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经理站起来，抱着文件夹的胳膊微颤，姿势略显局促。
“你的空闲时间很多？”
“没……没有……”
“那你拿这些垃圾来测试褚总做什么？”
赵经理满头虚汗，“我只是……”
“搞清楚，这家公司是褚总的，我也不过是给褚总打工。你们刚才惹怒的，是我的上司。”
“谢总！我不敢了！不会有下次了！”
谢泽青烦闷地挥手，“散会。”
今天这场破冰会议，很失败。
他没想到嫣嫣第一次来公司，就弄得这样不愉快。他占很大的责任。
等他下楼，来到停车场，褚嫣已经坐在车里看了半天文件。
车窗摇下，她探出脑袋朝他笑，“泽青哥，我觉得这个团队总体来说符合我的预期，辛苦你了。”
谢泽青满脸歉疚，“嫣嫣，对不起，刚才……”
褚嫣摆手，“那都是小事，有情绪是正常的，虽然行业是冰冷的，但我可不是真的需要冷冰冰的工作机器。”
“泽青哥，我刚看完上个月的项目月报，有几个产品很成熟，值得跟进，我都圈出来了，接下来让经理们重点筛选一些大文娱、o2o电商平台、金融科技领域的项目，我会亲自参与团队评估。”
谢泽青点头，“没影响你的工作热情就好，嫣嫣，你放心，下次你来公司开会，我会给你个交代。”
褚嫣扬唇，“放轻松，泽青哥，你不需要向我交代，作为合伙人，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这半年真的辛苦你了。”
谢泽青垂眸微笑。
褚嫣突然想起来，“对了，晚上我攒了个局，在述梦订了位子，都是要好的朋友，你要一起来玩吗？”
谢泽青眉心不着痕迹地跳了下。
“你们年轻人玩，我就不去了。”他能说他对“述梦”两个字过敏吗？
褚嫣耸肩，“那行，那我先走啦。”
“好。”他叮嘱，“少喝点酒。祝你们玩得开心。”
“嗯嗯。”
车窗升起，宾利缓缓驶离停车场，褚嫣靠回椅背，唇边残留一抹淡笑。
她今晚，当然会玩的开心。
因为今晚，是去述梦跟人算总账的。
第107章
这种喝法，不要命了？
“老大，今天这么美啊！”
酒保小汪从工作间出来，迎头碰上一身纯白法式挂脖连体衣的越灵，前胸深V大开，肤白料足，整个人像刚扒开纸皮的雪媚娘。
小汪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夸完一句就赶紧开溜。
没想到又被越灵扯住后领拉了回来。
“老大，怎么了？”小汪垂着眼皮，尽量不去注意某处。
“你躲什么？是男人么？”
越灵唇边挂着调笑，举手投足间一股天然的媚态，看到小汪脸红到耳根，才嗤笑一声，正色问他，“V0-0的客人还没到？”
“没到呢，”小汪小心谨慎问，“老大，V0-0今晚是哪位大佬啊？”
越灵笑了笑，“一帮刚结束高考的小朋友。”
小汪了然，“那就是大佬家的少爷千金，考完嗨皮来了。”
大佬的后代，那就是未来的大佬，的确该好好伺候着。
越灵却叹气，“小汪，趁现在有机会，再多看我几眼吧，等一会儿我进了V0-0，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小汪瞠目结舌，“怎么会？这可是您的地盘！难道他们还想对您做什么不成？！”
“老大，需不需要我调配保镖过来？”
越灵还没说话，小汪听见连接对讲机的耳机里传来通知：
“V0-0客人到了，都打起精神来，今晚好好服务大貔貅。”
V0-0包厢是述梦级别最高的房间，每个月的订出率并不高，但只要订出去了，光这一间房的酒水业绩，顶得上其他所有房间加起来的总营收。
因此述梦工作人员将V0-0的客人亲切地称为“大貔貅”亦或“财神爷”。
小汪捏着对讲机喊“收到收到。”
“老大，V0-0客人来了，您刚才说……”小汪心里七上八下，“要不您今晚出去躲一躲？我就跟客人说您出差了呗。”
越灵将一缕发丝挂到耳后，视死如归地苦笑，“算了，是祸躲不过，我自己惹出来的麻烦，怎么能连累你们。”
“老大……”
小汪简直眼泪汪汪，更加不忍心放她英勇就义，“我陪您进去吧，我替您喝！不过…如果胃出血的话，能算工伤吗？”
越灵被他逗笑了，掰开他的肩膀，“走开，用不着你。记得帮我叫救护车就行。”
小汪一直将老板送到包厢门口，替她开门的时候，眼睛飞快地往里面扫一眼。
他动作不敢太大，只看到长沙发的正中位，一身烟灰色职业套装裙的女人懒洋洋靠在软垫里，膝盖上放着超薄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白荧光照亮她美艳无死角的脸庞。
说实话，小汪干这一行以来，也算见过不少世面。
来这里找乐子的顾客形形色色，遍及各行各业，临时掏出笔记本办公的白领不在少数，小汪见怪不怪。
但这种画面只会出现在外面散台和卡座，绝对不该出现在纸醉金迷的V0-0包厢。
他还没来得及探究，房门已经被一个刀疤脸从里面关上。
就那么一秒的对视，小汪吓得冷汗直冒，在门口徘徊了半天，还是决定出去打个电话。
包厢里，所有人停下手里的玩乐，齐刷刷看着今晚性感出新高度的女老板。
施也和沈玏见过这个女老板，上次他们就不太敢多看，这次……更加是立刻挪开视线。
尤其是施也，转过脸的同时，偷偷看一眼慎丽，不知道在心慌什么。
只有晁云津兀自举着麦克风唱歌，仿佛主动和这个世界隔绝。
伴随着他苦闷的情歌做背景音，越灵一步步走到茶几前，拿起桌上价格偏中下的一款洋酒，找了个干净玻璃杯，倒满。
V0-0的低消规则是大全套酒水，也就是述梦酒吧里所有的酒水品种各来一份，无论客人开不开封，都需要为之买单。
越灵很守规矩，褚嫣没说话，她不会去碰那些六位数往上的酒，那些是留给客人的。
她端着满满一杯威士忌来到褚嫣跟前，终于引得她从电脑屏幕前抬脸。
今晚的褚嫣和之前来酒吧的那次反差太大，越灵有一瞬间恍惚，竟然想到了一个人。
这种裹在职业装和金属框眼镜下的精英味，说实话，比她身上刻意为之的性感更胜一筹，让她爱和恨并驾齐驱，时而艳羡，时而厌恶。
她调整心态，朝她举杯，“褚小姐，欢迎您今晚赏脸小店生意，这杯酒，我干了。”
褚嫣合上笔记本放到一边，交叠双膝，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手里的酒杯。
“越老板，冰块都不放，这种喝法，不要命了？”
越灵朝她莞尔，“我这条命不值钱，只要褚小姐能原谅我，我当然愿意拿出最大的诚意。”
“越老板说笑了，你哪里得罪我了，需要我的原谅？”
褚嫣笑意里带着嘲讽，“何况，既然你的命不值钱，那把命赔给我，好像也不算什么诚意吧？”
这下包厢里更安静了。
连晁云津都放下了话筒，不再唱他的伤感情歌。
越灵站在原地，脸色僵硬，半晌没说话。
“武哥。”褚嫣抬头看门边的刀疤脸。
“大小姐，您吩咐。”
男人走过来，气势迫人，逼得越灵后退一步。
从褚嫣的角度看过去，越灵端酒杯的那只手在颤抖，琥珀色液体表面在透明杯壁上下浮动。
褚嫣嗤笑。
原来也就这么点胆量。
“麻烦武哥，给越老板的杯子加点冰块。”
“是。”
越灵一愣，手里的酒杯已经被刀疤脸端走，重新拿回来时，里面放着一颗正好填满酒杯的冰球，原本满满一杯威士忌被倒掉大半并稀释。
“喝酒是为了享受，越老板如果希望通过胃出血来博得我的同情，那我只会觉得你在浪费。”
越灵四肢僵硬站着，幽幽地看她，却更加看不透她。
“你既然知道我是替龙腾地产办事，为什么不直接揭穿我？褚小姐，凭你的家世，让我这家述梦歇业倒闭，也许是最直接的报复手段。”
褚嫣奇怪，“我挺喜欢这家酒吧，为什么要让它倒闭？”
越灵愣住，半天没反应过来。
“越老板，我知道龙腾的邵总从前在你困难的时候帮过你，所以你欠他个人情，而非所谓的拿钱办事这么简单。”
“但你想用性丑闻来搞臭我父亲，说明你功课做的不到位。”
“不瞒你说，调查你，我用了一点不算正当的手段，我父亲是不屑这么做的，所以他至今不知道你是他对家派来的。”
“可是即便他不知道你的底细，对你没有防备……”
褚嫣朝她半挑眉梢，好整以暇地打量她的性感造型：
“越老板，这么久了，你成功了吗？”
第108章
就你这脑子，跟她玩？
越灵二十几年人生里，第一次被质疑性魅力。
“……那是因为我放弃了！”她痛饮一口威士忌，争辩道。
“越老板的意思，如果你坚持勾引我父亲，说不定能成功？”褚嫣微笑，“那不如，你再试试看？”
“不用了！”越灵求生欲很强，坚定地摇头，“我和邵总说好了，欠他的人情，我会想其他办法还给他。”
“嗯。”褚嫣沉吟一声，“那先说说看，我这里，你打算怎么交代？”
越灵看着酒杯里的冰块，黛眉微蹙。
褚嫣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目光冷飕飕地再次打量她，“越老板，我不是男人，对你的醉态不感兴趣，你灌醉自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实质性的补偿。”
越灵到这一刻，终于看清了这个商人女儿的本质。
作为江城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地产集团的接班人，利益至上的原则定是从小培养。
和她聊的越多，越发现她逻辑清晰，内核稳定，步步为营，不打无准备的仗，不浪费包括时间金钱在内的任何资源。
就好比今晚，V0-0的天价包场费，褚大小姐绝不会白花。
越灵觉得自己这回彻底玩脱了。
“难怪你刚才说，喜欢述梦。”她惨着一张脸，“褚小姐，你是想要我这家酒吧吗？”
褚嫣的眸底终于露出微末的赞赏。
“越老板总算智商上线了。否则像刚才那样聊天，我真要怀疑这酒吧是不是你在运营。”
越灵定了两秒，缓慢搁下酒杯，勉强扯开唇，笑的比哭还难看。
“褚小姐，述梦是我的命。”
“述梦是述梦，你的命是你的命，你忘了刚才你要把命赔给我，我拒绝了？”
褚嫣今晚有点咄咄逼人，慎丽和乔思雯保持沉默，晁云津在旁边听了半天，忍不住皱眉。
“嫣嫣，没必要把人逼上绝路吧……”
褚嫣冷冷睇过去，“你觉得我残忍？”
晁云津凝眸，僵着脸不说话。
褚嫣又看一圈房间里其他人，“你们呢？也觉得我过分了？”
众人低头，都没有回答。
褚嫣站起来，“我前世修来的运气，遇上一个坐怀不乱的好父亲，可这世上有多少男人能做到他这样？况且越老板自己也说，是她中途放弃了，如果持之以恒地攻略，难保我父亲没有沦陷的那天。”
“我对我父亲有信心，可是，我对人性的考验没信心。”
“你们有没有想过，越老板这招要是真成了，影响的是江褚集团的命运，是褚家的未来！”
“她下的是死手，只不过没成功罢了，难道因此我就没资格反击了？集团是我和家人的命，述梦是越老板的命，我觉得很公平，我只是在以牙还牙。”
褚嫣一口气说完，胸膛因为隐忍的激愤而起伏。
乔思雯突然起身，站到她身边，“嫣嫣，我支持你。”
慎丽甩开被施也按住的胳膊，也站起来，“嫣嫣，你说的没错。其实你从小到大就是不吃亏的性格，做你自己就好，这才是褚嫣。”
男生们继续保持沉默，晁云津的眉头快拧成川字了，却最终没有再出声反驳。
此刻的越灵置身一座孤立无援的荒岛。
名叫“懊悔”的浪潮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快要将她淹没。
她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再认真考虑一下，就这么草率得罪了褚家人。
她现在束手无策，只想做一点最后的挣扎。
她突然大步上前拿起刚才那瓶威士忌，“褚小姐，是我错了，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保这家店，求您重新考虑一个条件，我干了这瓶酒，换您给个机会。”
她不等褚嫣说话就开始对瓶吹，众人都惊得不知所措，褚嫣脸色越发僵冷，却没拦她。
谢泽青推开包厢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他快步上前，狠狠夺下越灵手里的酒瓶，磕在茶几上，脸色铁青。
“你有病？在这里发什么疯！”
“不关你的事，这是我跟褚小姐的恩怨，你让开。”越灵生无可恋地推开他，又要去捞酒瓶。
这一刻，她突然想知道，谢泽青会做出什么抉择。
会不会……替她求一次情。
可她指尖还没碰到酒瓶，突然整个人被拦腰扛起，屁股朝天，头和脚朝下，以一种很狼狈的姿态被男人带离包房。
挣扎怒骂时，她隐约听见男人对着门内的方向道歉：
“对不起嫣嫣，我很快回来。”
等到越灵被抛进自己办公室的沙发里，撑着手臂坐起来，看到谢泽青那张薄怒的脸，没来由想挑衅他。
“记性不错啊，来过一次的房间，都记得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