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什么?”
柳枝忽的转身,猝不及防的与谢瑾怀撞了一个满怀。
四目相对,两张脸贴的极其近,柳枝的脸颊都能感受到他鼻尖散发出的温热呼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
屋内的烛光忽明忽灭。
面对柳枝直勾勾的眼神,谢瑾怀的喉结滚了滚,莫名觉得紧张,他忙往后退了一步,试图与柳枝拉开距离。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因为我不是正人君子……”
“更不是柳下惠,我做不到坐怀不乱,更何况还是你躺在我身边……”
“比起躺在你身边的要经受内心的煎熬,好像睡地铺也不是什么太痛苦的事情。”
说完,谢瑾怀面红耳赤的夺过柳枝手中的被褥,如同逃似的躲到了一旁的桌案前。
他把桌案上的笔墨砚台笔架之类的杂物清理到了一旁,然后把褥子铺了上去。
躺桌子上是要比打地铺要强一些,可就是这桌子有点短,谢瑾怀有点长……
见柳枝还想再劝,他连忙补充道:“这个也挺不错的,我自小练武,身体硬朗,凑合躺一晚也不碍事的。”
柳枝见此也不再规劝,打算上前服侍谢瑾怀宽衣。
谢瑾怀见柳枝又靠了过来,连忙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他不想与柳枝再有身体上的触碰了。
他不得不承认,自从和柳枝共处一个屋檐下后,他的内心就如同关入了一头猛兽。
柳枝每靠近一次,那猛兽就越发疯狂,像是马上要跃出笼中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他虽不是正人君子,可也不想被柳枝说成衣冠禽兽。
屋子里似乎有些闷热,外袍褪去后,他只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可还是觉得心中的燥热难以平静,便将那凉掉的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
柳枝见他似乎很口渴的样子,便也从床上下来,披了一件外衣上前。
“九爷,夜里喝那么多凉茶不好,妾身去给您煮一壶热茶过来。”
谢瑾怀连忙摇头拒绝:“不用,不用,我不渴了,你赶紧回被窝躺着吧,别,别再过来了……”
这一次,谢瑾怀是连抬头瞧柳枝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柳枝觉得有些新奇。
上一世,谢瑾怀待她,像是情场老手娇养了一个金丝雀。
而现在,谢瑾怀面对她,却像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青涩的很……
这反差还真有点大。
屋外,隔壁院落。
金若惜衣着单薄的站在小院里,目光正死死盯着隔壁房间。
直到那间屋子的灯熄灭,她才回过神来,眸中已然多了一抹戾色。
宫女佩儿给她撑着伞,不停的劝道:“娘娘,他们已经歇息了,您也赶紧回屋吧,这外边寒凉的厉害,您的身子撑不住的。”
金若惜回头,一巴掌扇在佩儿的脸上,眼底全是怒火:“本宫的事情,也轮得到你来管?”
佩儿连忙捂着脸认错,“娘娘息怒,奴婢只是担心您的身子……”
金若惜神色痛苦的闭上双眼,缓缓道:“你当真看见那小贱人进了谢瑾怀的房中,再也没有出来过了?”
“是,奴婢确定。”佩儿肯定的回道。
“哼,狐媚的东西!他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是供他们纵情享乐之地吗?”金若惜握紧拳头,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掌心,疼的厉害。
“你去把本宫的箫拿来。”
见贵妃实在是心情不佳,佩儿没敢多问,转屋进宫去取贵妃的长箫。
拿到长箫后,金若惜并没有着急吹奏,而是把身上的外衣褪去,不论佩儿怎么劝,她都坚持不要披风,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裙装。
她看了一眼隔壁早已经熄灯的幽暗房间,然后将长箫凑到唇瓣开始吹奏起来。
箫的声音向来空灵,又凄凉婉转,特别还是在深夜吹奏,总有一种意境之美了。
金若惜一边吹奏,一边盯着隔壁房间的房门,企图有人会从里面出来。
漆黑的屋内,柳枝有些睡不着。
听着外面凄凉不断的箫声,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也不能将其无视。
谢瑾怀此时同样被那箫声吵到睡不着,他出声问道:“可是吵着你了?”
第267章
勇于尝试“嗯,有一点,这箫声,音准不太行……”柳枝实话实说。
这要是吹的好听一点,她还能勉强伴音入眠。
可偏偏这吹箫之人,一看就是个不太通音律的门外汉,与初学者无疑,听这样的曲子对乐伶来说,简直就是对耳朵的折磨。
谢瑾怀也掏了掏耳朵,“这也没听说过这碧泉山庄半夜会闹鬼呢!”
他坐起身来,“不行,我得去叫停她……”
柳枝出声阻拦,“九爷您还是别去了,妾身听这声音是好像是从贵妃院中传来的……”
那是贵妃,她即便是深更半夜的找人跳大神,也没人敢置喙的。
谢瑾怀大概也能猜到,这贵妃半夜吹萧是何目的,无非就是想以此引他出来见上一面。
“我若不去,她是不会罢休的,我去会会她,一会儿就回来。”
谢瑾怀刚想推门出去的时候,门外已经有几道粗重的脚步声了。
他便倚在门口听了下来人是谁。
三皇子的房间也在这附近,笑声也波及到了他。
许是半夜被吵醒了,他的怨气有点大。
他跑到贵妃门口,瞧见金贵妃一脸愁闷的吹着箫,就觉得怪异无比。
此时吹奏很是投入的金若惜听见门口有了脚步声,以为是谢瑾怀来了,便立马惊喜的转过身来。
但在看清那人的面容后,金若惜脸上的惊喜变成了失望和愤怒。
“怎么是你?”
“深更半夜,你不好好在你房间休息,跑来本宫这里做什么?”
三皇子没想到金贵妃会率先发难,倒打一耙。
此时他心中异常心烦,他这几日已经够忙的了,好不容易歇息睡着,就被那声音吵醒,如今还要反过来被人责问。
他没好气的幽幽开口:“贵妃息怒,我这是听见外面有异响,以为深更半夜的闹了鬼,怕贵妃害怕,特意过来察看。”
金贵妃被三皇子这么一怼,面子差点没挂住,“什么闹鬼,本宫怎么没有听闻?”
三皇子睨了一眼金贵妃手中的箫,意味深长道:“就是那些呜呜哇哇的糟乱之音,不仅扰人清梦,还使人噩梦!”
刚刚那萧的声音的确是很凄凉的,若说是鬼哭狼嚎的声音倒还真有点像。
金若惜气的咬牙切齿,却又没办法反驳。
颜面尽失的她,只能把那萧扔给一旁的佩儿,自己气鼓鼓的进了屋。
“好像也不用我出马了,有人已经替我们解决了。”听完了外面的大戏,谢瑾怀便又回了屋内,躺在了自己的小桌上。
他再说话时,柳枝已经不再回应,细细去听,似乎只能听见柳枝平稳的呼吸声。
他侧躺下,对着柳枝床榻的方向轻声道:“愿你好梦。”
……
随着各方人员的到齐,以及最终方案的确定,碧泉山庄的翻修扩建工程便井然有序的开始了。
谢瑾怀负责项目进度,和施工方案的确定,而三皇子那边则是负责后勤保障。
这一次抽调来了三千工匠,要管理那么多人的吃住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于是三皇子在听说柳枝曾经在后厨当过差,也接触过采办的活计,便想把此事儿交给柳枝去办。
谢瑾怀闻言,是第一个不同意。
“她哪有什么采办经验,不过是被人派去跟着采办盯过梢而已。”
“况且她只是个女子,出门采买是抛头露面的事情,实在是不方便,别到时候搞的一塌糊涂交不了差。”
柳枝不悦的蹙眉,“九爷这是不相信妾身?”
“还有,是女子又怎么了?许多女子也不输男人的!”
谢瑾怀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驳之言可能有些太过绝对,连忙改口解释道:“我不是小瞧女子,只是觉得这采买的活不是简单的差事,怕你应付不来。”
“你在侯府做这差事虽然游刃有余,可侯府上下的人数又能有多少,顶多是这些工匠的十分之一。”
“多了近十倍的体量,若是从中出了一丁点的差错,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柳枝其实也明白谢瑾怀的担忧,只是她还是抱着想试一试的心态,想接下这差事儿。
世子曾告诉她,有些事情没有大胆的尝试过,又怎知自己做不好?
如果她的人生想往上走,能力,见识,胆识,机遇,是一样都不可少的。
能力可以培养,见识可以积累,胆识可以锻炼,机遇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柳枝毅然决然道:“九爷,您就让妾身试一试吧!”
“妾身日后也要管理商铺,需要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总该寻个机会练手不是?”
“况且妾身也有信心,能做好这一切的,不论遇到什么困难,妾身都会去克服的,绝不给九爷添麻烦!”
三皇子也帮腔道:“谢大人你放心,我肯定安排几个得力人手帮衬她,不会真让她事事亲力亲为的。”
柳枝见谢瑾怀还没松开,于是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略带几分撒娇的意味,“九爷,您就成全妾身这一次好不好?妾身若待在这里,日夜无事可做,只怕是要憋闷坏了,少不得要在山庄里乱转……”
想到这碧泉山庄里隐藏的危险,谢瑾怀终究还是妥协了。
与其给柳枝找点事儿做,也不能让她在山庄里乱转。
拗不过柳枝的谢瑾怀勉强点头答应,随后又叮嘱了一句,“有句话你说错了,克服不了的困难,就来找我,我不会嫌你麻烦的。”
“当然,也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后勤采买可不是一件美差,而是一件苦差。”
当时的柳枝还没觉得这采买的活能有繁杂,可直到自己真的上手以后,她才知道谢瑾怀为何当初那么不看好她了。
首先便是看账。
看账的本事儿她没有学过,跟在世子身边学的东西也不是内宅用得上的。
所以当三皇子让人送来了这几日的采买账目,让她整理成账本时,她才知道自己出师不利遇到了难题。
因为做账的途中,柳枝就惊讶的发现,账目银钱是对不上的,可具体问题出在哪里,她又看不出来。
以前侯府的采买,体量小,又有专门的账房,所以在开支做账这一块根本用不着她操心。
而这一次,三千人的粮食采买,记账拨钱分配都是需要她一个人完成,零零碎碎加起来属实是一件大工程。
难怪三皇子也想撂挑子不想管这些琐事儿。
第268章
大胆的计划武德侯府。
胭脂回府后,一直称病卧床,不曾出门片刻。
栖迟院里的几个丫鬟,见胭脂这一次出宫后没有耀武扬威,反而龟缩在房中,便都以为胭脂这是真病了。
而此时此刻的胭脂,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正绞尽脑汁的在想法子。
她该如何才能避开众人的眼线,从九爷屋里找到她想要的那枚玉佩呢?
虽然胎记一事儿她算勉强过关,可若不把那玉佩呈给淑妃,她总担心会节外生枝,引起淑妃的猜疑。
九爷虽已经出城办差,长时间不在府中,可栖迟院里还有那么多人盯着,她也实在是挑不到下手的时机。
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支开那些人呢?
半晌,她看着夜幕下,那忽明忽灭的烛火,心中瞬间萌生了邪念。
她从柜子里,翻出一方手帕,和一条粉色肚兜,将其皱成了一团,揣在了怀里。
许是她这几日一直不曾出门,栖迟院里似乎没有人关注她。
她就这样悄悄的溜出了栖迟院,朝着垂花门附近走去。
门口有护卫值守,见附近好像猫着个人影,大家都警惕的看了过去,“谁在那?”
胭脂躲在草丛边上,朝着其中一个护卫喊道:“阿宣哥,是我。”
叫阿宣的人,提着灯笼一照,便见躲在草丛里的是个熟悉面孔。
是胭脂!他心中一喜,刚想立马过来,又顿住脚步,跟身旁的头领说了一声,“大哥,我那边有个同乡找我,能不能通融下……”
领头并没有看清楚找阿宣的人是谁,只知道是个羞怯的女子躲在一旁,便以为那人是阿宣的相好。
在得到领头同意后,阿宣这才激动的小跑过去。
见到胭脂的那一刻,阿宣差点喜极而泣,“胭脂,许久不见你过的还好吗?”
胭脂对着阿宣露出一抹苦笑,“阿宣哥,我过的好生艰难……”
“有什么委屈慢慢说,你别哭啊……”眼瞧着胭脂说着说着就要哭了,阿宣有些急,想要上手给胭脂擦眼泪,又怕胭脂会嫌弃他,站在一旁手足无措极了。
这阿宣是胭脂在扬州做乐伶时,一武馆里的教头,很有一身本事和实力的。
可因爱慕胭脂,他便辞去武馆教头,跟着胭脂一路来到了武德侯府,做了侯府里的护卫,为得就是能一直守护在胭脂身边。
但自从胭脂来到了侯府以后,心气儿似乎比在扬州时高了不少,偶尔在府中见到巡逻的阿宣,也会假装不认识直接无视,像是认识阿宣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情。
阿宣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低微,配不上胭脂,便想着只要能在看的见她的地方默默地守护她就心满意足了。
可令阿宣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竟然是胭脂第一次主动来找他。
胭脂刻意伏在了阿宣的胸膛哭了起来,惹得阿宣内心无比激动和心疼。
胭脂泪眼朦胧又深情款款的看着阿宣,“阿宣哥,我遇到了点麻烦,这世上能帮我的也就只有你了……”
阿宣早已经被美人落泪冲昏了头脑,还没听清楚胭脂要他做什么,便已经答应了下来。
胭脂见此,这才说出了她的目的。
她要阿宣待会在栖迟院旁边的院子放一把火。
只要火势一大,必然会蔓延到栖迟院,这样一来栖迟院里的下人们便都会跑去隔壁救火,而她就可以趁机溜进九爷房间……
阿宣虽然愿为美人肝脑涂地,可还是被胭脂大胆的计划给吓了一跳。
他压低声音紧张道:“在侯府故意纵火可是重罪,万一出了人命闹大了彻查下去,被抓住了是会没命的!”
胭脂又露出委屈神情,哭诉道:“栖迟院的隔壁院子早已经荒废了多年,根本没人住,哪里会出得了人命,你就是想用这些借口敷衍我罢了,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对我好……”
阿宣还是有些犹豫,“可这好端端的荒院起活,难道不惹人猜疑吗?”
胭脂早已经想好了对策,“这几日风大,就说是大风把檐上的挂着的灯笼吹翻了,无人及时发现,这才走水了。”
这个说辞似乎也应付的过去。
见阿宣迟迟没有松口,胭脂又徐徐引诱道:“只要我能顺利拿回那个东西,就能跟淑妃相认,到时候我求淑妃给我们都换个身份,日后我们便都是人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