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莎立即摇头，不再看维尔利特，而是扭头抱住了蒂娜的腿，“唔，不吃。”

    维尔利特被拒绝反而笑了起来，他把饼干塞进妮莎手里，并及时阻止了蒂娜的拒绝。

    “一点小零食而已，没关系的，”说着他还揉了揉妮莎的棕发，“不过别在饭前吃，知道吗？”

    这回妮莎答得很快，“知道啦！谢谢哥哥！”

    蒂娜无奈地抚了抚女儿的背，再抬头时眼中的神情变得坚定。

    “很抱歉在维尔利特刚到家的时候就来打扰，但这件事关系到妮莎的未来，我想——”

    在她话说完之前，一直当没有这对母女存在的老兰斯出声截断。

    “没有魔法天赋。”

    蒂娜后面的话被堵在口中，她张了张嘴，最终苦涩一笑，“果然……”

    维尔利特看了老兰斯一眼，后者被他看得撇了撇嘴，只好补充了一句，让气氛不至于那么僵硬。

    “普通人和魔法使在十年前就达到了五千分之一，能走在这条路上的人太少了。”

    这效果只能说不如人意，让老兰斯安慰人还是有点难度的。

    维尔利特没有打扰他们的对话，这事能说开最好，没必要去劝说什么。让没有魔法天赋的人踏上这条道路，反而会毁了小妮莎。他看向了懵懵懂懂的妮莎，朝她伸出手。

    “妮莎和哥哥去院子里看花花，好不好？”

    他的小菜地交给了老兰斯照顾，本来打算今天谈完事再去看看情况的，这会作为离开屋子的理由倒是刚好。

    “好！”妮莎一手抱着铁罐，另一手握住维尔利特，开开心心地就被领去看那些色彩各异的小花了。

    似乎是世界通用的，小孩子走了之后大人谈事能放开许多。

    蒂娜收敛了脸上的苦涩，不抱希望地试探着，“那您看，我们妮莎有没有武者天赋？”

    老兰斯：……这问题你来问我一个魔法使？

    他还真懂一点。

    “有，但不多。”

    维尔利特不在这，他说话再次不客气起来。

    听到这蒂娜松了口气，“幸好，她还像她爸爸。”

    老兰斯绷着张脸，完全没有要听故事的意思。他现在只想蒂娜赶紧带着她的女儿回去，他好听维尔利特汇报学习进度。

    他不想听，但是也没张口赶人，不然维尔利特知道了，又要担心他的人际关系问题。

    而好不容易卸下心头一块巨石的蒂娜，此刻正是倾诉欲爆棚的时候，她不单单是来确认自己女儿天赋的，她还想要探听到一条门路。

    这个世界可不是知道有什么天赋后，就能靠天赋养活自己的。

    “我丈夫的父母战死在二十年前的战役中，冒险者行会召集冒险者们保卫边境，他们就去了，留下我丈夫一个人……后来我的父母收养了他，他就把我的父母当作自己的父母孝顺。

    在他18岁的时候考到了冒险者证书，他明明是斥候适性比较高，就像他妈妈一样，却因为冒险者的职业比例问题，当了战士，只因为这样就有更多的招募需求。他会经常接很多任务，再尽心尽力地去完成它们，再把获得的报酬全部交给家里。

    如果不是我强压着他去修理破损的装备，他可能直到那之前……都用着破烂的斧子。他换了新斧子，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开心？’，他却告诉我，换了新斧子，雇主们就不会那么质疑他的水平了，接到任务的可能性也会升高。

    谁能想到呢，他带着新斧子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遇到了可恨的魔族。他拼命逃了，可是那魔族杀光了他们那队冒险者，却留他一个，往他身上种了会让人的生气渐渐流逝的诅咒。”

    蒂娜说着说着，对丈夫的怀念涌上心头，泪水不可遏止地流出了眼眶。除了悲痛，她的眼底还有对魔族深深的恨意，和对自己无能为力的责备。

    老兰斯对那后面的故事毫无所动，但他也并非铁石心肠，只是过去看得太多。对他而言，蒂娜的故事只要最开始的那一句就足以让他帮忙，而最后那句，更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让人生气渐渐流逝的诅咒，你丈夫有告诉你那个魔族的名字或者外貌吗？”

    蒂娜还准备收拾收拾情绪，继续说她丈夫的意志是如何的坚定，被老兰斯这一打岔，愣了一下。

    “我丈夫除了中了诅咒外，还受了重伤，意识很少有清醒的时候，但是他的每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在痛苦时会叫的名字，是希哈拉……”

    “停，可以了，”老兰斯及时打断了她的话，神情郑重道：“以后你在任何地方，都不要提起这个名字。”

    他的表情过于严肃，蒂娜愣了一下，有些呆愣地点点头。

    魔族的恐怖她早已从丈夫的死中窥探到了一二，她在村子里生活了一年，对老兰斯的脾气也有点了解，他既然发出了警告，应该不是无的放矢。

    “外貌呢？”

    “灰色的长发，红眼，脖子上挂着一串头骨项链，头上有一只像钝兽一样巨大的骨角，大概有两米高，身体像是没有实体的雾气一样。”蒂娜对魔族的外貌记得非常清楚，因为她的丈夫在去世前叮嘱她，如果遇到这样的家伙能跑多快跑多快，离得越远越好。

    老兰斯面色阴沉地仿佛能滴出墨来，半晌后他点了点头，“你想让女儿能得到武者教育，是吗？”

    蒂娜被点破心思，尴尬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你带着女儿先回去，明天我再给你答复。”

    蒂娜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她惊喜地点头，又觉得有些失礼，于是站起来连着几次躬身，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谢谢！感谢您！我会尽快凑出学费的，谢谢您！”

    老兰斯撇过头去摆摆手，“行了，快走，再说我就要反悔了。”

    “好好！我这就走，您千万别反悔！”

    蒂娜被吓了一跳，连忙离开屋子，又轻轻地关上了屋门。最后绕到院子里找到还在看花花的妮莎，匆匆地给维尔利特打了声招呼，也不等他回应，抱起妮莎就跑了。

    维尔利特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蒂娜走之前是笑着的，顿时反应过来，老兰斯可能答应了蒂娜什么事。

    他推门回到家中，看着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老兰斯，很敏锐地读懂了空气中那沉重的氛围。

    “蒂娜阿姨很开心地回去了，您答应了她什么？”

    老兰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长舒了一口气，就像是之前一直在屏气一般。

    他看向窗外，幽幽地叹道：“小杰西啊，魔族又快来咯。”

    维尔利特倒茶的手一顿，他惊疑不定地看向老兰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老兰斯这句话并不是对他说的，而是……真正叫杰西的那个人。

    他将倒得有些过少的茶放下，对着橙红的茶汤整理了一番思绪，再抬头时，老兰斯已经转回了视线看着他。

    “维尔利特，你的时间不多了。”

    维尔利特：“……”

    您这种表述方式，我总觉得下一刻我就要拿到一盒便当了一样。

    ————————

    维尔利特：有空得纠正一下老师的说话方式。

    老兰斯：我说话有什么问题？嗯？

    感谢在2023-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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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54

    ??[88]第

    88

    章

    室内寂静了片刻，只能听到室外传来的虫鸣声。

    过了半晌，维尔利特才问道：“您的意思是魔族将会再次侵犯边境吗？”

    “‘死灵’有动静了，距离他上次活动已经过了一百年。蒂娜刚才说他的丈夫是因为被‘死灵’袭击，这意味着他随时可能领军来攻打人类国度。”

    “死灵”和魔族，两个信息足够维尔利特将其与“死灵”希哈拉姆对上号。

    魔将现迹啊……

    “老师还记得我在信中提到过的，潜入王都的魔族吗？”

    “让阵法师不得不改变结界的那个？”

    “是，在我放假前两日，阿卡兰德老师告诉我，魔导院和骑士团从魔族口中审问出了他所属的魔王军势力。”想起这事，维尔利特有些头疼地坐了下来，“对方所属的军团正是‘死灵’统辖的。”

    老兰斯神情微妙，“……下次记得写信。”

    “那您下次记得回信。我每个月都给您写，结果您才回我两封。”维尔利特略带不满地继续道：“这次是因为我说不定会比信先到，所以就没有再多写一封，啊，说到这个！”

    他猛地想起自己从西塞罗那拿到的简易结界中枢和警报钟，立即将它们从储物魔导器里取了出来。

    老兰斯不认识那缩小并改良后的结界中枢，但是这铜钟的外形，就连维尔利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都联想到了和结界配套的警报钟，更别说老兰斯了。

    有警报钟在前，他立即意识到那三角锥状的魔导器是什么。

    老兰斯顿时有些失态地睁大了眼，钴蓝色的眼中瞬间闪过数种猜测，“你从哪里弄来的？！”

    “是九席西塞罗老师给我的，下个学期他会来教我魔法阵。”维尔利特将结界中枢和警报钟放到老兰斯面前，让他能看得更仔细一些。

    “西塞罗……那家伙已经从副席位置爬到上去了啊……”老兰斯的情绪一瞬间低落了些，但他很快就收敛了起来，要不是维尔利特在注意着他的反应，很可能就错过这份变动了。

    按老兰斯所说，西塞罗以前是副席，那么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在老兰斯出事之后才升为了九席。

    维尔利特记得在二十年前的边城战役中，魔导院的后三席阵亡，前任九席是战死，对方是谁暂且不提。

    维尔利特给老兰斯的第一封信便提到过现任六席克莱恩，而老兰斯并没有回复那封信，后续的两封回信中也没有提及过六席的事。而他至今为止唯一成功的一次梦占中，表明了老兰斯便是前任六席。

    那么克莱恩原本是六席，也就是老兰斯的副席吗？

    维尔利特没有向老兰斯提过他在梦占中得知的信息，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迄今为止，他在王都进行的调查一直是暗中进行，即使是和他关系最近的席尔方斯都不知道。梦占之后，他试探地问过克莱恩，他的前任六席是谁，并在之前用许多关于席位的问题打了掩护。

    没想到克莱恩没有敷衍他的意思，但也没有告诉他答案，而是直接闭口不谈，忽略了关于前任六席的问题。

    仿佛这是什么禁止讨论的消息。

    他不敢再去询问阿卡兰德或者瑟拉菲娜，因为他们三个才是同阵营上的人，而维尔利特不过是和他们才相识半年，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五大元素亲和的惊世奇才。

    他可以向三人都打探一番席位的事，但不是现在。

    至少也要等他毕业，加入魔导院，和他们站到了统一战线以后才能获知这些信息。

    不过也并非毫无出路。

    “副席是什么？”

    “正席的副手，魔导院十二席的正席在退休或者意外死亡的时候，副席是第一继任者，如果副席也出了事，那就从所有正席的弟子里选拔一个上去。”

    老兰斯没有察觉维尔利特扭了不知道几道弯的试探，他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了西塞罗给的结界中枢上。

    维尔利特看着他摆弄中枢的动作，忽然有点怕他把这东西给拆了。

    “咳，西塞罗老师跟我说，这个中枢是他和团队完成了结界调整后做的，除了没有驱逐魔族的功能外，比起城市的结界等级稍低外，没有其他区别。”

    老兰斯点头，“正常，驱逐魔族的功能需要高品质的魔晶石功能，看来阵法师那边还没有突破这一难关。”

    苍老的手指捏着三角锥动了动，确认无法在未激活的状态下拆开它后，他有些不甘心地将结界中枢抛进维尔利特怀里。

    “把这东西放那棵榕树上吧，魔晶石有没有？”他站起身，一副要跟着一起去安置的样子。

    “有，我的储物魔导器里备了很多。”

    维尔利特一手拿着警报钟，另一手抓着结界中枢，老兰斯见他这样就先一步走到门口，打开了屋门让他先出去。

    老兰斯走在他后面，用眼睛虚画了一条线，半年前维尔利特还在他的肋骨处，现在已经长到靠近胸口的高度了。看来他第三封信中所提的暗伤已经全部治好不是为了报喜而说的假话。

    “你六月的时候完成了评级，现在已经是中级魔法使了。魔法学习的进度如何？”

    “元素系的中级魔法已经学完了，接下来要进入巩固环节。咒术也学完了低级和中级的理论，这十天我打算进中央森林里练习实战。炼金术按克莱恩老师的说法是接近中级了，但还有两个配方和图纸没学完。”

    维尔利特说着回过头看了眼老兰斯，见他眼中是满意的神色才安心。

    “回头看路，”老兰斯训了他一句，“你的学习速度比我教你的时候更快，让你去国立魔武学院是正确的选择。”

    “毕竟有三个厉害的老师嘛，我要是学得慢岂不是浪费资源？”维尔利特说着突然夸了自己一句，“像我这样聪明的小孩学得快也很正常吧？”

    “少得意，你既然和魔导院的人立下了誓约，就要更有紧迫感了。谁也说不准‘死灵’会在什么时候来，你要成长得更快才行。”

    来了来了，这熟悉的逼迫感。

    梦回两年前的从零冲刺高考。

    “我明白，等回了学院，我会和阿卡兰德老师说想学破魔魔法。”

    “嗯，破魔魔法需要专业的练习场地，你记得用首席权限去申请。”

    “好。”

    “如果学院没有改动过地下城的话，在4层的区域有一个斗兽场，那里面有拟似魔族。”

    拟似魔族是一种接近魔族的类人型魔兽，据说这种魔兽在千年前曾是魔族养在身边的“消耗品”，因为在魔族身边生活太久，学会了模仿他们的习性和魔法，也正因如此才被魔族所厌弃。

    至于它们原本叫什么，已经无人知晓了。拟似魔族的繁衍能力还不错，主要生活在寒冷的地区，不喜炎热，所以北边的伊斯特帝国有很多拟似魔族。

    有些骑士团会抓一些拟似魔族回去，用来培养学生和新兵对付魔族的技巧，毕竟魔族不是到处都有，他们锻炼新人就只能靠和魔族有些相似的拟似魔族了。

    维尔利特愣了一下，“您的意思是要我下学期准入地下城后，一口气把地下城的进度推到4层？”

    您才是魔鬼吧？

    “不是让你一学期办到……难道你想一次性推到那？”老兰斯顿了一下，竟然真的思考起了这件事的可行性，“你现在是中级魔法使，你的搭档也是中级，再找三个不差的，说不定真的能推到4层？”

    维尔利特哭笑不得地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这个话题就等我能进地下城了再说吧。”

    在他们边走边聊的时间里，两人已经抵达了村子中心的大榕树下。这大热天的，有几名老人搬了椅子坐在树下乘凉，见老兰斯和维尔利特来了连忙打招呼。

    “爷爷奶奶你们继续坐，我办点事一会就好。”

    老人们听后看了眼老兰斯，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有些忐忑地坐了下来。

    维尔利特见他们这副模样也很无奈，但是他也知道，老兰斯现在的表现已经算进步了，于是没说什么，直接用飞行魔法飞到了大榕树的主干分枝处。

    在观察了一会榕树气根的长势后，他用木系魔法将两条气生根的长势改变，让它们分出细条勾住警报钟，然后整个气生根盘在枝干处，围出一个安全的小平台。

    随后他将结界中枢用魔力激活，三角锥形态的结界中枢展开，露出中间的空洞，随后取出一枚中级魔晶石将其放入空洞中。浅蓝色的能量从魔晶石中散逸而出，又被固定在三角锥展开后的空洞中，没有溢出一丝一毫。

    结界中枢已经激活，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结界中枢获得供能后，其中一个角垂下了一条魔力触须，维尔利特拉着它和警报钟顶上的圆环相连，这样结界被魔族和魔兽触动后，警报钟会立即发出声响提示村内的普通人有危险靠近。

    别看这只警报钟只有成年人的手掌大小，它毕竟还是个魔导器，让声音覆盖到结界范围内还是没有问题的。

    结界中枢和警报钟并非装好之后就不用管它了，还得日常维护，魔晶石的能量用尽之前要及时更换，否则结界就会失效。等维尔利特回学院了，维护工作就是老兰斯接手了。

    同时也要保护结界中枢不被内部的人破坏，结界并不会阻止人类进入，维尔利特相信卡诺村里的人，但万一有其他人进入村子做些什么就不好说了。

    维尔利特从空中落下，又拿出几枚魔晶石，“老师，你来布个魔法阵？”

    老兰斯也有和他一样的顾虑，他从维尔利特手中随意拿了两颗魔晶石，飞到树干上，不等维尔利特凑过来看便两三下搞定了一个魔法阵。

    维尔利特慢了一步，只看到他最后放下两颗魔晶石成阵，顿时不满地鼓起脸颊，“我都没看到！”

    “循序渐进，这几天我会教你一点基础的，这个是我自己改编的版本，不适合你现在学。”老兰斯说着拉过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用魔力画了一个纹样。

    维尔利特看着手背上渐渐隐去的魔力波动眨了眨眼，这个纹样应该和他在成阵前的那一刻，看到的魔法阵图案是一样的。

    “如果有人在没有权限的情况下，试图靠近结界中枢一米范围，那这个魔法阵就会立即发动，将其冻成冰雕。我已经给了你靠近魔法阵的权限了，在你回学院之前，结界和魔法阵的维护工作就交给你了。”