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钧来了兴致，“哦，那个天才投资少女？我看过她的报道，是个有意思的丫头。”

    谢郁白与有荣焉地表达感谢，“您过奖。”

    谢钧想多问几句，老爷子抢在前面赶人，“就定那天吧，你进屋去，别在这日头底下晒了。”

    谢郁白心情很好，脸上笑意舒展，通知父子两人，“高考成绩出来后，我还得回趟江城。”

    老爷子不乐意，“回？你是真把江城当家了？”

    谢钧也想说不同意，儿子却抢先一步，“我和外公外婆一起。”

    谢钧一下变成了枚哑炮。

    老爷子眯起眼，忍不住探究，“你什么时候跟那个黑脸煞神关系这么好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也不再反对。

    “早去早回，下个月开始，你父亲要带你熟悉集团事务了。”

    “明白。”

    第111章

    好想你哦

    褚嫣在电话里掰着指头算，“小白，你知不知道，只差一天，你就是巨蟹座了。”

    听筒传来谢郁白的低笑，“狮子座不好？”

    “也不是啦……只是觉得你更像巨蟹座一点。”

    “哦？”谢郁白沉吟，“那……可能是出生证明上日期填错了，也许我就是7月22号出生的，不过没关系，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假装自己是巨蟹座。”

    褚嫣对着电话咯咯笑，“星座像性别一样，固定属性，是你想假装就能假装的吗？”

    “嗯，说说看，巨蟹座什么特点，我试试。”

    “温柔，感性，细腻，占有欲强，骨子里有点悲观主义……”褚嫣说到这里，后知后觉地停住。

    谢郁白沉默了一会儿，认真总结，“是挺像的，看来我不用费力假装了。”

    “……”

    褚嫣突然试探着唤他，“小白。”

    “嗯？”

    “等你回来，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她想到那套收进书桌抽屉的心理测试问卷，觉得不能再拖了。

    谢郁白听见她的突然严肃起来的语调，“要不你先跟我透露一下，是哪方面的事情？”

    “不用不用，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她说服他，也说服自己。

    谢郁白不再追问，温柔应下，“那你早点休息，我们月底见。”

    “等下！”褚嫣舍不得挂电话，“小白……你说，我要是没考上容大，该怎么办？”

    她以为这种时候，谢郁白一定会说“这不重要，你去哪里念，我就去哪里念。”

    没想到他思索片刻，以问代答，“会考不上吗？”

    “嫣嫣，我对你，比你对自己，更有信心。”

    褚嫣这一晚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悸动，反正两种情绪交织裹挟，让她等待成绩的每分每秒都很难捱，愣是躺在床上睁眼到天明。

    两天后的下午，全省开放电话查分。

    褚耀邦这两天推了全部会议，守在家里，又不想表现得太紧张，于是楼上楼下瞎溜达，经过餐厅时差点撞翻王嫂手里端的杨枝甘露。

    “先生，您……歇会儿吧？”

    王姨表达得很委婉，褚耀邦觉得挂不住脸，冷哼一声，索性打算出门逃避逃避。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以嫣嫣备考后期的水准和状态，考得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蹬上皮鞋，西装都拿在手里了，他听到一楼电梯口有人出来。

    于是他脚步不听使唤地从玄关折回来。

    是严秀丽从楼上下来，接过王嫂手里的杨枝甘露，面无表情地坐到沙发上，自顾自吃起来。

    褚耀邦走上前，“查到没？”

    严秀丽不说话，埋头自顾自吃甜品。

    “说话啊！我的姑奶奶！”

    严秀丽噗嗤一声笑出来，再也装不下去了，“超常发挥，超一本线93分！”

    褚耀邦再也顾不上矜持，将妻子从沙发上一把抱起来，举着她转了两圈，惹得王嫂在旁边掩嘴笑。

    “你放我下来！”严秀丽臊得面红耳赤，拿手捶丈夫，“像什么样子，老夫老妻一点都不稳重！”

    褚耀邦喜上眉梢，不管不顾地搂紧她。

    “什么时候了，稳重给谁看？我今天偏不要稳重！”

    严秀丽感觉到丈夫的手臂在颤抖，再仔细一看，他的眼眶已经红透了，湿润的眼尾微微闪烁。

    她鼻子也跟着一酸，又揍他一拳，“哭什么……大喜的日子。”

    褚嫣接到家里电话时，正在寰江创投开会。

    “好，知道了。”

    “妈，您平复一下，不至于。”

    “嗯，我今晚会早点回去。”

    她挂断电话，会议室里的经理们收回目光，打算继续专注在项目汇报上，却看见她站起来。

    “对不起，各位，今天的会议先开到这里。”

    她面容平静，尾音里的轻颤却被谢泽青听出来。

    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谢泽青也跟着站起来，“先散会。”

    众人面面相觑，依言起身往外走，郑经理落在最后面，走到一半返回来，小心地问，“褚总，是我这次的项目又没让您满意吗？”

    “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

    “我高考成绩出来了，”褚嫣打断，眼睛弯成一弯新月，拍拍他的肩膀，“结果很好，和你这次提交的项目一样令人满意。改天我请全公司吃饭。”

    郑经理呆住，然后狂喜，激动地差点以头抢地。

    “谢谢褚总……不对，恭喜褚总！”郑经理语无伦次，惹得谢泽青都笑起来。

    “好了，去忙吧。”

    他送走郑经理，转过来，面含诚挚的笑容恭喜褚嫣得偿所愿。

    “谢谢泽青哥，”褚嫣神采奕奕，“小白明天就回来了，泽青哥，接下来的几天，我可能……”

    “知道。”谢泽青替她归拢桌上的文件，笑着递过去，“好好玩几天，公司一切有我。”

    “嗯！谢谢！”

    -

    次日一早。

    褚嫣在机场地库确认了好几遍，眼睛在不远处那辆打双闪的七座保姆车上看了几个来回，直到看见驾驶位窗玻璃里伸出一颗头。

    熟悉的脸，果然是谢郁白的司机。

    褚嫣窘迫地小跑过去，心里吐槽谢家什么情况，她都换上宾利慕尚了，谢郁白怎么消费降级成大众夏朗了？

    司机下来开车门，口中招呼着“褚小姐好”。

    车门打开，褚嫣看到久违的少年，人还没坐进去，先抱着胳膊朝他挑眉。

    “哟喂，谢小少家破产了？这破夏朗怎么能配得上咱太子爷的身份？”

    谢郁白眼睛追逐着少女明媚骄矜的笑脸，无奈又宠溺地柔声提醒，“嫣嫣，先上来，这里是临停区。”

    褚嫣笑嘻嘻坐上去，隔着扶手捞过他的胳膊，身子大喇喇一歪，小脸倒在他肩上，甜腻着嗓子撒娇：

    “好想你哦……你再不来，我都要杀去容城了。”

    谢郁白伸手在她脸颊稍微描摹抚触一下，然后才温声提示，“嫣嫣，车上还有人。”

    褚嫣撒娇的动作微微一僵。

    然后缓慢地、僵硬地直起身子，一点一点转头，朝后看去。

    车厢后排的阴影里，穿着优雅简朴的夫妇正看着她。

    司令夫人脸上是友善慈蔼的笑容。

    而司令……那双炯炯有神的大黑瞳仁依旧很严肃犀利，只有那声虚张声势的轻咳，暴露他些微的尴尬和嫌弃。

    褚嫣不动声色地掐了下谢郁白的胳膊，恼他不早点说。

    面上却是无比自然的笑脸，大大方方叫人：

    “外公，外婆，欢迎你们来江城玩！”

    司令更加不自在地干咳一声，“小兔崽子，叫我什么？”

    褚嫣一抖，鹌鹑似的缩着脖子改口叫“司令”。

    司令面容僵硬，“还是叫外公吧，出门在外，低调些。”

    “好的，外公！”

    褚嫣笑得贼兮兮，和谢郁白交换眼神，用口型描绘一句“你外公真别扭”。

    谢郁白勾唇，眼底俱是赞同。

    司令突然又轻咳一声，径自替外孙解释：

    “这车，是我要求的。”

    “放心，你男朋友家没破产。”

    第112章

    我们家基因的确不错

    司令和夫人来江城，最终决定在谢郁白的江湾路88号别墅落脚。

    褚嫣倒是想让二老住得更私密清幽些，想将自己小月亮湾那套房子借出来献殷勤。

    不过想到司令的驴脾气，还是在即将开口的那一刻选择了闭嘴，免得吃力不讨好——那套豪宅落到古板的老倔驴眼里，必然显得她骄奢淫逸。

    这一整天，褚嫣和谢郁白带着二老游逛了两处历史古迹，中途褚嫣心疼谢郁白的脚，就假装自己累了，撒娇耍赖地进了一间茶楼，不肯走了。

    司令当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竟然并没有生气，反而转头对谢郁白说，“你陪着她，我和你外婆再去转转。”

    谢郁白点头，“附近有个湖心公园，晚饭定在湖心亭上。”

    “知道了，我们一会儿自己过去。”

    “是嫣嫣订的。”谢郁白特意补充。

    夫人心里一片熨帖，笑着感叹，“嫣嫣有心了。”

    刚才她沿途过来，看到那雕梁画栋的湖心小筑时随口赞了一句，没想到这丫头竟这般细心。

    司令扯她胳膊，“还走不走？要不你也留在这。”

    “出来玩，你弄得像奔命！赶着要头胎似的！”

    夫人一边骂一边跟着丈夫往外走，司令的背影看起来讪讪的，惹得褚嫣咬唇憋笑，缓了好一会儿。

    谁能想到，黑脸煞神被妻子教训时，也不敢还口。

    等人走远了，褚嫣才挽住谢郁白胳膊。

    “小白，你是遗传了你外公吧？”

    谢郁白不解，低头看过来。

    褚嫣笑吟吟看他，“你外公多会疼老婆啊，顶着这么大的军衔，风光荣耀了一辈子，一到外婆面前，温顺得像只小绵羊。”

    褚嫣上辈子不了解司令，只知道他没给过自己好脸，她那时候的确不讨人喜欢，可能看出来她和谢郁白的婚姻并非纯粹的爱情的结合，连司令夫人对她也并不很满意。

    于是上辈子没有司令夫人做调和剂，郑司令与其说是单纯讨厌她，不如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和妻子统一战线。

    归根到底，疼老婆的人，两辈子都是会疼老婆的。

    谢郁白听完她的话，略作思索，点点头。

    “嗯，这方面看，我们家基因的确不错。”

    褚嫣听出他的意有所指，也不害臊，大大方方承认，“你说的对，这么好的基因，我可得牢牢抓住。”

    谢郁白一怔，微微错开视线，捞起茶杯抿了一口。

    褚嫣窃笑，不再逗他，等他放下杯盏，主动给他添茶，然后转移话题。

    “小白，明天我们带外公外婆去哪里玩？”

    “不用了，”谢郁白神情恢复自然，摇头，“他们明天去看我生母。她葬在西山陵园。”

    褚嫣愣住，后知后觉地啊一声，“所以，他们是来江城扫墓的？”

    “嗯，我母亲的忌日是八月份，今年部队里有任务，那时候不一定能来，所以外公把日子提前了。”

    褚嫣想起来，谢郁白的母亲郑语兰的确葬在江城，这是她和谢钧定情的地方，谢钧为了她将事业重心挪到江城，却没想到她刚诞下两人爱情的结晶就撒手人寰。

    褚嫣不由地怅惘。

    所以，小白从小到大每一次来江城，究竟是抱着做客还是回家的心态呢？

    江城对于他的意义，也许比容城更复杂，更难解。

    谢家的天颂集团撑起了整个容城的GDP，可以说是以一己之力养活地方财政。

    但比起容城太子爷的头衔，褚嫣却觉得，谢钧至今没有给户口本做迁址，导致儿子连高考都得回江城考，而小白也并没有拒绝这种既要转校换环境又要远离家人一年的安排，是否意味着……

    他并不排斥做一个江城人。各种意义上的。

    褚嫣将手肘搁在茶台，撑着脸看少年，突然忍不住问，“小白，你小时候常回江城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谢郁白盯着她扑闪如蝶翼的眼睫，轻笑，“也许见过，只是你太小了，忘记了。”

    褚嫣来了兴致，“那你记得吗？”

    谢郁白伸手过去，长指裹住她纤柔的小手摩挲两下，眼睛像一汪深潭，无比认真地，不像是在开玩笑，“我说记得，你信吗？”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你描述一下，我回忆回忆。”

    谢郁白弯唇，眼尾染上愉悦的狡黠，“这都信。”

    褚嫣愣了一秒，气急败坏地抽手，“你骗我！”

    “我错了。”少年唇角噙笑，却没放开手，拇指抵住她的手背，缓缓送到唇边，落下一个吻。

    明明是很轻的一吻，却激得褚嫣手背发烫，那一小块皮肤底下像是要钻出新芽，开出一片烂漫春花。

    她缩回手，瞪他一眼。

    谢郁白懒洋洋地倚到靠背里，笑着解释，“只是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似曾相识，也许是对你有眼缘。”

    褚嫣恍然，笑容促狭地凑过来，“小白，承认吧，你对我是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