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亭:“???”
絮果有理有据:“不然为什么他拿过的筷子是香的?”
连亭的视角更独特,他也“小声”和儿子咬耳朵:“你是不是偷玩过你娘的胭脂?不然你怎么这么熟练?”
絮果一脸沉痛,往事不堪回首:“我娘打得可疼了。”
小皇帝全程旁听,很努力地绷着脸,才勉强维持住了自己天子的威严,没有当场笑疯。连伴伴的儿子不只人长得可爱,连性格也很好玩啊。他再暗暗看了眼自家那个宛如峨眉山猴子的弟弟,心好累啊。
斋菜上来后,闻世子无处安放的欠揍,就表现得更加明显了。
他根本不肯好好吃饭,反而又开始一个劲儿地盯着絮果,絮果夹哪个,他就跟着夹哪个。一次、两次絮果都很有礼貌的让了,但次次如此,絮果也不是没有脾气的啊。
他怒视向闻兰因,想要传达自己的意思——你果然是有病吧?!
有病的小世子却眼睛一亮,像挂了霜的葡萄似的开始放光,全身上下都跟着往外冒一种不知所谓的开心。
絮果……本来都做好吵架的准备了,但看对方精神好像不太对劲儿的样子,又默默地怂了。
闻兰因:“!”
连亭虽然一直在给陛下布菜,却也眼观六路把两个小朋友的官司都看在了眼里。对于这种事情,他在一行人撞上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做了心理准备,处理的方式更是得心应手,自然而然地就转变成了给三个孩子分别夹菜,个人吃个人碗里的!
只不过连亭是个标准的记仇死太监,给他儿子夹的都是儿子会喜欢吃的,给闻世子夹的嘛,只能说都比较营养,对身体好。
小皇帝看不出里面的门道,只看到了吃饭速度明显慢下来的阿弟,不得不再次端起长兄的气场:“不能挑食,好好吃饭。也不要东张西望。”
规矩,规矩,处处都是规矩。
闻·规矩受害者·兰因再次想要闹了,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根本没人会要求他这些!他要回北疆,他要回北疆,他要……闻兰因看了眼旁边一直安安静静捧着小碗、连伴伴夹什么就吃什么的秀气弟弟,好吧,雍畿也不是一无是处,他忍!
絮果再次在心里做法:快吃,快吃,快走,快走!
可惜,天不遂人愿,特别是不遂小朋友愿。饭后,阿爹口中的大小郎君也并没有着急离开,反而大的那个表示相请不如偶遇,既然都是来逛开源寺的,大家就结伴而行吧。小的那个点头如捣蒜,继续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絮果。
可以说是非常没有边界感了!
絮果躲在阿爹身后,再次变成了那个不太敢和旁人搭话的腼腆小朋友。就在连亭有些担心儿子,大脑飞速转动着该怎么帮孩子解围的时候……
小皇帝已经学着大人模样,先征求起了两个小的意见:“接下来你们想先去哪儿?”
闻兰因立刻大声表达意见:“我想吃肉!”
刚刚在素斋楼里,他都没好意思说,但他真的很想吃肉啊,他需要肉。一顿素斋吃下来,没有一滴荤腥,哪怕很好吃也会让他有一种没有吃饱的错觉。
小皇帝:“???”在寺庙里,你要吃肉?你怎么不要上天呢?
絮果、絮果竖起耳朵,从阿爹身后缓缓走出凑近,胆子原地变大,因为……他也想吃肉啊。QAQ
作者有话说:
絮果:只要你也爱吃肉,我们就是好朋友!
本章又名《友情的极限拉扯》。
瞎扯淡小剧场:
采访一下攻受对彼此的第一印象:
絮果:他有病!他有病!他肯定有病!
闻小攻:我们有一个非常美好的开始!一开始我帮了他,然后我们坐在一起吃饭,还交换了名字!
*箸瓶:就是筷子筒。
*香箸:说白了就是散发着香气的筷子,在宋朝很是流行过一段时间,连配套的汤匙都是香的,虽然我至今无法理解它们存在的意义。
*食屏:也是宋朝流行过的餐具,摆在食物中间的小屏风,好比同桌有人吃素有人吃肉,就能用屏风隔绝气味,不过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彻底隔绝。
第13章
认错爹的第十三天:
然后,他们就真的去吃肉了啊。
连亭总会有办法。
他的出游攻略是真的做得很详实,事先就预设过各种突发情况的应对之法。儿子吃完斋饭闹着要吃肉?简直是小儿科中的小儿科。
连大人没着急解释,只是像一个成功的湘西“赶尸人”,赶着所有人前往了下一站,也就是素斋楼后面的烧朱院。
烧朱院,顾名思义,就是烧猪肉的地方。在这里不仅可以吃荤,连最初在厨房里烤猪肉的惠明法师都是寺里的出家人,其最出名的拿手好菜便是炙豚,不少名士文豪都是他的座上宾,更有人留下了“猪肉尤佳,一顿五觔*”的墨宝广为流传。
“别问在寺院吃肉合不合适,红尘万丈,人家方丈说不介意那便是不介意,旁人也没必要上赶着狗拿耗子。”连亭风趣幽默,边走边介绍,颇像个合格的导游。
在先帝朝之前,大启就已经很推崇万姓交易了,也就是庙会、集会的前身。彩色的帷幕,露天的摊位,无不在推动着全国各地的经济发展。百年前,开源寺是第一个站出来响应的,对如今的繁荣盛世起到了极大的积极作用。
在深山中苦修是佛,在闹市中诵经也是佛。
当然,开源寺也因此得到了朝廷的褒奖、巨大的人流量,以及远超其他寺庙的鼎盛香火,每每定期开展的佛教活动更是捧场者众。各院的僧侣姑子还能在前殿廊下寄卖出售些自己做的东西、临的佛经,挣些贴己。
这是一场共赢,在僧俗几乎已经看不到界限与区别的交易中,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小皇帝恍然,点头附和;“那位方丈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包容万物。怪不得我刚刚不管是在大殿还是后廊,都见到有人公然摆摊算命,还有售卖道冠和铜钱剑的。”
在佛家的道场卖道家的法器,路子属实是走得有些野了。
连亭却见怪不怪:“是张家道冠吧?”您大侄子不苦大师的产业,摊子铺得极大,整个北方的主要城市都能见到张家道冠的招幌身影,说来怪不好意思的,连亭正是其店铺的主要投资人。
虽然连亭不信神佛,但他不得不说,搞宗教迷信是真的赚钱。
这也是连太监如此有钱的原因之一。
连接着素斋楼和烧朱院的,是铺满了道路两旁、整整一条街的小吃摊。天南海北的各地特色吃食,花样繁多,热闹异常。絮果一眼就看上了挂着“苦乐参半”招幌的摊子,他不认识字,但他认识招幌下的碗形牌。
这家卖的是川蜀一带的红油米缆(米线),红彤彤的一碗,又酸又辣,所以取名苦乐参半。
絮果在吃辣方面,属于是又菜又爱吃,本来连亭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还以为他在江左时有多能吃辣,结果小朋友一口下去就开始飚泪并嗷嗷喊叫:“阿爹,这米缆打我!米缆打我!”
连亭:“……”那就不要再吃第二口了啊。
但小朋友已经很勇的又呼呼旋风吸入了第二口,舌头再次被米缆疯狂殴打。小皇帝已经顾不上自己吃,只在一旁看热闹,忍笑真的忍的很辛苦。
北疆王世子闻兰因小朋友就不同了,他有事是真笑。
絮果:“!!!”
两人本就岌岌可危的友谊小船瞬间倾覆。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絮果就感觉像是有火焰在跟着他的舌尖燃烧。然后,他就干了件长大后每每想起总要捂脸的崩溃事,他直接把用筷子卷好的第三口米缆,塞到了正开口大笑的世子嘴巴里。
连演技极佳的连亭都不禁睁大了眼,想要上前替儿子弥补失控的场面。
幸而,小皇帝终于没能忍住地捧腹大笑,缓解了所有要命的危机。皇帝这个哥哥吧,对弟弟好是真的好,毕竟他就弟弟这一个亲人了,但该嘲笑的时候也是一刻也不会落下。
只能说是亲哥没错了。
闻世子的贴身侍卫已经就位,随时等着世子爷开嗓玩命嚎啕时上前安慰。
按照闻世子一贯一点委屈都不肯受的性子,遭遇这样的辣觉攻击,他不闹个天翻地覆、举世皆知才怪。但奇怪的是这一次他没有,不仅没有,还非常反常地把所有絮果喂过来的米缆都吃了个干干净净。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辣的,小世子白皙的脸颊被迅速染上了两坨红晕,双眼只直勾勾的盯着筷子尖,好一会儿都不怎么敢再去看絮果。
絮果其实在戳过去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幸好,闻兰因没有哭闹,他也就顺势安静了下来,再不敢惹事。
一直到离开苦乐参半的摊子,闻世子还颇有些遗憾,频频回头,真的不再多吃一口了吗?
絮果:???什么毛病?
一路走到烧朱院,三个小朋友已经撑得完全吃不下炙豚了。但连亭还是让人买了些,拿油纸包好带走了。
按照之前的计划,连亭带众人开始了重走回头路。从山顶庙中最高的一道门,顺着下山的台阶,往人声鼎沸的山门走了下去。这一回就不是之前快速略过的走马观花了,而是从“金碧辉映,云霞失容*”的庙宇,一路细细看向了“珍禽奇兽,无所不有”的林立商铺。
这途中再次路过了不知道多少个玩具摊位。
连亭每次总能有办法在儿子看到前,转移他的注意力,一会儿是“絮哥儿你看,那个果子像不像一个五角星?”,一会儿又抱起儿子转个圈,原地飞起来的小朋友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一次两次还好,但次次都是这套把戏,连最傻的闻世子都品出不对了。
只是闻小因不太敢确定,先小声和他哥确认:“连伴伴是不是不想让絮哥儿看见玩具啊?为什么?”
说实话,小皇帝也有一些茫然,但身为哥哥不能说不知道,他只能硬着头皮尬编:“因为这些玩具都是民间之物,做工不够讲究,用料也不精细,很容易扎伤手。你看见什么喜欢了就告诉我,回去让内官监用好料子给你做。”
在闻家兄弟“朴素”的价值观里,暂时还没有他们不能乱花钱、家长不让买的概念。只有他们想不想要,以及他们的身份能不能要。
当然,最后的这一点,在兄长升职成皇帝的那一刻,也消失在了兄弟二人小小的生命里。
一行人路过殿前时,他们也随大流地去给佛祖上了香,只是上香的人实在太多,连亭本有意遣人去和寺里沟通给陛下清场。但小皇帝却反而觉得排队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生体验,他这一趟本就是要与民同乐,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
“求神拜佛,心诚则灵。”
“您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极好的……东家的。”天下的东家。连亭见缝插针地捧了捧。
絮果却在一旁大胆开麦:“可是我娘说,求神拜佛最重要的是和菩萨说清楚你是谁、家住哪里、网名是什么、身份证号是什么。不要让菩萨的愿望应错了人。”
絮果其实说不明白什么网名、身份证的,但不影响大家理解其中深意。
看上去每个人对这个“讲究”都好像兴趣寥寥,只是……刚刚已经跪过蒲团的几个北疆军小哥,又状若无事地退回来重新排起了队,准备再和菩萨详细说一下自己到底是谁。
这天来上香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哪怕大家都在尽力守序排队,也还是人挤人。但再怎么挤,也没道理一头磕在蒲团上时还要挤在一起。絮果看着和他挨得无限近的闻世子,终于说了一句他自认为非常重的话:“你是不是眼睛有疾?”
翻译过来就是,你瞎啊,旁边的蒲团不能拜吗?为什么非要和我挤在一起?
但没想到小世子却一脸惊喜地回:“你怎么知道?”他关心我!
絮果:“???”
闻兰因自小就有眼疾,也说不上来是哪一天,一觉起来忽然就觉得世界都是花花的,不用力眯着眼睛看,就容易看到重影。父王母妃不知道给他请了多少小方脉的圣手,又是针灸又是吃药、食补的,却始终效果了了。
絮果听到这里后,就迅速被内疚包围了,心想着,原来他之前盯着我看只是因为看不清吗?
絮果在江左有一个生来跛脚的好朋友,常被其他孩子取笑作弄,为此很是自卑,絮果没少为他和别的孩子打架。因为阿娘说这样是不对的,我们不应该因为别人的不同就去嘲笑别人。
虽然……看闻兰因的这个态度,也许他连自卑是什么都不知道,但絮果还是立刻软和下了态度,不仅主动分了大半的蒲团给闻兰因,还在给菩萨许愿时,郑重其事地把他第三个愿望让给了对方,希望闻兰因的眼睛能早日好起来。
絮果的前两个愿望,自然一个是许给了阿娘,一个许给了阿爹。
“希望阿娘能在另外一个世界也过得超开心。”
“希望阿爹在这个世界过的超开心!”
对于絮果小朋友来说,能每天都过得超开心,就已经是一件特别、特别了不起的事情了。
紧密围绕在小世子身边的北疆军小哥们,都颇为不可思议,私下交换了好几轮眼神。这还是他们知道的那个世子吗?其他事就不说了,但他竟然不介意别人提到他的眼疾,还主动自爆?我们世子不会跟上什么脏东西了吧?
然后,他们就看到性格其实挺急躁的小世子,正在偷偷瞪每一个试图挤到絮果的人。好的,放心了,还是我们的霸道世子没错了。
两个活泼小朋友的关系再次好起来之后,这一下午的旅程就变得格外欢声笑语。从聚集了大批文青、专卖文玩古籍的资圣门,到八角琉璃阁,再从靠近大雄宝殿的有名字号,武器弓箭、时令水果无所不包,到钟鼓两楼天王殿……
连亭几乎是在心里倒数着数,不多不少刚刚好的对上了儿子越走越慢、可怜兮兮回头求救的小眼神。
别问,问就是还能走,只是走得极其缓慢。慢到像皮猴一样窜来窜去、来回跑步的闻世子已经第八回凑上来询问:“絮哥儿,要不要我牵着你?”
絮果:“……”我们虽然关系好了,但也没有好到可以互相叫絮哥儿、兰哥儿吧?这不是长辈才能叫的吗?絮果委婉提醒,“我叫絮果,连絮果。”
“哦,年絮果。”小世子看上去颇为真诚,好奇提问,“你为什么不跟你爹姓连,要姓年啊?”
絮果:“???”
他是不是在嘲笑我的口音?他果然是在嘲笑我的口音吧!
絮果在心里对着阿娘敲木鱼,他确实不会因为别人有眼疾就不喜欢那个人,一如阿娘希望的,平等地尊重每一个生命,也因此,他也不会因为有眼疾的人嘲笑他,就不讨厌那个人!嗯,特公平!
作者有话说:
瞎扯淡小剧场:
闻小攻:我和年絮果是最好的好朋友!
絮果:他嘲笑我的口音!!!我这辈子都不要喜欢他了!!!
*猪肉尤佳,一顿五觔:引自宋人张舜民的《画墁录》,慧明法师和烧朱院也在其中提及。
本文不是完全的宋代背景,毕竟内阁东厂都是明代的,吃的大多菜名又更偏唐代的烧尾宴,只有开源寺和其他一些商业集市的布局参考了宋代。可以理解为一个历史杂糅的架空,没什么原因,作者觉得哪个有趣就用哪个而已。
PS:宋代有烧朱院的一个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宋代的和尚是有一部分吃肉的,不过大启的和尚不吃。
*金碧辉映,云霞失容;珍禽奇兽,无所不有:一般都是多用于介绍大相国寺的词,但具体出自哪里,我也忘了。
*小方脉:既儿科。攻其实就是是少儿近视,但近视在古代也被视为眼疾。历史上著名的眼疾患者:陆游、欧阳修、纪晓岚等。
攻的这个不严重,就是当他想仔细看啥都需要微微眯眼,像盯着似的,他还是能看见字的。
第14章
认错爹的第十四天:
晚风习习,华灯初上。
机缘巧合相伴一路的两队人马,终于还是到了分别的交界。
絮果很努力才没把“再也不见”的喜悦挂到脸上,他借由被阿爹抱着、双手紧搂脖颈只侧出半个脸颊的小动作,好像稍稍领悟了一点演技之道。
闻世子就……喜怒偏要形于色的多,两边还没有彻底分开,只是他皇兄起了个告别的头,他就已经试图去扒拉絮果并开始嚎啕:“我不管,我不要和絮哥儿分开,我要带着絮哥儿一起回宫,或者我住絮哥儿家也行!”
等连亭的手下贴心地赶来马车时,闻小因更是不得了,原地就躺下了。
很爱干净的絮果一脸惊恐:“!!!”你都不嫌脏的吗?
闻兰因其实平时也是个挺爱干净的小朋友,只不过他不是有眼疾看不清嘛,等能看清楚的时候已经在山门前躺下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爱咋咋地。
比闻兰因更无赖的是他的皇兄。小皇帝早就料到了他弟会有此一闹,以前在北疆的时候他就这三板斧,撒泼打滚躺地下,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小皇帝给了身后最为高壮的北疆军小哥一个眼神,对方立即心领神会,按照事先演练过的那样,在上前浑厚的一声“世子爷,得罪了”的贷款告罪后,就直接原地干拔,忽的一下把小世子像扛麻袋一样扛在了肩膀两头。
闻兰因都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腾空而起、世界颠倒了。等他想起来要踹动手脚反抗时,他人已经被运到了装饰豪华的马车里,还被七手八脚地塞好了汤婆子、裹上了不知道哪里来的披风,一套流程行云流水。待他皇兄一上车,马夫就立刻扬鞭喊了声“驾”。
一骑绝尘,只余飞土。
皇帝好整以暇的坐在了阿弟对面,半歪在软垫上放松走了一天的疲劳,还不忘眯眼道:“哭啊,怎么不继续哭了?”
闻兰因:“啊啊啊啊啊!”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嗯嗯,嗯嗯,放心吧,我也讨厌你。”皇帝老神在在地挥挥手,嘴上是一点亏也不肯吃。他心情很好地打量起了桌上的蜜饯瓜果,怪不得伯母对连伴伴如此信重,办事确实细心,他都没提过马车的事,但连伴伴就是能想到。
甚至绝口不提早上,和倍儿要面子的北疆军们保持了一个“是谁一路快被冻成傻子了我不说”的默契。
只是默默为需要骑在马上护卫的人准备好了暖和的大氅和皮手套。
“夜露深重,还望诸君多保重。”连亭带着儿子并一众手下,目送走了最后一个跨马而上的北疆军。只能说厂公是真的会做人。
骑在马上的北疆军小哥们都忍不住犯嘀咕:
“咱们之前果然是被雍畿的那起子酸儒骗了吧?我看连督主挺好的啊。”
“对啊,哪里就诓财挟仇、揽权怙(hu)势了?”
“啥,啥,啥?你说了个啥?什么护食?谁护食?有吃的?”
***
行进的辘辘马车里,絮果正在和他爹玩双陆。
连亭的手下不仅办妥了马车、衣物之事,还为连亭取来了他给儿子在博戏店预约的双陆。毕竟连亭今天要侍奉在小皇帝左右,总不好和陛下直说“我有点私事,咱们先停一停,让我办了自己的事再走”,这种领导吃饭我转桌的行为,怕不是不想在宫里混了。
但连亭又真的很想把双陆给儿子一并拿上,他当时考虑的是万一絮果也舍不得和新朋友分开,非要闹的话该怎么办。
用博戏转移儿子的注意力就是个好办法。
只不过絮果如今看上去好像巴不得与闻氏兄弟分开,一点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说实话,连亭在心里是松了好大一口气的。他不是不希望儿子交朋友,只是不想儿子交身份比他高、尤其是高这么多的朋友。
连亭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毕竟从世人的普世价值观来说,这可是能与皇帝、北疆王世子结交的大好机会,傻了才会往外推。
只是……
连亭摸了摸手中莹润的骰子,眼神在忽明忽暗的车灯下变得晦涩不明,他已经注定要点头哈腰伺候旁人一辈子了,难道他的儿子也要如此吗?
连亭再次与絮果确认:“絮哥儿,你是不是不太喜欢今天的小哥哥?”
“哪个哥哥?”絮果一个问题就已经说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