇水。
并且把惊蛰撵走了:“你忙你的,我忙我的,哎,咱们互不干涉。”
惊蛰摇头轻笑,嘱咐秦阿姨帮忙照看着些。
秦阿姨满口应下:“你放心吧!”
沈奶奶精神头很好,年纪虽然不小了,可头脑还很清楚,手脚也还灵活,其实不需要她费心。
但惊蛰不放心自己在学校的时候奶奶一个人在家或者出门。
以往在落阴山,周围都是熟人,现在奶奶跟着她来南临,除了林叔叔一家,一个也不认识。
惊蛰晚上有家教的兼职,但这会儿还早着,她思考片刻,决定去别墅。
砚山的房子惊蛰还给叔叔和阿姨了,高中时候他们住的别墅,也快要空置下来了。
邢曼阿姨更喜欢繁华热闹的地方,儿子考上了大学,也就不需要住在离学校近的地方了,她和蒋洁阿姨在市中心物色了一处中式庭院,然后准备一起搬过去。
这套别墅本来要卖了,但林骁投了反对票,指着花园说:“这块儿地我可是许给惊蛰了,而且这边离临大近,我还可以住。”
邢曼想起监控里他对着惊蛰大言不惭说:“这块儿地给我老婆留的。”
听他这么说,顿时“啧”了两声,不可置信地捏捏他的厚脸皮:“这么早就开始下聘礼了?你脸皮挺厚啊!”
林骁点点头:“我认定她了。”
邢曼以一个成年人的姿态冷笑一声:“话别说太满,无论做什么,都要留几分余地,不是妈打击你,也不是对你对妹妹有任何意见,只是我必须跟你说,多做,少给人家画大饼,现在说认定,还太早。”
林骁眉梢微挑,邢曼顿时觉察出他动了什么歪心眼,也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去,顿时柳眉倒竖,指着他说:“你给我矜持点,妹妹还太小了。”
林骁还没从无语中缓过劲来,邢曼又说了句:“房子可以留给你,但不许留妹妹过夜,不许,你听见没有!”
林骁静静看了母亲一眼:“……我没往那上面想,但你好像在竭力提醒我。”
邢曼便抽了他一巴掌:“我给你说正经的。”
林骁笑了下,脑子里忍不住闪过抱着妹妹睡的画面。
没往那上面想……个屁。
惊蛰来别墅是想等林骁回来的,其实没有什么事,可是还是想趁机和他待一会儿。
除了奶奶,他是唯一一个让她一看到就从心底感觉到愉快的人。
孙姨还在这边,只是她如今的工作从一日三餐变成了喂狗遛狗,不仅有朵朵,还有邢曼阿姨那条约克夏二毛。
二毛的毛很长,孙姨每天在它脑袋上扎小辫子。
惊蛰回别墅的时候,二毛从屋内狂奔出来,惊蛰蹲在地上逗逗它,然后抱它回屋去。
进门听到从客厅往这边走路的声音,以为是孙姨,刚想说今天二毛的辫子扎得好奇怪,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林骁赤着上半身穿着灰色运动裤走过来,手里拿着毛巾在擦头发,看见她,有些意外地一挑眉:“我这是在做梦吗?我亲爱的妹妹。我刚想说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在干嘛,你就出现了。”
惊蛰嘴角抽搐了一下,把二毛放下来,指了指它的辫子:“你扎的?”
林骁一边走近她,一边“嗯”了声,然后抬起脚,用脚尖勾了勾它的辫子,二毛冲他龇牙咧嘴,他便用脚把它挑开,直接挪了个地儿,腾开了地方,过去牵惊蛰的手。
惊蛰一扭头,又看到他上身,忍不住别过头说:“你怎么衣服都不穿。”
刚洗完澡,正准备穿呢,但他就是很喜欢她这幅明明害羞了还是一脸淡然的脸,于是也一脸淡定地说:“我这不是穿着裤子呢吗?”
潜台词仿佛是,我把裤子脱了才叫衣服都不穿。惊蛰有点别扭,于是一偏头,却正好看到二毛,二毛跳来跳去,气得原地转圈圈。
她忍不住说了句:“我终于知道以前二毛为什么只咬你的拖鞋了。”
这比狗还欠。
孙姨今天不在,偌大的家里只有两人两狗。
惊蛰原本很习惯这里,即便和他单独待着也并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但因为他赤着上身,顿时变得别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