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片刻后她问:“你不喜欢吗?”
沈既欲闻言却是不答反问:“这就是你下午跟我说的有事?”
宋再旖愣一下点头,然后抬眼看向沈既欲,两人之间还有点距离相隔,加上地库略显昏暗,以至于她看不太清他的神情,只能感知他好像从出现在这里就带着某种情绪,但她琢磨不透,只能听得清他接下来说的每个字。
“我打第一个电话给你没接的时候,我想去找你,第二个还是没接的时候,我想报警。”沈既欲垂着眼,看着她,念她名字:“宋再旖,我宁可不要什么惊喜,我只要你。”
最后四个字足以表明他的全部态度了。
听得有些耳热,紧接着宋再旖感觉自己的手也一热,是被沈既欲掌心相贴地牵住了,她还没来得及看他,整个人就被他揽进怀里,额头抵到他的肩膀,闻到他身上和自己同款的沐浴液味道,是她挑的,她很喜欢。
“刚刚那个男人是谁?”他转话题了。
“我舅舅。”
“是吗?”
“要不要把族谱给你看?”
“我怎么没有见过?”
“他一直生活在港城的,你怎么见?”
“那我下次跟你去。”
“你去干什么?”
“叫他一声舅舅。”
“神经。”宋再旖没忍住笑,“那是我舅舅,关你什么事啊?”
沈既欲不说话了,抱她更紧,但宋再旖没一会儿就受不了了,嫌热,让他放开,而他照做之前在她耳边补上一句:“礼物我很喜欢,谢谢。”
两人分开之后宋再旖得以看向他的眼睛,反问:“真的吗?”
沈既欲点头。
这实在是一份弥足珍贵的礼物。
对他来说千金难买,可也却是实打实的价值千金。
沈既欲觉得自己真是要爱死宋再旖了。
可宋再旖紧接着还告诉他,她原本的计划是把车停到这儿,等楼上的局结束后找个理由骗他下来,网上还教,要先蒙住他的眼睛,这样心理的满足感会更大。
沈既欲听着,光是脑补那场景,血液都开始沸腾,喉咙都开始发紧,强忍住想抱她的冲动,只是伸手,一寸一寸抚过她的脸,眼神里克制与情色痴缠,低声喟叹:“怎么这么会啊再再。”
宋再旖被他摸得有点痒,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制止他的动作,却又在下一秒,在他的注视下微微偏头。
她垂眼在他掌心很轻地亲了下,说:“跟你学的。”
布加迪和汇景湾比起来,其实还算不上什么。
一个操字在喉咙口重重碾过,也不管她会不会打他了,沈既欲直接把人拽进怀里,低头往她唇上压的刹那说:“亲这儿。”
这回他吻得一点都不温柔,唇瓣反复辗转、厮磨,堵得宋再旖几乎呼吸不过来,轻微的窒息感混着一丝刺痛,转瞬即逝,当时没在意,但当两人回到楼上时,黎嫣虽然全身心都被陈迟颂钓着,却还是注意到她的嘴角有点破了,惊奇地问她怎么回事,真被人欺负了么,可随之瞄一眼旁边气定神闲的沈既欲,又觉得不像是有事发生的状态。
宋再旖闻言没好气地叉一块果盘里的西瓜,“不是,被狗咬了。”
沈既欲听到这话无声地笑。
没一会儿给她发去一条认错的消息,宋再旖看了眼,删掉,他又发,她干脆设置了免打扰,转头跟都秋菡她们玩起了斗地主,还把柏时琪叫上了,毕竟人家亲哥都开口了,就算现在不在学校,她也得好好关照着。
到六点的时候,预订的蛋糕准时送上门,庆生的流程按部就班地进行,闹哄哄的一群人,沈既欲就站在人声鼎沸的最中间,明亮光线镀着他的肩身,他闭眼许愿,然后吹蜡烛,旁边周肆北偷摸着想往他脸上抹奶油,可惜被察觉,被沈既欲笑着反手止住。
周肆北没劲地嘁他,端着块蛋糕就找丁梵去了。
沈既欲见状也低头切了一块,朝宋再旖走,堵在她面前,弯下腰,“别不理我。”
顿两秒他补:“我下次会轻。”
这个混蛋。
宋再旖抬手指着他,“我是不是说过,你再敢未经允许亲我,我就请你离开这里。”
沈既欲置若罔闻,“我请你吃蛋糕。”
“沈既欲你……”宋再旖简直要听笑,觉得眼前这人真是赖皮到家了,可再多的脾气也发不出来了,她干脆闭嘴,只拿过他手里那块蛋糕,用指腹揩一点奶油,抹到沈既欲的右脸。
而他眼睁睁看着,没有躲。
第55章
想要你
可几天后宋再旖还是把他“赶”出了汇景湾。
没办法,
临近期末考试,她受不了这人天天在眼前晃,影响学习,
沈既欲比她更懂这个道理,自己那点自制力实在经不起考验,
所以收拾收拾东西走了,但到底还是考虑到翡禾公馆离一中太远,所以宋再旖好心地把铂悦庭那套房子借给了沈既欲住。
四季更迭,不到一年的时间,她住在他曾住过的房子里,
而他住在她曾住过的房子里,
这种错位感还挺奇妙的。
期末考试安排在六月最后一周,届时北江气象局发布了高温黄色预警,无数热的汗在考场蒸发,随后在一场接着一场的收卷铃里融入暑假。
高二升高三的整个暑假,宋再旖和沈既欲哪儿也没去,老老实实地待在了北江,按要求每隔半个月返一次校,与此同时竞赛班的集训也越发严苛,
越发紧锣密鼓,课业的压力当前,两人都拎得清什么该干,
什么不该干,
所以一朝又回到特别纯洁的朋友关系,
凑在一块儿不谈感情,
只谈难题,就这样,
蝉鸣在树梢间叫过一轮夏,他们在收假前的那场数竞预赛里脱颖而出,获得了联赛资格。
考完没几天就是宋再旖的生日。
有汇景湾这份昂贵的礼物在前,沈既欲觉得自己今年真得摘颗星星送她才能超越,想了半天,搜了半天,干脆直接问宋再旖想要什么礼物。
宋再旖开玩笑地反问他:“我想要什么都有?”
沈既欲不置可否。
“那我说想要你呢?”
沈既欲闻言眼神危险地眯向她,“你确定?”
“我说确定的话,你是不是打算给自己绑根丝带,再绑俩蝴蝶结,然后当礼物给我拆?”
“你喜欢这种?”
宋再旖再也忍不住笑出来,“我喜欢个屁。”
后来她说她什么都不缺,让他别浪费那个钱,但沈既欲还是给她买了礼物。
一张恒星命名的证书,盖着IAU的官方印章,塞进她手里,宋再旖一时看愣,问他什么玩意,沈既欲就带着她走到阳台上,抬手指着漆黑夜空里闪闪发光的一颗星,对她说生日快乐,还说:“就算以后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不在你身边,也有它陪着你。”
他真的,给她买了颗星星。
宋再旖仰头看着,看到眼眶酸胀,她笑着掉了两滴眼泪,嘴上却说着威胁的话:“你要是敢不在我身边,我就找别人去。”
沈既欲的气息也是一沉,“你敢。”
然后两人对视,呼吸纠缠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时隔很久的一次亲密,从热烈到缱绻,到最后宋再旖别开脑袋,那时的夜风已经没那么燥了,吹得心都静下来,她靠在沈既欲的肩膀,听他的心跳,听他低声问:“喜欢吗?”
“嗯。”
“我问的不是星星。”
宋再旖就懂了,真是个有样学样的混球,抬头看着他没好气地回:“也喜欢,满意了吧?”
沈既欲满意地笑。
……
而宋再旖生日一过,他们就正式开学了。
一进入高三,时间几乎就是推着他们在走,两周一小考,一月一大考,课桌被试卷堆满,唯一的喘息大概只有每周两节的体育课,宋再旖眼见着沈既欲在篮球场打湿的一件件T恤变成卫衣,体感越来越凉的风送走盛夏最后的一丝余热,带来深秋的第一个喜讯。
在九月中旬举行的全市数竞联赛里,一中有四位同学以高分入围最后决赛,也就是国家奥数冬令营,宋再旖和沈既欲两人手拉着手占了一半名额,剩下那一半被贺庭周和蔡言易摘得,意料之中的结果,学校层面还特意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给他们四个颁了奖。
宋再旖以前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荣耀,相反进高中以后,她站在主席台上很多次,但沈既欲站在她身旁,是第一次。
头顶阳光正盛,连拂面吹过的风都变温和,心境在那个时刻发生微妙的变化,她想起两年前,自己作为优秀学生代表站在这里发言,沈既欲远在一千公里外的南城,想起一年前,她还是一个人,沈既欲刚转回来,站在台下乌泱泱的人群中。
而现在,他们并肩,共同站在世人羡慕的目光里。
原来是这种感觉。
就,还挺好的,因此有摄影师给他们拍合影留念的时候,她笑得也特别好,特别漂亮。
沈既欲同样笑得意气风发。
当她开始从另一个角度对待她和沈既欲的关系时,才发现两人的合照其实少得可怜,从小到大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看都看腻了,而且一个比一个冷脸,同框起来堪比宿敌,所以没谁主动想过要拍合照。
但说到底不是矫情的性子,宋再旖最后做的,也只是将那张大合照保存进相册。
……
秋去冬来,北江下这年第一场雪的时候,冬令营在一座海滨城市拉开帷幕。
宋再旖他们由徐老师领队,提前一天飞往当地,熟悉了环境,这里靠海,比北江要湿润很多,温度却更低一些,海风拍打岸礁,沿滩席卷城市的每个角落,她虽有准备,但还是明显少了,想看海的心被一个接一个的喷嚏打散掉,贺庭周被徐老师拉着在前面谈话,听见了,几次想回头又被话题拖住,沈既欲听见了,没忍住笑,笑完,作势要把自己的外套脱给她,被宋再旖拒绝:“别,你冻感冒了还得怪我。”
“我是那种人?”
“我是那种人。”宋再旖回。
他里面就一件卫衣,外套脱给她保准感冒,那她宁可自己受着。
沈既欲沉默地偏头盯她两秒后,朝她伸手,双臂小幅度地展开。
宋再旖知道他的意思,但睨一眼前面的贺庭周徐老师,还有蔡言易,更是摇头拒绝,结果一句“我不要”刚发出前两个音,就被沈既欲直接拉进臂弯间,高大身躯一下替她挡了不少风,少年体温似乎也隔着厚重羽绒服传过来,她有两秒的怔愣,在第三秒的时候反应过来。
他们现在走着的这条路是承办这次冬令营的宁海中学校道,正值周二,两侧教学楼间歇传来上课的动静,四周间歇有老师途径,所以宋再旖扭头,低声叫他放开。
沈既欲却置若罔闻,手顺着她的腰,滑到身侧,转而牵住她的手,刚捂热一点,宋再旖又想甩开,被他低颈到耳边佯装警告地撂一句“别动”,宋再旖因而把他曾说过的那句“你好凶”原封不动地还给他,然后在他听愣、听乐的瞬间,快速挣开,几步走到和蔡言易并排的战线。
留给他一个马尾晃动的背影。
沈既欲看着,笑出来。
而后的一段路,他独自走在队伍后面,像过往无数次那样,慢悠悠地跟在宋再旖身后。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拐进报告厅,耳膜触及的分贝一下子变高,五湖四海的面孔,汇聚在这里,准备参加等会儿的冬令营开幕仪式。
报告厅是那种类似电影院的阶梯式设计,分参赛地区落座,北江作为直辖市,自成一块,一中旁边紧挨着的就是附中,看到陈迟颂那张熟悉的面孔不算意外,没看到梁京淮才算意外,因为这哥俩都在冬令营的名单上,所以宋再旖好奇地问了句梁京淮呢,陈迟颂说他没来。
“没来?”
“嗯,他家里……出了点事。”
就这一句,宋再旖后知后觉此刻的陈迟颂状态好像也没多好,靠着椅背,眉眼间覆着层淡淡的疲惫,也想不到梁京淮家里是出了什么事让他甘心放弃这个来之不易、有望保送的机会,但更多的还是有分寸地没问。
开幕式比预想的还枯燥,组委会领导带着nl不分的口音在发言,报告厅里面暖气倒是足,让她身体回暖的同时催生困意,宋再旖不知道自己打了几个哈欠,到最后干脆迷迷糊糊地睡了会儿,醒来刚好散场,她觉得自己真是时间管理大师,跟着往外走的时候没忍住勾唇,沈既欲问她傻笑什么,她又立马板脸,说我没笑,你看错了。
这下换成沈既欲勾唇。
走出报告厅,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也就意味着这第一天的行程结束了,徐老师叫车带他们回酒店,在大堂办理完入住,交代完明早七点半集合的一些事项后,就放行他们自由活动了,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他们注意安全,早点休息。
四人一一应下。
目送徐老师离开,蔡言易问起晚饭要不要一起搓一顿,宋再旖当然没意见,于是两人目光各转一边,蔡言易看着贺庭周点头,宋再旖看着沈既欲朝门口斜额,意思是走呗。
出酒店的时候还碰见晚一步到的附中队伍,搁平时,两学校从升学率比到篮球联赛,什么都要争,但现在换了擂台,都代表北江出战,算是一致对外了,所以附中领队老师看见他们,主动关心地问他们这是要干嘛去。
蔡言易回答说去吃饭。
附中领队老师就干脆扶着车门,没关,让司机稍等,然后转头问自己学生,等会是打算吃酒店餐厅还是去外面,其中一个男生立马笑嘻嘻地说他吃酒店餐厅容易拉肚子,这话说得就很有指向性了,老师听笑,思考几秒后说:“行,这样吧,你们一块儿,相互之间有个照应,吃完就赶紧回来,明天还得比赛。”
“好嘞。”
于是一行人又壮大,来沿海城市当然得吃海鲜,沈既欲对这方面有讲究,所以饭店是他找的,离酒店五公里,下班高峰的点,车开了二十多分钟,好在到店挺巧地赶上了最后一张大桌。
附中除了陈迟颂,还有两个男生,都是那种开朗型的,社交起来不困难,一顿饭吃着也没冷过场,话题从去年在附中举行的那场篮球联赛切入,他们说当时那场球赛完了之后,沈既欲的名字直接力压他们俩级草,屠了附中校园墙,整整一周都是打听沈既欲的。
蔡言易笑着接道:“一中表白墙也是。”
陈迟颂听到这话不以为意地剥着虾,沈既欲漫不经心地笑,宋再旖因此转头看向他,“你这么牛呢。”
沈既欲就收了笑,低头吃菜。
那段时间他的社交账号确实是被泄露出去了,每天都能收到一大堆陌生消息,他清理的时候滑到几条,有一说一,蛮有意思蛮撩的,所以盯着思考了会儿,删之前把话复制了,转手发给宋再旖,但没多久收到她回过来的一句:
他早该想到的。
宋再旖向来不吃这套,这么些年,数不清有过多少男生站在宋再旖面前,想要表白,结果还没开口就被她一句“不好意思同学你挡我路了”,冷漠地堵了回去,因此沈既欲更清楚,就算他哪天真跟这些男生无差别地对她表白,宋再旖大概也只会摸着他额头问他是不是发热了。
就是这样一个人,可爱得要命,又难追得要命。
但最后还是被他追到手了。
他可真厉害。
沈既欲刚勾一点唇角,对面陈迟颂剥完虾了,开口麻烦他把酱油醋碟推过来,他的笑容因此稍顿,伸手帮忙的同时视线也稍顿。
他看到左前方的贺庭周。
那时候店里闹哄哄的,人们好像终于摆脱了白日工作的焦头烂额,换来这点相聚时间,隔壁桌的牛逼越吹越响,而就在这片喧嚣里,贺庭周向后靠着椅背,偏着头,越过一个蔡言易,在和宋再旖说话,神色看着放松,眼里有淡淡的笑意,却没有曾经呼之欲出的痴念了。
其实更早一点的时候,在捷里那几天,他就已经是这状态了,从始至终的平静,对宋再旖没有一丝逾矩,就连后来雪场救人,沈既欲以为他会借机卖惨,但他没有。
就仿佛,真的认清了,认命了,甘心摆正自己的身份了。
可当贺庭周察觉他紧盯的目光,慢慢转过来时,眼里又不是这么个意思。
四目相对,他朝他挑眉笑了笑,无声却在那个瞬间震耳欲聋。
沈既欲皱一下眉。
第56章
疯子
然后贺庭周很快挪开视线,
重新看回宋再旖,但宋再旖已经和蔡言易聊上了,两人从高一同期选入竞赛班,
也算是做了两年的同桌,关系不错,
蔡言易边问她想考哪个大学,边热心地给她夹一筷鱼肉,宋再旖听着,看着,还没做任何反应,
一道男声淡笑着先说:“这鱼刺多,
她不会爱吃的。”
蔡言易因为贺庭周这句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宋再旖,宋再旖略带审视地转向贺庭周,贺庭周对此照单全收,目光悠悠瞥向沈既欲,挑眉,一记眼神交换,
沈既欲想起这话分明就是去年他在一中附近那家日料店里向贺庭周撂过的底。
陈迟颂也看过来,没停筷,就着他们之间的火药味,
吃得更香了。
他们这一桌有几秒钟的静默,
在人声鼎沸里显得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