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圳跟过去,一时也不知道从何开口。
正好看到她放在桌上的电脑和文本资料。
他问道:“还在写论文?”
语气自然得像是他们之前的吵闹都不存在。
陈净茵的眼神不受控制地放在自己的课业上,突然明白,就算和裴圳有再深的矛盾也不能影响她先完成论文。
马上要毕业的人。
这般想,她没理会他的问题,收拾起桌上的东西就进入卧室。房门砰的一声关上,表示她对他的不欢迎。
知道自己正在攻克难关,裴圳只能不在意她的疏离,继续坐在沙发上打发时间。但无法否认,他的心情已经变好,至少看到一缕希望。
房间里,陈净茵换上家居服坐在床上,腿上放着笔记本,尽量把专注力投放在课业上。她的论文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没有难度,就是需要些时间完善。
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她一边听着客厅的声音。将近一个小时,外面一点声音没有,让她产生一种猜想,他会不会已经离开了?
要是还在,以他的性格,不会这么安稳,这么安静。
卧室的门从里面推开,两道目光在空中猝不及防地相撞,一个不自然地躲闪,一个火热直白。
“饿了吗?”
裴圳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
房子不大,陈净茵一下看到书的名字,眼神古怪:“你看的懂吗?”
那是她大学的专业书。
闻言,裴圳又看一眼书的封皮,问道,“看不懂你会给我讲吗?”
他就是在找她麻烦。
陈净茵冷冷道:“你可以问你的心理医生。”
“我没病。”裴圳反驳,“我以后也不用看医生。”
“……”
陈净茵不想理他,转身就要回房间。
只是门板还没合上,手腕再度被他握住,用力拉出来。
“先吃饭再写。”
他霸道地把她拉到客厅,两人紧贴着坐在沙发上。
陈净茵刚要推搡,他就把手机递到她眼前,问:“想吃什么?”
界面停留在外卖上。
“我不饿。”
她没接手机。
闻言,裴圳转头看她。
明明他什么都没说,但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他炽热的眼神像是火的实体,灼得她耳尖通红,浑身不自然。
她赶紧起身躲开。
就被裴圳拉着手,一把扯进怀里。
“啊……”
陈净茵只在惊慌之时发出一声低喊,就面对面坐在他腿上。反应过来后,她挣扎要离开,腰身就被他肌肉紧实的手臂圈住,锢得牢牢的。
“干嘛!”
她吼他。
裴圳稍稍仰头,黑漆的眸子深邃,看着她一直用刘海遮掩的额头。
他眼神的专注让陈净茵不自在,反抗不了,只能忿忿别开脸,不悦地嘟囔:“还是和过去一样强盗。”
“留疤了。”
其实他那天在球馆就看到了。
今日再直视,他的心脏像被凌迟,突如其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陈净茵额头的疤当初缝了四针,现在留下的痕迹比她原本的皮肤要白一点,加上拆线时不太顺利,旁边留了两个小小的针孔。
用刘海遮住足够了。
但被人紧紧盯着看伤疤,她心里很不舒服。
她声音变得有些急:“别看了,放我下去。”
下一刻,裴圳闭了闭眼,把她抱到怀里,用力地握紧了拳头。一种说不上来的心疼在他心底翻腾,最终汹涌地冲到了他的咽喉处,堵到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陈净茵被他抱得快要呼吸不顺,心中生出燥意,只想不顾一切去推他。
可手刚碰到他身体,突然感觉到紧紧禁锢自己的宽阔肩膀在不停地颤抖,颈间晕开的淡淡湿润,让她如窥破天大的秘密,刹那间停下所有的挣扎,僵硬地靠在他怀中,被察觉到的湿意一滴滴烫到心里。
她觉得他疯了。
裴圳越抱越紧,内心像是在挣扎着什么,不说话,用脸轻轻蹭她温热的侧颈。
陈净茵竟然觉得自己被他眼泪浸湿的脖颈泛起痛意,一路延伸到心底,疼得她一瞬心慌意乱。
她想说话,可她嗓子干涩,说不出来。
客厅安静至极,只有男人隐隐的吸气声,和陈净茵咚咚剧烈的心跳。
许久,当这座沙发彻底被沉默笼罩,陈净茵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块疤很淡了。”
她想到老师说的,他得病的原因,是她这个伤口。
又安慰:“这是误伤,当年我没怪你,现在也不会。”
“……”
裴圳发不出声。
陈净茵努力控制自己发麻的胳膊,拍了下他肩膀,嗓音艰涩:“那时候你帮我打他,还没谢谢你。”
用暴力的方法解决问题不对。
但这是最让人痛快的一种报复方式。在她的角度,她永远不能怪他为她出头,教训欺负她的人。
这事上,她一直怀着感谢的心。
第0071章
71
吻如风雨
房间内一片安静,仿佛时间就此停滞。
忘记了中间有多久的静谧。
裴圳从她颈窝抬起头。
他眼眶微红,曾经被女生羡慕的绵密睫毛挂着湿意,像是受了委屈,有几分柔弱的可怜,也掩藏不住眸底闪过的一丝哀意。
“我找医生帮你去除疤痕,好吗?”
陈净茵瞧着他的脸,缓缓摇头:“没必要。”
这个疤没有影响她的生活,甚至,不凑近看,根本发现不了。要是真到了实在无法承受的地步,她这些年又不缺钱,肯定早去处理了。
见裴圳还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额头,她趁他没防备,迅速在他腿上下去。步伐匆匆,她再从浴室出来,额前的刘海被她拿发夹别上去,露出完整的额头。
没再遮掩那块疤。
比她还要先适应的人,是裴圳。
“你要是饿就先买饭,我还有一点工作要做。”
她再回卧室,没有反锁房门。
裴圳登时红了眼睛,仓促地低下头,让之前隐忍的眼泪跌进空气中。他这些年到底错过了什么,是女孩的善良,还是她的成长。
他错得离谱,如果当年没用那么强势又难堪的方式进入她的世界,而是普通却柔和的追求,他们现在会不会有个好的结局。
错了,才更要弥补。
房间内,陈净茵极力调整自己的心态,发现还是无法专注于自己的论文,时间分秒流失,她手中的工作毫无进展。
半小时过去,她只写了两行字,修修改改,总是不满意。
最终整段删除。
她拉开门出去,发现裴圳没有吃饭,还是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书。他们俩刚刚的情绪都有点失控,现在又很快恢复常态,好似之前的眼泪和心软都不复存在。
“要吃饭吗?”
见她出来,裴圳问道。
陈净茵看着他,点了下头。
她高中时候不会做饭,但现在厨艺见长,加上没有吃外卖的习惯,径直走进厨房。
裴圳放下书跟过去。
“要自己做?”
陈净茵嗯声:“外卖不干净。”
他们高中的时候只一起做过一次饭,还是梁孑主厨,他俩连打下手都不算。现在七年过去,两人都能在厨房独当一面。
陈净茵惊讶于他的长进,眼神错愕:“你会做饭?”
裴圳把她洗好的菜切得精致,刀工明显练过,垂着眼,嗓音沉缓:“留学的时候学会了。”
那会儿他的身体和心理没有出现问题,房琳也没从国内过去陪伴他。他有绝对的自由,开始学着自己照顾自己,一个人生活。
陈净茵对他大学生活一无所知。
也没再对他会做菜表达态度。
两人初次在厨房里配合,还算默契,没有打乱对方的脚步,有条不紊地结束了午饭的准备。
面对面坐在餐桌两边时,心情与前两天坐在火锅店时完全不同。尤其陈净茵,从进攻转为防御,心态保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