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忙吗?要不要出来吃饭?”
“好。”
她确实需要找个人帮忙整理混乱的思绪。
才下午,餐厅里没几个人,正好得一个安静氛围,两人坐在靠窗位置,视野朝向也开阔,放松心神。
陈净茵说了裴圳妈妈找上门的事。
冯美瞬间放慢吃饭速度,抬眼打量她,问道,“你答应了?”
陈净茵默认。
“这要怎么帮?难道再和他谈一次恋爱?”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陈净茵眼珠一怔,再转动,脑中形成一个想法,“按逻辑讲……如果能和他重新回到过去的环境走一遍,会刺激他的记忆,没准就能想起来。”
“对啊。”冯美点点头,“但不谈恋爱,你们能以什么关系走那么近?”
“他之前倒是找过我,说想回忆过去。你说,如果我现在联系他,经常约他出来,他会出来吗?”
陈净茵不确定。
闻言,冯美垂眼一笑,口吻笃定:“他会。”
这么些年,无论是亲眼所见,还是道听途说,裴圳对陈净茵,也算从一而终,认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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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无,明天更
第0066章
66
色
陈净茵回家后,打开了一个许久没有开封的箱子。
里面是高中时候与裴圳有关的东西。
不多。
珍珠发夹、他给她充的饭卡、钻石手镯、那把割断他们关系的水果刀……当初搬家的时候没地方放,想了许久没有丢,找了个纸箱存放。
现在回看,原来是这么的具有代表性。
陈净茵取出其中的珍珠发夹,想到了裴圳的小侄女,这么多年过去,Rachel已经上小学了,会更漂亮。
Rachel是她高中生活仅有的一抹光,小小的,但极其明亮。
很可爱。
陈净茵找出自己多年前的黑名单,只有裴圳一个号码待在里面。整整七年,他没有换号,连头像都没变化。
她不确定他有没有删掉她,或者也给她放进黑名单。她甚至还会担心,他既然忘记了她,又会如何面对一个不具回忆的账号。
只能试探地发送:[有时间吗?见一面。]
对方几乎没让她等。
[我去找你。]
裴圳是坐出租车来的,到她公寓楼外,就看到她站在路边。车子停稳,他稍稍倾身,给她推开后排座位的车门。
陈净茵坐上去。
“去哪?”裴圳问。
她想了想:“一高附近有个书店,去那儿吧。”
“好嘞。”司机师傅踩动油门。
车子悠悠转过路口,后排氛围极其安静,又见面的两人谁都没说话。前几天,陈净茵还能把他当陌生人,但知道他的病情后,她动了恻隐之心。
“有想起来一些吗?”
她微侧着脸,没有看他。
裴圳不答反问:“咱俩的聊天记录里都是我在说,你怎么不爱回?”
“……”
陈净茵眉心一蹙,像在回想。
其实她把他拉黑那天他们吵了一架,他大晚上找到她,说可以带她去留学。这确实是很大的诱惑,但她的情况不允许远走高飞,也不想和他纠缠一辈子,她拒绝了。
或许是她的沉默惹恼了他,他拿出包里的卡,一张张丢在她身上,说都可以给她,问她到底想要什么,到底怎样才能乖乖听话。
陈净茵无言以对,沉默到底。
许久,她提出要分开:“我从来没喜欢过你,逼我有意思么。”
裴圳是在那个瞬间失去理智的,他冷冷看着她,笑得讽刺:“说没喜欢过就没喜欢过?被我操透的逼同意这话吗。”
陈净茵史无前例的生气,红着眼,忍住不掉眼泪,用力把他推出门外。她表达愤怒的方式再次具象化,压抑着声音:“滚。”
那段时间他们总是吵架,无法交流,她想走,他不让,矛盾愈发尖锐。黎东的掺入只是加快了他们的分开,给他们各自找了个体面的方式,从这段关系中脱身。
“看来你对我也不好。”
裴圳的声音将她飘远的思绪抓回。
她目光还有几分怔然:“那会儿我们吵架。”
“为什么吵架?”
裴圳现在就像十万个为什么,以前不爱探寻的问题现在事无巨细地问。
陈净茵喉咙滑动,顿了顿,说:“对未来的规划不同。”
不是不说,而是有选择的说,这样既能达成目的,又不算撒谎。她有意识地避开了这段关系不堪的开始,真的无法启齿始于他的强迫,延续于她对他财力的依赖。
事情是她做的,但回想依旧觉得丢脸。
她不想提,就如同他忘记,是很好的结果。
车厢霎时陷入沉默,裴圳头往后靠,倚着椅背阖眼休息。陈净茵余光注意着他的反应,以过去对他的点点了解,这可能是他生气的反应。
哪怕系统地研究过心理学,她也一如七年前那样笨拙,猜不出他情绪的源头。
她不认为自己说错话。
眼看车子靠近一高,她降下车窗,看着那一栋栋教学楼,目光愈发出神。从这边绕过,就是裴圳的网球馆,承载了她一部分青春的记忆。
“球馆还开着吗?”
她轻声问。
裴圳的视线一同望去,微有停顿,答道,“寒暑假不开,其他时间正常使用。”
现在已经不是他的私有物了。
曾经他的休息室也早已上锁封闭。
陈净茵眼神中留存几分恍然,车子已经绕过这片学区,驶向商业大街。当年生意兴隆的书店此时依旧矗立,只是楼上又增了两层,环境更宽阔,选品更丰富。
“你要买书?”
陈净茵摇摇头,仰脸看他:“这家店我们来过,你有印象吗?”
裴圳又转头看一眼,利落道,“没印象。”
“……”
真是困难重重。
下一秒,陈净茵从兜里取出带来的发夹,上面镶嵌几颗珍珠,下面是甩出的深蓝鱼尾,款式精致,小巧漂亮。
“你给我买的。”
她把发夹递过去,不厌其烦地问:“一点都不记得了?”
裴圳没接,只细细看着,表情不见有波动,像在嘲笑过去的自己:“我还买这玩意儿。”
陈净茵收回手。
眼看她要把东西放回兜里,裴圳拉住她胳膊,另一只手取过她攥在手心的发夹,直接夹在她头顶,挑眉一笑:“哟,看来我眼光可以,你戴确实好看。”
“……”
陈净茵一度恍惚,不确定他是否没了记忆。但他此时的眼神都落在那个发夹上,平淡清明,情感是崭新的,不是从过去留存下来的。
好吧。
她抬手取下生硬别住的发夹,口吻嫌弃:“你看谁把发夹别在头顶?傻不傻。”
尤其,她现在有了刘海,盘起丸子头,根本不适合再加装饰。
裴圳却不觉得,左右端详她的脸,突然问:“你是不是瘦了?”
闻言,陈净茵眼神倏地变亮,“你想起什么了吗?”
“不是。”裴圳欲言又止,“我在家翻了手机,有你几张照片,那时候的你……”
他尽力用动作形容她脸上有肉的样子。
却无意触及女孩的尴尬话题。
“我瘦还是胖关你什么事。”
陈净茵竖起身上的棱角。
裴圳没笑,很正经的一个话题,但让她不开心了。他抿唇,想了想,说道,“我以前那么喜欢你,说明这不是我在意的问题。”
“你不喜欢我。”
陈净茵一口否定,“你只是……色欲熏心。”
她努力找出一个能形容他且得体的词。
“我色?”裴圳语气加重。
但对方回答他的是沉默。
安静片刻,裴圳走上前,稍稍倾身,有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咱俩,不会睡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