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放乐：“那不行，我妈说，你死定了，她不会放过你的。”
姜林：“……”
通讯挂断，姜林躺在床上，一副想要原地去世的表情。
然而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她还没翻个身就听见门口传来有人敲门的声音，房门打开，门口是穿着黑色条纹短袖和速干运动短裤的江鹰，他个子高，挡住了走廊里的大部分光，整个人都散发着不高兴的气息。
姜林叹气：“我又不是什么精神抚慰犬……”
为什么你们稍微有点事都来找她啊？！
“姜林，我请你吃宵夜吧。”根本没给姜林拒绝的机会，江鹰直接把人从房间里薅了出来，“走。”
“走什么走，这都几点……”姜林往前趔趄几步刚要反抗，就和某个听见动静打开房门的人对视，立马用眼神求救，“杨星？你说句公道话……”
残忍的杨星狗狗祟祟地关上房门：“走，我也去。”
姜林：“？？”
一左一右，杨星和江鹰同时挟持着姜林走出万和宿舍的大楼，姜林从试图抵抗变成了听天由命。
这个时间对于g28星系的居民来说，正是夜生活最丰富最精彩的时候，姜林她们漫无目的地走在长街上，与其他行人擦肩而过。
也许是因为三个人都不说话，略显尴尬，杨星抬头看向夜空，憋了半天突然挤出来一句话。
“今天晚上的天，真黑。”
姜林：“不想讲话的话，可以不要硬讲。”
“啊？真的很生硬吗？”杨星尬笑，企图通过挠头来缓解尴尬，“我们能先找个地方坐吗？已经绕着万和附近这条街走了三圈了。”
你们两个单兵遭得住，不代表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指挥也能遭得住好吗？
姜林看了一眼旁边闷闷不乐的江鹰，叹气道：“好吧，前面好像有个连锁炸鸡店，走吧。”
连锁炸鸡店是全天不休开放，姜林她们进去的时候，准备下班的服务员正在给自助点单机器人清理程序垃圾，让他们先用桌上的扫码机器人。
“点三只全鸡套餐吧。”姜林戳戳江鹰的胳膊，“你看我干啥，不是说你请客吗？”
江鹰后知后觉地点点头：“哦哦，马上点。”
等待鸡肉上桌的时间，姜林支着脑袋观察外面的街景，杨星则认真挑选着等会吃炸鸡的酱料，她选好后看向姜林，点评道：“姜林，我觉得你身上有一种阴郁冷漠的气质，你和别的人都不一样，你看上去是那样的疏离，仿佛……”
“你最近又看什么脏东西了？”姜林皱眉，迫不及待地打断对方，“你能不能看点正常的东西？”
“啊？这是我问李泽天要的，他说指挥就应该说这种深沉的话，你不喜欢？”杨星疑惑，随即露出一副对方不懂欣赏的表情，“姜林，你真是……你在看什么？”
姜林：“你看外面街道上喝醉的那些人，正在走路回家……如果我在g28弄个共享接送机器人，每个人收两星币……”
“够了。”杨星面无表情地捂住自已的耳朵，“我不想听你的商业宏图是怎么构建的……江鹰，你干嘛呢？！”
听见杨星惊恐的声音，姜林立马把视线锁定在江鹰身上：“你……你饿疯了？？”
原本放在桌上让顾客自取用来解腻的白萝卜，被江鹰一口一口吃掉了大半盘，他听见杨星和姜林的声音才放下筷子，垂眸道：“刚刚，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
杨星有些紧张地前倾身体，注视着江鹰：“江鹰，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件事情，跟你哥之间确实有关系，你会怎么办？”
“……”江鹰沉默，看着盘子里仅存不多的白萝卜，“我，我哥不会这样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江鹰，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入学的时候，安德烈曾经对我们说过的话？”姜林突然开口道，“安德烈说公平公正……”
“将公平公正寄托于外面的人是最不可靠的……”江鹰自然而然地接过对方的话头，尘封的记忆仿佛被撞开，“世界上所有的准则、规则都可能因为所在立场的不同而产生变化，要听……自已内心的声音。”
是因为哥哥而放弃自已的立场……还是坚定选择立场，即便也许会和自已的哥哥站在对立面？
第245章
准备前往M99
“你们桌点的三份全鸡套餐？”一道热情的声音打断了江鹰的思考，挂着围裙的服务员出现在桌边，配合机器人把套餐端上桌，“吃完记得把桌面收拾干净，垃圾给机器人分类。”
江鹰下意识点头：“好，辛苦了……诶？我们自已收拾？！”
“对啊，你们需要把餐盘回收，我们员工是八小时工作制。”服务员点头，随后摘下围裙，转身就走，“我下班了，顾客再见。”
快餐店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随后好几个人带着外面的寒风挤进来，推搡着在自助点餐机器人那里拿了餐食，坐在另一边角落里认真吃东西。
“威尔，下班了？”其中一个人和服务员打招呼，“再见，。”
“。”威尔点头，笑着挥挥手，“记得收拾桌面。”
快餐店的门被再次关上，隔绝了外面吵闹的声音。
“之前威尔斯星的时候，你们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让步吗？”姜林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切，突然开口道，“因为万和所在的g28星系，是我目前见到过，最和平的混乱星系，虽然偶有反叛军来骚扰，但……他们的生活，很好。”
即便是在混乱星系，即便是在g28星系，这些普通人的生活甚至比m417星系的普通人还要安全和舒适。
——不用担心星际变异者的入侵，即便偶有反叛军侵扰，只要走进万和就能绝对安全。
那个时候姜林还在疑惑为什么万和能够做到这些，直到她深入了解了黎明。
万和，比黎明……更像黎明。
或许，是因为最像黎明的那群人，都死在了四年前。
“说实话，正如权雅所说，我并不在乎到底是谁掌权，这个真相对我来说也并没有那么重要……”姜林认认真真开始拆鸡肉，“但是，我也会在乎，和我一样的普通人……能不能平平安安地生存下去，甚至……m417星系，我的家人、朋友、邻居们，能不能像是g28星系这些人一样……”
“有尊严地活着。”
而不是担心自已成为权力的牺牲，成为星际变异者的猎物，又或者……随时会消失的试验品。
炸鸡店内还在播放着音乐，姜林乖巧吃着炸鸡，就被杨星抢了鸡腿，她茫然地看向对方：“嗯？？”
“以后你不许说话，你一说话我就头疼。”杨星忿忿地将抢到的鸡腿塞进嘴里，“不行，李泽天提供的素材根本就不好用！姜林，你平时都看的什么书……”
她也得去搞一点来看看，要争取做一个有文化的指挥。
姜林老实回答：“历史。”
杨星：“……”
杨星：“我有的时候真的很难辨认，你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实话。”姜林点头，将汁水充沛的鸡翅塞进嘴里咀嚼，吐字依旧清晰，“所以，江鹰你自已得想明白……到底是为了谁，为了什么去找真相……虽然很多人都说有了立场才有感情，但我始终觉得，有了感情……才会有立场。”
就好像是即便那么多次被暗示权雅可能来自于反叛军阵营，姜林也始终愿意相信，对方也许并没有坏得那么彻底。
她对权雅的感情，要比对联邦的更深。
杨星喃喃：“外面下雨了。”
先是淅淅沥沥的小雨飘落，随后是豆大的雨点争先恐后地砸在玻璃窗上，冷风裹挟着雨珠从窗户缝隙中挤进来，吹得姜林打了个寒颤。
“喂，那边坐着的几个？”
听见声音，姜林她们三个同时将视线投了过去，刚刚和威尔打招呼的男人敲了敲自已旁边的小柜子，咧嘴露出八颗牙齿：“这里面是雨伞，等会你们走的时候如果还在下雨，可以拿，下次还回来就好了。”
姜林几乎是条件反射似地跟了句“谢了”。
随后那几个年轻人将垃圾简单整理之后，抽出柜台里面的塑料布顶在头上，推门冲入雨幕之中，很快消失在姜林她们的视线里。
“等一下，那这个店……”杨星嘴角抽了抽，“就这么开着了？？”
无人闭店，无人在场。
吃完炸鸡回到万和员工宿舍的时候，已经是凌晨3点，姜林简单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好像罕见地失眠了。
姜林点开光脑查看m417的时间，估摸着这个时候姜女土应该在整理货物，于是毫不犹豫地给对方打了一个视频。
“哟，舍得给我打电话了？”姜女土叼着根笔，含糊不清的声音通过光脑传递到姜林的耳中，“你现在在哪儿呢？不在宿舍？”
姜林趴在床上，声音闷闷的：“妈，你知道万和吗？”
罕见的从姜林口中听到学校以外的事情，姜女土终于在镜头里面露出了自已的半张脸：“万和？你去g28了？”
“嗯，准确来说，我现在就在万和的员工宿舍里。”从对方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姜林也干脆省略了那些弯弯绕绕，“妈，你对万和了解吗？”
“打过几次交道。他们现在的掌权人应该换成年轻一代了吧？”姜女土露出有些怀念的眼神，“真好啊，也该让你们年轻人出来见见风浪。毕竟未来是你们的。”
掌权人换成了年轻一代……所以，万和也并非只是这几年因为元日事变而成立的组织。
姜林默默将这件事记下，随即点头问道：“所以妈你觉得万和这个企业是好的吗？”
姜女土啧了一声：“姜林你在m417待了这么长时间，又去黎明历练了一年多，居然还会问这个问题？出去可别说你是我的女儿。”
姜林抿唇，片刻后才开口道：“妈，如果我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怎么办？”
“那就把它按照你内心的想法，走对。”姜女土理所当然地开口，她终于隔着万千星辰和姜林对视，眼神坚定，“姜林，比起后悔，你要做的是弥补和修正。”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一味地沉溺在过去的错误之中，只会畏首畏尾不敢继续向前。
姜林看着对方的眼睛，内心的薄雾似乎也被驱散了许多，她吸吸鼻子话锋一转：“妈，我明天要去m99星系，估计得一个多星期之后才回家了。”
“一个多星期……呵，那你怕是回不来了。”姜女土好笑地叹气，“你之前还说要去明德读机械工程，结果突然跑到黎明读单兵，这事儿让你姨知道，是该揍你。”
谁懂啊？水灵灵的理科高材生孩子，去了黎明一趟变成喊打喊杀的体育生了……没直接杀到黎明要个说法都算是宽容的。
姜林嘴角抽了抽：“不是，不是说好了成长自由吗？怎么还揍我啊？”
她又没因为上单兵作战系就忽略文化知识！
“因为你姨提前半年就到处说你会考上明德的王牌专业机械工程，还给你专门留了个自动化灌溉项目等你学成……”姜女土想起前段时间接到的视讯，半是无奈半是可怜地开口道，“不过没关系，单兵系也很好，至少可以去给你姨挑水不是？”
姜林：“……”
姜林：“妈，你就不能给我姨说，m417不能缺了我吗？”
第246章
准备前往M99
显然，姜女土在这方面还是乐于看热闹的。
她留了一句“自求多福”就利利索索地挂了电话。
真好啊，这种孩子大了可以不用负责的感觉，真让人着迷。
另一边，姜林看着黑掉的屏幕，被那种油然而生的无力感直接捶倒在了柔软的被窝里，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七点才起。
这回叫醒她的不是阳光也不是杨星，而是外面震耳欲聋的起床铃。
姜林茫然地掀开被子，声音沙哑：“啥意思，万和搞军事化管理啊？？”
“你们听见外面的动静了吗？？”群聊里，江鹰的声音有气无力，“这什么意思？？我还是放年假吗？？”
权雅的声音很快响了起来，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抱歉啊，这是万和的集体起床铃，只会响两分钟……”
“呵，还睡？”康尧依旧是看谁都像狗的样子，“你们这个年纪也睡得着？”
“比起起床铃这件事……有没有谁去把康尧的嘴撕烂？”杨星打了个厚重的哈欠，似乎还翻了个身，“我出十星币。”
康尧：“杨星，你今天……”
紧接着，五人频道里面如意料之中开始了两人之间的唇枪舌剑，姜林原本就残存不多的困意被彻底驱散，她无奈地爬起来，阴恻恻地开口：“你俩都得死。”
刚刚沉默的江鹰嗷嗷叫起来：“姜林，你别犯错误啊！！”
正准备出发去万和上班的权雅：“……”
她当时选这几个人当队友的时候，是不是没考虑好这个所谓的智商问题？？
昨天进行了接二连三的深刻谈话，今天就很适合干一些简单的体力活，姜林自告奋勇去万和端盘子，等江鹰他们三个到的时候，就看到姜林套着深蓝色的围裙端着盘子穿梭在各个桌子之间，跟在这里上了好久的班似的。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佩服姜林。”杨星看着面前的景象啧啧称奇，“姜林到底是谁发明的？？她一天天哪来的这么多劲儿？”
康尧在旁边凉飕飕地开口：“不知道，可能有多动症吧……嗯？江鹰呢？”
“哦，他去问人家要围裙了……”杨星面无表情地开口，然后看向康尧，“不劳动者不得食，我劝你最好也赶紧给自已找点事做。”
康尧：“……”
午餐时间，姜林等人排队去吃饭，姜林拿到的积分最多，在兑换两份全肉餐食后还能领取一份水果和一杯咖啡，五人坐在角落里面吃饭，周围都是其他的万和员工。
权雅看了一眼江鹰的盘子，顺口道：“我的积分还有剩余的，你要是不够吃的话，可以用我的积分卡去刷。”
“嗯。”虽然昨天晚上因为姜林的话而减少了对万和的敌意，但被人误会的感觉还是让江鹰觉得有些别扭和不舒服，“知道了……谢谢。”
总感觉吃了对方的积分就得跟对方好似的。
他有的时候真的很痛恨自已没有姜林那么厚脸皮，她连第五恒昌的饭都敢吃！！
姜林：？？
“可是你大部分时间都在上学的话，积分也不太够用吧？”杨星在旁边插话，顺便自以为没有被发现地偷走了康尧盘子里的西兰花，“没想到你居然还得自已攒积分……我还以为……”
感觉权雅怎么都是万和里面举足轻重的人物，应该不需要做这些事情才对。
“在万和，每个人只是职位不同……”权雅很淡定地开口，“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不劳动就是没饭吃。”
康尧下意识看向权雅，随后在对方看过来之前，迅速错开眼神。
“对了，我下午的星际列车。”姜林突然开口，“下次见面可能是在开学了，也就是三个星期之后。”
杨星哽住：“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说？？”
“你也没问啊。”姜林反将一军，“你什么时候问了？你不关心我。”
杨星：“？？”
倒反天罡？？
“那我也下午走吧。”康尧开始订票，他转头看向旁边正试图用眼神唤醒姜林对指挥尊重的杨星，“你走不走？”
“那我也走。”杨星咬牙切齿，“我还想着假期的时候接一点暗星网的任务，给下个学期提前攒点经费……”
“也行，我下下周开始有空，你找到合适的发群里。”姜林吃完饭开始啃水果，她垂眸思考着另一个问题，“第五云起我琢磨着是要醒了，要不我们把他弄出来……”
她话还没说完，杨星就直接捂住了她的嘴：“这话你也敢讲，你还想绑架？”
“……这有什么好绑架的？”姜林眨巴两下眼睛，“发个消息的事，小傻蛋好骗得很。”
意识到下午就要分道扬镳，权雅开口将事情说得更明白了一些：“d－137神经毒素是研究出来用于反制sss级指挥的措施，如果研发成功，sss级指挥的绝对压制优势就会被削弱，这次第五云起的事情会让当初研究d－001号神经毒素的人开始警惕，所以……我们得尽快确定联邦内部的立场。”
“……拉拢更多的盟友以及……找个合适的时间动手。”
第247章
诸葛岓
万和之所以没有现在动手，原因有两个。
其一，他们的实力还不足以和联邦或者是第五家族在明面上正式对立；其二，他们需要正当的名头去讨伐联邦。
这两个原因要对应的，其一，他们需要发展自已的势力并且拉拢更多的盟友；其二，他们需要得到更多确凿的证据，在适当的时刻揭穿联邦的丑陋面目。
正义之师，必将所向披靡。
而现在，康尧和权雅两名重要的涉事人员家属凑在一块，能确定了事件的两个重要节点突破口，而江鹰作为联邦第二纵队队长江毅的弟弟，则成为了确认黎明立场的重要突破口之一，接连救了第五云起两次的姜林也拥有了另一个突破口……
虽然前路昏暗，但至少他们现在已经有了比较明确的方向。
姜林和剩下四个人分开后，直接坐上了前往m99星系的星际列车，她看着外面浩瀚无边的宇宙，脑子里似乎有很多东西正在挣扎生长。
m99星系很快就到，姜林刚下车就晒到了百分之百人造的光线，她一边叹气一边熟练地戴上墨镜：“诸葛放，你有病吧你整这个？”
刺眼得她还以为自已要瞎了。
“这不是得欢迎你一下？”诸葛放咧嘴露出个笑容，她拍了拍自已三蹦子后座，“上来，你看，姐亲自来接你，感动吗？”
姜林：“……”
姜林：“让我坐这个，你怎么不让我跑回去？”
“啧，你别逼我在大庭广众之下亲手揍你。”诸葛放压了一下自已的墨镜，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上来，别让我说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