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穆裴轩 本章:第61章

    诚如牧柯所说,段临舟体内俨然成了两毒交锋的战场。见黄泉本就霸道,被纪老大夫和牧柯控制了多时,如今段临舟意外中箭,箭矢上涂抹的毒也是剧毒,引得见黄泉发作起来,这一下便如同两头猛兽于狭道相见,你不退,我不让,是要搏出个生死方罢休。

    段临舟而今中了弩箭,正当虚弱,要是受不住毒性冲击,除非神仙施神迹。这些话牧柯不能掰碎了说给穆裴轩听,穆裴轩未必受得住。这几日追击九莲教妖人时,牧柯就见穆裴轩全不休息,拷问那些为他们清剿的分坛,简直和疯了似的,重刑之下,牧柯至今耳边还是九莲教徒的痛苦哀嚎。

    穆裴轩和牧柯守了段临舟一夜,一夜间,段临舟身体忽冷忽热,有时还无意识地抽动,口鼻间也溢出渗着乌黑的血。穆裴轩看得心魂俱碎,只能紧紧按着段临舟,唯恐他崩裂了伤口,一边拿干净的帕子擦着他身上的血和发出的汗,一遍一遍地叫着段临舟的名字,“临舟,临舟……”

    穆裴轩在军中时,曾见军中有个年纪小的军士受了重伤,夜里高烧不退,他师傅就守在床边,一边守着他,一边轻轻唤他的名字,叫了一整宿。军中老人说这叫喊魂,道是在重病将死的亲眷身边喊他的名字,便是魂魄离了体,他如果听见了,说不得就不舍得走了。

    后来那个小军士果然好了。

    穆裴轩看着段临舟苍白消瘦的手指,攥住了,在自己脸颊边轻轻蹭了蹭,低声道:“临舟,你答应我会一直陪着我的。”

    “别丢下我。”

    “我说给你寻一匹不逊于听雷的好马,还没找到呢,”穆裴轩道,“等你醒了,咱们回瑞州,我就着人去寻好不好,到时候你亲自去挑。”

    “方垣送给你的酒我都藏在梅园了,你好起来,你想喝几杯都好,我不拦着你喝了。”

    “段临舟,你说你傻不傻,我是天乾,皮糙肉厚的,一支弩箭中了也就中了,你给我挡什么?”

    “你不是最精明了吗,怎么连这也算不明白,要是传出去,别人都要笑话你段老板,”话到此处,穆裴轩声音里多了几分哽咽,泪珠滚烫,沾上段临舟的手指,“你挡什么,你不是很怕死,舍不得死吗?为什么要替我挡那支箭……”

    “你死了,我要怎么办?”

    “不要死,别死,段临舟,临舟,求你……你别丢下我。”

    “我只有你了。”

    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流感太凶了

    久等啦

    1

    第99章100

    142

    “皇上,不可!”

    诏狱失火,穆裴轩伺机逃出诏狱的消息正将送入行宫内,小皇帝萧珣怒不可遏,当场就拍了御案。萧珣着姚从率锦衣卫连夜追捕穆裴轩,秦穹和李承意便是此时来的。

    秦穹蹙着眉,沉声道:“靖南郡王私自离开诏狱虽不合规矩,可到底事出有因。在缉拿九莲教妖人途中,妖人挟持郡王妃潜逃了。”

    萧珣苍白的面色阴沉沉的,一言不发。

    殿外雷声轰隆,密雨如倾。

    半晌,萧珣扯了扯嘴角,道:“怎么就这般巧?他那郡王妃不是尚在病中吗?怎的跟着去缉拿妖人去了?偏偏还被人挟持了去?”

    “还这么巧,诏狱就失火了?”

    李承意乍听这话,抬起眼睛,拱手道:“皇上,此番能查出九莲教妖人藏匿之所,多亏郡王妃撬开了那青桐的嘴……”

    一旁的姚从嘴唇轻动,想说此前被买通刺杀穆裴轩的人业已招供,正是出自玉安孟氏的手笔,信王妃正是出自孟氏——可他见皇帝如此恼怒的模样,话在嘴边过了一圈,没有再说出口。皇帝前脚才下令要他带锦衣卫去追拿穆裴轩,穆裴轩本就是在他手中跑的,现在他再开口,就是引火烧身,说不得就要失去帝心。

    萧珣讥诮道:“李承意,你知道的倒是清楚。”

    李承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

    秦穹开口道:“皇上,经三司审查,世子萧元启之死乃出自九莲教妖人之手,和靖南郡王无关。他既已离开诏狱,皇上不如下诏为之昭雪,如此,既可显司法之公正,也能彰显陛下之仁德。”

    萧珣冷笑道:“让穆裴轩待在诏狱,乃是朕钦命,他未得圣旨,就敢私自逃出诏狱,分明是藐视皇威,半点都不将朕这个天子放在眼里!”

    “如此狂悖,朕不当罚,还要朕下旨?”萧珣道,“太师,有这样的道理吗?”

    秦穹心知皇帝心中对穆裴轩的忌惮,戍疆大吏,哪个皇帝能不忌惮,更何况有秦凤远这个先例,大梁又值此风雨飘摇之际。可便是想削藩,也不能如此激进。

    秦穹沉声道:“事急从权,也属常情,皇上宽宏大量,想来靖南郡王心中自会感恩戴德……”

    “感恩戴德?”萧珣漠然道,“他若知感念皇恩,为何秦贼攻打梁都时,他不来救驾!”

    “他要真知感恩,朕让他留在玉安,他就该留下!可他没有!他拥兵自重,居功自傲,朕看他分明就是想做下一个秦凤远!”

    秦穹霍然抬起头,直直地看着萧珣,“皇上——”

    老太师眼里露出几分严厉和不赞同,刹那间,萧珣心中瑟缩了一下,可转瞬又成了怒意,道:“太师,朕难道说错了吗?”

    秦穹看着少年人,问道:“皇上当真派了人去瑞州?”

    说着,他扫了眼姚从,姚从眼观鼻,鼻观口,和李承意都不敢做声。

    萧珣抿了抿嘴唇,道:“……那又如何?”

    秦穹整个人都晃了晃,苍老了几分,轻叹道:“慎重则必成,轻发则多败,皇上,靖南郡王是功臣……您太心急了。”

    萧珣面无表情道:“太师又要朕等吗?”

    “自父皇驾崩之后,朕就一直在等,等到除了林相,大梁的半壁江山也丢了,朕像个丧家犬似的一路南逃。你又要朕等,要朕忍,要忍几年?你告诉朕!”

    “信王狼子野心,他会给朕徐徐图谋的时间吗?朕再忍下去,他就要逼朕写禅位诏书了!”

    一道紫电劈下,台上的少年被皇权折磨得苍白消瘦,面容阴郁又陌生,不像先帝在时聪慧狡黠、玉雪可爱的小太子,更没有半点初登帝位时,仓皇不安地抓着他的手,叫着他秦尚书,问他孤要怎么办?孤不知怎么做皇帝时纯稚认真的影子。

    秦穹的脊背都似佝偻了几分,他想,当真是大梁的气数……尽了吗?

    穆裴轩守了段临舟一眼,盏上的烛火燃尽了,窗纸渐渐透出天光。这一夜,牧柯累得脚不沾地,此一役受伤的不知段临舟一个,此处即便不是九莲教总坛,也是极为重要的分坛。段临舟的人,穆裴轩的人,双方均有死伤。

    当中柳三九是段临舟的心腹,江渔更是护送他们一路自瑞州到玉安。说来也险,江渔和那九莲教长老动手,江渔自是不敌的,可后来兴许是听见穆裴轩带人大肆闯进来的声响,那老妪担心云琢,便弃了江渔直奔云琢而去。

    章潮等人来得也及时,江渔因此捡了一条命。

    东方既白,山中雾气重,牧柯忙了一宿,周自瑾见他终于腾出手,便往他手里塞了碗热粥,一张煎软的饼,道是厨房里弄的,凑合先填几口肚子。

    他不说牧柯还不觉得,闻着白粥漫出来的米香,顿时想起自打昨儿中午就滴水未进,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了声谢,先咕噜了半碗粥,才恶狠狠地咬了大口饼。

    周自瑾问他:“牧大夫,我们郡王妃……”

    他欲言又止,牧柯看了周自瑾一眼,嚼巴嚼巴将饼咽下去才道:“不知道。”

    “如今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这话听得周自瑾脸色一白,他愣愣地看着院外的青松,说:“好人有好报,郡王妃是好人,一定能没事的。”

    牧柯想了想,没戳破,点了下头。

    他就是在这时听到穆裴轩的声音的,高声又急促地叫他,“牧柯,牧柯!”

    牧柯蹭地站直了,顾不得再吃,将手里的东西塞周自瑾怀里,说:“我瞧瞧去,”说完,咚咚咚地就小跑了过去,一边擦着自己的手,“来了!”

    他迎面撞上寻过来的穆裴轩,青年天乾身上穿的还是昨日的劲装,挂着血,面容憔悴,熬得通红的双眼直直地看着牧柯,说:“快,临舟突然吐血了……你看看他!”

    他一把攥住牧柯的手,腿长,步子也迈得大,抓了牧柯就往禅房里拖去。牧柯脚下也急,二人都要跑起来,所幸没几步,牧柯迈进房内,直接就去了病床前。段临舟已经昏迷了过去,嘴边却都是黏腻的红里发黑的血,他心头跳了跳,伸手探向段临舟的脉搏,过了许久,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穆裴轩一眼也不敢眨,小心地擦着段临舟颊边的血,一边盯着牧柯的神情,见他撤回手,忙不迭问道:“怎么样?临舟怎么样?”

    牧柯道:“脉象虚浮如悬丝,不过暂时稳住了。”

    “一切还是要等他醒来再看。”

    穆裴轩肩头也落了落,悬了几日的心晃了晃,勉强着陆一般,几乎喜极而泣,他克制地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才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会没事的。”

    牧柯心道,这可离没事差得远呢。

    牧柯摇摇头,道:“你也去吃些东西吧,再这般下去,你要先病了。”

    穆裴轩道:“我不饿。”

    “怎么能不饿?”牧柯说,“这几日都没好好吃东西,便是照顾病人,也得先照顾好自己,自己好好的,才有余力照顾段老板。”

    穆裴轩应了,目光却仍黏在段临舟身上,牧柯叹了口气,道:“我去熬药,一会儿让自瑾送些吃的过来,你记着吃。”

    段临舟却是晚上才睁眼的,穆裴轩一直在床边守着,掌心里攥着段临舟的一只手,那几根手指一动,他猛地惊醒,直勾勾地盯着段临舟。

    段临舟缓缓睁开眼,禅房里烛火暗,昏昏里瞧见床边杵了个高大的身影,连声地叫他,“临舟,临舟,你醒了!”

    过了好几息,段临舟才开口,可声音太低哑虚弱,穆裴轩没听清,俯下身来道:“可是哪里疼?”

    段临舟道:“你……没事吧?”

    穆裴轩眼睛一热,低声道:“我好着呢。”

    段临舟:“云琢呢?”

    穆裴轩:“死了。”

    “三九……江渔——”

    “活着,都活着,”穆裴轩伸手轻轻摸了摸段临舟的脸颊,道:“一切已经结束了,你别担心,万事有我。”

    听着这话,段临舟似是露出一个极轻的笑,如天边云,袅袅将散。穆裴轩用力眨了眨眼睛,忍住了眼中涌起的热意,口中道:“你醒了就好了,等你再养养伤,我们就启程回瑞州。”

    “阮修拿着了那颗珠子,现在已经给了牧柯,他正在想方子,等他敲定了法子,就能拔出你体内的……毒,段临舟,你会没事的。”

    阮修是穆裴轩也离开玉安之后跟上来的,他手中持有的正是自那申榷手中得来的南明珠,穆裴轩昔日送贡品上梁都时曾见过一眼,是真品无疑。可这颗珠子原是为解“见黄泉”做药引子的,如今段临舟体内不止一味“见黄泉”,便是牧柯,也不敢轻易妄动了。

    段临舟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尽都是为安他的心,眼里柔软,声音嘶哑道:“小皇帝派了人去瑞州……你别担心。”

    “出发前,我让陆重,盯住了周庭,”段临舟说,“他要是有动作,陆重会拿下……拿下他的亲眷,军中有徐英,他调动不了南军。”

    这几句话长,说得也吃力,穆裴轩垂下眼,怔怔地看着段临舟。

    段临舟行事素来走一步看十步,穆裴轩要和他一起离开瑞州,而周庭是朝廷派去南边的指挥使,为的就是盯住安南王府。周庭和穆裴轩相交多年,很有几分师徒情谊,可他到底是朝廷中人,穆裴轩也许会顾忌二人间的情分,段临舟却无法对他全然放心。段临舟不是官府中人,可官有官道,匪有匪道,他自有他的路子能拿住周庭。

    这些事本就是有备无患埋下的后手,没想到此刻都用上了。

    穆裴轩没想到段临舟竟在出发前做了这么多事,他当真是殚精竭虑地……为他筹谋打算的。

    穆裴轩想笑,可眼睛却发热,他哑着嗓子道:“嗯,我不担心。”

    段临舟看着他颌下的青茬,眼下都是乌青,想伸手摸一下,却扯动了肩膀的伤口,顿时疼得冷汗涔涔,口中也溢出了一声闷哼。穆裴轩吓了大跳,道:“别动,你别动,伤着呢。”

    段临舟喘了几口气,才缓过了肩上的剧痛,道:“真憔悴,都不漂亮了。”

    穆裴轩听着他的话,瞪着段临舟,段临舟朝他笑了一下,说:“我们郡王,可是瑞州最英俊漂亮的天乾……”

    他声音越低,体力不支,又昏睡了过去,骇得穆裴轩又冲出禅房将隔壁的牧柯抓了过来诊了片刻才放下心来。

    邋遢了好些日子的穆裴轩总算是剃干净了下颌冒的碎茬,换了身干净衣裳,出现在段临舟面前时,便又是那个挺拔俊美的天乾。

    这一日,章潮来报,道是四十里外,发现了官兵的踪迹。

    穆裴轩沉默了下来。

    这官兵,不是信王派来的,便是皇帝派来的。无论是谁遣来的,此刻他们寡不敌众,必然不能和他们相抗衡。别无他法,只能走。

    穆裴轩着周自瑾弄来了两辆马车,一辆给段临舟,一辆给柳三九和江渔。二人伤重,他们是段临舟的心腹,自是不能将他们丢下。段临舟虚弱,这两日昏睡的时候远多于清醒的时候,穆裴轩小心翼翼地将他抱上马车时,段临舟醒了片刻,问他:“怎么了?”

    穆裴轩若无其事道:“没事,咱们启程回家了。”

    段临舟何其敏锐,自是能听懂他话中背后的意思,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只是低低的嗯了声,又闭上了眼睛。

    追来的确实是朝廷的人马,他们撵得紧,赫然是不打算让穆裴轩一行人回去。双方交过手,来人调动的是地方戍军和锦衣卫,穆裴轩心想,没想到小皇帝会有和信王合作杀他的一天。

    穆裴轩的人大都在乾安城外,由顾云真率领,此刻还未和他们汇合。穆裴轩手中尚有千余人可用,足以斡旋几日。遣来的地方戍军和锦衣卫都是冲着要穆裴轩命来的,不是酒囊饭袋,饶是穆裴轩的人对上,也有几分吃力。

    双拳难敌四手。

    更遑论还带着伤患。

    穆裴轩无意和他们厮杀,他要的是回瑞州。一连几日疾奔,段临舟路上又发起了热,他昏昏沉沉地躺在车厢内,车内铺了厚厚的绒毯,已是竭力让段临舟能舒坦些。

    段临舟浑身发烫,穆裴轩给他喂了一盅药,摸着段临舟的脸颊,心如刀绞。

    段临舟清醒又不清醒,他哑声叫穆裴轩,“郡王……你们走吧。”

    “没了我,他们拦不住你。”

    穆裴轩身体紧绷,咬着牙,下颌线明晰如刀削,道:“临舟,别说傻话。”

    段临舟脑袋靠在他胸口,吐息灼热又微弱,喃喃道:“不是傻话,我活不了了,你带着我,甩不脱他们。”

    穆裴轩却听不得那话,道:“你能活,谁说你活不了,你能活得好好的。”

    段临舟道:“走吧,在这儿放下我,换上马回家,谁都拦不住你。”

    “阿轩……”

    车窗外,周自瑾道:“郡王,东边发现了朝廷的人马。”

    穆裴轩低头嘴唇贴着段临舟发烫的额头,道:“我不会舍下你。”

    “就算是死,要死一起死。”

    1

    第100章101

    143

    暮春时的花都落尽了,渐渐有了葱茏的夏意,暮春初夏交接的档口,天气也反复,转瞬阴云笼罩,一场大雨落了下来。

    姚从漫不经心地骑着马,一旁的是信王的人,叫杜成危。

    杜成危阴沉沉地扫了姚从一眼,说:“姚指挥使,若是还这般惰怠,某回了玉安,必当如实禀报圣上和王爷。”

    姚从道:“马拉肚子骑不了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杜成危冷笑一声,道:“现在指挥使骑的都是边马,良马,如此就快些吧。”

    杜成危有信王的令牌,在这片地方,信王的令牌远比皇帝圣旨好用。他给姚从和几个锦衣卫都换了马,姚从无法,抬了抬手,身后的锦衣卫都翻身上了马。

    雨是天擦黑时落下来的,姚从本想道先避雨,可杜成危却道:“大雨难行,他们一行人中有伤患,必定不能冒雨疾行,正是我们赶上去的好机会。”

    姚从抬了抬斗笠,道:“走吧。”

    穆裴轩出了诏狱一路袭击九莲教分坛,他们的踪迹根本藏不住,姚从和杜成危循着追了过来。他们交过几回手,姚从无意和穆裴轩生死相搏,杜成危老成,在试探了两个来回之后,当即探明了穆裴轩一行人的深浅,自是不遗余力地追杀他们。

    梁子已经结深了,信王要穆裴轩的命,以绝后患。

    皇帝也想要穆裴轩死。

    平心而论,姚从是不想穆裴轩死的,且不提穆裴轩于他到底有几分提携之恩,信王心胸狭窄,惯用亲信,他是梁都来的锦衣卫,在信王手底下没出路。小皇帝和信王博弈未必能赢,姚从不能将宝都押在一处。

    姚从看人眼睛利,穆裴轩这人是个重情义的,当初于家获罪,他都敢追出城门来相送,为于家出头——要真得有个赢的,姚从想,还不如穆裴轩是最后的赢家。穆裴轩手中有边军,有兵,有钱,只要回了瑞州,就是龙入海,谁都拦不住。可信王和小皇帝都想将穆裴轩摁死在浅滩。

    姚从追了一路,心里隐隐猜测穆裴轩那位郡王妃不大好了,穆裴轩看重这位郡王妃,他们这样穷追猛打,要是段临舟真有个好歹,穆裴轩只怕要疯。到时别说善缘,这是赤裸裸的杀妻之仇,不共戴天。

    姚从嘴里发苦。

    轰隆一声几声闷雷在暗沉沉的云层里翻滚,姚从正攥着缰绳,突然听身后传来几声异动,抬头看去,却见暗沉天色下,远处军士在雨夜里排了开去,无不持刃立马,如坚壁一般,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为首之人,不是穆裴轩是谁?

    杜成危心中也是一惊,勒住了马,长声道:“郡王,随我们回去吧。”

    杜成危是武人,气沉丹田,话随着风雨声传了过去,“世子一案已有眉目,您无诏私出诏狱,非人臣之道,还请您不要让我等为难。”

    远处的人没有说话,雨声噼里啪啦地打着叶子,一派肃杀之意。突然,前头的人动了,只听一声凄厉的马嘶声,黑暗当中,马匹顿时疾驰而来,竟是不欲再辩驳,直接动起了手。杜成危咬了咬牙,扫了姚从一眼,说:“指挥使,别忘了你是奉命来拿人的,当心堕了你锦衣卫的威名。”

    说罢,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姚从阴晴不定地看着他的背影啐了口,仗着裙带爬上来的东西,在他面前,显什么威风!

    一旁的心腹千户拍马上前,低声问道:“指挥使,怎么办?”

    姚从抹了把脸,骂了声娘,道:“能怎么办?上!”

    不上他也不必回去了,他老子和娘都在玉安,一家人都在玉安城里。

    马车停得远,段临舟昏昏沉沉地躺着车厢里,豆大的雨珠连珠似的一颗一颗砸在车盖顶。流光抚着他的额头,慌得不行,声音里都带了哭腔,问牧柯:“牧大夫,公子烧得好厉害……怎么办,怎么办?”

    牧柯沉着脸,手下施针却又快又准,道:“一会儿将药给他灌下去。”

    他对流光道:“将汗擦干净,仔细你家公子的伤口处别发脓了。”

    流光只能应是,他擦着段临舟汗湿的脖颈,下意识地想听外头的声响,隔得远,只能听见让人心头发闷的雨声和雷声,全然猜不透战况。他听不见,段临舟恍恍惚惚地却好像听见了,他听见了刀刃相交的声音,听见尖刃插入血肉,有人惨叫,有人跌落马背,离得仿佛近在马车外。

    这场景好熟悉,段临舟意识飘忽,许久才想起当年他在梁都毒发,回瑞州时,在梁都城外遇上段临誉派来的杀手就是这般场面。

    他在车厢里,马车外一片厮杀声——穆裴轩,他那时和穆裴轩还是第一次相见,说是相见,其实也不真切,他痛得视线发黑,只能瞧个囫囵的影子。


如果您喜欢,请把《我的病弱老婆》,方便以后阅读我的病弱老婆第61章后的更新连载!
如果你对我的病弱老婆第61章并对我的病弱老婆章节有什么建议或者评论,请后台发信息给管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