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觉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恰在此时，江宸推门走进，将画好的阵法图纸递给楚穆雪。

    “北疆军所用的阵型我已熟记于此，希望对你能有些用处。”

    江宸眉心不自觉地微蹙，似是忧思甚重。

    楚穆雪接过图纸，低头翻看了几眼，顿时心弦一紧。

    她当时身在战阵内尚不觉如何，但现在看到江宸绘制的阵型图才惊觉若自己当时有一丝退缩的惧意便是必死无疑。

    江宸神色凝重，垂在袖袍中的手纵使紧攥成拳，也抵不住心底升起的寒意。

    “这些阵型无论如何变化，竟皆将你的位置困在了八卦奇术中的……死门。”

    第32章

    楚穆雪捏着图纸的指节骤然一紧：“你的意思是，北疆背后，有懂得奇门遁甲之术的人在相助？”

    江宸点了点头，黑眸沉凉如水：“此人心术狠毒，每一步无不是想要置你于死地。”

    幸而楚穆雪当时孤身深入，以不可阻挡之势撕开杀口，才得以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过好在现下有了这份图纸，可以研究破阵之法，那人所设的布局也并非是不可破解。”

    江宸回想起那个最后出现在阿古泰身侧的黑袍身影，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此人是此次北征之战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变故，也应该正是给北疆出此阵法的人。

    楚穆雪看向江宸：“劳国师大人费心了。”

    依旧是分寸之内的疏离言谢，江宸的心感到蓦地一窒，苦涩无声地笑了笑。

    “你伤得……怎么样？”

    江宸望着楚穆雪手上包扎的布绢，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关心。

    楚穆雪愣了愣，江宸清清冷的声音说出这句小心关切的话，让她感到心底莫名的一阵酸软。

    “我没有大碍，这些都是小伤。”

    江宸心底一震，想起来楚穆雪身上各处或长或短，或深或浅的疤痕，都昭示着她在战场上所经历的惊险。

    江宸当初看到时，眼中也有着万分的疼惜，想着这样一个瘦削的肩膀，担得却是整个黎民社稷。

    可她从来不曾吐露过一个‘悔’字，也从不说一个‘痛’字。

    他当时是怎么说得呢？

    他将楚穆雪拥在怀里：“你总把心事藏在心底，再沉重也不愿意说出口，让自己能够好受一些，何必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呢？”

    他说：“你的身侧还有我，很多事情，你都不用自己一个人承担，万千风雪，我们一起经历，好吗？”

    可他后来是怎么做的呢？

    他素日沉湎于对叶殊的同情怜悯，却叫楚穆雪独身一人苦苦煎熬过那段时日。

    以至于楚穆雪心灰意冷，要将他彻底遗忘，他早该想到的，在他卜出那道二人之间有始无终的卦象时，他就应该回头的。

    寒风乍起，冷凉的风打在身上，激得江宸浑身一颤，回过神来。

    窗外的雪还在下，似乎永无终止。

    江宸为楚穆雪关上窗棂，轻声道：“近日雪虐风饕，北疆进攻的步伐应该会歇止几日，你可以先好好养伤。”

    说着，满目留恋地望了楚穆雪一眼，转身走入了风雪中。

    楚穆雪望着那道渐行渐远地身影，那空缺了一块的心仿佛又隐隐有些苦涩作痛。

    后来的两日，楚穆雪都没再见到过江宸的身影。

    而据禀报，原本驻扎在晋阳城十里之外的北疆军分出了小股兵力，夜行意往长平城而去。

    楚穆雪当即便反应过来，朝廷的粮草押运至晋阳，长平城是必经之地，且易堵截。

    楚穆雪当机立断，对魏宁下令：“你亲率五千轻骑，务必将其阻击！”

    风雪渐息时，楚穆雪决定率军出击，临行之前，江宸的身影才再次出现。

    他面色比之前更为苍白，眼神却有了些许的安定。

    他从怀里取出一枚折压成三角的符咒，递给楚穆雪，语意竟然带着些许恳切。

    “穆雪，这是我为你绘的平安符，你带在身上。”

    第33章

    楚穆雪望着那枚符咒的神情一滞，心底泛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她本想拒绝，可江宸望着她的目光太过炽热，她迟疑着，终究还是接下了这枚平安符。

    她清楚地知道那股异样的情绪或许与那些过往有关，但她不想深思。

    楚穆雪不怕死，却怕回忆起过往的一丝一毫。

    知道从前有多美好，再看如今的现实，才会更加感到剜心刺骨的疼痛。

    她将符咒随手掖进腰封，不愿再睹：“多谢国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