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她又问?，“那，神炼坊可知这叛贼苍穹，如今身在何处？”
“此贼自叛国之后，踪迹成?迷。据我们的消息，这十年来，苍穹总共现?身过四次。”
水郎君笑道：“不?过再往下?，可就是‘生意’的范畴了。阁下?还要听吗？”
苍凌阑立刻道：“还请开价。”
“白鹰姑娘爽快！”水郎君抚掌，“四条情报，其?中?三条售价十万灵币；尤其?特?殊的一条，售价三十万灵币。若阁下?手头紧缺，以?等价的提纯兽核，或是等价的情报来换，亦是可行的。”，尽在晋江文学城
嘶……
苍凌阑心里抽了口凉气。
仅仅是一个“苍穹现?身”的线索，且还不?知是多少年前的线索，居然就能卖到?几十万的天价！
神炼坊这情报生意，还真是暴利得很。
但转念一想，能用钱买到?的东西，至少还证明事情有迹可循。总比黑灯瞎火乱摸要好得多。
苍凌阑前后一思量，又道，“如此，我还有另外?一个疑问?，却不?知神炼坊有无这门‘生意’了。”
水掌柜：“阁下?请讲。”
“……圣祖。”
苍凌阑正色道：“实不?相瞒，我家中?有位长辈仰慕圣祖，成?日里要死要活地搜罗一切与之有关的上古遗物——不?知神炼坊，有无这方面的情报？”
亡命徒何往
“圣祖的遗物？”
水郎君敲了敲额角，
皱眉道：“阁下这要求倒是罕见，一时?之间，在下还?真没印象。这样，
阁下三日后再来?，届时必定给你一个答复。”
“没问题。”
苍凌阑爽快应了，反正神炼坊她往后肯定?常来?，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既然如此，有关于苍穹现身的线索，我想现在就买下。”
她当场取了币票算清，
水郎君便引她走进一扇暗门。
这神炼坊构造极其精巧，外头看起来是极其正常的两层楼的铺面，实则还?有一间极大的暗室藏在中央。
苍凌阑推门而入，
但见暗室中三三两两坐着几位客人。几只白色玉片似的精灵生?灵游荡于半空，发出“钰钰”的轻喃。
非兽类-精灵科-玉简灵，
一种记忆力?超绝的辅兽，常用于藏书或传递绝密信息。此前她也?只在书上见过?。
“十三，过?来?。”
水郎君轻抚手?上戒指，召来?一只玉简灵，
细细吩咐几句。
苍凌阑这才意识到，
此男子一副富贵闲人打扮，
身上的装饰却大多都是御兽器。
“白鹰姑娘，
将手?放在玉简灵头顶，
灌注灵流，它便会将你所?要的情报以精神沟通的形式送入你的脑中了。”
“如此神奇？”
苍凌阑伸出手?，
摸了摸这只玉简灵的脑袋。
玉简灵轻咛一声，摇动?身体。
苍凌阑只觉得神经跳疼一下，
精神力?被?触动?，一些文字缓缓流入脑海之中。
“朱烈重光三年，即距今八年前，无涯海风暴大作，传有仙蛟现世。有男子手?擎一玄青神剑，斩仙蛟，取蛟尸而去。时?有避难渔者自礁石间观之，言其人形似苍穹。
“朱烈重光五年，即距今六年前，薄暮山脉兽灾暴动?。苍穹乘四瞳银龙现身于山中，国主即遣朱雀使秘密入山围剿，未果，遭叛贼屠杀近万，朱雀使损失惨重。
“朱烈重光七年，即距今四年前，西陆东南大荒野有古迹现世，疑似玄武遗迹。八方大能蜂拥而至，苍穹亦现身其间，无人敢与之争锋。五日后自遗迹而出，不知所?获何宝。”，尽在晋江文学城
分明字数不多，短短几行，读来?却只觉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苍凌阑用力?闭了一下眼。
从这些支离破碎的线索之中，可以推测出的是，苍穹自叛国以来?十年，一边躲避追杀，一边仍在搜罗各种天材地宝以提高自身实力?。足迹遍布两陆，所?谓亡命之徒大抵如此。
苍穹……她曾经叫过?“阿爹”的人。
在她被?抛弃、被?摧毁，苦苦挣扎求索的岁月里。这个男人究竟看向何方，心念何处？
她不得而知。
苍凌阑勉力?平复心境，还?剩最后一条线索，是三十万的那个。
六十万灵币，常人不敢想象的天价就这么赔了进去。她苦笑?，心想也?就是自己执念成魔，才会为这么几行字一掷千金。
“钰钰~~”
玉简灵晃动?身子，送出这份交易中最后一份情报。
忽然间，苍凌阑瞳孔紧缩，藏在鬼面郎下的脸颊倏然褪去血色！
这……
她似不敢相信般，以灵流与玉简灵沟通了一遍又?一遍！
可那脑海中的字迹，始终清清楚楚，未有一字看错。
其上写道——
“朱烈重光八年，即距今三年前，朱烈叛贼苍穹潜入青沧王都，于李氏皇族祭拜青龙大神之际，图谋刺杀青沧国主未遂。
“兽神青龙雷霆震怒，霎时?风哭云变，天地尽皆染青。
“苍穹孤身执剑，口吐狂言秽语，犯大不敬于上神。而后破洞天，登福地
忆樺
，乘银龙突入诸神之境。
“一日一夜过?后，洞天再开，苍穹血衣败走，生?死不知。”
“此事被?青沧王室视做奇耻大辱，列为机密。
观此文者，但凡惜命，切记不可泄露，切切。”
……
直到肺里传来?一阵憋痛，苍凌阑才意识到自己屏息了太久。
须臾的沉默之后，她终于缓缓吐出那口气，将轻颤的指尖从玉简灵头顶收回?。
苍凌阑低垂双眼，将苍白的面色掩在鬼面郎之下，哑声问道：“掌柜的，这些消息，果真可靠么？”
“神炼坊收消息时?自有验证手?段，”水郎君道，“只不过?放眼四国，大能众多。倘若真是王座、兽神降临，故意欺负小小一个神炼坊，那咱们也?只能认栽了。”
白衣炼师默然许久，没有说话。
“白鹰姑娘？”水郎君轻声道。
对面这才回?神：“多谢掌柜的，我会再来?的。”
……
离开神炼坊后，苍凌阑在半途换了衣裳，回?学府时?天已黑了。
她本不愿松懈，但经今日神炼坊一行，脑子彻底废用，无论是看书还?是冥想甚至调和天材地宝都没有状态。
索性把还?在沉睡的雪泥拎上床，将脸埋进那毛茸茸的白毛里，当做枕头枕着。
“巫骨。”
她久违地叫起自己灵界里那尊大神。
“同为兽神，你见过?四象吗？”
“或许见过?，或许未曾。”
巫骨的腔调古井无波，“记不清了。”
“……这也?是能忘的？”
这句疑问没有得到回?应。
苍凌阑在床上翻了个身，睁眼看着窗外夜色，脑子里全是那条情报。她喃喃道：“为什么呢。”
她本以为自己在一步步接近真相。哪怕道途远长曲折，只要认头走下去，总有一日能抵达终点。
可是走着走着，却像是起了雾，越往深处摸索，越是困顿茫然，不辨东西南北。
“愚不可及。”巫骨嘲弄地低笑?一声，“一个连王座之境都未踏足之人，竟也?妄图弑神。”
苍凌阑拧起眉头：“你此前不还?唆使我杀朱雀吗？”
巫骨似乎微微一顿，又?恢复了漠然平板的语气：“戏言罢了。”
苍凌阑气笑?了，嗤地一声侧过?头去。
她拉过?被?子，搂着鹿闭上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渐渐睡去，似到了半梦半醒之时?。
又?隐约听见灵界深处，那低哑声音轻轻道：“苍凌阑……你不信神。”
苍凌阑模糊地嗯了一声。
又?或许其实没有出声。
“很好。”巫骨的声音缥缈如云中雾里，混杂着一声叹息，“……很好，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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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苍凌阑心情依旧烦闷，几乎是逼着自己爬起来?上课的。
不料才进授课堂，授课夫子便叫住她：“苍凌阑，你今日不必听课了，宋夫子有事找你。且去杏花小筑寻宋夫子吧。”
“杏花小筑？”
旁边的夏盈照眼前一亮，拉着苍凌阑惊喜道，“那可是大先生?与夫子们论道之处，只有极优秀的学子才会被?允许入内的。老师，你快去！”
“宋夫子，”苍凌阑喃喃自语，“太好了，我正要找他呢。”
她如今满腹的疑问，再不找个人逼问一番，真是要被?憋死了。
传说中的杏花小筑位于学府最深处，被?仙杏木所?簇拥着，美轮美奂。
苍凌阑走进去的时?候，正有一位蓝衣妇人优雅地拎着鱼篓和鱼竿，浑身湿透地走回?来?。
苍凌阑满面古怪，心说这哪位夫子啊，怎么还?有在学府钓鱼的？而且还?是空篓回?来?……
“咦，阑儿过?来?了，可是来?寻宋夫子的？”
那蓝衣妇人却亲切，还?冲她笑?了笑?：“劝行说今儿个约了学子谈话，原来?是你。”
苍凌阑连忙行礼：“是。不知这位夫子如何称呼。”
蓝衣妇人露出哀伤的笑?容：“一个钓不上鱼的无能之人罢了。”，尽在晋江文学城
苍凌阑：“？”
她一头雾水地往深处走去。原来?杏花小筑后面还?有一处水潭，乾坤王莲就漂浮在水面上。
宋劝行曲臂为枕，正半躺在翠绿的叶盘上闭目小憩。
乾坤王莲摇了摇莲叶：“吟呐~！”
宋劝行慢悠悠睁眼，看见苍凌阑吓了一跳，忙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拍了乾坤王莲一巴掌：“这孩子，叫你早些叫醒我呢。”
在学生?面前丢了堂堂宋夫子的形象，可了不得！
苍凌阑含笑?走近：“听说宋夫子这两日为金榕秘境之事奔走疲惫，乾坤王莲应是心疼主人，想叫夫子多休息片刻，可别骂它了。”
乾坤王莲：“吟呐！”
宋劝行无奈摇了摇头：“得，你坐过?来?吧。身体恢复得如何？”
“本就无碍。”苍凌阑道，“夫子调查的结果，不知……”
“哦，是小榕树要升七阶了。此次生?荣木髓的品质异常之高，周围凶兽躁动?不休，应当都是受了它的影响。”
宋劝行摇着头，面色严肃了些：“只不过?，此次升阶来?得有些突然，我也?觉得蹊跷……有些高阶的邪术，是能强行刺激兽类进阶的。若说有人想要借此对世家的公子小姐们下手?，也?不是不可能……总之，这段日子便不再让学子进入金榕秘境了。等小榕树的情况好些再说。”
他说着，见苍凌阑还?站在水潭边上，便指指浮水莲叶：“坐啊，不怕。莲花儿脾气好得很，你摘它个莲蓬吃都不打紧——喏。”
下一刻，一个饱满的莲蓬便被?抛来?。
苍凌阑哭笑?不得地接了，心想这可是九阶乾坤王莲的莲蓬啊，居然就这么随手?掰了……
她只好仔细地踩上了乾坤王莲的叶盘，正襟危坐，道：“那学生?给自家战兽们带回?去，家里有几只嘴馋的。”
宋劝行的笑?容淡了些。
“阑儿。”他道，“驯化?规则之事，你想得怎样了？”
苍凌阑其实早就猜到宋劝行找自己免不了说这个。
她垂眼望着手?中莲蓬笑?笑?，说：“此次秘境之行，纵使身陷险境之中，我的战兽也?依旧拼死相护。”
“可我却听说，最后你们之所?以被?凶兽追逐，是因为你的战兽小壶蟾，擅自吞食了生?荣木髓所?致。”
“……”
宋劝行摇了摇蒲扇，叹息道：“那几个孩子没眼力?，想不到这一截。可是阑儿，你自己也?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么？”
“你既熟知野外凶兽之凶猛，又?有如此强大的精神力?。倘若有一道驯化?规则在你的阵纹之中，岂会想不到、来?不及阻止战兽惹事？”
“……”
“你学业出色，此次于秘境之中又?护了多位同窗。许多夫子一致推荐你代表学府参加今年的梧桐大比，武夫子也?同意了。”
苍凌阑：“夫子的意思是，您不同意。”
“我不能同意。”
宋劝行仰天叹了口气，缓缓道：“阑儿，你如今战兽实力?不过?三阶，纵使失控，危害却也?不大。”
“可等到你的战兽升至五六阶、七八阶，甚至再往上呢？”
他抚摸乾坤王莲的红色花朵，“一念之差，便可酿成大祸。”
苍凌阑垂眸道：“夫子的顾虑，凌阑明白。”
“阑儿，你天赋异禀，心性坚韧，该有无限前程。少年人的一时?幻想和一腔热血，无法支撑你和你的战兽走过?那么远的路。”
“战兽需要驯化?，御兽师需要驯化?规则。且看你周围的同窗，你的亲朋好友，哪个的战兽未经驯化?？世上这么多心御派的御兽师，他们与战兽相惜相伴并肩作战的佳话，传得少了么？相比之下，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