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嫣，你妹妹在这里。”
褚嫣穿过人群，被目光包围，冷着脸来到风暴中心。
只有褚媱一个人，晁云津和池小舒不知到哪里去了。
褚媱泪眼朦胧地抬头，蓬松的蛋糕裙因为主人的灰败情绪也显出几分旧来。
“表姐……我不是故意的……”
“嫣嫣，你也别怪她了，她也是被晁云津吓到了。”
“他实在有点过分，为了一个穷酸的女同学这样对待贵客，说实话我们都有点心寒，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
“道歉了么？”褚嫣冷声打断，居高临下盯着缩在沙发上的褚媱。
褚媱迷茫，迟迟不答，眼泪流得更凶。
“我问你，你、给、池、小、舒、道、歉、了、吗？”
褚嫣的声音像冰凿子，一下一下凿下来，凿得满屋子热情的、圆场的、投机的笑脸漏了风，陡然降温。
女孩们停下七嘴八舌，大厅里只剩悠扬轻快的钢琴曲。
听起来分外违和。
“我……没来得及……云津哥哥好凶，我吓得……忘记了……”
褚嫣大步上前，众人以为她要打妹妹——凭她们对褚嫣的了解，不是不可能——于是有人挡上来。
“嫣嫣，别这样，你妹妹都哭成这样了，多委屈啊！”
“就是，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看没有道歉的必要。”
“媱媱一直很乖，何况她这么小，你爷爷最宝贝她了，你别再吓她了。”
褚嫣冷笑，“我教训妹妹，谁敢拦着，就把她领回去，给她当姐姐，否则别在这里充滥好人！”
“你！”
“好心当驴肝肺，莫名其妙！”
“我们走！”
人一散开，褚嫣立马拉了褚媱就往外走。
“替我找找池小舒在哪儿，手机联系。”
慎丽和乔思雯点头也去找人。
褚嫣拉着哭哭啼啼的褚媱到了停车场，打开车门将人塞进去。
“表姐……我不要走……”
“你不走，我让你妈来领你回去。”
“可是我真不是故意的……”
“褚媱，礼品堆放区和酒水区隔了多远，你当我不知道？”
褚嫣声冷如霜，眉眼如刀，漂亮凌厉的脸蛋染上鄙薄——
“你这招，蠢到家了，谁会相信你不是故意的？”
“你以为她们都是笨蛋？你要是不姓褚，今天就是被晁云津打一顿，都没人敢替你说话！”
“想搞这些拙劣把戏，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褚嫣骂完，又爽了。
果然，如今站在另一个角度，她能体会到低端反派在众人眼里有多滑稽了……
咳咳。
因为上辈子，在晁云津生日会演出这拙劣把戏的，是她，本人。
第21章
嫣嫣
“表姐，我真不是故意的……”
褚媱还在装傻嘴硬，因为除了这样，她也没有其他应对办法。
她知道褚嫣变了，但没想过她这样一针见血。
“你沾了褚家的光，你妈却不教你好的，巴巴地要把自己女儿往人家面前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什么居心，晁云津尚且对我没意思，又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褚媱标准的委屈面容终于裂开一道缝隙，骄矜自负的光渗进来，照亮她由来已久的不甘和不服。
“表姐，我还没长开，话不能说这么死吧？”
“是么？我像你这么大，连任初中三年校花，请问你是什么？”
褚媱咬着唇打量褚嫣的完美腰臀比，偏生她今天穿的牛仔裤修身服帖，衬得她双腿笔直修长，纤腰不盈一握。
再往上，发育得更好的地方被掩在雪纺衬衫里，看不太清。
但是褚媱知道她是有料的。
所以在挑礼服上，她母亲才会这样如临大敌。
视线再往上挪，她那张脸也是，让她有资本恃靓行凶，这些年在家里霸道横行，爷爷竟也愿意纵着她。
褚媱总是想着，等她长大，等她也到褚嫣这个年纪，不见得会逊色于她。
何况她小也有小的好，她做什么，都可以掩在天真的披帛背后。
今天翻车，一半怪她低估了那个池小舒，一半怪褚嫣，公开场合竟然胳膊肘朝外拐！
褚媱决定换种打法。
“表姐，云津哥哥能为了那个穷酸女这样不给褚家面子，难道你不气吗？
“你那么喜欢云津哥哥，他却根本不在乎你，我听说那个穷酸女还是你同学，一看就是来好学校钓富家子弟的……”
“褚媱，你快废了，你知道吗？”
褚媱一愣，看着痛心疾首的表姐，茫然反问，“什么？”
“算了，我不想跟你废话，你既然是我表妹，我最后给你一句忠告——”
“跟你妈说，别再把主意打到晁家人身上，否则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让她后悔！
“司机，开车！送她回家！”
砰地一声，褚嫣摔上车门——反正是吴家人的车，她不心疼。
司机不敢迟疑，一脚油门驶出车位。
两位大小姐的对话他听得心惊肉跳，知道回去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眼下还是做好本分工作，免得自己也受牵连。
“凭什么赶我走！褚嫣！有本事我们公平竞争！”
还好这个时候地库没人，褚媱扒着车窗叫骂的声音回荡片刻，渐远渐弱。
褚嫣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像在拍掉什么看不见脏东西。
转身看到旁边隔着一个车位停了辆黑色宾利，正缓缓升起后排车窗。
下一秒，一个高大的保镖从车后绕出来，一手推轮椅，一手拿拐杖。
车门被打开，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接过拐杖。
谢郁白从车里下来换轮椅，目光扫过她，没做停留。
“嗨……好巧。”褚嫣尴尬打招呼，疑似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
少年重新投来目光，懒散牵唇。
“嗯，好巧。”
轮椅离开半晌，褚嫣还留在原地。
她双颊温度已经渐渐降下，想到刚才谢郁白凉沉的目光，心里莫名发紧。
她没惹他吧？
修理妹妹这种事情，踩他雷点了？
手机这个时候响起微信提示音。
她一震，怀着某种希冀点开，看到是慎丽和乔思雯的信息，不免有点失望。
褚嫣：
-
二楼，露台。
人不少，还挺热闹。
除了晁云津，池小舒，慎丽，乔思雯，还有晁云津的两个死党，施也和沈玏，都在。
这一堆人聚在一起，各个衣着光鲜，装扮精致，再不济的慎丽也扛着家里随时破产的压力，打肿脸充胖子，虽然穿得是旧礼服，场面上也还过得去。
只有池小舒不一样。难怪被褚媱说得那样鄙夷难听。
这是褚嫣今天见她的第一眼。
两人隔空对视，池小舒率先愣了。
要说今天谁的打扮可以跟她算一个阵营，竟然不是别人，而是……褚嫣？
褚嫣扫一眼她那条洗了发白的牛仔裤，却不意外。
池小舒就那么几件皮肤，她上辈子就专门数过。
不过好歹是晁云津的生日会，她竟然两辈子都没穿那件刚入学和毕业典礼穿过的小白裙。
“褚嫣！”晁云津像个罗刹似的挤开众人，讨债气场横扫过来，打断她的思路。
“你说！是不是你让你妹妹破坏小舒的画？”
“我图什么？她这样做丢的不是我的脸？晁云津，你多大了，为什么还是喜欢不动脑子，一点就炸？”
“你！”晁云津甩开施也和沈玏。
“都别拦着我！”
“都别拦着他！”
对线的两人同时开口，施也急得团团转，发现使眼色没用，不由冲着褚嫣喊。
“姑奶奶，这种时候你还往这儿凑，不想活啊，赶紧先出去躲躲！”
“我又没做错事，我躲什么？”褚嫣抱着手臂，“丽丽思雯你们也让开，我看他敢不敢打我。”
“你真以为我不敢啊！”
“够了！”池小舒忍无可忍地站起来，手里还攥着画框，声音颤抖。
“我今天不该来，对不起，让大家扫兴了。”
说完，她弯腰朝众人鞠躬。
混乱的场面凝固一瞬，所有人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晁云津喘着粗气转回头，眼睛微红，瞬间叫嚣得更狠，歇斯底里像是要为池小舒出气。
“褚嫣！你看你做的好事！”
褚嫣头疼得扶额，中间依旧拦着两边的队友，像隔开一条界河，她有种巴掌扇不过河对岸的无力感。
“你再胡乱给我扣帽子，信不信我……”
“云津，你看谁来了。”
移门响动，晁母突然开门进来，笑着让出身后的轮椅，然后愣住。
“你们这是在干嘛？”
施也反应最快，迎上来解释，一边用身体挡住晁母视线。
“阿姨，大家闹着玩儿呢！白哥你总算来了！露台烧烤就等你了！”
谢郁白朝众人颔首致意，目光掠过褚嫣时，停下来。
褚嫣没忘记刚才地库的场面，一时有点心虚。
怎么回回被他撞上自己跟人起冲突。
次数多了，会不会给他留下“悍妇”和“是非精”的印象？
晁母这个时候正在给他介绍，“这是云津的朋友，这是褚嫣，还有她朋友们，一会儿你们自己相互介绍，郁白你就在这儿玩，跟他们一起烧烤……”
褚嫣注意到谢郁白仍旧看着自己，不由攥紧手心，低头躲避他的目光。
谢郁白冷不丁开口，音色如潺潺细流，不紧不慢，还是吓了众人一跳——
“嫣嫣，怎么了？”
“云津又欺负你了？”
第22章
你什么时候跟她关系这么好了？
晁云津终究没逃过母亲一顿臭骂。
“要不是郁白，我还不知道，你到底平时怎么待嫣嫣的？！”
“你让我怎么向她父母交代？”
“就为了这样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野丫头，你连你娘老子的脸面都不要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拯救灰姑娘的白马王子啊？！”
“妈……您不知道，褚嫣她在学校跟在您面前完全不一样，泼辣又刁蛮，小舒家里条件不好，本来就自卑……”
“你再给我提这丫头的名字试试！”
晁母捡起沙发靠枕砸过去，被儿子一把接住抱在怀里，悄悄翻了个白眼。
气得她眉毛都快烧起来了。
“郁白才认识嫣嫣多久？人家既然猜她又被你欺负了，说明他平时在学校里没少见！你今天哪儿也不许去，给我在这里老实交代所有罪行，明天一早我领着你上褚家登门道歉！”
“妈，您说的太严重了吧？怎么就罪行了？”
晁云津哭笑不得，扔开抱枕凑上来撒娇耍赖。
“今天是我生日，朋友们都等着，给我个面子行不？”
露台门重新被打开时，施也他们几个已经开始张罗烧烤食材。
碳炉由厨房师傅们抬上来布置，不需要操心，只剩一些没有技术含量的串食材工作，留给年轻人打发时间。
慎丽和乔思雯也在串串，只有褚嫣翘着脚倚在躺椅上吹风，偌大的阳伞在她脸上投下一片惬意的阴凉。
手边玻璃茶几上还放着凿开小口的椰子，她不时捞过来嘬一口吸管。
茶几另一边，是谢郁白的轮椅。
因为他在，所以慎丽和乔思雯憋了一肚子的好奇无的放矢，只能闷头串串，用眼神互相交流。
看到晁云津被他妈拎着后脖子出来，慎丽轻轻踢一脚褚嫣的躺椅腿。
“嫣嫣，阿姨来了。”
褚嫣蹭的坐起来，扔开椰子，从慎丽手上抢过菠萝和签子，假装串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