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方自动发来的聊天信息，叶景明感觉心里像在放烟花一样，开心得看向杨如熠忍不住笑，接着又觉得自己笑得太奇怪了，立马抿住嘴角低下头。
杨如熠把叶景明的那个笑看在眼里，脑海里忽然闪过以前的画面，当初他们之间的芥蒂还能在自欺欺人的情况下被忽略的时候，叶景明经常这样笑，笑容干净灿烂，看起来无忧无虑像个十几岁的少年人一样。
但自他们的关系恶化后，杨如熠就再也没见他这么笑过了，叶景明在他面前很少笑，就算笑也是拘谨的、带着讨好意味的那种，现在再见到居然还有些怀念。
看着叶景明低眉顺眼的样子，杨如熠突然有些手痒，想摸他的脑袋。
这好像是以前养成的习惯，叶景明跟他撒娇或者心情低落的时候，总会钻进怀里抱着他求安慰，杨如熠就会摸他的脑袋，摸脸的时候叶景明还会蹭他的手心，软软的手感还挺好。
…………他在想什么？
杨如熠连忙收回思绪，问：“还有事吗？”
叶景明一时想不起什么，又怕杨如熠嫌自己事多，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没有了……”
“那我先走了。”
“嗯、嗯……再见……”
“再见。”
杨如熠回到自己租的公寓里，洗完澡没多久就收到叶景明发来的消息：
杨如熠等了几分钟叶景明都没再发消息过来，直到十一点他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叶景明又发来一句：
像是专门卡着他睡觉的点发的。
十一点准时睡觉是杨如熠从初中就养成的习惯，印象中他只有和叶景明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频频打破，有时候是因为等他回家，更多时候是因为做爱。
叶景明原来的作息其实比他晚，每天十二点多才睡，但后来就跟杨如熠统一了，杨如熠要睡的时候他就跟着上床，两个人会亲一下彼此，然后互道。
吻总是随着一起的，所以叶景明的这句让杨如熠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吻。
他最后还是没有回那句。
放下手机睡觉，杨如熠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感觉好像有人在自己脸上亲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记得自己的房间一片漆黑，现在窗帘好像拉开了，借着朦胧的夜色，他看见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叶景明坐在床边，见他醒了，笑，俯下身抱了他一下，还用脸蹭了蹭他，解释道：“回来晚了，刚刚是想补一下吻的，对不起，不小心把你弄醒啦。”
叶景明怎么会在这？
杨如熠有些茫然，他朝叶景明的脸伸出手想摸摸是不是真的，还没够到叶景明就主动把脸凑过来，手覆在他的手上，还偏头在掌心里落下一个吻，但杨如熠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那就是梦了。
叶景明爬上床，在杨如熠身旁躺下，像抱娃娃一样把他抱在怀里：“今天好想你。”
“……怎么了？”杨如熠问。
“不知道啊，就感觉突然很想很想你，”叶景明说着，也有些迟疑了，“就好像……很久没见到你了一样。”
听到这句话，杨如熠突然觉得鼻头一酸，叶景明好像把他搂得更紧了一点，赌气般道：“我才不要很久都见不到你，我不抱着你都睡不着，想每天醒来一睁眼就能看见你。”
叶景明说：“阿熠，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
“……”杨如熠没说话，他躺在叶景明怀里，却什么温度和重量都感受不到，静默了半晌后，他问，“叶景明，你喜欢我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叶景明笑道，好像杨如熠问了个什么很傻的问题一样，坦然又毫不犹豫地说，“我当然喜欢你啊。”
他盯着杨如熠的眼睛，里面满是爱意与温柔，又重复了一遍：“我最最、最喜欢你了。”
明明是在梦里，杨如熠却感觉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了。
他不是没有听叶景明说过“我喜欢你”，但是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坦诚而热烈，直率而纯粹，就好像叶景明是真的一心一意地喜欢他的。
杨如熠也从来没被人这么喜欢过。
不过……毕竟这是在梦里，梦总是按照人内心的潜意识进行的，叶景明会那么说也不奇怪。
叶景明又问：“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如果是以前，杨如熠的答案是肯定的，但是现在呢？现在他自己好像也不知道。
杨如熠犹豫了好一会都没有开口，叶景明却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撒娇耍赖地缠着他说出来，只是笑了笑，却显得失落了些。
他凝视着杨如熠的脸，轻轻抚摸，杨如熠好像听见他自言自语似的呢喃了一句：
“现在做梦都梦不到了啊……”
……什么？
一阵震动的声音忽然响起，杨如熠猛地醒了过来，下意识关掉振动闹钟，在头昏脑胀中缓了许久才清醒，他还是在自己房间里，除他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人。
心里莫名涌上一阵失落。
杨如熠不想上班迟到，按下那股异样的情绪起床洗漱，吃早饭的时候叶景明突然发来一张图片，杨如熠点开一看，是张天空的照片。
叶景明：
杨如熠走到窗外看了一眼，今天的天气的确很好，天空蔚蓝，还有大片大片的云朵，看上去就像油画一样，让人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于是回道：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接下来的几天，叶景明每天都会给杨如熠发几条消息，除了早安，偶尔会给他晒一张好看的蓝天白云或者夕阳，加班的时候会特意把办公室的灯都关了给他拍一张城市的夜景，有时候实在没得发了，就问杨如熠喂的那只胖橘怎么样。
就像努力地挤压着一块快干透的海绵，想从里面挤出一滴水来，叶景明也在努力从他们为数不多的话题里挤出一点话来。
杨如熠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但也不排斥叶景明发来的消息，有一句回一句，但偶尔拍到一些胖橘可爱的画面也会按捺不住分享欲发给叶景明，渐渐的，两个人聊的话居然开始变多了。
加上好友的第十四天早上，叶景明突然问：
杨如熠回道：
记得是因为那次他跟一行人走散了，是叶景明来找的他，虽然是因为他哥，叶景明还笑他把鬼屋玩成密室逃脱。
叶景明说：
杨如熠盯着这几段话沉默了许久，叶景明又问：
杨如熠不知道，但应该就如叶景明当初说的那样，那里只是条死路吧。
也许是察觉到杨如熠不想回答，叶景明就自己打了个圆场：
杨如熠的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一阵，发出一句：
“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显示了几分钟后，叶景明回了简简单单的一句：
杨如熠又说：
叶景明立即问：
如果让同事看到他上了小叶总的车，那他想不被造谣都难了。
这次叶景明又花了两分钟，才回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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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尖叫）（扭曲）（阴暗的爬行）涩涩！（尖叫）（扭曲）（阴暗的爬行）我要涩涩！（尖叫）（扭曲）（阴暗的爬行）你们能不能自己do给我看啊！！！我是妈妈我可以看的！！！（尖叫）（扭曲）（阴暗的爬行）
二编：想起来了，这章我听《触碰不到的你》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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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头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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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杨如熠赶到医院的时候，叶景明正站在医院的大门口，看见杨如熠，就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你来了。”
杨如熠有些奇怪：“你怎么在这？”
按理来说叶景明直接开进医院的停车场应该直接去门诊部等，怎么往反方向跑到大门这了？
叶景明牵了牵嘴角，说了个不怎么靠谱的理由：“……走错路，就顺便来这等你了……”
从医院大门到门诊部的路其实不是很远，走个两三分钟就能到了，但叶景明今天的脚步却很慢，杨如熠以为他是上班累了，倒也没不耐烦，两个人比平时多花了两分钟才走到门诊部。
叶景明今天格外地沉默，从进医院到打针全程一言不发，直到打完针从医院出来，才终于开口说话。
“……要去吃饭吗？”他的声音又在发抖。
杨如熠回过头，叶景明在用乞求一样的眼神看他。
“要再去上次的那家私房菜吗？你要是不想去、还、还有别的地方……想吃什么都可以，一定会有你喜欢的……”
杨如熠终于明白叶景明是怎么了。
他就像个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分别的小孩，知道任何撒娇耍赖都不会起任何作用，只能心如死灰地等待分别的到来，又想尽一切办法地想要无限延长那个时刻。
杨如熠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说：“你安排吧。”
于是叶景明带他去了两人以前常去的旋转餐厅。
餐厅的经理还是当初那位，看见两人的时候很意外，笑着说他们很久没来了，杨如熠没说话，叶景明也没有解释，经理引着他们去了他们以前最常坐的位置，两个人都点了各自喜欢的菜。
一切都像他们当初还在一起的时候。
经理问：“请问二位需要开瓶酒吗？Montrachet怎么样？”
叶景明转头问杨如熠：“你要吗？”
杨如熠摇头，叶景明就说：“那不用了。”
经理拿着菜单离开了，杨如熠想起之前听叶景明员工说过的话，问：“听说你现在不能喝酒了？”
叶景明没想到杨如熠会问这个，愣了一下，又笑了笑：“……是啊。”
杨如熠问：“是胃的问题吗？”
“不是……酒精过敏。”
“过敏？”杨如熠有些难以置信，叶景明以前明明不对酒精过敏，怎么突然就……？
叶景明又无力地笑了一下：“医生说是有这种以前不过敏现在突然过敏的例子，因素有很多的……”
和杨如熠分手的那年，叶景明参加过一次酒会，那是他易感期后第一次喝酒，却发现自己突然对酒有种莫大的抗拒。
但酒会上总是要喝酒的，在和一位老总洽谈后，叶景明按社交的规矩需要敬对方一杯，他强迫自己喝下，结果就在液体滑入口中的那一瞬，他感觉自己像是喝进了什么化学药剂。
口中有种刺鼻的气味，舌头像被刀割一样难受，呼吸也变得困难，但那只是再正常不过的香槟。
等被紧急送到医院，医生说这是过敏的症状，可做了过敏原测试后又发现叶景明在生理上对酒精并不过敏。
为此医生还特意叫来几个专家一起诊断，他们问了叶景明一些问题，又讨论了许久，在排除了其他所有可能的因素后，医生开了张转诊单说：“去心理科看看吧。”
杨如熠问：“那你现在应酬怎么办？”
“有助理……我雇了好几个，轮流替我喝。”
“噢。”不是叶景明喝就好，酒精过敏可不是开玩笑的。
虽然几年没来了，但这家餐厅的厨师似乎没有换，杨如熠喜欢的菜还是那个味道，他吃了不少，但叶景明的心思完全不在食物上，杨如熠都吃了大半了他才动了一点。
杨如熠看了眼叶景明盘子里的菜，说：“不是你说吃饭的吗，怎么不吃？”
叶景明听到这话立即动起刀叉往嘴里塞东西，但杨如熠看得出他食不下咽，突然觉得有些心酸。
他何必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
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完了，叶景明结了账，两个人乘坐电梯从顶层缓缓下降，依旧无言，杨如熠看了眼叶景明攥在手里的账单，问：“我那份多少？”
“……”叶景明没说话，却手指颤抖着把账单攥得更紧了。
今天过后，他还有什么能跟杨如熠见面的理由呢……？他不想跟杨如熠两清，连这点牵扯都没有了……
杨如熠看着他沉默了一会，突然说：“我准备去散步，你要来吗？”
叶景明瞳孔骤然微缩，他错愕地转头看向杨如熠，半晌才出声问：“……可以吗？”
“嗯。”
两人去了河边的一个公园散步，天已经完全黑了，公园很安静，舒爽的风迎面吹过，吹去了燥热的温度，却吹不去躁动不安的心。
叶景明现在心跳得很快，他没想到杨如熠居然会问他要不要一起散步，怕显得冒犯总是小心地保持着半米的距离，想找些话题来聊，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以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就经常在晚饭后牵着手散步，哪怕什么都不聊，静静地感受晚风和手心里传来的另一个人的体温，这种感觉也很好。
正常人的恋爱过程应该是相识、相知、暧昧、恋爱、同居，他们当初从相识直接跳到了恋爱同居，然后是暧昧，最后才是相知。
那他们现在这样算什么呢？
好像什么都不算，但……也很好了，至少他们还能一起散步。
“叶景明。”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叶景明心脏猛地跳了一下，连忙回应道：“怎、怎么了？”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杨如熠望着远处的水面，平静地说：“我打算再过几个月就离开A市了。”
刚刚的一点喜悦和温暖瞬间烟消云散，叶景明停住了脚步：“……什么？”
他当然听清杨如熠说了什么，只是大脑下意识地不愿去接收，不愿去理解，那一句话一把就将他从云端推了下去。
一颗心在不断地下坠。
“这、这样啊……”叶景明的声音仿佛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他想微笑，嘴角却怎么都动不起来，心脏疼得要命，“有想好去哪吗？”
杨如熠说：“S市吧，房子和公司都已经看好了，等跟公司的合同到期了就搬过去。”
好远……
心头的温度又冷了几分，冷得叶景明打了个寒颤。
“那你为什么……想离开？”
是在这边过得不顺吗？还是因为觉得他烦，想避着他？
杨如熠抬头想了想：“原因有很多，主要是和父母关系不和，想去个远点的地方。”
好像不是因为嫌弃他。
但就算如此叶景明也高兴不起来，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也什么都不想说，只能低头沉默。
杨如熠突然又问：“叶景明，你有喜欢的人吗？”
“……”
他为什么要问这个？
是他表现得不够明显吗？杨如熠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吗？不然当时在医院怎么会……
一阵令人窒息的闷痛随着回忆一同袭来，叶景明咬紧了嘴唇，紧紧地攥着手指，指甲几乎要嵌进手心。
杨如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他一直都没有说出口，所以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然后……直截了当地让他死心吗？
拒绝得彻彻底底，断得干干净净。
“这个问题……重要吗？”
等了许久却只听到这句话的杨如熠有些疑惑，只见叶景明直愣愣地盯着他，眼眶已经红了，眼泪不断在里面打转。
“反正你都要走了……为什么还要问我这样的问题？”
叶景明哽咽着，他极力压抑着声音里的哭腔，眼泪簌簌落下：“你不喜欢我，我不出现在你面前就是了……我说了我不会烦你的……你可以假装不知道，把我当做不存在也好……为什么还要问我这个问题？！”
最后一句他哭着喊出来，说完转身就跑了，杨如熠被他这一举动弄得错愕在原地，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喊道：“叶景明！我不是这个意思！”
然而叶景明已经跑远了，杨如熠只能去追，在公园里跑着找了十几分钟才找到，叶景明躲在一个没人的角落里，蹲在路边，脸埋进臂弯里缩成了一团。
这一幕倒是让杨如熠想起叶景光和杨如钰表白那晚，他也是追着叶景明跑了很久，躲在远处看着叶景明一个人在乐园无人的角落里坐了很久，等他走后又从垃圾桶里翻出被他扔了的姻缘符。
“我只是喜欢你……”
叶景明埋在臂弯里发出的声音闷闷的。
“我知道我错了很多，现在已经没资格说喜欢你了……你要是觉得我烦，我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可我真的只是喜欢你……我没敢再奢求过别的，这辈子也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所以、你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