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悯蹙了蹙眉,道:“好端端的,怎的用得上一直调理身体?”
萧元鹤没有说话。
兄弟二人又说了会儿话,萧元悯便离开了,将出门时,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今日萧元鹤屋中燃的香,比以往更是馥郁,其间竟隐约能剥离出几缕异香——那是萧元鹤的信香。
击鞠又称打马球,历来为大梁士族所推崇,信王好击鞠,萧元启等人自小研习,自也是个中好手。
玉安就筑有偌大的击鞠场,赤旗猎猎,又是个初夏的好天气,击鞠场上骏马打着响鼻,尾巴轻甩,蓄势待发。信王年轻时常下场亲自参与击鞠,而今年纪大了,便高坐榭台观战。
这一回却和往常的都不一样。萧元悯和萧元启是亲兄弟,二人总是一队的,这一回二人却分了开去。萧元启别的或许不行,击鞠却是信王亲自教出来的,最是出挑,他说今日要和萧元悯切磋一番。
萧元悯身边是束着红色抹额,一身鲜亮红色劲装的萧元鹤,萧元瑞不起眼,被归入了萧元启一列,两队人马如常寒暄了一番,便各自上了马。
萧元悯对萧元鹤说了声小心。
萧元鹤看了眼萧元启身后的人,俱是玉州士族,当中有两个也是击鞠场上的常客。
萧元悯知道萧元启今天想赢他,他也无意赢萧元启,可怎么个输,却比如何赢更讲究。萧元悯来前就和萧元鹤说过,这场击鞠赛他不会赢,萧元鹤不是蠢人,自是明白其中缘故。他不在意输赢,能和萧元悯在击鞠场上并肩作战,于他而言,已经是再好不过。
尽管他心里想要萧元悯赢。
这是一场苦战。日头渐高,驭马疾驰在广阔的球场之上,小小的一颗马球辗转于球杖之下,腾转运动如流星。日头渐高,击鞠场上气氛渐趋热烈,双方僵持难下,都是弱冠上下的年轻天乾,正是年轻气盛,眼见两队得分相仿,当中一人求胜心切,竟在萧元鹤将马球一杖送至萧元悯身边,他将将抬杖挡住马球,正要击球过球门时,横生出一支球杖击向萧元悯胯下骑的枣红骏马。
“二哥!”萧元鹤无意间看得一眼,脸色骤变。
那方萧元启听得惊呼,也看了过去,“阿悯!”
萧元悯身下骏马吃痛顿时昂起长蹄,发狂似的跑了起来,他一击落空,另有一支球杖拐了球,将马球送入了球门。可无人在意,所有人都教这一变故惊呆了。萧元悯伏下身子,竭力制住奔腾的骏马,所幸他马术上佳,反应又快,不曾被马掀了下去。
等马渐渐慢下来,萧元悯一翻身下马,只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得移了位。萧元鹤一直骑马追赶,见萧元悯稳住了马方长松了一口气,顾不上其他,下了马就扶住了萧元悯,“二哥,没事吧。”
萧元悯脸色有些发白,摇摇头,道:“不碍事。”
萧元启也赶了过来,紧张地看着萧元悯,他虽想赢萧元悯,却从未想过让他出事,“……阿悯。”
萧元悯对他笑笑,道:“大哥,我没事。”
萧元启张了张嘴,可又实在不知说些什么,转头就狠狠踢了拿球杖击萧元悯马的那个世家子,道:“谁让你——”话没说完,一道身影已经越过他,直接将那人按在地上,拳头就用力砸了上去。
场上的天乾们都愣了愣,是萧元鹤,他脸色阴沉,一拳一拳打在那世家子脸上,直将对方揍得哭爹喊娘。
萧元鹤素来不合群,冷着一张脸,自也没人爱贴上去,却还是头一遭如此暴怒。那世家子也是出身玉安望族,场上有人反应过来,忙去拉架,萧元鹤却似疯了一般,满手都是血,按都按不住。直到萧元悯抓住了他的手臂,“好了,小鹤。”
萧元鹤冷着脸,一言不发。
一场击鞠赛无疾而终。
萧元鹤下手没留情,指骨上尽都是血,大夫替二人看过诊,没有大碍,留下伤药就被萧元悯屏退了。萧元悯拧了湿帕子擦着萧元鹤手指的血迹,帕子温热,萧元鹤回过神,垂下眼睛看着萧元悯修长干净的手指,一点红痣生在腕子内侧,随着萧元悯的动作时隐时现。
萧元鹤没来由的有些口干舌燥,低声叫了句:“二哥。”
萧元悯:“嗯?”
萧元鹤抿抿嘴,不吭声。
“你啊,”萧元悯无奈摇头,“下那么重的手,明日白大人定要去父亲面前状告你。”
萧元鹤道:“随他告。”
“他今日就该去拜谢佛祖,二哥你平安无事,”萧元鹤语气森寒,“否则他今天就别想走出击鞠场。”
萧元悯顿了顿,看着萧元鹤,他突然不动,萧元鹤下意识地仰起脸看向萧元悯。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二人形容未整,萧元鹤头上红色抹额也未摘,长发高束,眉眼含煞,愈发显得少年冶艳凌厉,如出鞘青锋,锐不可当。
萧元悯心中微动,轻声说:“他击的马臀,依我的马术,不会出事。”
“万一呢?”萧元鹤却不管,眯起眼睛,寒声说,“便是有万分之一伤及你的可能,也足以让他去死了。”
萧元悯看着萧元鹤,鬼使神差的,伸手摸了下他的脑袋,萧元鹤一愣,眉梢眼角的阴郁顷刻间都似皴裂了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讷讷地叫,“……二哥。”
萧元悯心里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按捺不住用力地揉了揉,萧元鹤浑身紧绷了起来,可眼里却露出了几分难为情,眼神闪烁,俨然从张牙舞爪的凶恶大犬,成了嫩爪嫩牙的小宠,手足无措。
“小鹤,”萧元悯轻轻笑了一下,他笑起来温文尔雅,如松如柏,“谢谢。”
10
萧元鹤知道自己对萧元悯怀揣着不正常的渴求,那是天乾渴求坤泽,甚至更为强烈偏执。这份情感太过惊世骇俗,早慧如萧元鹤,也不知要如何应对,更不知如何去索求。
他从来没有奢想过萧元悯会爱他。
萧元鹤曾想,若是一辈子这样,二人相互扶持……好像也不是不行,他能一辈子看着他二哥。
可真到信王妃要给萧元悯相看时,萧元鹤却发觉自己根本无法忍受——萧元悯会牵着别人的手,颠鸾倒凤,生儿育女,将所有的温柔都倾赋于另一个人。
萧元鹤只消这么一想,就嫉妒得发狂,恨不得将所有得到萧元悯青睐的人都杀个干干净净。二哥是他的,萧元悯是他的,谁都不能碰。
有那么一时半刻,萧元鹤想将萧元悯藏起来,就像戏台上臭不要脸的天乾书生,拐了名门坤泽私奔,二人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萧元悯喜欢坤泽,他可以是坤泽,他要是想要孩子,他也可以努力给他二哥生孩子的……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盘算了千万种法子,可再睁眼时,萧元鹤知道这都只能想想罢了。
萧元悯不会跟他走。
真正打破二人之间的平静,是萧元鹤的第二回情期。
那时萧元悯和萧元鹤一道在外赴宴,萧元鹤饮过几杯便觉得燥热,他起初还未觉察到情期,还当是酒烈,索性搁下酒杯去外头散散酒劲。
萧元悯余光瞧见萧元鹤的身影,想了想,不多时就找了过去。
他到时萧元鹤正坐在亭子里,凉风习习,隐约可闻丝竹管弦之声。他听见脚步声,转过头就看见了萧元悯,开口叫了声,“二哥。”
萧元悯应了声,看见他脸颊泛红,失笑道:“又喝醉了?”
萧元鹤摇了摇头,他看着萧元悯,说:“二哥,你知道长亭伯为何办这个宴吗?”他不等萧元悯开口,自顾自地说,“他想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你。”
“二哥,我听闻长亭伯的妹妹容貌极佳,娴雅和顺,想来会是良配,”他仰着脸,看着萧元悯的眼睛,说,“二哥,你喜欢吗?”
看着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睛,不知怎的,萧元悯心里竟觉出了几分酸楚。
他自是知道长亭伯的意思,他母亲也喜欢长亭伯家的姑娘,有意撮合他二人。天乾坤泽,家世相当,本该不失为一桩好姻缘,可萧元悯看着萧元鹤的眼睛,一下子竟说不出口。
对于未来会和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一起,萧元悯从未想过,可如他们这样的身份,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大哥已经娶了世子妃,接下来便该是他了。
萧元悯低声说:“小鹤。” 萧元鹤看着萧元悯迟疑不言的样子,心里倏然就沉了下去,他想,他二哥果然是愿意娶的。
一念及此,嫉妒和愤怒在胸腔里激荡,他全然不曾察觉,身上的信香一下子溢了出来,整个人都如烧起来一般,热得发烫。萧元悯靠得近,教萧元鹤的信香冲击得猝不及防,那是冰雪里,山泉流淌的清冽,浑身为之一冷,旋即却让人热了起来。
这不是萧元悯第一次闻到萧元鹤的信香,却不曾想过竟如此逼人,攻击性十足。
萧元悯的信香也不可控地泛了出去。
萧元鹤闻着了萧元悯的信香,脸颊更红,眼里的阴郁锐利散了几分,怔怔地看着萧元悯,“二哥……”
萧元鹤再是迟钝,如今也反应过来,他脸色大变,起身就想走,可膝盖一软,一只手扶住了他,“小鹤,你怎么……”
萧元鹤紧紧抓住他的手,说:“二哥,我们走,快走!”
萧元悯眉毛紧拧,心里虽有疑惑,见萧元鹤神情仓惶,似发生了什么极可怕的事情,当下也不多想,带着他朝外走去。
11
萧元悯匆匆着人知会了长亭伯一声,就带着萧元鹤匆匆离开了。
马车缓缓在长道上走,门窗俱闭,车厢内萧元鹤的信香浓稠得几乎化为实质,再诚实不过地黏着萧元悯。萧元悯没有饮过几杯酒,此刻却有些头晕目眩,扶着萧元鹤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想推开他,可又担心萧元鹤坐不住,一头歪倒下去。
萧元鹤挨着萧元悯,眼神虚虚地落在车厢一角,心里乱,他知道自己这是又到了那该死的情期。
坤泽只要来过一回情期,此后便不会再停止,短则一月,长则二三月,可萧元鹤没有想到,他这样的身体,竟会来得如此频繁,更不曾想过,在萧元悯面前进入情期。
萧元鹤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要如何在萧元悯面前遮掩?萧元悯聪明,轻易瞒他不住。
突然,他听萧元悯问道:“小鹤,你这是……情期?”
天乾也是有情期的,只不过远不如坤泽那样频繁,不同的是情期中的天乾为交媾欲所驱使,充斥着掠夺欲,而坤泽则亟需天乾的抚慰。愈是强大的天乾愈不易受情期所控,可一旦进入情期,却也不是好相与的。
萧元悯是天乾,对此间厉害自是有所了解。天乾要渡过情期,需要坤泽襄助,也需要坤泽的信香安抚——要给小鹤寻一个坤泽吗?
这是再合适不过的法子。
情期中的坤泽柔软多情,最是乖顺听话,又能用以纾解情欲,世家中就有豢养坤泽以供狎乐,个中腌臜不足为外人道。萧元悯是世家子,对这些事也有所耳闻。
萧元鹤眼睫毛颤了颤,恍惚地想,他二哥会让别人陪他渡过情期吧——可他不想要别人。
他只想要萧元悯。
这简直是上天送予他的机会。
萧元鹤含糊不清地应了声,汗湿的手摸索着攥住萧元悯的手腕,说:“二哥,我不要回府,你别带我回去。”
他手好烫,湿黏黏的,萧元悯僵了僵,低声说:“为何不回府?”
“你院里有你母亲为你选的坤泽……”
萧元鹤道:“我不回去。”
他固执得很,萧元悯只得吩咐车夫转道,他在附近就有一间玉器铺子,是他母亲送给他的。萧元悯喜欢玉器,偶尔也会去那间铺子转转。玉器铺子的掌事见着萧元悯拥了一个瞧不起脸的人进来也愣了一下,萧元悯扫了他一眼,掌事顿时垂下眼睛,不敢再多看。
二人自他面前过时,他鼻尖犹能闻着萧元悯怀中人身上要溢出来的信香,不似天乾一般迫人,可又不似坤泽勾人。他心中纳罕,可从未听说过二公子身边有亲近的坤泽……
萧元悯无暇顾及管事在想什么,他将萧元鹤带入铺子后头专为他辟的以供休憩的院子。
院子清净,夜里微微带了几分凉意,萧元悯却让萧元鹤的信香逼出了一身热汗,他艰难地将整个人都倚在他身上的萧元鹤剥开,萧元鹤却扬起头看着他,口中喃喃叫着:“二哥……”
少年人脸颊通红,眼神潮湿,就这么望着他,眼里的渴求如泥沼,看得萧元悯没来由的发躁——小鹤性子清冷,原来情期里是这个模样。
萧元悯定了定神,道:“小鹤,你如今情期,要么二哥去给你寻个坤泽,”萧元悯说,“要么捱过这几日,你也别怕,二哥会守着你。”
萧元鹤看着他冷静的神情,突兀地笑了一下,说:“二哥,你若要寻,不该寻个坤泽。”
“你该给我寻个天乾。”
“……什么?”萧元悯愣住,萧元鹤已经抓着他的手探向自己袖中的手肘,萧元悯还来不及抽回手,指尖却触摸到了一块凹凸不平的疤,萧元鹤神情淡漠,破釜沉舟一般,说:“这儿——本该生着我的情痣。”
情痣二字一出口,萧元悯再是沉静,也不由得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萧元鹤。
这本是萧元鹤和他母亲拼命保守了十几年的秘密,如今揭了开去,萧元鹤心里陡然涌上不可言说的快意。萧元鹤似悲似喜,直勾勾地盯着萧元悯,说,“二哥,你要替我寻个天乾来吗?”
萧元悯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你是坤泽?”
“不是,”萧元鹤笑起来,他鲜少笑,一笑衬得眉眼艳极,“我也不知自己是个天乾还是坤泽,兴许,我是怪物吧。”
可不是怪物?他若不是怪物,怎会这样觊觎自己的亲兄长?
这消息太让人震惊,萧元悯看着萧元鹤,瞧见他的笑,恍惚间明白……这大抵就是萧元鹤最大的秘密了。此前他无端染了风寒,楚侧妃不让他去见萧元鹤,或许那时他便已经过了一回情期——如何过的?
他想起那个再不曾在萧元鹤身边出现过的近侍。
“二哥……”萧元鹤看着萧元悯棱角分明的下颌,微微抿紧的嘴唇,心想,二哥是会厌恶他吗?就连母亲都不能接受他这样的身体。不如让二哥彻底厌恶他……萧元鹤心中陡然升起疯狂的自毁欲,他已经受够了这副身体,受够了受制于情期,一次之后还会有第二次,无论如何他都得不到萧元悯,既然这样,不如让他们一起死!
过了几息,萧元悯说:“你先忍忍……”
萧元鹤抬起眼睛,直直地看着萧元悯,说:“等二哥去给我找个天乾来吗?”
萧元悯哑然,半晌,道:“小鹤,做坤泽和天乾不一样……你还有大好的前程,若是受天乾所制,你日后便是想建功立业,有所建树也极为不易——”他这么说给他听,也说给自己听,仿佛这才是他不愿为萧元鹤寻个天乾抑或坤泽的缘由。还想再说什么,唇上却是一疼,竟是萧元鹤咬住了他的嘴唇。
萧元悯瞳孔紧缩。
萧元鹤低低一笑,说:“可我愿意做二哥的坤泽。”
“二哥,我不要别的天乾,也不要坤泽,”萧元鹤语气冷酷又独断,又耳鬓厮磨一般,轻轻蹭了蹭萧元悯的嘴唇,说,“我要二哥,只要二哥。”
萧元悯震骇得推开萧元鹤,退开了一步,“小鹤,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萧元鹤将话说出了口,浑身一松,情欲如火,他回味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笑了声,说:“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
他看着萧元悯震惊退避的模样,心头松快,可随之而来的却是绝望,铺天盖地一般,要将人湮没,他微微一笑,说:“二哥,我喜欢你啊。”
“不是弟弟仰慕哥哥,是天乾喜欢坤泽,坤泽爱慕天乾,随便是什么,只要是你,”萧元鹤说,“二哥,我想要的从来只有你。”
1
第112章番外三
12
萧元鹤不再掩盖他对萧元悯的满腔执着,话语直白,眼里的执拗如那疯狂外溢的信香一般,让萧元悯几乎喘不过气。
……小鹤喜欢他?不是兄弟之情,是乾坤之爱——那一刻,萧元悯心里涌上来的,竟不是厌恶,只是想,小鹤怎么会喜欢他?自何时起?小鹤怎能喜欢他?
他们是亲兄弟。
或许——小鹤只是被情期蛊惑,说出胡话了。
萧元悯深深地看着萧元鹤,沉声道:“萧元鹤,够了。”
“你我是亲兄弟,你我之间有的也是兄弟之情,你不过是深陷情期,说了胡话罢了,”萧元悯道,“我去给你寻大夫。”说罢,他转身就走,可还走动两步,萧元鹤却一下子自身后抱住了他,滚烫的嘴唇贴着他的耳后,含糊不清地说:“不是胡话。”
“二哥,我喜欢你。”
萧元悯脊背骤然绷紧,下意识就想推开萧元鹤,可萧元鹤已是立于悬崖边,情热,求而不得的妄念几乎将他逼疯,自是不肯轻易松手。二人推搡间,萧元鹤已经吻上了他的嘴唇,他梦中已经吻过萧元悯许多回,可真的吻上去还是头一遭,指尖忍不住发颤,“二哥,别拒绝我,不要拒绝我……”
含糊乞求的声音碰碎在了二人唇齿间,卑微可怜至极,萧元悯被他的信香和毫无章法的吻刺激得呼吸微微急促,听着那话,看着萧元鹤。萧元鹤强硬,可眼睫毛却在不住地抖,仿佛在求他,说,二哥,不要走,二哥,你爱我吧。
萧元悯心抖了抖。
下一瞬,萧元鹤的舌尖已经送了上来,萧元悯猛地回过神,他偏过头,手中用上几分力气就将萧元鹤推了开去,他自己也退了两步,“小鹤!我是你二哥!”
萧元鹤呆了呆,看着萧元悯,没有说话。
萧元悯看着他,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欲走之际,就听萧元鹤冷漠的声音,“好,你不要我。”
“二哥,我要天乾,”萧元鹤淡淡道,“你给我送来一个天乾,只要天乾。”
萧元悯背影顿住,萧元鹤盯着他,恶狠狠地笑了,说:“你不要我,那就无所谓了,是谁也无所谓。”
“正好让他同我结契,从此我再不必受情期之扰。”
萧元悯慢慢转过头,看着萧元鹤,四目相对,萧元鹤歪头对他笑道:“二哥,记得给我寻个身强体壮的,最好有几分像你,得快些,我忍不了多久。”
萧元悯脸色变得很难看,“你这是想毁了你自己!”
萧元鹤道:“那又如何,左右我这副身子被人知晓了,也不过是个笑话,谈什么前程,我也不在意。二哥,这几年我跟着你习文练武,不过是因为想站在你身边。”
“你不要,那就都不要了。”
萧元悯沉默不言。
二人僵持着,萧元悯知道,萧元鹤是在逼他,甚至不惜践踏自己。饶是沉稳平和如萧元悯,心中也倏然生出几分怒意,不知是该恼萧元鹤竟如此不爱惜自己,还是恼他竟敢如此逼迫于他。
可这一刻,萧元悯却不敢当真给萧元鹤送来一个天乾,他敢给,萧元鹤就敢要。
这个小疯子。
他脸色阴晴不定,可愤怒却掩饰不住,萧元鹤看着,心里突然软了下去,泛了几分甜意——他就知道,他二哥舍不得,即便这份舍不得或许是出于兄弟之情。
他想,他二哥真好啊。
即便被他如此逼迫,他也还在为他着想。
萧元鹤心中柔情缱绻,简直不知怎么喜欢萧元悯才好,心里却恨不得将他二哥一口一口咬碎了吞下去。萧元悯对他越是心软,他就越做不到将他拱手让人,萧元悯是他的,只能是他的。萧元鹤抬腿走近了几步,伸手牵住了萧元悯的衣袖,“二哥。”
萧元悯抬起眼睛看着萧元鹤,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萧元鹤却莫名地激动,凑过去讨好地蹭了蹭他二哥的额角,吻他的鼻尖,“二哥。”
萧元悯在心里叹了口气。
似乎是看出了萧元悯的动摇,萧元鹤欢喜得不行,吻他嘴唇时就多了几分小心翼翼,说:“二哥,是我引诱的你,是我逼迫的你。”
“都是我的错。”
“你只是可怜我,受我胁迫。”
到底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萧元悯扪心自问,当真是受萧元鹤引诱和逼迫吗?心里最深处似乎有个再清晰不过的答案,可萧元悯不敢深究——他自诩坦荡,这一刻,他竟不如年岁小于他的萧元鹤。
他睁开眼看着萧元鹤,二人挨得近,萧元鹤满面潮红,湿润润的眸子就这么望着他,再不见一丝冷冽桀骜,乖软得不像话。他喉结滚动,指掌间力道更重,萧元鹤低哼了几声,两条腿夹着他,下身往他手中送,再是淫荡不过。
没想到,冷情的小鹤,在天乾手中,竟是这般模样。
偏萧元鹤口中还要叫他,“二哥,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