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尧哽住，随即垂眸开始战术整理资料：“随便你们。”

    江鹰立马拱了一下旁边的姜林：“那你去。”

    姜林：“？？”

    姜林拱了一下旁边的杨星：“你去。”

    杨星：“？？”

    杨星：“石头剪刀布，输了的人去。”

    康尧：“……”

    总感觉自已误入了什么幼儿园团建现场，三个人加起来都没有十岁的样子，他这样聪明睿智沉着冷静的机甲师在这里真是格格不入。

    “差不多得了。”康尧看面前这三人半天都没决出胜负，干脆在群里发了条消息，“我已经在群里喊她了……不过，她让我们去25楼的会议室。”

    25楼会议室。

    “时间紧迫，我们就简单复盘一下这次第五云起的事情。”康尧面无表情地打开投影，并且把旁边用来标注重点的白板推了过来，“这次出现的d－137号神经毒素，到底是什么？还有这个面具男为什么要对第五云起动手？以及……为什么第五家族的飞行器没有搭救第五云起的意思？”

    说到这里，康尧有些心有余悸地看向姜林：“对了，你还不知道……在你脱离那架飞行器后的五分钟后，有人炸毁了那架飞行器。”

    “什么？”姜林皱眉，现在才感觉到一阵恶寒，“炸毁？？为什么？？谁？”

    “不清楚。”谈到正经事情，杨星就切换到了靠谱状态，她摇了摇头道，“我觉得这件事情蹊跷的点在于，如果面具男是反叛军阵营，那么反叛军的目的应该是杀了第五云起，为什么要炸飞行器？如果动手的是联邦或者第五家族，那为什么？第五云起不是第五家族的人吗？”

    “对了，这件事情还有个细节。”姜林举手，淡蓝色的荧光描摹着她的侧脸，“在行动过程中，第五恒昌的通讯被人切断了，第五云起的人也联系不上他。”

    康尧挑眉表示接收信息。

    “还有个问题……第五云起在g37星系，不联系第五恒昌的理由又是什么？”姜林摸摸下巴，“果然还是应该把第五云起那个傻子捞过来。”

    从会议开始就没怎么说话的权雅突然开口道：“d－137号神经毒素，是万和即将投入活体实验的最新药品。”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康尧抿唇，压制住内心的愤怒，耐着性子道：“然后？”

    “它能够定向摧毁sss级指挥精神力，在前段时间……实验室转移的时候，部分数据和资料不慎外流。”权雅难得没有挂上温和的笑容，她毫不畏惧地和康尧对视，一字一句道，“这个神经毒素，对标的是五年前联邦突然出现的d－001号神经毒素。”

    d－001号神经毒素？！

    这个关键词成功触发康尧的某个开关，他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已的声音：“这是个什么东西？”

    虽然之前听见姜林说过关于d－001号的只言片语，但现在，康尧想听权雅亲口说。

    “d－001号神经毒素，可以定向摧毁sss级单兵的精神力，在大概五年前出现。”权雅语气平静，“这种毒素，是从联邦保密实验室流出的，我的父母，曾经参加过这个项目。”

    简简单单一句话，里面包含的信息量直接把姜林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江鹰痛苦地捂住自已的脑袋倒在桌上，整个人一副快要晕倒的表情。

    “我好难受，我可能要长脑子了。”

    姜林：“……”

    “那么，我们现在来盘一下，现在手里面的信息吧。”姜林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我已经感觉到这是一场恶战了，那么……谁先来？”

    虽然会议室里面有五个人，但显然能开口陈述出简单脉络的只有两个人。

    康尧，或者是权雅。

    权雅率先开口：“我先来吧。”

    “根据我目前掌握的信息……d－001号神经毒素，是联邦在十年前正式开启的保密项目，主要用于定向摧毁sss级单兵精神力，对指挥或者sss级以下单兵不会产生影响。”权雅将光脑的内容投屏到墙壁上，“这是当时实验室内的情况，在五年前，这项实验获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画面里，几名实验室研究员并肩站在一起面对镜头，除了角落中两名面带愁容的研究员之外，剩下几人都是兴奋又高兴的表情。

    “这种毒素，在进行了二期活体实验后，突然被封闭了。”权雅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因为有人，将这件事情捅了出去。”

    “实验室自动检测出部分数据被复制提取，而复制版本……始终找不到下落。”

    明明会议室内的温度是在合理的范围，但康尧却觉得自已仿佛置身冰窖，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复制版本被存放在一个移动存储器中。”权雅停顿片刻，才能支撑自已继续说下去，“这个版本，最后并没有被公布出来，或许……已经被销毁。”

    说到这里，权雅叹气，语气中是满满的遗憾和难以忽视的恨意：“如果这部分资料被找到，或许……或许，真相就能被所有人都知道。”

    “联邦，竟然自已在制造摧毁sss级单兵精神力的东西。”

    姜林沉默片刻后，心情沉重地开口：“所以，你的父母……是因为这件事？”

    “他们排查了所有人携带出来的东西，我的父母，在从研究所回家的路上……被人……虐杀。”说到这里，权雅的眼眶通红，眼神中的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但是联邦给出的理由是，那条路上出现了通缉的反叛军，他们……不幸遇难。”

    虐杀，便是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已的鲜血流干，在无助和痛苦之中，慢慢死去。

    明明他们是联邦最优秀的研究院之一，明明他们的未来是为了联邦奉献已身，为了医学研究燃烧生命……却死在了回家的某条小巷之中。

    “那为什么不上报黎明？”杨星皱眉，“如果真的有蹊跷，黎明不可能不管，更何况，黎明的单兵最多，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

    黎明作为利益相关方，一定会查。

    “我上报了。”权雅冷笑，“黎明给出的理由是……证据不足，且罪犯已经伏法，让我……”

    “节哀。”

    第242章

    矛盾转移

    节哀。

    多么轻飘飘的两个字。

    因为做的是联邦保密项目，权雅的父母甚至在死后都没有得到联邦的正名和抚恤，只能将这场令人愤怒的谋杀定义为……意外。

    至此，权雅对于联邦的恨意便已经多到压制不住的地步，而半年后，权星的去世成为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黎明不愿意为父母争取到公道的理由，是父母参加的是联邦保密项目，不足以让黎明冒这么大的风险，那么权星作为明明白白的黎明学子及黎明军人，却在执行任务时意外丧生……

    黎明，凭什么不去查？

    “杨星，你给我个理由。”权雅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染着潮气，眼含热泪，看向其他几个人，“或者，你们谁给我一个理由？”

    杨星张了张嘴，发现自已找不到任何语言去安慰对方。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且无力。

    “我，好像知道……那个存储器去了哪里。”姜林的声音刺破了沉重的氛围，她看向旁边的康尧，声音很轻但足够让其他人听清，“信息研究所的现场，不是有一份贴着d－001基因改造的存储器吗？”

    权雅猛地将视线落在康尧的身上。

    康尧下意识想要避开那个可能，他心中无数个猜想同时浮出水面，接二连三地冲击着他的理智。

    “不，也许……不是，巧合也说不定……”康尧故作镇定，“或许，是其他文件的名称……也不是只有那个神经毒素可以……有这个编号，不是吗……”

    权雅没说话，她直接将存储器的照片调出，在屏幕上放大。

    “……是这个吗？”

    几乎是照片出现的瞬间，康尧脸上的血色褪去，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一般愣在原地，呼吸瞬间停滞。

    没错，是贴着白色标签的黑匣子。

    存储器型号和大小，对于康尧来说几乎是一眼就能辨认。

    看着康尧那副世界坍塌的表情，姜林便有了个大概的猜想，她毫不留情地直接戳开那层窗户纸。

    “……所以，权雅父母冒死带出来的那份关于d－001号神经毒素的资料，交接的人是康尧的父母，而为了销毁资料，联邦炸毁了康尧父母所在的信息研究所。”

    这样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信息研究所作为相对边缘的联邦组织，会遭到反叛军如此激烈且精准的打击？为什么信息研究所被炸以后，所有信息研究所内的物品都被联邦统一收走销毁？

    “可是？这件事情和康尧的父母有什么关系？”权雅皱眉，她追着几乎找到痕迹的线索走到现在，已经不能凭借巧合就能说服自已了，“生化研究所的事情，怎么还能跟信息研究所搭上关系？”

    康尧终于从震惊中找到自已的思绪，他喃喃道：“如果，交接这份资料的人不是信息研究所成员……而是，黎明情报侦查一组呢？”

    权雅瞳孔紧缩：“什么？！”

    “黎明情报侦查一组，负责秘密收集情报……”康尧停顿片刻，隔着数年的时间终于看懂了当时父母给自已发送的最后一条信息，眼泪顺着腮边垂落，“我的父亲，曾经是……黎明情报侦查一组的成员。”

    江鹰喃喃道：“所以……权雅的父母和康尧的父母，曾经是战友，对吗？”

    ——并且都因为d－001号神经毒素，奉献出了自已年轻的生命。

    房间里面的空气仿佛被慢慢地抽走，所有人的心口都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砖石，连大口喘息都做不到。

    “所以……你知道我恨联邦的理由了吗？”权雅的声音很轻，“他们牺牲的半年后，元日事变的战场上……出现了d－001号神经毒素的痕迹，万和，便是聚集了元日事变受害者和烈土家属的地方，我们追查着d－001号神经毒素，却发现……它在那之后就彻底消失。”

    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如果不是自已已经完全消失的精神力，恐怕权雅自已都没办法说服自已，d－001号神经毒素不仅曾经存在，而且还有那么大的威力。

    “可这不就正好能说明，联邦对于黎明的打压吗？那为什么不寻找黎明的庇护，反倒是……”杨星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反倒是留在这里，独自寻找真相？”

    “连我们都能察觉到这些事件当中的不同寻常，杨星，你真的觉得……黎明会不知道？”权雅扯动嘴角，勉强露出个嘲讽的笑容，“他们知道，不仅知道，恐怕这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不然你怎么解释……机甲、资本都不占优的黎明，凭什么在联邦和另外两家平起平坐？”

    “因为，黎明用我们的血肉，做了交易！”

    方才还在认真试图捋清楚逻辑的江鹰皱眉：“什么意思？”

    第243章

    迟来的道歉

    权雅看了他一眼。

    “难道没有可能是因为，黎明将这些sss级单兵当做试验品送给第五和明德，换取自已在联邦的话语权吗？！那不然怎么解释，元日事变后，幸存者都担任了联邦的核心职位呢？这在之前的联邦战役中，可是前所未有的……”

    即便是之前多次星际战争中都冲锋在前，但黎明始终是联邦的边缘角色，即便得到了些所谓的高级职位，也没有什么实权。

    但元日事变之后，一切都悄然发生了变化。

    这句话如同尖锐的刺刀直接戳中江鹰的心脏，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满脸都写着愤怒：“不可能！！我哥绝不是这样踩着战友尸骨往上爬的人！”

    才刚刚从权雅和康尧之间和解中抽出身来的姜林，感觉自已莫名又卷入到权雅和江鹰之间的纷争之中，她抱着脑袋趴在桌上，有气无力道：“好想死……谁来救救我……”

    偏偏江鹰还推了她一把：“姜林，你说话啊，你站哪边？！”

    权雅的视线也正好落在了她的身上，无声地询问着她的答案。

    姜林面无表情：“我站旁边。”

    江鹰：“……”

    权雅：“……”

    “现在不是你玩梗的时候。”同样吃到大瓜的杨星推了推姜林，整个人觉得疲惫不堪，“如果真的如此……那么联邦要毁掉这些单兵精神力的原因是什么？为什么黎明沉默？我们……需要一个真相。”

    否则，他们再如何抱着为联邦万民奉献生命的伟大理想，最后也只不过成为权力机器运转时被搅碎的残骸。

    “目前还不清楚。”权雅舔了下嘴唇，“但目前，我查到的许多证据中，第五家族作为这场风波中的最大受益者，嫌疑不可避免。”

    姜林喃喃重复这个词汇：“第五家族……”

    “嗯。”权雅点头，“当年，黎明隐隐有凭借着sss级单兵崛起的态势，但是后来单兵数量在元日事变后大幅减少，能够让单兵和机甲配合更加密切的sss级指挥越发重要……以第五晓宸为首的第五指挥团正式把控联邦。”

    康尧低声道：“这件事情……如果早些公布于众……”

    也许黎明早就趁此机会借舆论质问联邦或者第五家族，也许联邦公民也会站在黎明身后，向那些道貌岸然的第五家族指挥发问，不是吗？

    “康尧，你以为讨伐联邦、讨伐第五家族……可以凭借街头小报吗？”

    说完这句话，权雅打开了电动窗帘，窗外是灯红酒绿的g28星系，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迷醉且沉溺的表情，无人在意这25楼发生的一切。

    “对于民众而言，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们自已能好好活着，这一切都不重要。”权雅声音比月色还冷，目光沉静却像是寒夜中的霜，“毕竟，无论是谁执掌联邦，他们所要操心的问题都只是穿衣吃饭，上班休假而已。”

    “……这，从来都只是少数人的游戏。”

    “别说我们现在没有什么证据，就算我们有证据直指联邦。”权雅伸出手，指向第五家族所在星系的方向，“你觉得，那座高山，能轻易被推倒吗？”

    杀一个人容易，可如果是屹立不倒且盘根错节的第五家族呢？

    姜林点头：“所以，既然无法通过正当途径获得公道，干脆用自已的方法让他们伏法？”

    权雅声音很轻：“为什么不可以呢？”

    姜林顺势往下问：“那为什么要去黎明？”

    权雅沉默。

    “因为还抱着能以正当方式获得公道的妄想吧？”姜林抱臂靠在座位里，眼神明亮如启明星，“你想要在黎明找到的，也许并不是元日事变的真相，而是……当年黎明沉默的真相，和你一样的几千名万和成员，还期待着复仇成功后与家人共同录入的黎明烈土名单的美梦。”

    在元日事变前后丧生的数千名黎明人，需要一个公道，而这些活下来的人，从未曾忘记。

    她的每一个字都踩在权雅的心口，让权雅下意识收缩手指，狠狠扣住了桌面边缘。

    “那现在的问题就好解决多了。”姜林摊手，“找到真相，在合适的时候公之于众，如果黎明主持公道，你们得偿所愿，如果黎明不主持公道……”

    姜林说到这里沉默了片刻，随即露出个少年气的轻狂笑容。

    “这样的联邦，这样的黎明，又凭什么成为我的信仰？”

    其他四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姜林的身上，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半晌后，杨星才怒骂一声：“妈的，这句话又不是我说的！”

    权雅看着姜林，泪水再次盈满眼眶，她站起身来，随后深深地弯下腰，近乎哀求地开口道：“对不起……”

    是她明明因为权星的存在而靠近姜林，明明在一次又一次的危险中确信姜林是个有义气且聪明的人，却不信任对方对于公平和正义的追求足够执著，不信任对方对自已的包容与信任……以至于威尔斯星差点犯下大错。

    “诶，人家跟你说对不起，也不回应一下。”姜林戳了戳旁边的江鹰，啧了一声，“说话啊。”

    江鹰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嗷嗷叫道：“人家又没杀我，我说什么？”

    “别看我啊，也没杀我。”杨星乐得摊手，随后看向旁边一脸菜色的康尧，“康尧你说话啊！”

    康尧：“……”

    康尧翻了个白眼：“最大的受害者不是没受害吗？”

    姜林哽住：“什么意思啊？”

    总感觉这句话带着点私人恩怨呢？

    吵吵闹闹的氛围冲淡了这样沉重的氛围，杨星一把勾住权雅的肩膀：“行了行了，既然误会解除，那就万事大吉！”

    权雅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有些茫然地看向其他人：“那之后……”

    “之后当然是要一起去找到真相。”康尧推了一下自已的半框眼镜，虽然他平日里也是一副阴暗爬行不喜人类的模样，但确实很少见到这样锋利到其他人都察觉到的程度，“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第244章

    请选择你的立场

    从会议室出来，所有人各自回到房间中休息，姜林洗完澡就开始坐在床上带诸葛放上分，整个人散发着恨不得把游戏对手全部刀掉的杀意。

    耳机另一边，诸葛放的声音听上去还是这么慵懒，尾调上扬：“你去g28了？找那个小姑娘？”

    “你还叫人家小姑娘……”姜林面无表情利落拿下三杀，随后吃掉血包开始刷怪，“放心，耽误不了给你种地。”

    “切，你要是种不够，不会让你回黎明的。”诸葛放打了个哈欠，调侃道，“你就这么信任她了？姜林，你这样小心以后被人骗买保健品。”

    “诸葛放，你知道树上的鸟为什么不害怕伐木工砍树吗？”姜林反问，操纵着游戏中的人物利落收割，“因为它信任的不是树，不是伐木工，而是自已的翅膀。”

    随后，诸葛放听见对方平静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精准落入自已的耳中。

    “诸葛放，我放任她来杀我，是因为……我笃定她杀不了我。”

    诸葛放忍不住露出个笑容。

    对了，这才是姜林。3502

    看似疯狂不计后果的背后，是留了无数后手足够自已全身而退，那天在威尔斯星也是如此，如果她一旦陷入什么险境，权雅房间外的单兵会立刻挟持人质，就连g28星系的万和也会遭受重创，万和代表的势力也会被姜林公之于众……

    姜林，这才是姜林。

    “行了，今天的游戏就打到这里。”诸葛放哼唧两声，“三天后，m99二号实验田等你，我妈也在。”

    姜林：“……”

    姜林：“我能不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