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唐吃着棒棒糖，点了点脑袋。
“那就对了，无论以后别人说什么，你只要记住这个就够了。糖糖是拥有很多很多爱的宝宝，不需要因为别人说的话不开心。”
施唐想一想，再点点头。
“真乖，糖糖。”
施唐记得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天晴而蓝，奶奶的白发也很好看，她对着自己笑：“糖糖，如果以后有不开心的事情，记得奶奶的话，还有这根棒棒糖的味道。”
“愿你的人生都是甜的。”
第94章
番外四
唐啁工作第一年的春节假期里，施辞开着车带她回了她出生的小山村，去了村里的墓地看了她的父母。
她的父母两人的墓碑挨着，算是乡村里比较体面的了，平整坚实的水泥碑身上用隶书刻著名字。
父――唐文熙。
母――徐诗曼。
她舅舅一家搬去县城居住的时候，这里就很少有人来了，周边草石紧密地生长着。
两人清理一下落叶杂草，放下一束白菊，一些水果和糕点，点上了香烛。
两人拜了拜，唐啁跪了下来准备磕头，施辞不迟疑地也跪了下来。
拜完起身，施辞拉住了唐的手，轻声道：“爸爸妈妈的名字真好听。”
唐啁转头对她温柔地笑了笑。
回去的车上，唐很沉默，一直在看着窗外。施辞放慢了车速，时不时看一下她，过了一会儿，手伸过去握住她的：“在想什么？告诉我好吗？”
唐啁回过神来，回握住她的：“只是在想，他们没机会见到你……”
“啊，”施辞弯着眼睛，“谢谢啾啾，你觉得他们会喜欢我吗？”
唐啁凝神望着她：“会的呀！”
在她的记忆里，父亲宽容温厚，母亲温柔慈爱，两人感情深厚，也很爱孩子，会无条件地支持她的一切。
就是因为他们是这样的父母，在失去他们的时候才会那么痛彻心扉，身体的一部分仿佛也随他们而去，心从此破了一个大洞，幸好有施辞在她身边。
“不会觉得是我拐跑他们的宝贝女儿吗？”施辞朝她?[眼笑一笑，开玩笑想让气氛轻松一点。
“如果他们还在，也会同意我的选择的，他们是最好的爸爸妈妈。”唐啁语气坚定道。
施辞笑意更深，当场就想探身过来亲她，被唐啁一挡：“哎呀，注意驾驶安全，施教授！”
“咦，你叫我施教授！那我更要你了！”
没想到施辞还爱玩这个梗，唐啁莞尔，推一推她：“你正经一点啦！”
“亲一下怎么不正经啦？”
唐啁抿唇一笑：“好好开车，别闹！”
“我有在闹吗？”施辞身上的灰绿色呢子外套与唐啁的薄荷绿毛衣搭成了一套，她的视线掠过去，食指伸过去刮了下唐啁的下巴，有点调戏意味的。
“好了好了！”唐啁先凑过去亲了她一下，“这下可以好好开车了吧？”
“嗯，可以了！”施辞满意地点下头，捏了下她的手，这才心甘情愿地专心开车，时不时找话题和她聊天。
唐啁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想起父母心情过于低落，她也撇下了悲思：“等会儿累了就换我开一会儿吧？”
唐啁拿到驾照刚好满一年，理论上来讲可以上高速了。
施辞瞟她一眼，笑：“还是我来开吧，你还是新手司机呢！”
唐啁耳根有点发热：“……我是怕你累嘛！”
“我多年的老司机了，乐在其中，不怕累！”施辞笑吟吟地回道。
唐啁觉得她话里有话，可她又笑得一本正经，唐啁看过去，施辞对上她的目光，眼波流转地眨下眼。
唐啁脸红地转开了脸，含糊地嘟哝了一声。
施辞侧侧耳朵：“哈？说什么？”
“老不正经！”唐啁嗔她一眼。
施辞那双桃花眼似真似假地闪过一点受伤的情绪：“啊？你嫌弃我老了？”
唐啁抿嘴微笑，不说话了。
施辞不甘心：“真的吗？那我要伤心了！”
唐啁忍笑不说话，也不看她。几秒后，施辞也真的不说话了，她沉默地盯着路，眼里的亮光也退去了，下颌线收紧，神情沮丧，明显不开心了。
唐啁不忍心逗她了，她急忙道：“我的意思是……我不喜欢年下，只喜欢姐姐你一个！”
施辞眼尾撩了她一眼：“真的吗？”
唐啁认真地回答：“当然是真的！！！”
施辞这次才满意地点头，转头看着路况，只是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控制不住，唐啁看着她的神情，笑容也越发明灿起来。
车里音乐轻缓地放着，哥哥低沉磁性的嗓音悠悠地唱着：“春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
唐啁跟着旋律轻轻地哼：“春风彷?钒?情在酝酿……”
施辞绽开笑容，也跟着哼唱起来。
施辞每一年清明都会去看乔莎，这天晚上唐忽然问她：“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施辞在没有认识唐的时候，也在乔莎的墓前说等她有了爱人之后带来给她看看，可却一直没跟唐啁提。
这次是主动提的，施辞有点意外：“你愿意去看她吗？”
唐啁点点头：“我知道她在你心目中的位置。”
她停顿了一秒，然后说：“不过，要是你觉得我不能去的话……”
“啊不会的，我怎么会这么想，我也想你陪我去看看她……”施辞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乔莎对我来说算是亲人……”
唐啁静静地看着她，施辞接触到她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心忽然有点虚：“你知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不是说她现在还很重要，我的意思是……”
“那个，你知道我们在她生病前就分手了，我其实就是把她当作我亲人，你在我……”
唐啁被施辞的紧张样逗笑了：“我知道啦，你不要紧张，就是因为她是你的亲人，我才陪你一起去呀。”
施辞眉眼带笑，点头。
两人去扫了乔莎的墓，施辞牵着唐啁的手，跟乔莎介绍了唐啁，唐啁也温声地说了一两句话。
最后她说：“你和她说说话吧，我先去车上等你。”
施辞眼皮一跳，拉着她的手一起走：“?悖?每年都来，能说的话都说了，没啥要说的了。”
树影晃荡，从车窗外飞拂而过，施辞将手放在方向盘上，打转掉头拐弯，还不忘偷瞄了眼唐啁，观察她的神情。
她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实在太好玩了，唐啁暗中笑了。
晚上回家陪丁女士施爸爸吃饭，饭后两人出门散散步，四月初的城夜晚还有些阴凉，一盏盏路灯的光特别柔和，她们像在一片片蝉翼般的暖黄色的柔纱下走着。
气氛静谧而浪漫。
唐啁忽然问她：“你现在还跟雯雯有联系吗？”
施辞暗中吃了一惊：“当然没有啦！”
“哦。”唐啁轻轻地应了一声。
雯雯不比乔莎，乔莎对于唐来说已经是过世的人，而雯雯是直接和唐啁打过交道的人，不止一次，而且两次都不太愉快。
施辞有些忐忑，补充道：“我们早就没有联系啦，过去的都过去啦。”
“你放松嘛，我又不是在翻旧帐。”唐啁轻笑。
“我当然紧张啦，我是心疼你嘛，你之前那次见到她送我回家，其实没什么的，是我喝醉了……”施辞又卡了卡，“其实也没喝醉，我就是有点晕，是她硬要送我回家……”
这样说好像也不行，越说越有鬼的样子，唐啁眼神怪怪地瞅着她，施辞更加磕巴了：“我知道我由着她送我是不对的，当时我也不知道你在外面……”
“嗯，”唐啁低下头，“当时也傻，怎么就不敢提前跟你打个电话呢？”
施辞心一疼，上前搂住了她，唐啁仰起脸来蹭一蹭她。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都在暗中反省之前做得不好的地方，也在庆幸她们后来和好了，才有此刻的陪伴。
施辞想要再补充句什么，可欲言又止，她知道唐啁从她的父母逝世后过得并不好，不安深植在她的心中，和自己那年的冷战也加剧了这种不安惶恐的心理，所以只能慢慢来。
她在学习和工作中是那么优秀，自信，时时刻刻绽放光彩，她入职外企的下半年已经可以独立做同传的工作，客户对她印象很好，公司的上司和前辈对她称赞有加。
她的不安是在亲密关系上的。
作为大她十几岁的爱人，施辞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幸好她们已经结婚了她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庆幸自己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来陪伴唐啁。
如果不是在外面，她肯定要亲她，施辞抚了抚她的脸颊，柔声问：“我们回去吧？”
“嗯。”
两人无声地牵着手走了一段路，唐啁侧过脸去看施辞，就这么慢慢地走着，在夜晚的灯光之下，她的脸上有一股安静的温柔，她望过来的眼神充满了柔情密意。
她的心也静谧柔软地甜了起来。
她晃晃她们牵着的手：“我也不是介意雯雯啦，就是……”她嘴角悄然勾起了弧度，“就是我不知道你以后还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施辞愣了愣：“当然不……”
唐啁眨了下眼：“万一呢？”
“绝对不可能！”
唐啁暗中抿抿唇，又笑道：“你在我之前都有……”她数着手指，“乔莎，雯雯……啊不对，雯雯前面还有一个美国女朋友，所以我是你第四任……”
施辞头都疼起来了，搂住她的腰求饶：“好啾啾，你饶了我吧……”
唐啁几乎不追问她的前任们，她在这一点上宽容又包涵着，像这么认真地“追问”还是第一次。
唐啁弯弯眼睛笑起来：“好了。我就随便问问。”
这时她们回到了家门口，进了大门，施辞趁机吻了吻她的脸颊：“为什么忽然要‘随便问问’？”
“只是忽然觉得……”唐啁到她耳边悄悄说，“你是我初恋嘛，我谈了一个恋人就定下来，好像有点吃亏呢。”
“……”施辞这下完全僵住了，脑筋都打结了。
唐啁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先走进屋子里去了。
施辞怔怔地看着她的身影，觉得危机感大增，唐啁太年轻了，她又是如此出色，走到哪里都不乏有人追求……
她快步跟在唐啁后面走进去了，不知道怎么的，进屋后她想找唐啁说话，唐啁就是避开她。
“妈咪，你在看什么电视？”
丁女士在客厅里边嗑瓜子边看大荧幕，布丁乖乖地趴在她旁边的座位上。
“很老的港剧啦――《溏心风暴》，这还是第一季，我找出来看看。”
丁女士朝她招招手，笑咪咪的，“过来陪妈咪看吧？”
“我听不懂粤语。”唐啁在她另外一边坐下来，“爸爸呢？”
“接电话去了，等下过来陪我看。”丁女士瞄瞄客厅入口的屏风，“施辞，你做咩啊，过来坐。”
施辞脸上全无笑容，本来一双明亮飞扬的桃花眼都垂了下来，看着有一股可怜巴巴的感觉。
她也不走过来，就这么微嘟着唇瞅着唐啊，也不说话。
唐啁被她狠狠地萌了一下，她暗中吸吸气，只瞄了施辞一眼就将视线收回来。
丁女士将她们的举动尽收眼底，挨近唐低声问：“怎么？她犯错了？”
“没呢，我就在逗她。”唐啁同样低声。
施辞看着她们当着自己的面窃窃私语，脑中警铃响了响，立刻说：“啾啾，我们回房吧……”
“等下嘛，我陪妈咪聊聊天。”唐啁笑着转向丁女士，“妈咪，我要八卦一下下。”
“哈哈，你尽管八卦！”
“妈咪，爸爸是你的初恋吗？”
“哈？当然不是啦！”丁女士哈哈大笑，“在你爸之前，我谈过好几次恋爱了，还交往过北方大汉，比我大一点，对方还健身，那肌肉线条真是……”
“还有一个，是什么富二代少爷，啧，开一辆红色的甲壳虫，那个年代很少见，时不时到我上班的地方堵我，说带我去兜风，就是他们的父母太难搞了……”
“还有一个，和我属于兄弟单位，就人可逗了……”丁女士说起情史来，感情丰富，细节也很丰富，神采飞扬的。
她说得认真，唐啁听得瞪圆眼睛，两人正入神，客厅处传来清润微厚的嗓音：“咳咳咳……”
施爸爸站在施辞的身边，两父女都皱着眉，表情是大同小异的苦闷。
丁女士恍若未觉，眼尾也没一下，还拉着唐啁在继续说：“小啁我跟你讲哦，多谈恋爱还是很有趣的，初恋就定下来是有点可惜………”
施辞咬着牙：“妈！！！”
“我呀，也是谈了几次才知道施辞她爸的好，你看他呀，长得那叫一个！性格也好，会帮我做家务，工资都交给我，对我又专一，对周边那些‘花花草草’一个眼神都没给……不对比我怎么知道呢！”
施辞感觉她身旁的老爸的神情稍霁，而唐啁听得十分入神，她更郁闷更生气了，提高音量喊一声：“丁女士！！！”
好呀，这个亲妈就会坑女儿！
她气死了，扭过身就走。
丁女士捂着嘴笑：“快去哄哄她。”
唐啁还没等她提醒，已经先小跑着跟上了施辞。
“爸爸。”路过施爸爸身边，她飞快地叫了一声，施秉承和地点点头，转头盯着丁女士。
“你在孩子面前说话多少也要注意点。”
丁女士笑纹都扩散到眼角去了：“你不懂哦，这叫情趣。”
施爸爸淡声道：“情趣不情趣我倒是不知道，我觉得你记性倒是蛮好的。”
丁女士意味深长地盯着他：“哎哟，老头，年纪一大把的了，还吃醋哪！”
施爸爸：“……我没有！”
“哎哟，孩子们又不在，你别不好意思，乖乖承认啦！”
施爸爸：“……”
唐啁和施辞的房间在二楼，她刚爬到楼梯的转弯处，就看见施辞，她背着光站着，肌肤光洁，眼神灿亮，看着唐啁微微噘唇，有几分孩子气的可爱。
唐啁眼中带笑，走上去抱住她。
施辞慢了几秒才回搂她：“……我生气了！”
“不要气。”唐啁软软地啄了下她的脸颊，“我逗逗你而已，我只喜欢你！”
“……你是不是觉得可惜？”施辞语气酸酸的。
“不会啊，”唐啁笑容嫣然，“有你一个就够了！”
施辞翘起来，唐啁在她耳边轻轻地呼：“这生盼只有此梦，一生只想得你爱……”
是哥哥的《最爱》，这首歌也是她很喜欢的，她没想到唐啁也会唱，此刻听来心狂跳不已，难以自制地微微低头吻住了她。
唐啁回吻她，柔柔地低喃：“姐姐，我最爱你。”
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只余光芒在无声无息地飞舞。
毕业后唐啁回到了城工作和定居，她们多数情况都住在施辞市里的房子里。两人偶尔出去吃饭，多数时间都是施辞在家做饭，如果假期两人都没事，就去老宅看丁女士和施爸爸，顺便蹭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