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梁志国毫不犹豫地转身去厨房,突然抬高声音:
“咱家的盐也只剩个底了!”
“你先将就着用。”
他头也不回地抓了把盐递给白玲,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明天我去服务社买。”
院门关上后,我死死攥着抹布。
布料吸饱了水,沉甸甸地坠在盆底,就像我心里那个不断下坠的念头...
原来我的丈夫,早就在别人家里当起了男主人。
水井边又传来说笑声。
我透过窗户,看见白玲捂着嘴笑,梁志国正帮她把打满的水桶挂上扁担。
她伸手想接,梁志国却直接挑起担子往她家走。
“需要帮忙吗?”
低沉的男声吓得我一激灵。
回头看见隔壁院子的王营长站在石榴树下,作训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脚边站着个七八岁的男孩,正眼巴巴望着我锅里冒热气的馒头。
我鬼使神差地开口:
“能借你们家灶台煮锅粥吗?我家水管坏了。”
男孩立刻拽我袖子:
“来我家!爸爸做的饭可难吃了!”
王营长皱了皱眉,却没反对。
我跟着他们往隔壁走时,听见自家院门被推开的声音。
梁志国在喊我名字,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焦急。
我没回头,只是把淘好的米轻轻倒进新锅里。
2.
水管修好的第三天,我在服务社撞见了白玲。
她正把一叠肉票递给售货员,纤细的手腕上戴着块崭新的上海牌手表...
和梁志国上个月说弄丢的那块一模一样。
“嫂子也来买菜呀?”
她冲我笑笑,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梁营长说您腌的辣白菜特别好吃,我正想跟您学呢。”
我盯着她篮子里那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突然想起家里已经连续吃了半个月的土豆。
梁志国上周递给我一叠皱巴巴的票证时说过:
“这个月供应紧张,将就着用。”
“梁营长最近挺照顾你们的。”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浸了冰。
白玲眼圈突然红了:
“我实在没办法...明明说好要坚强,可看到孩子饿得哭,还是...”
她低头抹了抹眼角。
“您别怪梁营长,都是我的错。”
我没接话,转身拿了最便宜的一包盐。
走出服务社时,看见她小跑着追上某个熟悉的背影,梁志国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菜篮。
那天晚上,我把腌好的辣白菜装进玻璃罐,突然听见院门响动。
梁志国带着一身酒气进门,从兜里掏出张布票拍在桌上:
“给你扯件新衣裳。”
灯光下,我清楚地看见票证背面印着“特供”两个小字。
这种票,普通军属根本拿不到。
“白玲给的?”
我擦着玻璃罐上的水渍,状似随意地问。
梁志国动作明显僵了僵:
“师部分配的,她非说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