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性格有利有弊,至少闻兰因面对他皇兄的感情设想,第一想法就是,疯了吧?他极力劝阻:“谁还没点小秘密了?还是你准备告诉皇嫂你七岁了还尿过床的事?”况且父王母后也未必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只是父母战死时,闻兰因实在是太小了,他没办法反驳。但他坚持觉得记忆是最不靠谱的东西,早在一遍遍的历史长河中被刷上了不一样的色彩。
只要秘密不涉及到会损害另一半,就不一定非要说。闻兰因想着,好比他喜欢絮果的事,他现在就不能说。
但是转过头,当絮果吃完酥酪,对闻兰因一脸郑重的表示,我觉得我们得谈谈、最好开诚布公的时候,闻兰因却立刻表示:“谈,往死谈,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双标得明明白白,坦坦荡荡。
作者有话说:
瞎扯淡小剧场:
皇帝:呵。
皇后:总感觉我好像忘了什么事啊。
(——你忘了写满黑历史的信
第116章
认错爹的第一百一十六天:
絮果也没和闻兰因墨迹,直接就拿出了闻兰因前几日忘在小榻旁的话本。
什么话本?
还能是什么话本?
就是那些在断袖话本啊。
别问闻兰因为什么在给絮果准备的厢房里看话本,他是不会告诉任何人,他在这里进行实景练习的!
闻兰因最近终于看了几本“正常”话本,在他理解里的正常,就那种全程谈感情、结局很好很好的类型,他也是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之前完全是买错了方向。同为断袖话本,受众不同,书里的内容也会有很大不同。
他一开始看的“我爱你时你不爱我、我不爱你了你却开始爱我”的狗血虐恋太刺激,现在这种“从头到尾只有两个人你侬我侬”的才是他的菜,更适合北疆硬汉。
那真是通体舒畅、百看不厌。
闻兰因就喜欢没什么跌宕起伏的人生波折、只有主角两个人爱来爱去的爱情故事,还不能是互相折磨的爱情,必须得是我爱你时你刚好也爱我!
一看就是一宿。
还伴随着跳跃的烛火,认真做了不少笔记,以比在国子监读书还要认真刻苦的钻研态度,进行了大量对话练习。
而絮果如今看见了他写满注解的话本啊啊啊。
闻兰因整个人都要不好了。慌乱,无措,还有社死,多种复杂的情感一起涌上心头,让年轻的北疆王直接大脑过热,反而只剩下了一张木着的脸,因为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也想不到这样要怎么收场。满脑子只剩下了表哥不苦被发现私房钱时的一句哀嚎——“没有关系,我可以上吊”。
但其实如果闻兰因能冷静下来就会发现,他和絮果想的根本不在一个方向。或者说,絮果还没来得及研究话本上都写了什么,就先有了其他发现。
他如今的重点全部都在于:“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纸比较眼熟?”
“啊……啊?”两声一模一样的“啊”,却饱含了闻兰因截然不同的深刻情感。前者就好像说“是的,我就是看断袖话本了”,后者则是“这都能绝处逢生”的震惊。你在说什么啊?闻兰因不可思议地看着絮果。
絮果也不可思议的看了回来,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只有独属于侦探的智慧在闪烁。
他还特意把两本书都拿了过来,凑上前拉着闻兰因的手去触摸、去感受:“是不是不一样?都不要说摸暗纹了,哪怕叠在一起对比颜色,你仔细看,也能发现不同吧?”
闻兰因在这样大喘气一样的神转折面前,只能感受到自己劫后余生的剧烈心跳。以及,内心深处返上来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如果絮哥儿真的发现了,那他是不是就可以直接摊牌了?暗恋是漠漠轻寒上小楼*,而他却突然想试试把楼拆了,来让絮果看个分明。
可惜,马上十八岁的絮果更想当个名侦探,而不是恋爱专家。
他看《二梅探案录》实在上头,尤其是去年最火的洗女案,其中就有这么一个因纸张不同而推理出的案件细节。
絮果因此对全国各地的纸张制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了解了大启造纸变化史的同时,他还特意拜托南来北往做生意的羽卒姐姐,帮他收集了各地不同的纸张,整合成册,装订成簿,就像布庄里让客人挑选材质时会拿出来的布卡一样,现在还放在他家的书房里。
在一一对比后,絮果发现各地的纸还真不一样,也不知道是制作工序还是手法的问题,南北的差异尤其明显。
或者说,经由他阿娘年娘子改造过的南方纸,总会更白也更硬挺,非常方便书写。
北方纸就相对没那么重工了。大概是因为北方的造纸厂大多被官府垄断,官老爷们的反应总是慢半拍,秉承着“宁可不做,也不要做错”的混子原则,不敢、也不愿意大费周章的去引进造纸的新技术,即便那会更省钱。但钱是朝廷的,又不是他们的,他们花起来可不会心疼。
因此,南纸和北纸不管是在颜色上、手感上都有着一定的差别。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差别正在逐渐缩小,如今哪怕叠放在一起,对这一块不敏感的人也已经很难发现。
不巧,絮果就属于比较敏感的那类。
“眼熟在哪里?”闻兰因时刻关注着絮果在话本上翻开合上、合上翻开的手,恋爱脑在哀嚎,但从小到大总会配合絮果的习惯,又让他迅速进入了纸张的话题。
絮果得意拿出了科举的考试用纸:“看!”他之前不是怕双生子科考时答题纸出现问题嘛,就一下子买了很多。但后来从闻兰因口中知道了在进入贡院后如果考卷出现问题,会由收卷局负责,没有他发挥的余地,这些纸就在他的空间里落了灰。
他娘生前总说,你永远不会知道你囤的哪些东西会在什么时候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絮果小时候还不理解,如今总算体会到了。
闻兰因却在诧异:“你为什么要随身携带科举用纸?”
絮果:“……”呃,他半生的智慧大概都在用来填自己制造的这些马脚,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说,“因为大宝二宝还没考完。”
幸好闻兰因没有怀疑絮果的爱操心,只是哭笑不得的表示:“那他们也用不到。”
“总之,我买的是柳林镇隔壁卷厂的纸,也就是北方纸。那南方的举人呢?他们如果是从南方买纸的话,和北方纸岂不是就不一样了?”科举能够规定的只是考试用纸的长度、宽度以及上面该印上什么样的内容,很少会去关注纸张的材质吧?
闻兰因若有所思,你别说还真别说。不过他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暂时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
“如果纸质不同,那是不是就有了作弊的空间?”絮果脑洞总是很大,“好比改变暗纹,让某张或者某几张卷子变得特别。”
“不,会有誊抄卷子的环节。”闻兰因先摇了摇头,不管考生写的如何,考官看到的都是誊抄官重新誊抄过的糊名卷。所有人的笔迹都一模一样,根本不存在打暗号的可能,而誊抄的纸张也是由朝廷这边统一提供。不过,如果作弊是从誊抄官这一环节就开始,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会派人尽快去收卷局重新确认一下收卷标准。”
絮果和闻兰因这一忙,就忙到了会试结束,可惜,没能得到什么他们设想中的结果。
而廉深廉大人最后的卧底生涯却非常成功,甚至成功的有点过了头。杨尽忠这一日在丧期低调设宴,请了廉深夫妇到场。
因为只有他们自己家人,也不怕被人举报守丧不严。
但宴会开始没一会儿,冯杨氏就借着身体稍感不适,带着冯曼娘一起离开了席位。只留下杨尽忠和廉深,看架势就是杨老头有话要说。
廉深恭恭敬敬的上前,垂手帖耳,聆听“教诲”。冯家完了,皇后的这步棋也走岔了,杨党面临了又一次的分化,被打击的真的已经没什么人了。廉深还挺想知道杨尽忠下一步能怎么办的,鉴于他看上去依旧不打算认输的样子,这要是还能翻盘,那他和连亭就洗洗睡吧。
“你现在后悔了吗?”
“学生不敢。”廉深考上探花的那一届,杨尽忠是先帝特派与礼部主考官共同主持会试的阁臣,也算是廉深的座师,自称一句学生没什么问题。“学生很庆幸,没有与冯家交往过深。”
不然现在每天去冯家上女学的,就是他夫人了。
杨尽忠一双精明的眼睛审视着眼前的廉深,用苍老的声音说:“你只不过是在‘很糟’和‘最糟’中,选中了相对没那么差的。但一样很差。阉党才是现在的大势。”
廉深只是更加压低了胖乎乎的身姿:“恕学生斗胆,学生觉得自己选的不差。”
“哦?”
“娘娘的事虽意外,但也不是完全预料不到。”毕竟生死之事,本就没什么十成十的定数之说。除非杨尽忠下药,否则哪怕没有神药,只是老天爷的一点垂怜,皇后都不是必死的局。既然如此,以杨尽忠的谨慎,他不可能想不到这一层,“阉党一家独大,烈火烹油,也未必能够长久。”
“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杨尽忠板着的脸终于得以舒展,重新挂上了满脸褶子的笑模样,“虽然如果真的顺利,那会更轻松也更简单一点。”
杨尽忠已经损失到了不能再损失,他就像是一支被不断修剪的花,这里没了枝,那里没了丫,如果给他选,他绝对不会想以牺牲那么多势力为代价走到今天这一步。只是既然已经如此了,那不如就利用起来,走最后一条路。
皇后此事也就变成了杨尽忠对皇帝态度的一次试探。
看来皇帝是铁了心不打算用他了。
那么……
“你做好入阁的准备。”
廉深:“???”入阁?哪个阁?是我想的那个阁吗?我这个卧底是不是卧的有点大?我都快当老大了啊。不是,您老都这样了,还能安排呢?您既然能安排我,为什么不安排一下您自己啊?
那一刻,廉深实在是有太多的问题了。
杨尽忠不去看廉深的表情,都能猜到这胖子大概在想什么,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他也不介意稍稍给廉深透个底:“能不能让你进,是我的本事。能不能接得住,就是你的能力了。”简单来说就是你别管我是怎么让你入阁的,你只需要好好想想入阁后要怎么回报我就行。
既然皇帝对杨尽忠的敌意甚大,无论如何,皇帝都咬死了不会起复,那杨尽忠也就不打算白费这个力气了。不如换个皇帝能够接受的人选,走曲线救国的路子。
至于廉深会不会背叛……
“我相信至清你是个聪明人。”至清是廉深的字,水至清则无鱼的至清,他老师纪关山当年给他起这个名字时,只是想与“深”对称,没想到廉深阴差阳错反而真有了这样一天。“为了儿子,你会知道怎么选的。”
那一声儿子,让廉深差点给杨尽忠跪下。
作者有话说:
瞎扯淡小剧场:
絮果:超级侦探,认真办案!
闻兰因:_(:з」∠)_你还是先好好看看我收藏的话本吧,大侦探。
*漠漠轻寒上小楼:出自秦观的词。
第117章
认错爹的第一百一十七天:
廉深的慌乱只有一瞬,打入杨党多年的经验,帮他成功稳住了心神,并没有被杨尽忠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突兀一句就给忽悠了。
杨尽忠所谓的“儿子”,情况可以有很多种,好比什么杨尽忠掌握了能让冯曼娘生儿子的技巧,或者杨尽忠准备说服冯曼娘让廉深纳小,甚至很有可能杨尽忠就是在诈廉深,未必就一定是絮果暴露了。
但廉深要是自乱阵脚,贸然开口,那絮果的暴露就是一定的。
一个好的卧底,不一定演技要有多好,但情绪必须足够稳定。而廉深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基本不会破防,因为这些年他早就锻炼出来了,哪怕是被过去的亲友指着鼻子骂,也能心平气和的笑着问对方口不口渴,累不累,要不要先喝点水。
面对杨尽忠的问题,廉深最后也只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接了句:“您在说什么?学生没有懂。”神情真挚,声音平稳,还带着一丝很真实的疑惑。
但杨尽忠的下一句却是:“年娘子。”
廉深瞬间就划掉了脑海中大多数的侥幸,杨尽忠真的知道了。廉深和絮万千的关系,连絮万千身边的四大掌柜都未必知道,杨尽忠既然能准确点出来,那必然是掌握了什么关键信息的。只是他到底掌握了多少,廉深觉得还有待试探。
大概是后天增加的敦厚体重,让廉月半总是非常能沉得住气。
“还要继续狡辩下去吗?”杨尽忠看着廉深,就像是在看砧板上一条无用挣扎的胖头鱼,“我看就没有这个浪费彼此时间的必要了吧?”
“学生……”
“真是没看出来啊——”杨尽忠反而更着急,极力想要营造出一个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强大形象。
也不知道是不是廉深的错觉,杨尽忠的语气里总感觉带了点“你不行,也就是我还愿意带着你玩”的打压。
杨尽忠正在上下打量廉深,试图从他身上看到一些能让年娘子心甘情愿生孩子的优秀之处。思来想去,依稀也就只有个廉深当年好像长得还不错的印象,可惜后来长残了,也怪不得年娘子最后没嫁给他。
“——你和年娘子竟还有过这么一段缘,你夫人知道吗?”
廉深摇了摇头,只从杨尽忠的态度里,顺着话题往下胡编乱造,绝不增加任何新信息:“是学生对不起曼娘,我以为不会有人发现。”
杨尽忠嗤笑:“确实不容易,年娘子是个有本事的。”当年廉深和冯曼娘成亲前,冯杨两家出手都没查到他们还有这层关系,但是想一想年娘子是何等人物,拥有怎么样的通天手腕,她想隐藏的事情,别人又如何能够轻易探知?真知道了,才要好好想一想,这是不是她故意让你知道的。杨尽忠对此并不奇怪。
杨尽忠对年娘子的肯定,让廉深颇感意外。却也让他在电光火石间抓住了这段话里的重点——杨尽忠觉得这段隐瞒是年娘子出的手,也就是说杨尽忠还觉得他廉深是没这个能力的废物。
廉深马上就试探性地假装苦笑道:“她一向主意大。”
半真半假,最易取信。
杨尽忠撇撇嘴,尽量想要掩饰掉对廉深的不屑,但这真的很难。在他看来,年娘子和廉深的故事,无外乎年娘子看上了廉深年轻的皮相,没想到廉深越长越油不说,还一点骨气都没有,只是被贬去晋地就立刻滑跪,给过去看不上的死对头磕头,把大好的才华都浪费在了拍马屁上……
年娘子那样的女人,能忍得下廉深才奇怪。
当然,目前杨尽忠还要用到廉深这样的小人,所以他最后还是忍住了,甚至给廉深倒了杯热茶以作宽慰:“人各有志,不可强求。自古以来又有几个太常妻*能够长久?你心向庙堂,她志在四海,既然早晚要分开,那不如早一点,对彼此都好。”
廉深确定了,他卧底这事还有的辩。
他一边恭恭敬敬的接过茶,一边开始潜移默化地改变态度,努力往那些因为嫉妒妻子比自己能力强就开始说怨天尤人的窝囊废身上靠。他把那种太过自卑以至于反而开始自傲的情绪表现的淋漓尽致,在他审理过的案件中,不要太多这种人,都是很好的参考范例。
“还是您英明,您说女人要那么强势做什么呢?最后不都得老老实实回家烧饭带孩子?”廉深摆出了一副有些心事憋了太多年如今我就要不吐不快的架势。
杨尽忠却抬手,挡住了他的尊口,他没兴趣听一个连老婆都比不过的男人自怨自艾。不过,也幸好廉深不够强,不然他还不好拿捏呢:“年娘子去世的事,你知道吧?”
“她真的死了?”廉深模棱两可的学着大众对此事的态度,“我自从和她分开后,就再没有联系过。前几年倒是听说年娘子有可能去世了,但她的商会一直都在,还越做越强。大家都觉得她并没有真的去世,所以大概是没死的吧。我也不关心,您是知道我的,我对曼娘一心一意,绝不可能与别人藕断丝连。”
杨尽忠心里想着,到底是谁不想联系谁,你比我清楚。但看破不说破:“年娘子确实死了,不然你和她的儿子怎么会暴露出来?”
“我们还有个孩子呢?”廉深这回的表情就有点夸张了,他是故意的。
杨尽忠也果然抓住了这一瞬间口不对心的破绽,道:“你不用和我演,我既然能开这个口,就代表我什么都知道。”
廉深心想着,我看未必。
一番试探下来,廉深觉得杨尽忠根本不知道絮果才是他和年娘子的儿子。不然杨尽忠对他就不可能是这个态度,甚至都不可能有这番对话。杨尽忠除非是疯了,才会在这个时候去动连亭的命根子。
虽然廉深很不想承认,但他也必须得承认,从危险程度上来说,连亭看上去比他可难得罪多了,成本巨大。
这也是廉深之前完全没考虑过的角度。
他以前总觉得有什么珍视的人或者物,为保护对方的安全,最好不要让旁人知道对方对自己的重要性,不然很可能会让对方成为别人针对他的一种手腕,连累对方跟着自己遭罪。
但连亭这些年却用絮果走出了一条截然相反的路——他就絮果这一个弱点,他对儿子的喜爱天下皆知,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轻易招惹絮果。哪怕是杨尽忠,只要他还对未来保有一丝翻盘的希望,他就绝对不敢拿絮果去得罪连亭。因为连亭是真的会发疯,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地让对方活不下去。
也因此,每一个敢打絮果主意的人,都会先掂量掂量,他们能不能承担得起这个后果。但凡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或者死了之后完全没有亲友需要顾忌,都不会去动絮果。
絮果的安全反而是最高的。
这么想的话,廉深终于想通了这些天他一直想不通的一个问题:连亭到底是怎么在帝后的事里做到如此料事如神的。
因为皇帝的弱点很明显,那就是对皇后和闻兰因的感情,也因此,通过反推就能知道,想搞皇帝的人,不是从皇后着手就是从闻兰因着手。而连亭只要派人盯紧这两方面,就能做到一劳永逸,稳坐钓鱼台。
弱点这个东西,属实是被连亭玩明白了啊。
甚至连廉深在这一刻都受了益,只要想明白杨尽忠在万不得已的情况是不敢招惹连亭的,也就能够知道杨尽忠说的儿子,不是在诈唬他办事,就是找错人了。
再联想到连亭说过的,杨家当年一直在追杀羽卒,后面却突然收手,再没了任何消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我甚至都没见过那个孩子。”廉深酝酿了足够的情绪,开始试图走进杨尽忠的内心世界,倾情控诉,“我知道您作为娘家人大概不爱听,但那有可能是我唯一的儿子了啊,我真的很难做到完全不管他。”
杨尽忠还真的被廉深挑起了一些同病相怜,也就没再继续试探。
看来这个墙头草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许廉深在曲意逢迎方面还有些小聪明,但性格是真的好拿捏。
“我既然和你开了这个口,自然是因为我知道那孩子的下落。”准确地说,是只知道那孩子被吴大娘子藏去了海外,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是他的金锁吧?”
杨尽忠设法拿到了孩子的贴身之物。
廉深:“!!!”
“按我说的去做,我保证你的香火不会断。”杨尽忠起身,拍了拍廉深的肩膀。他也不算完全忽悠廉深,他确实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找到那个孩子,如果实在是找不到,也会给廉深安排一个。这样他才能够控制对方。
“学生愿为老师效犬马之劳!”廉深立刻非常入戏的就给杨尽忠跪下了,这一回是跪的心甘情愿,连眼神都好像在不忘恋恋不舍的看着那个金锁。
等夫妻俩携手离开时,杨府的下人也赶在马车离开前的最后一刻,捧着精致的木盒上前,把廉深最想要的东西双手奉上。不得不说,杨尽忠是很懂得拿捏情绪的,这样的一收一送,如果廉深真的是他演出来的那个性格,那他此时大概已经满心都是对杨尽忠的感激之情了。
可惜,廉深在行进的马车里和冯曼娘对坐,拿着金锁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异口同声:“这锁是絮哥儿的?”
完全没听絮万千或者絮果提起过啊。
事实上,不要说廉深夫妇没印象了,絮果也没有。
他小时候收到的金银珠宝可太多了,就像是一个天然的珠宝展示架,不是阿娘买的,就是别人送的。虽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年娘子有个孩子,但知道的人一定都不会出手小气了。絮果忘记是哪一年,好像就是北疆军大败蛮族王庭的那一年吧,一箱箱的珠宝不知道怎么就运回了他家。
珠光宝气,璀璨生辉。当时的絮果没见识,也没多想,只觉得好玩。如今想起来才开始奇怪,那些都是被北疆军收缴的蛮族之物吧?
他娘为什么会收到?
总之,絮果小时候如果想的话,他甚至可以在被金银元宝堆满的浴桶里洗个澡。他当时的有钱程度,是如今已经长大的絮果都没办法描摹的。
絮万千送儿子入京,在别人看来是进城享福,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不得不让儿子前往北方受苦。
幸好絮果是个能“吃苦耐劳”的小朋友,不管去哪里,都不会抱怨环境。
所以,说真的,当廉深把金锁带回来,设法让连亭送到絮果面前进行辨认时,絮果死活都想不起来这金锁到底是打哪里来的,又是怎么流到杨尽忠手上的。
“是不是我当年被乞丐打劫的东西啊?”絮果当时扔了不少盘缠出去。
连亭摇摇头,他事后已经把能找到的人、该追究的财物都拿了回来,绝不可能留下任何线索给别人。
那絮果就真的不知道了。他连在江左乡下的老家,都被羽卒姐姐一把大火给烧了,大概除了院中那棵被雷劈过的歪脖子树,就再没有任何东西剩下了吧。絮果当时还很认真的考虑过把树装到空间里,一并打包带走的可能性。可惜,他最后也还是没有那么做。
他突然有点想他的树了。
絮果在手里把玩了半天的金锁,也还是没有回忆起半分,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这金锁确实出自我阿娘的金铺,还是江左最老的那家铺子。”
因为这制金的手艺只有铺子里一个老师傅会,是没有办法模仿的。
金锁看上去也确实有些年头了,刻着祥云纹路的边角被磨得很圆滑,不是怕孩子磕到,就是经常抚摸。链子的大小也只可能是孩子佩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